红茶的烟[转贴]

[树叶]

不是晴天。
今天的天气，怎么形容好呢？是一个为任何可能产生的情感都准备了充分理由的日子。
是的，无论今天我突发何种感觉，都不会奇怪。
路是细长的，天是发蓝又发灰的月白色的，同样月白色的房子，以这一大片天为背景，无论如何都不会显得突兀。反而高大、旷远、无际无涯。
人走在路上，思绪却遥遥地等在路的尽头。提袋里不重的红茶，宣誓出一个即将到来的温暖的夜。
北方一月的黄昏，没有夕阳。

人有时会为了保持心情而无意识地轶散某些片段。正如此刻，我已经完全忘记了方才街上喧嚣的车声，拥挤的人群，缭绕的人间烟火与狭窄的泥泞。甚至已经忘了是如何回了家，煮了茶，直到面前出现了一杯氤氲着淡淡水汽的bulack-tea，才堪堪接上思维的残片。
1。
“小姐，行行好，给点钱吧。”我抬起头，看到立在面前的乞丐，年纪极轻，拄单拐，一条腿极不自然地蜷曲在另一条腿之后。我看向他的眼睛――如果我一定要为自己抑制不住的同情心付出钞票的代价的话，我必须知道他对这种行为的评价。我看到了，戏谑，淡漠，嘲弄和一点点不信任的无奈――他还太年轻，尚未学会乞丐应有的卑贱姿态。
我伸进兜里的手没有再抽出来。
“干什么挡着路？你没钱关我什么事？”小叶已经忍不住叫出了声。
我冲乞丐笑着摇头，还给他嚣张、讽刺、从容和完完全全的不在乎。乞丐也在笑，重重的点头，绕开我们的路。
2。
乞丐的夜是没有红茶的。我如是想。
此刻，红茶的烟，显然没有浸透我不该有的思绪。
我从陶罐里夹出两三个玫瑰花苞，放进我的茶，于是便到了干燥被软化时所发出的抽泣声。烟又袅袅地升腾，水更泛出了鲜亮的红色，像一颗果实，被尽力地挤压后，滴出的血液。
3。
乞丐坐在被绑在树上的平板车上，一只手掐着两个馒头，我只看见咖啡褐色缠绕着奶油白色，奶油白色努力挤出咖啡褐色的束缚。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当我的脑子里出现牛三律时，已经完全分不清主动与被动的关系了。
4。
红茶袅袅的烟悠悠闲闲，与没有混合玫瑰的血液前没有什么不同。然而玫瑰开始苍白，红茶也觉得自己不再纯洁。我的唇埋在烟雾才、深处，感到有点潮湿。
5。
孔先生的七十二弟子未必都能开枝散叶。然而为了小妹以及与小妹同龄人的高考成功，前来祭拜的人数却大大超过了洪亮吉人口运算法则所算出的结果。足以令孔老儿大呼儒家有后。我有一丝茫然，不甚清楚儒学在支持了近两千年的科举制度后，是否还有余力支持目下的新式选材方法。也不甚了解孔孟之道与格物致知是否有着变相传承的血脉或是相互融合的姻亲关系。我唯一知道的，是已见过两次的乞丐，
气概依旧年轻而文秀，显然满足于这种没有风险的生活。
贫穷并不一定能带来沧桑，我感激他使我明白了这一点。
乞丐没有伸手也没有张口，但来来往往的人当中却实在不乏微一犹豫扔下几大毛，再匆匆入殿之人。
我经过乞丐时，刻意看了一眼，乞丐笑着点点头：“来求？”他竟然开口。
“来看。”我亦没有冷淡。
“我也是，来看看。”乞丐把观光客的样子作的十足。
我低下头，看见一张被风吹开的餐巾纸，上面五毛一块的纸币轻轻的颤颤的。

红茶已经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