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

[Chris R. Z.]

文/水石

当饱饱的填满了因饥饿而疼痛的胃的时候，点上了一只烟，站在PA门口享受片刻的舒缓，在一个上午的胃痛之后，有种莫名的释然。举起夹着烟头的右手，很庆幸的看着它停止了长久以来的颤抖，哪怕心里知道这只是短暂的好转，却也一样觉得欣慰，因为至少我还是能保持正常人的状态的。正当我像傻子一样的凝视着手中燃烧的烟头的时候，眼前视线的一阵闪烁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一群叫不出名的鸟儿在眼前积水的小水洼中嬉水的情景。它们无视我的注目，却不断的有别的同类由树梢上俯冲而下加入嬉戏的行列。它们黑色的羽毛在黑色的水洼中不断的闪烁着，溅起小小的水花飞射向四周，幸而心里一种很莫名的向往伸展了我面部的肌肉，一种很浅很淡的笑容涌上了脸颊，像是久违了多年的老父终于看着疲惫而成熟的儿子由他乡归来，看着他面带笑容的慢慢的走在久别的乡间小路上。猛然间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么渴望自由与欢闹，却又不得不假装成孤独的鹰独自翱翔在高高的蓝天白云间，俯视身下一片苍凉的大地，并寻找着期盼已久的猎物，却因一无所获而精疲力竭。也许这是种宿命的安排，让我这样害怕孤独的一个人不得不独自面对眼前的林林种种。

然而现实似乎一刻不忘用各种方式不断提醒我与生俱来的duty，当一只单飞的麻雀划过我的视线落在那一群和它一样拥有瘦小体型却长着黑色羽毛的鸟儿中间的时候，却被那群正在享受着黑色快乐鸟儿无情的赶去了一边，那只麻雀无奈的在一旁观望，兴许是觉得无趣了，就像我一如既往的那样，悄悄的飞离了那一片黑色，落在我头顶上的屋檐边缘，一边四处观望一边颤动着双喙发出清亮的鸣叫，尽管我耳机中正播放着轰隆的摇滚乐，却依然很清晰的听到了它的叫声，纯粹，纯真，却又塞满了寂寞。一个加拿大人站在我身边一边点着烟一边说着什么，我完全听不到，她的声音被耳机中的音乐彻底的覆盖掉，我只能从她指指点点的肢体语言中意识到她正在说那群嬉水的鸟儿，而我也只能回馈她一个微笑。点完了烟，她虽然刻意绕道而行不想惊动那一群正开心着的鸟儿，而那些黑色的精灵们却依旧因为人类的移动而本能的振翅而飞，瞬间消失无踪。猛然间发现原本栖息在我头顶屋檐上的那只麻雀已经不见了踪影，有种难以言喻的失望和讽刺，只是好在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

也许这只是上苍想要告诉我事实的真相而已，我也许并不是一只生来独自翱翔的鹰，我只是一只普通的离群麻雀，我和我身边的同类一样拥有脆弱的身躯和棕色的羽毛，而却只有我一个人能发出如许凄凉的叫声，只因为我一度离开了我赖以生存的群落，却想要加入另一个不属于我的部族。而我也想当然的被无情的踢了出去，之后尚才发现想要回到从前的样子的时候，却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每个夜深人静的深夜，我总是在梦里变成了一只雄壮的鹰，翱翔蓝天的同时终于用我足以傲视地球上一切生物的视力发现了那只因伤痛而落单的野兔，在我股起毕生凝聚的力量，勇气和信心张开利爪和双翼俯冲而下的时候，梦，却已经醒了。我看着水面倒影中棕色而瘦小的身躯和一身的伤痕，终于无法抑制的痛哭流涕。

手中燃烧的烟头终于将我从这样的梦境中拉了回来，将已经燃至尽头的烟扔进烟缸中，整了整衣服，拉开了PA的大门，却被一声短促却响亮的叫声定住了脚步，我回过头去，却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只有风依旧在吹，雨依旧在下，树依旧在风中飘摇，天也依旧昏暗，我如此凝视着眼前的一切，很久。
很久……

2004年11月25日
12:52 分 于 渥太华

 

[红发加球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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