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skICanada
新手上路
- 注册
- 2006-01-14
- 消息
- 25
- 荣誉分数
- 0
- 声望点数
- 0
小簸箕的浪漫史
本文姓名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众所周知,小簸箕是外号.但知道这个外号出处的人寥寥无几.
这个外号是小簸箕的姥姥给起的...
小簸箕为人大大咧咧,好交朋友,且多为酒肉朋友,经常呼三喝四找饭馆撮一顿,而且总有朋友打电话上门,说不了两句话就是'咱上哪儿撮去呀?'.时间一长,老太太有点儿二唬:这撮来撮去的,不成了个小簸箕啦?从此,小簸箕的雅号不胫而走.
小簸箕年龄不大,上小学时跳了一级,所以比班上的所有同学都小.比男生小也就罢了,比那些女生小,让小簸箕耿耿于怀:早知这样儿就不跳级了,蹲班多好.
别看他年纪小,个子可不小,每次体检往那一站,一抬头:180cm,一低头就差点儿劲:55kg.说白了,竹竿儿一根儿.
为此小簸箕没少下工夫,哑铃置办了好几付,每天吭叽吭叽紧忙,白搭.用好朋友辛星的话说:遗传基因做怪.
虽说体型够不上猛男,好在长得还算俊朗,冷眼一看,象演电影的唐老师.小簸箕有时对着镜子臭美.可美了没几天,辛星扔过来一句话:现在正骂奶油小生呢,你还臭美什么呀.得,小簸箕又奔哑铃去了...
小簸箕总怀疑自己有双重性格:外向起来跟谁都自来熟,有时候撮了半天还记不全桌上的人名儿;内向起来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就象说相声里那捧哏的:嗯啊着是,最后一句'别开玩笑了...
最最关键的是,小簸箕见男生外向,见女生内向.用他姥姥的话说:唉,要了命喽.
其实小簸箕也不是见所有女生都内向,辛星就是个例外.
辛星和小簸箕同级不同班,因为住在同一栋楼里,两家经常走动,所以很熟.小簸箕把辛星当妹妹看,虽然辛星比他年纪大.
虽说时下不流行奶油小生,可罗卜白菜各有所爱.辛星早有定论:小簸箕命犯桃花.
小簸箕为人好张罗,是个热心肠,跟同学和老师的关系都挺好,一度成为班长的不二人选.班委五人,四个都是女孩儿.一开班委员会,'万红丛中一点绿',这就是辛星说的桃花运了.
说起小簸箕的逃花运,最早的一次是刚上初中...
(1)
上初中第一天,大伙儿谁也不熟,对着黑板找到自己的座位以后,小簸箕就开始在黑板上找自己同桌的名字.'上官水晶儿',小簸箕头一个反映就是:日本人?
不一会儿,进来个秀气的女孩儿,瘦瘦的,两只大眼呼扇呼扇的,透着机灵.
女孩儿径直走到小簸箕身边坐下,抬头就看黑板.显然也在找同桌的名字...
不一会儿,班主任来了,是个年轻的女老师,自我介绍姓武.
小武老师一番咿咿呀呀之后,在黑板上抄下了下周的课表,小簸箕有点儿犯傻--他没带书包.
同学们都在低头奋笔疾书,只有小簸箕左顾右盼.上官水晶儿看了他一眼:'没带书包?'说着递过一支笔和一张纸.
抄完课表,小簸箕还笔的时候小声儿问:'你姓上?'
水晶儿白了他一眼:'你不知道有复姓一说?'
小簸箕可不愿丢面子:'当然知道,诸葛亮就复姓诸葛,而且姓诸葛的人都聪明.'
水晶儿撇撇嘴:'你还知道什么复姓?'
小簸箕不傻,瞟了一眼黑板:'我还知道上官也是复姓.'
水晶儿也不傻:'唼,骗人,刚才还问人家是不是姓上...'
小簸箕被噎得半天没说话...
回到家,小簸箕问姥姥:'您知道有人姓上官吗?'
姥姥想了想:'有啊,有个演电影的,叫上官云珠,长得可漂亮了...'
从此一提到复姓,小簸箕就有了更全面的理解:'姓诸葛的都聪明,比如诸葛亮;姓上官的都漂亮,比如上官云珠,再比如...'
教学楼后有一溜儿水泥乒乓球台子,是学生放学后的必争之地.每天放学铃儿一响,'哄'地一声,跟马蜂炸窝似的一群人往楼后跑,等跑到了一看,往往只有三四张还没主儿,早有那手快的,顺窗户把书包扔下来占上了,这剩下的是没扔准的...
小簸箕喜欢打乒乓球,也扔过几次书包,后来让小武老师抓住一回,说再扔就...,'就怎样'没说,小簸箕知道准没好儿,以后干脆放学后先到六楼图书馆看书写作业,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再去.只是有一点:对手不好找,人家打了半天,都该撤了.
这天小簸箕转到楼后一看,一人没有,有些丧气,正要转身走,就见对面晃过来一个小个儿,因为小簸箕面冲夕阳,看不清脸,但他知道:这时候到这儿来的,准是来打球的.
小簸箕赶紧打招呼:'嘿,打球儿么?'
来人一乐:'怎么是你?这么晚了还没回家?'
小簸箕从声音就听出来了,上官水晶儿.毕竟同桌快一个学期了.
'这儿不是想打会儿球儿吗,你呢?'
'我也是呀.'
'你还会打球儿?'
'哼,不比你差.'
'吹吧,你.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就教你两招.你站那边去吧'小簸箕指了指靠近教学楼的一端.
'好吧'水晶儿不防有乍,站了过去.
水晶儿第一次来,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在这儿打球儿站哪一边儿非常重要.换句话说,靠近教学楼的一边儿是很危险的,常有人因为没占到乒乓球台子而怀恨在心,从楼上厕所里端盆凉水泼下来,呵呵,'湿身'是难免的.
见水晶儿心不设防地站了过去,小簸箕又有些不忍,想提醒她,又一想:算了,现在估计楼上也没什么人了,下次再说吧.
两人一交手,水晶儿真不是对手.要说水晶儿的球技在女孩儿里算不错了,可还是上不了小簸箕的法眼.
小簸箕有一搭无一搭地应付着,心说:要是个男生,就这水平,我才不跟这儿耽误工夫呢...
正打着呢,小簸箕就瞟见地上黑影一闪,心里叫声不好,知道有水下来了--小簸箕经验丰富,不止一次'湿身'.
当时小簸箕做了一个自己都没想到的决定,甚至到现在,小簸箕都不知道那一秒钟自己是怎么想的.
黄继光???
也许吧,总之,小簸箕以同样的姿势,惊人的速度扑向水晶儿,水晶儿一声尖叫,就被他死死地摁在教学楼的墙上,面对面,嘴对嘴...
'哗',一盆凉水泼在乒乓球台上...
一秒,两秒...
也不知过了多久,应该不会太长,可小簸箕觉得象过了一个世纪...
水晶儿的头发在小簸箕的脸上扫了一下,痒痒的,心,也痒痒的...
有意无意地,水晶儿轻轻推了小簸箕一下,小簸箕被电了一般往后一窜,指着乒乓球台子说:'有,有,有人泼,泼水...'
小簸箕从来不结巴...
一个学期后,小武老师重新排座位,小簸箕换了同桌,可跟水晶儿的关系还是非同一般,经常借半块橡皮,兑个钢笔水儿什么的,只是再没有打过乒乓球...
一天,用小簸箕的话说,是'该死的那一天',小簸箕跟表哥进城,在西单商场里,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水晶儿.身边还有一个男孩儿!
小簸箕就觉得什么东西在心口狠狠撞了一下.心里当时就乱了:
不是水晶儿吧?
你丫骗谁呢,这还能看错?
那就是他哥?
呸,谁跟哥逛商场还拉手呀?
...
上初中的小P孩儿,似懂非懂,能想的也就这些了...
随后的日子里,小簸箕逐渐有意疏远了水晶儿,水晶儿也觉察出来,只是没多问,女孩子吗.再说,两人又没真怎么着.
毕业了,上了高中,然后是大学...
一天,小簸箕收到小武老师的通知:一个当初的同学白血病死了,同学们要回学开个追悼会.自然,上官水晶儿也回去了.
见到水晶儿,小簸箕有些发呆,想起了那句话:'姓上官的都漂亮...'
更让小簸箕发呆的是,在他面前有两个一模一样的水晶儿!
'这是我妹妹,叫上官水秀儿.比我小十几分钟'
...
到现在小簸箕也不知道当初在西单商场见到的是哪个上官.
辛星说的好:'知道又怎样?有些事,过去的就过去了,回头是不可能的...'
(2)
认识卓欣,是在高一.
小簸箕喜欢运动,除了乒乓球以外,就是排球.
其实小簸箕也喜欢足球和篮球,只是这两项冲撞太厉害,用辛星的话说:'把你撞折了没什么,扎着别人就不好了.'
至于排球,好歹有个网子拦着不是.爱翻爱滚是自己的事儿,不至于殃及他人.
小簸箕身高臂长,专职副攻,无论是二号位的背快,三号位的二点五,还是四号位的拉开,都能比划比划.偶尔也客串一下主攻.这在业余的学生里已经算不错了.至少在小簸箕的学校里是绝对主力.
恰逢市中学生排球联赛在X中举行,小簸箕和好友安子一起去踩场子.安子很有体育天赋:踢足球是拖后中卫,打篮球是控卫,排球场上司职二传,总之都是场上的灵魂人物.
俩人到场地看了看,量了量网高,试了试场地软硬,一传一扣比划两下,觉得还不错.
这时安子冲小簸箕一努嘴:'哎,看那女孩儿,弹跳不错.'
'女孩儿?弹跳?歇菜吧你,女孩儿和弹跳连不到一块儿.'
'真的,真的,你看...'
格壁的场子上X中的女排正练球儿,果然一个细高挑儿的女孩儿让小簸箕眼睛一亮,到不是因为出色的弹跳,是因为出色的...出色.
...
回家的路上,安子还在谈着女孩儿和弹跳的话题:'女孩儿也有弹跳好的,那谁,美国女排那海曼,那弹跳...'
'歇了吧你,第一,那丫不能算女孩儿;第二,丫全仗长得大高个儿;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丫就是一男的...'
'你丫色(shai3)盲吧...'
'X,你丫英语白学啦,海曼,high man,什么意思?高个子男人...'
'哈哈哈,你行...'
'嘿,看着点儿,你丫会骑车吗,还?'
...
一个月的联赛结束了,小簸箕的学校是市重点,但跟排球不沾边儿,勉强得个第六,而X中的女排却是第一.
小簸箕这才明白联赛为什么在X中举行.
发奖那天在X中的一个小礼堂,所有队员站在台下,队长依此上台领奖.凑巧的是,X中女排就在小簸箕他们旁边儿...
男女前三名的奖发完了,接下来是什么精神文明奖,男排的得主是一个排在十名以后的学校,小簸箕转头对安子说:'这精神文明奖就是个安慰奖,给那些十名以后的学校,要不明年没人玩儿了...'
安子点头称是.可边儿上传来不大不小的一声'哼'
小簸箕一回头,是她...
结果女排的精神文明奖得主是X中.
安子坏笑着:'这大嘴巴打得这叫一个瓷实.'
小簸箕赶紧往回找补:'人家是东道主呀.'说着,瞟了那女孩儿一眼.
可惜,没什么交流...
发完奖,联赛组委会想活跃一下气氛,抽出两个学校打场友谊赛,X中和小簸箕的学校被拉出来了.
规定双方各上五男一女,本着'女孩儿没弹跳'的原则,小簸箕他们找了个女二传,而X中的女队员则是那个高挑儿的女孩儿.
X中就是中国排球的缩影:女排冠军,男排则很菜.
小簸箕发球找人,认准一个面瓜,连得两分儿.第三个球又狠狠地砸过去...
就见站在面瓜旁边的女孩横跨一步,弯腰探臂,将球稳稳垫过球网.那球儿又疾又快,直奔一号位飞来.
小簸箕发完球儿正等着得分儿呢,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手儿,赶紧抢上几步,弯腰沉肩,一个跟头就翻过去了...
'好!'场外一片叫好,其中不乏细声细气的女孩子.
也是,就算在正式比赛中,这种滚翻也不多见,何况是打着玩儿呀.
可在小簸箕听起来,这叫好声格外刺耳,因为那球儿根本就没救起来!
...
比赛结果,小簸箕的学校赢了,可小簸箕有些沮丧,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在乎那个球...
安子走过来:'你丫吃了蜜蜂屎啦?正式比赛也没见你丫那么玩儿命.'
小簸箕没说话.
身后不知是谁递过一瓶儿红药水儿,小簸箕头也没回地接过来,在胳膊肘儿上蹭着,眼睛却往旁边儿瞄着...
'嘿,咱有仇啊?干嘛那么狠?'
小簸箕一抬头,正是那个女孩儿.正用两只大眼睛呼扇他呢.
小簸箕又低下头,咕哝一声:'谁让你往别人碗里伸筷子...'
'什么?'也不知是没听清楚还是怎的,那女孩儿提高了声调.
小簸箕不说话了,继续低头儿蹭着胳膊肘儿.他又内向了.
安子在一边儿赶紧说:'哎,那个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他也不是诚心砸你不是.这样吧,我请客,等我一会儿啊.'说着转身跑了...
不一会儿,安子拎三瓶儿北冰洋气水儿回来,用牙咬开瓶盖儿,递给小簸箕和那女孩儿,女孩儿看了看,没接,小簸箕用手擦了擦自己那瓶儿的瓶口,递过去,女孩儿笑了一下,喝了一大口.安子在边儿上直咧嘴:'他那手还没洗呢...'
女孩儿喘了口气儿,冲小簸箕一笑:'哎,你上个星期是不是来过呀,好象见过你在这儿比划过两下.'
安子插嘴:'我们一块儿来的,来熟悉场地.'
见小簸箕内向,女孩儿转向安子:'其实你们的快球打得不错,就是主攻太软.'
说着,瞟了小簸箕一眼.
'就是就是,'安子连连点头:'还是你们厉害.'
'我们男排还不如你们呢,到场上让人往死了砸.'
'我是说女排,你们女排厉害.'
看女孩儿老往小簸箕那儿瞄,安子推了他一把:'说话呀,你.'
'啊,那什么,你弹跳挺好的...'
'噗'安子一口气水儿喷出老远...
'没事儿吧,你?'这女孩儿,洋洋自得的时候还不忘关心一下别人...
聊了一会儿,大家熟了起来.小簸箕知道女孩儿叫卓欣,妈妈是原八一女排主力板凳儿,后来到北京体院儿当老师,上个月刚调回上海夫妻团聚.她现在亲戚家借住,下个学期也要回上海了.
想起父母都在国外,自己和姥姥相依为命的日子,小簸箕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后来每逢周末,小簸箕就叫上安子一起骑车去X中找卓心打球儿,然后就找个草地一坐,边喝汽水儿边聊天儿,直到有一天,安子说什么也不跟小簸箕去了:'说你丫内向,谁信哪.上次我跟傻子似的坐那儿,两小时说的字儿凑不成一句话,你挡我是搭错车里的哑巴爹呀.'
没人陪,小簸箕臊眉耷眼儿的自己还是去了...
'重色轻友'是辛星给他的评价,就为这句话,安子请辛星喝了三瓶儿北冰洋...
转眼过了一个学期,这天,卓欣找到小簸箕的学校来:
'我要回上海了...'
'哦',很简单的一个字,小簸箕心里却象被掏空了一样...
'我定了张星期天的车票,你送我去吗?'
'我星期天有事儿,恐怕去不了...'
'不是这星期天,是下星期天.'
'我说的也是下星期天...'
俩人各端着一瓶儿北冰洋,坐了两个小时,说不到十句话.
最后,卓欣站起来:'我得回去了.有机会再见吧.'
'哦'
走了几步,卓欣回过头来:'我知道你是找借口不去送我.'
'是,是真有事...'
'算了...'
卓欣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就知道你不敢去送她.'辛欣一边儿嘬着小豆冰棍儿一边儿说:'就你,要到了车站,不得哭得一塌糊涂的...'
'歇了吧,你'虽然嘴硬,小簸箕心里明白:车站送行这等事儿,自己还是少去的好.
看着辛星,小簸箕不禁想:这丫头怎么什么都知道?
(3)
常言说:喜欢一个女孩子,就带她去游泳.理由:一,去游泳的女孩儿都是素面朝天,这样可见其庐山真面;二,穿着泳衣的女孩儿身材一目了然;三,如果女孩儿不会游泳,可以教她,呵呵...
不过天地良心,小簸箕喜欢游泳与上述理由无关.
小簸箕所住的院里,有一个游泳池.从小学开始,小簸箕每年六至九月,几乎每天都在泳池里泡两个小时.高中以后,水性见长,曾替表哥参加校教工游泳比赛,拿了个冠军.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小簸箕到英东游泳馆玩儿了一次,恰巧看见市全民体育健身运动的游泳比赛成绩,自己的成绩稳列三甲.小簸箕回校一通猛吹...
又到了六月,小簸箕游泳的季节,只是小簸箕不知道,今年比往年会有些许不同...
游泳池一天开三场,小簸箕从来不游下午场,太挤,象煮饺子.中午也很少去,因为下午有课.
晚场最舒服,风风凉凉,人也不多,通常在深水池,一个泳道只有一两个人.
这天小簸箕下水晚了,自由蛙泳各四百米后,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小簸箕想再游两圈儿仰泳就回家.
仰泳是小簸箕的弱项,游得很慢,所以他也根本不担心会撞上什么人.
人这一辈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撞上什么人...
'啪'的一声,小簸箕的右手打在什么人的身上,几乎同时,小簸箕也被那人狠狠地踹了一脚...
X,游这么慢还来深水池,浅水泡泡不就得啦!
小簸箕想着一回头,就看见了吕谣.
吕谣是小簸箕的同班同学,这学期刚从外校转来的.个子小小的,也就一米六.平时看着瘦瘦的,可在游泳池里一看,还是凸凹有致.
看见吕谣的泳衣,小簸箕脸有些发烧:刚才也不知道打哪儿了...
吕谣是个爽快的女孩:'是你呀,刚才吓我一跳,还以为碰到什么坏人了呢.'
小簸箕当然知道吕谣所说的'坏人'是什么意思,这游泳池里老有些不三不四的男的在游泳的时候有意无意在女孩儿周围转,趁机撞一下什么的,广播里经常提醒女孩儿们注意.想到这些,小簸箕的脸更红了:'我不是故意的,本来这泳道没人,我游得也慢,我不知道...'
'得啦得啦,不是说'以为'碰到坏人了吗.意思是把你已经择(zhai2)出来啦.'
小簸箕这才出了一口气:'你也常来游泳吗?'
'以前经常中午来,后来发现太晒,就改晚上了.你呢?'
'我也是晚上来,人少.'
'嘟...'岸上有人吹哨,要清场了.
'明儿还来吗?'
小簸箕看了吕谣一眼:'来'
吕谣笑了,本来大大的眼睛立刻变成两条弯弯的新月.
...
吕谣游起泳来很有意思:蛙泳是她唯一会的姿势,她游蛙泳头总是高高地抬着,小嘴抿得紧紧的,不时'咐咐'地吐着气,生怕进水,虽然速度不快,可也能一气儿游个四五百米.
说小簸箕见女孩儿内向,其实并不全面,他是见了陌生的女孩儿内向,一旦熟了,呵呵,就向安子说的,聊起来别人根本插不上话.
泳池里有了吕谣,小簸箕更是每天都去报道.俩人边游边聊,有时候吕谣笑起来,恨不能整个儿深水池都能听见.
一年一度的校教工游泳比赛又要举行了,小簸箕的表哥找到他:'有空儿吗,替我游一圈儿?'
小簸箕已经推了两年了,觉得没什么意思.这次,小簸箕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
'哎,我下月有游泳比赛,是星期天,你来看吗?'
'好哇!你能拿第几?'
'前三吧...'
'真嗒,不许吹牛.'
'擎好儿吧你.'
...
星期天,小簸箕早早就来到游泳池,扫了一眼观众席,其实不用扫,一人儿没有,太早了.
男子甲组百米蛙泳是第一项,小簸箕随众人走入赛场.
'各就位--'发令员举枪,小簸箕上跳台弯腰,双手抠住台沿儿,静等枪声.
片刻宁静,小簸箕忽然失去平衡,身体前倾,'扑通'一声落水了...
再爬到跳台上,小簸箕重新套上泳帽,顺手拍了拍脑袋:X,紧张什么呀,不就是个比赛吗?
是呀,比赛与以往没什么不同,可观众不同了...
小簸箕又扫了一眼观众席,人多了起来,小簸箕一时也看不清吕谣是不是来了.
'各就位--',这次小簸箕可不敢大意,他知道这次不管是谁抢枪都会被取消比赛资格.
小簸箕凝神屏气...
'扑',枪响了,只是不脆,可能是火药受潮.小簸箕不管这些,一纵身跳下去了...
'嘟---',哨响了,裁判示意,小簸箕抢枪,被取消比赛资格.
小簸箕赶紧爬上来解释:'那枪是响了,就是个臭子儿...'
裁判找发令员核实以后,又恢复了小簸箕的比赛资格...
'真他妈背.'小簸箕第三次瞟了观众席一眼...
枪声再响,小簸箕跃入水中.
小簸箕是那种比赛型选手,比赛前紧张得要死,恨不能两分钟跑一趟厕所,一旦比赛开始,一切OK.
入水后,小簸箕利用四肢长的优点,采用宽蹬水的技术,频率不快,却次次到位,双腿一蹬一夹一缩一翻,有条不紊.
五十米触壁转身,小簸箕开始加速,划水的同时头肩高高抬起,再冲入水中,同时改成窄蹬水,加快了频率.
游着游着,小簸箕想起头天晚上和辛星的对话:
'哎,你明儿真要替你表哥去比赛呀?'
'对呀,你来看吗?'
'我才没空儿呢.哎,你参加什么项目呀?'
'百米蛙.'
'你成吗?'
'至少前三吧.'
'吹.嗯,这样儿吧,我家还有点儿黄豆,要不我给你炒炒吃了?'
'黄豆?干嘛?'
'回头比赛的时候,一那什么,后坐力大大的,你好拿冠军呀,哈...'
'就知道你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你吐一个我看?'
和辛星斗嘴,小簸箕就没占过便宜...
想到这儿,小簸箕差点儿笑出来.
这就是小簸箕的长处:累的时候转移注意力.可还不耽误事儿.
有惊无险,小簸箕再占鳌头.
套上件儿大背心儿,小簸箕急不可耐地走出赛场,迎面遇上吕谣:
'怎么样,还成吧?'
'凑和.'
'就凑和呀,也没个鲜花儿什么的?'
'谁知道你能拿第一呀?嗯---你等一下...'
说着,吕谣向旁边的小山坡跑去.
山坡上开满了野花...
不到一分钟,吕谣攥着一大把野花儿跑回来了.
'不是吧?你变魔术?这么快?'
'不是啦,不知道是谁扔的,借花献佛啦.'
'捡的?你骗谁?'小簸箕心想:'肯定是你放那儿的...'
不过小簸箕没有说破.何必揭人家的底儿呢.
...
吕谣长得很漂亮,漂亮的女孩儿总是有些小脾气,没办法,惯的.
而小簸箕又是个轴人,不知道怎么哄女孩子开心.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和吕谣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小簸箕总觉得不够融洽,总有一种小心翼翼的感觉,生怕哪句话说错了,惹吕谣生气.
一天,下午没课,小簸箕正在家看'射雕',就听院里有人叫他,出门一看,是吕谣.
'哎,有空儿吗?咱打乒乓球儿去?'
'那什么,我感冒了,不舒服.'小簸箕没说谎,他确实有点儿着凉.
吕谣有些不快:'不想去就直说,干么还找借口呀.'
'不是,我真不舒服.'说着,小簸箕咳嗽了两声.完了,更象装的了.
吕谣一撇嘴:'得啦,越描越黑.'
...
慢慢的,小簸箕觉得吕谣对自己爱搭不理的了.
P大点儿事儿,至于吗?
不过不知为什么,小簸箕反而感到有些轻松,直到有一天,小簸箕见到吕谣和另一个男孩儿在一起.
漂亮的女孩儿身边是少不了出色的男孩儿的...
元旦到了,各班都开联欢会,大家把各自准备的礼物放进一个大布袋,小簸箕自告奋勇装扮成圣诞老人给同学发礼物.
到了吕谣面前,小簸箕从布袋子里摸出一个礼物盒,递到吕谣面前:
'亲爱的吕谣,我想不管有没有我的祝福,你都会越长越漂亮...'
吕谣双眼闪了一下,张了张嘴,没说话...
联欢会结束了,小簸箕走出教学楼,迎面碰上了辛星:
'哟,你们班也玩儿到这么晚?'
'对呀,刚收拾利索.哎,问你个事儿.'
'说吧.'
'刚才我洗手的时候看见你们班吕谣好象在那儿哭呢,怎么回事儿呀?'
'我哪儿知道呀,没准儿人家小两口儿闹别扭呢.'
'嘿,她不是你女朋友吗?'
'我哪儿成呀,早让人甩了.'
'是吗,那个那个,我替你难过一下,啊.'
'歇了吧你.走,回家吧.'
'别呀,我正替你难过呢,你也不安慰安慰我.这么着吧,校门口有卖烤白薯的,你请吧.'
'哎,是我失恋呀...'
'知道知道,我不是替你难过吗,走吧...'
天很冷,吃了烤白薯,两人心里暖和了一些.
那天,小簸箕兜儿里没带钱...
(4)
经过大一一个暑假的狂撮暴饮,小簸箕决定要收收心了,在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日,小簸箕来到阶梯教室,决定静下心来看一会儿书.
阶梯教室里人不是很多,小簸箕找了个角落坐下,不一会儿就趴桌上睡了...
小簸箕确实不是个喜欢看书的人,武侠除外.用辛星的话说,他能考上这所大学真是老天没眼.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小簸箕被一阵细微的声音吵醒了,很奇怪的声音,象闹耗子.
小簸箕回头一看,一个女生正在低头看书,嘴里还嗑着瓜子儿.看得出来,女生尽量使声音降到最低,可在这空旷的教室里,还是很清晰.
小簸箕转回头,翻出本儿书,接着看.
当你已经注意到一件事的存在,就很难再忽略它了...
闹耗子的声音搅得小簸箕心绪不宁,小簸箕再回头,就见瓜子儿mm长长的头发遮住脸,一边看书一边写着什么,一边锲而不舍地嗑着.
小簸箕把书翻得'哗哗'直响,瓜子儿mm好象意识到了什么,停了下来...
一分钟不到,声音又小心翼翼地响了起来...
小簸箕转过头,盯着长长的黑发,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瓜子儿mm吓了一跳,猛地一抬头,看了小簸箕一眼.
小簸箕立刻有一种犯罪的感觉:那是一双谁也不忍心去伤害的眼睛...
就在小簸箕一愣的时候,瓜子儿mm笑了,指着桌儿上的瓜子儿:'你也来点儿?'
这要是换成两年后的小簸箕,瓜子儿mm算是引狼入室,估计很难全身而退.可此时的小簸箕还是那个见了陌生女孩儿就脸红的呆瓜,他所做的只能是收拾收拾走人...
连着几天,一头长发以及那一双眼睛一直在小簸箕脑子里转悠...
一年一度的金秋书市在劳动人民文化宫举行了,小簸箕照例是要去逛逛的,没白来,竟然遇见了很长时间没见的辛星.她考到外地上学去了,暑假的时候小簸箕找了她几趟都不在,不想在此相遇:
'嘿,怎么是你?'
'是呀,找你几趟都不在,以为你跟男朋友私奔了呢.'
'呆着吧,你.买什么书了?'
'没什么,瞎看看.'
'没买几本武侠小说?'
'都会背了,还买?你买什么了?'
'嗨,几本儿风花雪月.哎,我这有本儿张小娴的文集,买重了,送你吧,里面有篇<<荷包里的单人床>>挺不错,看看?'
'单人床?算了,我爱看双人床...唉,光天化日之下,你怎么打人呀,非礼呀...'
'不看算了...'
'哎,中午我请你吃饭,'都一处'怎么样?'
'好啊.哎,等等儿,今儿你带钱了吗?'
开学了,周二下午是哲学课,教课老先生德高望重,据师兄们说,老先生的课很少有人能得85分以上,用老先生的话说:'你们想得高分儿?也不问问,我敢给自己的哲学打多少分儿?得80分儿就不错了.'但老先生也很少给不及格,只要考勤好,通过没问题.
进教室一看,三个班上大课,教室坐了一多半儿,小簸箕找了个旮旯儿坐下,准备抄作业.
抄了没两行,一丝熟悉的声音传来.本来这声音轻不可闻,可因为小簸箕有了以前的经验,所以立刻判断出:又闹耗子了.
抬头一看,左前方伸手可及是一头长发,一边看书一边写着什么,一边兢兢业业地嗑着...
一回生二回熟,小簸箕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肩膀:'哎,来点儿...'
瓜子儿mm名叫秦雯,与小簸箕同系不同专业.小簸箕一直纳闷儿:自己怎么以前没注意过她?
从此,小簸箕越来越喜欢上哲学课了,俩人儿找个旮旯一猫,秦雯掏出点儿瓜子儿,分几粒儿给小簸箕,小簸箕也摸出随身听,分一只耳机给秦雯...
天知道秦雯是不是受得了唐朝黑豹的乱嚎;鬼知道小簸箕是不是真爱吃那几粒瓜子儿---要的就是那感觉...
小簸箕从小就喜欢修东西,家里的钟表,收音机什么的他都拆过,然后再装起来,往往是装完了还剩一堆零件儿,拆开再装...
小簸箕在实验室找了个活儿,每星期两个晚上在实验室值班儿,钱多少无所谓,关键是可以用实验室的设备练手儿.秦雯有时候也到实验室来写作业,她说教师里太乱,而实验室里吃瓜子儿没人管.
元旦过后的一天,小簸箕在实验室呆到很晚,走的时候楼里几乎没人了.秦雯收拾好东西,跟小簸箕来到门边,嘴里嘟囔着:'完了完了,又得敲窗户叫门了.'
小簸箕拉开实验室的门,往外看了一眼,走廊里黑呼呼的,只有远处亮着一盏昏暗的灯.
关上实验室的灯,小簸箕一转头,秦雯站在面前,近在咫尺,窗外的月光照在她脸上,显得更加柔和.秦雯也仿佛意识到什么,不再出声儿.
静极了,静得小簸箕都能听到'咚咚'的心跳声,至少每分钟240下,因为是两个人的心跳声...
5秒钟后,小簸箕关门上锁,送秦雯回宿舍.
那是怎样漫长的5秒钟...
这是两个人最近距离的一次接触,其实即使是这次,两人也是连手都没碰...
说小簸箕不内向,傻子才信;
说小簸箕不傻,傻子都不信.
地坛庙会,小簸箕照例是要找几个朋友一起去的,可今年不顺,约了几个都说有事儿.
'X, 骗傻子哪.不定又勾引谁家闺女去了.'小簸箕想着,才发现能一起撮的朋友越来越少了.
本来小簸箕自己也就不打算去了,可想起姥姥喜欢北京的小吃,干脆跑一趟吧.
庙会很热闹,小簸箕转到一个小摊儿,是卖毽子的,摊主是个老头儿,各式各样儿的毽子摆了不少,买主儿却几乎没有.这时候小簸箕开始外向了:
'嘿,老爷子,忙哪?'
'忙什么呀,没买卖.'
'您老这样儿不成,您老得做广告.'
'得了爷们儿,做广告,咱可做不起.有人买咱就卖,没人买拉倒.'
'别介呀.这么着吧,我给您帮衬帮衬.卖不好,您也没什么损失;卖好了,我从您这堆毽子里挑一个,怎么样?'
'成啊.哎,可你图的是什么呀?'
'嗨,图个乐呵儿不是.'
小簸箕挑了个毽子,走到摊儿前面.
吆喝?这小簸箕可不在行,他能做的,就一个字儿:练.
小簸箕喜欢运动,排球,乒乓球都能比划比划.可作为一个男人,最喜欢的,还是足球.
小簸箕喜欢足球,但从不参加比赛,太单薄.可脚下工夫确实不错.
小簸箕把毽子一抛,就踢起来了.
这踢毽子和踮球没太大区别,就是多些花样儿.小簸箕这一阵忙活,看的人多了起来.
老头儿一看有戏,也凑过来了:'成啊,爷们儿.来,咱爷儿俩练练.'
小簸箕把毽子踢过去,老头儿接着踢起来.
小簸箕这才知道,老头儿才是高人.那毽子踢的叫一个花,什么'湘子提篮''拐李外摆',都绝了.
'嗨,老爷子,我要知道这样儿,何必班门弄斧呢.'
'别,关键是你这主意,高,实在是高!'
人影儿一闪,一个人在小簸箕肩膀儿上拍了一下:'嘿,干么呢?给人当幌子哪?'
小簸箕一回头,是辛星.
'嗨,这不是玩儿呢吗.得,咱撤.'
说完了,把毽子稳稳地停在右脚面,左脚站定,跟老头儿说了声:'老爷子,我有事儿先走了,您接好喽.'
说完,身子前弯,右腿往后一摆,右脚尖儿一绷,毽子从小簸箕身后经头顶向老头儿飞去.
就这一手,当时就把在场的众人震了.
小簸箕从摊儿上挑了个毽子,跟老头儿招呼一声儿,转身和辛星走了.
'哎,你最后那下儿够厉害的,什么时候学的?'
'噢,那叫'倒踢紫金冠'是我有一次在什刹海跟一老头儿学的.还成吧.'
'不错.'
'对了,我昨天去你们家找你,说你串亲戚去了.'
'是呀,每年都一样.今天刚好有空儿,来庙会转转,谁知道阴魂不散碰见你了.'
'这叫缘分.得,中午吃什么?'
'这儿不什么都有吗,'馄饨侯','茶汤李','卤煮火烧','炒肝儿'...哎,你钱够吗?'
'你有完没完...'
回到家,小簸箕看着姥姥高兴地吃着自己带回来的驴打滚儿和豌豆黄儿,忽然意识到:姥姥又老了许多...
'您少吃点儿,这玩意儿不好消化.'
'我知道.对了,刚才辛星来找过你,我告诉她你去庙会了.'
'噢,我碰见她了.'
'多好的闺女,要是...'
电话响了,打断了姥姥的话头儿...
'谁呀?X,早干么啦?我刚回来.明儿吧,哪儿撮呀?那什么,南门儿外三六九吧,那儿牛肉面不错,成,11点,等你啊...'
又开学了,哲学课没有了,可这一点儿不耽误小簸箕和秦雯粘在一起.只是两人始终保持着同志加兄弟的纯真友谊,连手都不曾拉过.
唉,傻呀...
小簸箕生日那天正赶上个星期六,一早儿小簸箕在楼下信箱里发现一封信,空白的信封上只有'小簸箕收'几个字,显然是有人放在信箱里的.信是用计算机打的,寥寥数语:'祝生日快乐,今晚八点,音乐台...'
小簸箕有点儿摸不着头脑:是哥们儿的恶作剧还是...
晚上,小簸箕和一帮朋友在宿舍里暴撮,八点到了,小簸箕赶紧打开收音机.
'今天是X大学的小簸箕同学的生日,你的一位朋友为你送上一首苏芮的'是否',并祝你生日快乐,心想事成.'
'轰',屋里立马儿炸了:
'谁呀,谁呀?男的女的?'
'废话,哪个男的这么酸?'
'哎,哪班的?'
'是咱学校的吗?'
'有没有照片儿呀?'
...
只有小簸箕心里清楚:'是否'是秦雯最喜欢的歌...
只是这天,喧闹中小簸箕只听清一句歌词:
'情到深处人孤独...'
一天下课,小簸箕在走廊里遇见秦雯,秦雯拉了他一下:"哎,你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噢'
俩人转到楼角儿,秦雯四周扫了一眼,低声说:
'你知道我们班楚甜甜吧.'
'知道呀,怎么啦?'
'她挺喜欢你的.'
'啊?'
小簸箕觉得脑袋'轰'的一声.
楚甜甜是系里的美女,与另一美女冯兰兰并称系花.当时'三国演义'正热播.系里有的男生就说:'伏龙凤雏二者得一可安天下.要我说,楚甜甜冯兰兰,二者得一我宁肯不要天下.'---整个儿一帮小吴三桂.
小簸箕的好友毕皑更是思美女夜不成寐,他和楚甜甜是上海老乡,所以决定主攻楚甜甜.毕皑比小簸箕更内向,不敢当面表白,又恨自己文采不够,就多次贿赂小簸箕代笔给楚甜甜写情书,至少一星期一封.
小簸箕怎么也想不到楚甜甜喜欢自己.
真的假的?
秦雯顿了一下,好象下了很大决心,接着说:'可她跟我们班同学说,说,说我喜欢你.'
说完这句话,小姑娘脸涨得通红,喘气儿都不匀了.
这下儿小簸箕明白了:没楚甜甜什么事儿,是秦雯自己绕圈子呢.
要说小簸箕也是奔二十的人了,也该懂点儿人事儿了,可这事儿来的太突然,砸得小簸箕晕头涨脑的:'她,她怎么能这么说?这都哪儿和哪儿呀?'
'她说,她说,我们俩老在一块儿,还,还一块儿上课吃瓜子儿,还一起去实验室...'看得出来,秦雯有点儿着急.
小簸箕以为秦雯是因为受了冤枉才急成这样儿,赶紧安慰:'你别理她,没人信她的...'
话一出口,小簸箕发现秦雯脸色不那么红了,而是变白了:'我其实也没信...'
小簸箕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妥...
'你脑子进水啦?人家小姑娘都把你堵到楼角儿上了,你还跟那儿装孙子,有病啊你!'
这是辛星第一次冲小簸箕发这么大火儿.吓得小簸箕几乎不敢吱声儿.
'你知不知道,一个小姑娘说出这些话要多大的勇气?你到安定医院看看去,有比你傻的没有?'
小簸箕低着头,小声儿嘀咕:'关你什么事儿呀,着那么大急.'
'我,我他妈也有病.'
这是小簸箕第一次听见辛星说脏话...
从那儿以后,秦雯再也没和小簸箕分享过瓜子儿...
又到了年底,冯兰兰找到小簸箕:'下星期秦雯生日,你来吗?'
'是她叫我还是你叫我?'
'是她.'
'哦,我一定到.'
'那什么...'冯兰兰欲言又止.
'什么?'
'她男朋友也去,你最好有个准备.'
'噢,她男朋友关我P事儿?'
'你还来吗?'
'来呀,有吃有喝干么不来.'
那天,冯兰兰陪小簸箕在草坪上坐了一下午,小簸箕第一次抽了那么多烟,两包红梅,其中冯兰兰坐旁边儿帮着烧了两根儿...
那天晚上,一场大醉,小簸箕被毕皑等人抬回宿舍---他没敢回家.
在毕业典礼后的聚会上,冯兰兰告诉小簸箕,秦雯和她的男朋友分手了,而且秦雯毕业后就要去英国留学.
'其实,她很怀念以前的日子.'冯兰兰盯着小簸箕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哦,关我P事儿'小簸箕还是念念不忘她男朋友的事儿.
虽然嘴硬,小簸箕还是拎着酒瓶去秦雯她们班敬酒,见到秦雯,只说了一句:'一路顺风'就吹了一瓶儿燕京.
秦雯看了他一眼,也把手里的一杯酒干了,低声说:'我走的时候,你去机场送我吗?'
...
'我就知道你还是不敢去.'辛星敲着小簸箕的脑袋说:'怎么说你呀,有时侯真恨不能踹你一脚...'
'我是真受不了那送人的感觉...'
'还是那句话,你知道一个女孩儿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说出那番话呀.'
'今儿听这话音儿怎么好象是有感而发呀?'
'边儿去,什么有感而发,这儿教育你呢.'
'你个丫头片子能懂什么呀.'
'别忘了我比你大.'
'就大一个月.'
'大一天你也得叫姐姐.'
'行,看以后我姐夫怎么收拾你.'
'找抽呢吧?'
'谁?我还是我姐夫?'
'滚'
(5)
五年的大学生活结束了,一场狂醉之后,大家各奔东西.小簸箕到中关村打游击,辛星则出人意料地去了青岛.
'人家都想尽办法留京,你怎么到往外跑呀?'
辛星白了小簸箕一眼:'你真不知道?'
'我哪儿知道去?'
'不知道算了.眼不见心不烦.'
'这哪儿和哪儿呀?'
'甭废话了,喝酒去不去?'
'去,而且今儿我钱够...'
五年后.
四月底是校庆的日子,小簸箕打扮的人模狗样儿的来到系里,别说,还真热闹,今年比往年来的都齐,在京的除了没来的都来了:
'嘿,小五,还记得我吗?我是大姐呀!'
'哟,大姐,记得记得.当初咱宿舍就你对我最好了.那谁,小梅子来了没呢?'
'这儿哪!还小梅子呢,都成老梅子了...'
'不老不老...'
...
'哟,这不是舞伴儿吗?'
'去你的,讨厌,老叫人外号,我又不是没名字...'她说了个花儿的名子.
'哎,别介,这哪儿有舞伴儿叫着响亮呀.当初咱系谁不知道舞伴儿呀.真格的,现在还跳吗?'
'早不跳了,连广播体操都省了.'
'得,可惜可惜...'
...
'岳晓风!'
'哎,鸟哥,是你呀.嘿,发福啦...'
'腐败,腐败.你怎么样,忙吗?'
'还成.哎,你还记得那沙萍燕吗?上次我看见她...'
...
'哟,这不是小簸箕吗?怎么着,今儿咱哪儿撮呀?'
'今儿不是有人管饭吗?领哪儿算哪儿.'
'哎,你那小红颜没来?'
'什么小红颜?'
'别装傻了,就你那邻居.当谁不知道呀...'
小簸箕心里一动...
出差,也就是公费旅游,上海.小簸箕不会放过这个见老朋友的机会.
楚甜甜已经和毕皑搬一块儿住了,是那种领了营业执照的.小两口儿住着两室一厅,俩字儿:'滋润'.
毕皑见了小簸箕高兴得一塌糊涂,张罗着让楚甜甜买酒做菜.小簸箕一笑:
'兄弟,省省吧,我都准备好了.咱今儿重温一下往日时光...'
说着,从包里拎出一瓶儿二锅头,一包花生米,一包蚕豆,一包瓜子儿...
'酒是特意从北京带来的,嫂子,给洗两条黄瓜,今儿我睡你们家了.'
毕皑乐了:'这二锅头我还是上大学的时候喝过,过瘾.'
楚甜甜看了看桌上,说:'要不再炒俩菜?'
'别,千万别.来就是为了叙旧,要的就是当初那感觉.想当初我给嫂子你写情书的时候...'
'什么?'
'哦,不是,是替我哥给你写情书的时候,我们哥儿俩一喝就半宿,当时可没人给炒菜...'
楚甜甜看了毕皑一眼,没说话.
小簸箕转过头对毕皑说:'姐夫我告儿你,今儿咱俩一醉方休,你如果在我之前躺下了,我可让我姐陪我喝.'
楚甜甜一瞪眼:'没喝就醉啦?怎么一会儿嫂子一会儿姐姐的?'
'这你就不懂了,来,先走一个.'
'这称呼是个学问.跟一个人说话,不能冷了另一个:跟你说话的时候,管你叫嫂子,我哥听着亲切;跟他说话,叫你姐姐,你听着亲切.你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个理儿?'
毕皑笑了:'你可比上学时候贫多了.哪里学的这一套.'
'社会大学.来,喝...'
毕皑酒量有限,两杯就倒了.小簸箕看了看剩下的小半瓶儿二锅头:'嫂子,我先回旅馆了...'
'不是要住这儿吗?'
'不了,说着玩儿的.'
'那也得先帮我把他挪里屋去吧.'
'成...这家伙,真没少长膘儿.晚上你就不嫌沉?'小簸箕也有点儿高了...
从屋里出来,楚甜甜又满上两杯酒:'不是说让姐姐陪你喝吗?也是说着玩儿的?'
'没有没有.不过你们家总得有个明白人不是.回头都喝高了,我再偷点儿东西走...'
'放心,我还没喝多过呢.来,干了这杯,我有话问你.'
'哎...问吧.'
'你刚才说什么写情书?毕皑的那些情书是你替他写的?'
'不是不是,我那是瞎说,我只是帮他出出主意...'小簸箕脸有些发烧,还好有酒挡着.
'看把你急的.其实当初还真是让那些花言巧语打动了,觉得能写出那些话的人一定不差.冯兰兰她们也曾怀疑有人代笔,可我怎么也没想到是你.我现在还保存着那些信,没事儿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毕皑还总是让我把它们丢掉...'
小簸箕赶紧说:'其实我哥这人特好,靠得住.比那些花言巧语骗人的家伙们强多了.'
楚甜甜一笑:'我早过了爱听花言巧语的年龄了.我也不后悔选择了他.只是舍不得那些信...'
小簸箕低着头,只顾喝酒...
'对了,你那小红颜怎么样了?'
'什么小红颜?'这是小簸箕第二次听见这词儿.
'你那邻居呀,是叫辛星吧.好多人都知道她对你不错.'
'没有的事儿...'小簸箕口不应心.
'我不会看错.你可别辜负了人家.'
录音机里,黄莺莺歌声婉转:
'...风吹来的砂,穿过悲伤的眼里,谁都看出我在等你...'
晚上,躺在楚甜甜的客房,小簸箕翻来覆去睡不着.顺手从书架上抽出本儿书,作者是张小娴,翻开目录,一个题目跳进眼里--<<荷包里的单人床>>.眼熟,好象谁提过.
翻了一晚上的书,小簸箕最后只记住一句话: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而是我在你身边,而你不知道我爱你...'
第二天小簸箕买机票直飞青岛.
小半年没见了,却丝毫不觉的陌生,这就叫发小儿.
俩人在街边儿就着海味儿喝了顿青岛啤酒,然后遛到了海边儿.
'怎么突然想起来看我了?'
'没什么,出差顺路.'
两人背靠背坐在沙滩上,一时无语.
过了一会儿,辛星缓缓开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听吗?'小簸箕喝了口啤酒.
'不好听,你听不听吧.'
'听'
'好,有个条件,你不许插话.'
小簸箕缩了缩头:'你给我讲个不好听的故事,还提条件?'
'哼,爱听不听,我还不爱讲了呢...'
'哎,别介,我不插话不就得了?'
辛星回头看了小簸箕一眼,又回过头去,凝望着远方的海岸线:
'从前,有一个傻女孩儿,从初中的时候就喜欢上一个男孩子,只是她并不确定这份感情...'
'够傻的...'
'闭嘴,警告你一次.'辛星头也没回,缓缓地说:
'当然那个男孩儿更不知道.
他喜欢打乒乓球,为了不和别人抢台子,他经常到六楼的图书馆看书,直到别人都走了,他才下去找人打球.他从没注意到那个傻女孩儿也偷偷地在图书馆看书.一天,傻女孩儿发现男孩儿在和另一个女孩儿在一起打乒乓球,一气之下,从窗口泼下去一盆凉水...'
'你...'小簸箕有些发傻.
' 后来,由于种种原因,男孩儿和那个女孩儿分手了,傻女孩儿告诉男孩儿:有些事,过去的就过去了,回头是不可能的.她的意思是:既然不能回头,为什么不看看身边的人呢?可惜,男孩没明白...'
'男孩儿是校排球队的主力,在一次市联赛上,傻女孩儿去给他加油.看到他救球,她为他高声叫好;看到他的胳膊蹭破了,她跑着给他买来红药水儿,可男孩儿却当她是透明的,始终用眼睛瞟着另一个女孩儿...'
'男孩儿参加游泳比赛得了冠军,当傻女孩儿捧着刚刚采的一大把野花赶回来时,却发现男孩儿走向另一个女孩儿.傻女孩儿伤心地把花儿扔回山上...'
'在男孩儿生日的时候,傻女孩儿特意跑到音乐台为他点歌,其实她心里知道,那首歌儿并不适合过生日的人,可她喜欢那句歌词:情到深处人孤独...'
小簸箕有些发傻,确切地说,是傻到家了.他没想到这种经典的琼瑶电影会真的在自己身上再现.
'记得我跟你提的张小娴那本儿书吗?'
'记得,就是为这个我才来的,我现在才明白...'
'知道我为什么给你讲这些吗?'
小簸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有些事情,过去的就过去了,不能再回头了.但至少不用永远埋在心里,说出来,心里会舒服些.'
'不能回头?'
'不能.忘了告诉你了,我下月结婚.'
...
(尾声)
凌晨四点,小簸箕被闹钟叫醒.闭着眼刷牙,洗脸,收拾收拾,直奔新图书馆占座儿去.
从青岛回来,小簸箕消沉了几个月,做出了重要决定:出国.眼不见心不烦.
现在正是学校期末考试的阶段,新图书馆要很早去占座儿,至于冬天透风夏天热的阶梯教室,已经很少有人光顾了.
小簸箕每天来图书馆看书,一坐就是一天,由于来得早,总能占到固定的座位.
天还不亮,图书馆前已拥挤不堪了,难怪有人说:图书馆占座儿是XX大学的一大景儿,没来图书馆占过座儿就不能算XX大学的学生.
门一开,人群疯了一样往里涌去,混乱中小簸箕被踩掉一只鞋,他也顾不了许多,一瘸一拐跑到最里面,把昨天买的'中国青年报'往桌上一铺,书包一扔,再打开几本儿书,齐了.
然后才一颠一颠地回去找鞋.
回来的时候,旁边儿的桌子正为争位子吵嘴,一哥们儿进来一卷儿手纸一甩,一溜儿桌子都归他了,后来的当然不干:
'XXX'
'XXXX'
'XX'
'XXXX,XXXXX'
...
'滚,外边儿吵去!!!'不知道为什么,小簸箕最近火气渐长.
吵驾的声儿小了,可还在嘀咕.
一会儿,小簸箕又睡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晚上九点,小簸箕准时走出图书馆,准备回家.
'哎,同学,你等一下.'
小簸箕左右看看,四周没人,是喊自己?
一回头,一个小女生追过来.
小簸箕又往左右看看,确信没别人:'你叫我?'
'对呀,我注意你很久了,每天你都坐同样的地方,说明你每天都很早就来占地儿,是吧?'
'也许吧.'小簸箕注意到小女生喘气儿有点儿不匀.
'我叫晴伊,晴天的晴,伊人的伊,大二的.我,我可以认识你吗?'小女生的脸有些发红...
小簸箕笑了,想:难道真象辛星说的,我命犯桃花?
...
(全文完)
谨以此文献给生活中与我擦身而过的几个女孩儿,如果你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看到这篇文章,其中的一句话,一个细节能唤起你从前的回忆,那至少说明你在一个人的心中留下了一丝记忆.
如果你觉得我们的结局不够美满,不要紧,正是这个'不美满',才有了你和'他'现在的美满.
珍惜现在,因为有些事真的是不能回头的.
本文姓名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众所周知,小簸箕是外号.但知道这个外号出处的人寥寥无几.
这个外号是小簸箕的姥姥给起的...
小簸箕为人大大咧咧,好交朋友,且多为酒肉朋友,经常呼三喝四找饭馆撮一顿,而且总有朋友打电话上门,说不了两句话就是'咱上哪儿撮去呀?'.时间一长,老太太有点儿二唬:这撮来撮去的,不成了个小簸箕啦?从此,小簸箕的雅号不胫而走.
小簸箕年龄不大,上小学时跳了一级,所以比班上的所有同学都小.比男生小也就罢了,比那些女生小,让小簸箕耿耿于怀:早知这样儿就不跳级了,蹲班多好.
别看他年纪小,个子可不小,每次体检往那一站,一抬头:180cm,一低头就差点儿劲:55kg.说白了,竹竿儿一根儿.
为此小簸箕没少下工夫,哑铃置办了好几付,每天吭叽吭叽紧忙,白搭.用好朋友辛星的话说:遗传基因做怪.
虽说体型够不上猛男,好在长得还算俊朗,冷眼一看,象演电影的唐老师.小簸箕有时对着镜子臭美.可美了没几天,辛星扔过来一句话:现在正骂奶油小生呢,你还臭美什么呀.得,小簸箕又奔哑铃去了...
小簸箕总怀疑自己有双重性格:外向起来跟谁都自来熟,有时候撮了半天还记不全桌上的人名儿;内向起来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就象说相声里那捧哏的:嗯啊着是,最后一句'别开玩笑了...
最最关键的是,小簸箕见男生外向,见女生内向.用他姥姥的话说:唉,要了命喽.
其实小簸箕也不是见所有女生都内向,辛星就是个例外.
辛星和小簸箕同级不同班,因为住在同一栋楼里,两家经常走动,所以很熟.小簸箕把辛星当妹妹看,虽然辛星比他年纪大.
虽说时下不流行奶油小生,可罗卜白菜各有所爱.辛星早有定论:小簸箕命犯桃花.
小簸箕为人好张罗,是个热心肠,跟同学和老师的关系都挺好,一度成为班长的不二人选.班委五人,四个都是女孩儿.一开班委员会,'万红丛中一点绿',这就是辛星说的桃花运了.
说起小簸箕的逃花运,最早的一次是刚上初中...
(1)
上初中第一天,大伙儿谁也不熟,对着黑板找到自己的座位以后,小簸箕就开始在黑板上找自己同桌的名字.'上官水晶儿',小簸箕头一个反映就是:日本人?
不一会儿,进来个秀气的女孩儿,瘦瘦的,两只大眼呼扇呼扇的,透着机灵.
女孩儿径直走到小簸箕身边坐下,抬头就看黑板.显然也在找同桌的名字...
不一会儿,班主任来了,是个年轻的女老师,自我介绍姓武.
小武老师一番咿咿呀呀之后,在黑板上抄下了下周的课表,小簸箕有点儿犯傻--他没带书包.
同学们都在低头奋笔疾书,只有小簸箕左顾右盼.上官水晶儿看了他一眼:'没带书包?'说着递过一支笔和一张纸.
抄完课表,小簸箕还笔的时候小声儿问:'你姓上?'
水晶儿白了他一眼:'你不知道有复姓一说?'
小簸箕可不愿丢面子:'当然知道,诸葛亮就复姓诸葛,而且姓诸葛的人都聪明.'
水晶儿撇撇嘴:'你还知道什么复姓?'
小簸箕不傻,瞟了一眼黑板:'我还知道上官也是复姓.'
水晶儿也不傻:'唼,骗人,刚才还问人家是不是姓上...'
小簸箕被噎得半天没说话...
回到家,小簸箕问姥姥:'您知道有人姓上官吗?'
姥姥想了想:'有啊,有个演电影的,叫上官云珠,长得可漂亮了...'
从此一提到复姓,小簸箕就有了更全面的理解:'姓诸葛的都聪明,比如诸葛亮;姓上官的都漂亮,比如上官云珠,再比如...'
教学楼后有一溜儿水泥乒乓球台子,是学生放学后的必争之地.每天放学铃儿一响,'哄'地一声,跟马蜂炸窝似的一群人往楼后跑,等跑到了一看,往往只有三四张还没主儿,早有那手快的,顺窗户把书包扔下来占上了,这剩下的是没扔准的...
小簸箕喜欢打乒乓球,也扔过几次书包,后来让小武老师抓住一回,说再扔就...,'就怎样'没说,小簸箕知道准没好儿,以后干脆放学后先到六楼图书馆看书写作业,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再去.只是有一点:对手不好找,人家打了半天,都该撤了.
这天小簸箕转到楼后一看,一人没有,有些丧气,正要转身走,就见对面晃过来一个小个儿,因为小簸箕面冲夕阳,看不清脸,但他知道:这时候到这儿来的,准是来打球的.
小簸箕赶紧打招呼:'嘿,打球儿么?'
来人一乐:'怎么是你?这么晚了还没回家?'
小簸箕从声音就听出来了,上官水晶儿.毕竟同桌快一个学期了.
'这儿不是想打会儿球儿吗,你呢?'
'我也是呀.'
'你还会打球儿?'
'哼,不比你差.'
'吹吧,你.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就教你两招.你站那边去吧'小簸箕指了指靠近教学楼的一端.
'好吧'水晶儿不防有乍,站了过去.
水晶儿第一次来,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在这儿打球儿站哪一边儿非常重要.换句话说,靠近教学楼的一边儿是很危险的,常有人因为没占到乒乓球台子而怀恨在心,从楼上厕所里端盆凉水泼下来,呵呵,'湿身'是难免的.
见水晶儿心不设防地站了过去,小簸箕又有些不忍,想提醒她,又一想:算了,现在估计楼上也没什么人了,下次再说吧.
两人一交手,水晶儿真不是对手.要说水晶儿的球技在女孩儿里算不错了,可还是上不了小簸箕的法眼.
小簸箕有一搭无一搭地应付着,心说:要是个男生,就这水平,我才不跟这儿耽误工夫呢...
正打着呢,小簸箕就瞟见地上黑影一闪,心里叫声不好,知道有水下来了--小簸箕经验丰富,不止一次'湿身'.
当时小簸箕做了一个自己都没想到的决定,甚至到现在,小簸箕都不知道那一秒钟自己是怎么想的.
黄继光???
也许吧,总之,小簸箕以同样的姿势,惊人的速度扑向水晶儿,水晶儿一声尖叫,就被他死死地摁在教学楼的墙上,面对面,嘴对嘴...
'哗',一盆凉水泼在乒乓球台上...
一秒,两秒...
也不知过了多久,应该不会太长,可小簸箕觉得象过了一个世纪...
水晶儿的头发在小簸箕的脸上扫了一下,痒痒的,心,也痒痒的...
有意无意地,水晶儿轻轻推了小簸箕一下,小簸箕被电了一般往后一窜,指着乒乓球台子说:'有,有,有人泼,泼水...'
小簸箕从来不结巴...
一个学期后,小武老师重新排座位,小簸箕换了同桌,可跟水晶儿的关系还是非同一般,经常借半块橡皮,兑个钢笔水儿什么的,只是再没有打过乒乓球...
一天,用小簸箕的话说,是'该死的那一天',小簸箕跟表哥进城,在西单商场里,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水晶儿.身边还有一个男孩儿!
小簸箕就觉得什么东西在心口狠狠撞了一下.心里当时就乱了:
不是水晶儿吧?
你丫骗谁呢,这还能看错?
那就是他哥?
呸,谁跟哥逛商场还拉手呀?
...
上初中的小P孩儿,似懂非懂,能想的也就这些了...
随后的日子里,小簸箕逐渐有意疏远了水晶儿,水晶儿也觉察出来,只是没多问,女孩子吗.再说,两人又没真怎么着.
毕业了,上了高中,然后是大学...
一天,小簸箕收到小武老师的通知:一个当初的同学白血病死了,同学们要回学开个追悼会.自然,上官水晶儿也回去了.
见到水晶儿,小簸箕有些发呆,想起了那句话:'姓上官的都漂亮...'
更让小簸箕发呆的是,在他面前有两个一模一样的水晶儿!
'这是我妹妹,叫上官水秀儿.比我小十几分钟'
...
到现在小簸箕也不知道当初在西单商场见到的是哪个上官.
辛星说的好:'知道又怎样?有些事,过去的就过去了,回头是不可能的...'
(2)
认识卓欣,是在高一.
小簸箕喜欢运动,除了乒乓球以外,就是排球.
其实小簸箕也喜欢足球和篮球,只是这两项冲撞太厉害,用辛星的话说:'把你撞折了没什么,扎着别人就不好了.'
至于排球,好歹有个网子拦着不是.爱翻爱滚是自己的事儿,不至于殃及他人.
小簸箕身高臂长,专职副攻,无论是二号位的背快,三号位的二点五,还是四号位的拉开,都能比划比划.偶尔也客串一下主攻.这在业余的学生里已经算不错了.至少在小簸箕的学校里是绝对主力.
恰逢市中学生排球联赛在X中举行,小簸箕和好友安子一起去踩场子.安子很有体育天赋:踢足球是拖后中卫,打篮球是控卫,排球场上司职二传,总之都是场上的灵魂人物.
俩人到场地看了看,量了量网高,试了试场地软硬,一传一扣比划两下,觉得还不错.
这时安子冲小簸箕一努嘴:'哎,看那女孩儿,弹跳不错.'
'女孩儿?弹跳?歇菜吧你,女孩儿和弹跳连不到一块儿.'
'真的,真的,你看...'
格壁的场子上X中的女排正练球儿,果然一个细高挑儿的女孩儿让小簸箕眼睛一亮,到不是因为出色的弹跳,是因为出色的...出色.
...
回家的路上,安子还在谈着女孩儿和弹跳的话题:'女孩儿也有弹跳好的,那谁,美国女排那海曼,那弹跳...'
'歇了吧你,第一,那丫不能算女孩儿;第二,丫全仗长得大高个儿;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丫就是一男的...'
'你丫色(shai3)盲吧...'
'X,你丫英语白学啦,海曼,high man,什么意思?高个子男人...'
'哈哈哈,你行...'
'嘿,看着点儿,你丫会骑车吗,还?'
...
一个月的联赛结束了,小簸箕的学校是市重点,但跟排球不沾边儿,勉强得个第六,而X中的女排却是第一.
小簸箕这才明白联赛为什么在X中举行.
发奖那天在X中的一个小礼堂,所有队员站在台下,队长依此上台领奖.凑巧的是,X中女排就在小簸箕他们旁边儿...
男女前三名的奖发完了,接下来是什么精神文明奖,男排的得主是一个排在十名以后的学校,小簸箕转头对安子说:'这精神文明奖就是个安慰奖,给那些十名以后的学校,要不明年没人玩儿了...'
安子点头称是.可边儿上传来不大不小的一声'哼'
小簸箕一回头,是她...
结果女排的精神文明奖得主是X中.
安子坏笑着:'这大嘴巴打得这叫一个瓷实.'
小簸箕赶紧往回找补:'人家是东道主呀.'说着,瞟了那女孩儿一眼.
可惜,没什么交流...
发完奖,联赛组委会想活跃一下气氛,抽出两个学校打场友谊赛,X中和小簸箕的学校被拉出来了.
规定双方各上五男一女,本着'女孩儿没弹跳'的原则,小簸箕他们找了个女二传,而X中的女队员则是那个高挑儿的女孩儿.
X中就是中国排球的缩影:女排冠军,男排则很菜.
小簸箕发球找人,认准一个面瓜,连得两分儿.第三个球又狠狠地砸过去...
就见站在面瓜旁边的女孩横跨一步,弯腰探臂,将球稳稳垫过球网.那球儿又疾又快,直奔一号位飞来.
小簸箕发完球儿正等着得分儿呢,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手儿,赶紧抢上几步,弯腰沉肩,一个跟头就翻过去了...
'好!'场外一片叫好,其中不乏细声细气的女孩子.
也是,就算在正式比赛中,这种滚翻也不多见,何况是打着玩儿呀.
可在小簸箕听起来,这叫好声格外刺耳,因为那球儿根本就没救起来!
...
比赛结果,小簸箕的学校赢了,可小簸箕有些沮丧,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在乎那个球...
安子走过来:'你丫吃了蜜蜂屎啦?正式比赛也没见你丫那么玩儿命.'
小簸箕没说话.
身后不知是谁递过一瓶儿红药水儿,小簸箕头也没回地接过来,在胳膊肘儿上蹭着,眼睛却往旁边儿瞄着...
'嘿,咱有仇啊?干嘛那么狠?'
小簸箕一抬头,正是那个女孩儿.正用两只大眼睛呼扇他呢.
小簸箕又低下头,咕哝一声:'谁让你往别人碗里伸筷子...'
'什么?'也不知是没听清楚还是怎的,那女孩儿提高了声调.
小簸箕不说话了,继续低头儿蹭着胳膊肘儿.他又内向了.
安子在一边儿赶紧说:'哎,那个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他也不是诚心砸你不是.这样吧,我请客,等我一会儿啊.'说着转身跑了...
不一会儿,安子拎三瓶儿北冰洋气水儿回来,用牙咬开瓶盖儿,递给小簸箕和那女孩儿,女孩儿看了看,没接,小簸箕用手擦了擦自己那瓶儿的瓶口,递过去,女孩儿笑了一下,喝了一大口.安子在边儿上直咧嘴:'他那手还没洗呢...'
女孩儿喘了口气儿,冲小簸箕一笑:'哎,你上个星期是不是来过呀,好象见过你在这儿比划过两下.'
安子插嘴:'我们一块儿来的,来熟悉场地.'
见小簸箕内向,女孩儿转向安子:'其实你们的快球打得不错,就是主攻太软.'
说着,瞟了小簸箕一眼.
'就是就是,'安子连连点头:'还是你们厉害.'
'我们男排还不如你们呢,到场上让人往死了砸.'
'我是说女排,你们女排厉害.'
看女孩儿老往小簸箕那儿瞄,安子推了他一把:'说话呀,你.'
'啊,那什么,你弹跳挺好的...'
'噗'安子一口气水儿喷出老远...
'没事儿吧,你?'这女孩儿,洋洋自得的时候还不忘关心一下别人...
聊了一会儿,大家熟了起来.小簸箕知道女孩儿叫卓欣,妈妈是原八一女排主力板凳儿,后来到北京体院儿当老师,上个月刚调回上海夫妻团聚.她现在亲戚家借住,下个学期也要回上海了.
想起父母都在国外,自己和姥姥相依为命的日子,小簸箕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后来每逢周末,小簸箕就叫上安子一起骑车去X中找卓心打球儿,然后就找个草地一坐,边喝汽水儿边聊天儿,直到有一天,安子说什么也不跟小簸箕去了:'说你丫内向,谁信哪.上次我跟傻子似的坐那儿,两小时说的字儿凑不成一句话,你挡我是搭错车里的哑巴爹呀.'
没人陪,小簸箕臊眉耷眼儿的自己还是去了...
'重色轻友'是辛星给他的评价,就为这句话,安子请辛星喝了三瓶儿北冰洋...
转眼过了一个学期,这天,卓欣找到小簸箕的学校来:
'我要回上海了...'
'哦',很简单的一个字,小簸箕心里却象被掏空了一样...
'我定了张星期天的车票,你送我去吗?'
'我星期天有事儿,恐怕去不了...'
'不是这星期天,是下星期天.'
'我说的也是下星期天...'
俩人各端着一瓶儿北冰洋,坐了两个小时,说不到十句话.
最后,卓欣站起来:'我得回去了.有机会再见吧.'
'哦'
走了几步,卓欣回过头来:'我知道你是找借口不去送我.'
'是,是真有事...'
'算了...'
卓欣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就知道你不敢去送她.'辛欣一边儿嘬着小豆冰棍儿一边儿说:'就你,要到了车站,不得哭得一塌糊涂的...'
'歇了吧,你'虽然嘴硬,小簸箕心里明白:车站送行这等事儿,自己还是少去的好.
看着辛星,小簸箕不禁想:这丫头怎么什么都知道?
(3)
常言说:喜欢一个女孩子,就带她去游泳.理由:一,去游泳的女孩儿都是素面朝天,这样可见其庐山真面;二,穿着泳衣的女孩儿身材一目了然;三,如果女孩儿不会游泳,可以教她,呵呵...
不过天地良心,小簸箕喜欢游泳与上述理由无关.
小簸箕所住的院里,有一个游泳池.从小学开始,小簸箕每年六至九月,几乎每天都在泳池里泡两个小时.高中以后,水性见长,曾替表哥参加校教工游泳比赛,拿了个冠军.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小簸箕到英东游泳馆玩儿了一次,恰巧看见市全民体育健身运动的游泳比赛成绩,自己的成绩稳列三甲.小簸箕回校一通猛吹...
又到了六月,小簸箕游泳的季节,只是小簸箕不知道,今年比往年会有些许不同...
游泳池一天开三场,小簸箕从来不游下午场,太挤,象煮饺子.中午也很少去,因为下午有课.
晚场最舒服,风风凉凉,人也不多,通常在深水池,一个泳道只有一两个人.
这天小簸箕下水晚了,自由蛙泳各四百米后,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小簸箕想再游两圈儿仰泳就回家.
仰泳是小簸箕的弱项,游得很慢,所以他也根本不担心会撞上什么人.
人这一辈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撞上什么人...
'啪'的一声,小簸箕的右手打在什么人的身上,几乎同时,小簸箕也被那人狠狠地踹了一脚...
X,游这么慢还来深水池,浅水泡泡不就得啦!
小簸箕想着一回头,就看见了吕谣.
吕谣是小簸箕的同班同学,这学期刚从外校转来的.个子小小的,也就一米六.平时看着瘦瘦的,可在游泳池里一看,还是凸凹有致.
看见吕谣的泳衣,小簸箕脸有些发烧:刚才也不知道打哪儿了...
吕谣是个爽快的女孩:'是你呀,刚才吓我一跳,还以为碰到什么坏人了呢.'
小簸箕当然知道吕谣所说的'坏人'是什么意思,这游泳池里老有些不三不四的男的在游泳的时候有意无意在女孩儿周围转,趁机撞一下什么的,广播里经常提醒女孩儿们注意.想到这些,小簸箕的脸更红了:'我不是故意的,本来这泳道没人,我游得也慢,我不知道...'
'得啦得啦,不是说'以为'碰到坏人了吗.意思是把你已经择(zhai2)出来啦.'
小簸箕这才出了一口气:'你也常来游泳吗?'
'以前经常中午来,后来发现太晒,就改晚上了.你呢?'
'我也是晚上来,人少.'
'嘟...'岸上有人吹哨,要清场了.
'明儿还来吗?'
小簸箕看了吕谣一眼:'来'
吕谣笑了,本来大大的眼睛立刻变成两条弯弯的新月.
...
吕谣游起泳来很有意思:蛙泳是她唯一会的姿势,她游蛙泳头总是高高地抬着,小嘴抿得紧紧的,不时'咐咐'地吐着气,生怕进水,虽然速度不快,可也能一气儿游个四五百米.
说小簸箕见女孩儿内向,其实并不全面,他是见了陌生的女孩儿内向,一旦熟了,呵呵,就向安子说的,聊起来别人根本插不上话.
泳池里有了吕谣,小簸箕更是每天都去报道.俩人边游边聊,有时候吕谣笑起来,恨不能整个儿深水池都能听见.
一年一度的校教工游泳比赛又要举行了,小簸箕的表哥找到他:'有空儿吗,替我游一圈儿?'
小簸箕已经推了两年了,觉得没什么意思.这次,小簸箕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
'哎,我下月有游泳比赛,是星期天,你来看吗?'
'好哇!你能拿第几?'
'前三吧...'
'真嗒,不许吹牛.'
'擎好儿吧你.'
...
星期天,小簸箕早早就来到游泳池,扫了一眼观众席,其实不用扫,一人儿没有,太早了.
男子甲组百米蛙泳是第一项,小簸箕随众人走入赛场.
'各就位--'发令员举枪,小簸箕上跳台弯腰,双手抠住台沿儿,静等枪声.
片刻宁静,小簸箕忽然失去平衡,身体前倾,'扑通'一声落水了...
再爬到跳台上,小簸箕重新套上泳帽,顺手拍了拍脑袋:X,紧张什么呀,不就是个比赛吗?
是呀,比赛与以往没什么不同,可观众不同了...
小簸箕又扫了一眼观众席,人多了起来,小簸箕一时也看不清吕谣是不是来了.
'各就位--',这次小簸箕可不敢大意,他知道这次不管是谁抢枪都会被取消比赛资格.
小簸箕凝神屏气...
'扑',枪响了,只是不脆,可能是火药受潮.小簸箕不管这些,一纵身跳下去了...
'嘟---',哨响了,裁判示意,小簸箕抢枪,被取消比赛资格.
小簸箕赶紧爬上来解释:'那枪是响了,就是个臭子儿...'
裁判找发令员核实以后,又恢复了小簸箕的比赛资格...
'真他妈背.'小簸箕第三次瞟了观众席一眼...
枪声再响,小簸箕跃入水中.
小簸箕是那种比赛型选手,比赛前紧张得要死,恨不能两分钟跑一趟厕所,一旦比赛开始,一切OK.
入水后,小簸箕利用四肢长的优点,采用宽蹬水的技术,频率不快,却次次到位,双腿一蹬一夹一缩一翻,有条不紊.
五十米触壁转身,小簸箕开始加速,划水的同时头肩高高抬起,再冲入水中,同时改成窄蹬水,加快了频率.
游着游着,小簸箕想起头天晚上和辛星的对话:
'哎,你明儿真要替你表哥去比赛呀?'
'对呀,你来看吗?'
'我才没空儿呢.哎,你参加什么项目呀?'
'百米蛙.'
'你成吗?'
'至少前三吧.'
'吹.嗯,这样儿吧,我家还有点儿黄豆,要不我给你炒炒吃了?'
'黄豆?干嘛?'
'回头比赛的时候,一那什么,后坐力大大的,你好拿冠军呀,哈...'
'就知道你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你吐一个我看?'
和辛星斗嘴,小簸箕就没占过便宜...
想到这儿,小簸箕差点儿笑出来.
这就是小簸箕的长处:累的时候转移注意力.可还不耽误事儿.
有惊无险,小簸箕再占鳌头.
套上件儿大背心儿,小簸箕急不可耐地走出赛场,迎面遇上吕谣:
'怎么样,还成吧?'
'凑和.'
'就凑和呀,也没个鲜花儿什么的?'
'谁知道你能拿第一呀?嗯---你等一下...'
说着,吕谣向旁边的小山坡跑去.
山坡上开满了野花...
不到一分钟,吕谣攥着一大把野花儿跑回来了.
'不是吧?你变魔术?这么快?'
'不是啦,不知道是谁扔的,借花献佛啦.'
'捡的?你骗谁?'小簸箕心想:'肯定是你放那儿的...'
不过小簸箕没有说破.何必揭人家的底儿呢.
...
吕谣长得很漂亮,漂亮的女孩儿总是有些小脾气,没办法,惯的.
而小簸箕又是个轴人,不知道怎么哄女孩子开心.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和吕谣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小簸箕总觉得不够融洽,总有一种小心翼翼的感觉,生怕哪句话说错了,惹吕谣生气.
一天,下午没课,小簸箕正在家看'射雕',就听院里有人叫他,出门一看,是吕谣.
'哎,有空儿吗?咱打乒乓球儿去?'
'那什么,我感冒了,不舒服.'小簸箕没说谎,他确实有点儿着凉.
吕谣有些不快:'不想去就直说,干么还找借口呀.'
'不是,我真不舒服.'说着,小簸箕咳嗽了两声.完了,更象装的了.
吕谣一撇嘴:'得啦,越描越黑.'
...
慢慢的,小簸箕觉得吕谣对自己爱搭不理的了.
P大点儿事儿,至于吗?
不过不知为什么,小簸箕反而感到有些轻松,直到有一天,小簸箕见到吕谣和另一个男孩儿在一起.
漂亮的女孩儿身边是少不了出色的男孩儿的...
元旦到了,各班都开联欢会,大家把各自准备的礼物放进一个大布袋,小簸箕自告奋勇装扮成圣诞老人给同学发礼物.
到了吕谣面前,小簸箕从布袋子里摸出一个礼物盒,递到吕谣面前:
'亲爱的吕谣,我想不管有没有我的祝福,你都会越长越漂亮...'
吕谣双眼闪了一下,张了张嘴,没说话...
联欢会结束了,小簸箕走出教学楼,迎面碰上了辛星:
'哟,你们班也玩儿到这么晚?'
'对呀,刚收拾利索.哎,问你个事儿.'
'说吧.'
'刚才我洗手的时候看见你们班吕谣好象在那儿哭呢,怎么回事儿呀?'
'我哪儿知道呀,没准儿人家小两口儿闹别扭呢.'
'嘿,她不是你女朋友吗?'
'我哪儿成呀,早让人甩了.'
'是吗,那个那个,我替你难过一下,啊.'
'歇了吧你.走,回家吧.'
'别呀,我正替你难过呢,你也不安慰安慰我.这么着吧,校门口有卖烤白薯的,你请吧.'
'哎,是我失恋呀...'
'知道知道,我不是替你难过吗,走吧...'
天很冷,吃了烤白薯,两人心里暖和了一些.
那天,小簸箕兜儿里没带钱...
(4)
经过大一一个暑假的狂撮暴饮,小簸箕决定要收收心了,在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日,小簸箕来到阶梯教室,决定静下心来看一会儿书.
阶梯教室里人不是很多,小簸箕找了个角落坐下,不一会儿就趴桌上睡了...
小簸箕确实不是个喜欢看书的人,武侠除外.用辛星的话说,他能考上这所大学真是老天没眼.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小簸箕被一阵细微的声音吵醒了,很奇怪的声音,象闹耗子.
小簸箕回头一看,一个女生正在低头看书,嘴里还嗑着瓜子儿.看得出来,女生尽量使声音降到最低,可在这空旷的教室里,还是很清晰.
小簸箕转回头,翻出本儿书,接着看.
当你已经注意到一件事的存在,就很难再忽略它了...
闹耗子的声音搅得小簸箕心绪不宁,小簸箕再回头,就见瓜子儿mm长长的头发遮住脸,一边看书一边写着什么,一边锲而不舍地嗑着.
小簸箕把书翻得'哗哗'直响,瓜子儿mm好象意识到了什么,停了下来...
一分钟不到,声音又小心翼翼地响了起来...
小簸箕转过头,盯着长长的黑发,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瓜子儿mm吓了一跳,猛地一抬头,看了小簸箕一眼.
小簸箕立刻有一种犯罪的感觉:那是一双谁也不忍心去伤害的眼睛...
就在小簸箕一愣的时候,瓜子儿mm笑了,指着桌儿上的瓜子儿:'你也来点儿?'
这要是换成两年后的小簸箕,瓜子儿mm算是引狼入室,估计很难全身而退.可此时的小簸箕还是那个见了陌生女孩儿就脸红的呆瓜,他所做的只能是收拾收拾走人...
连着几天,一头长发以及那一双眼睛一直在小簸箕脑子里转悠...
一年一度的金秋书市在劳动人民文化宫举行了,小簸箕照例是要去逛逛的,没白来,竟然遇见了很长时间没见的辛星.她考到外地上学去了,暑假的时候小簸箕找了她几趟都不在,不想在此相遇:
'嘿,怎么是你?'
'是呀,找你几趟都不在,以为你跟男朋友私奔了呢.'
'呆着吧,你.买什么书了?'
'没什么,瞎看看.'
'没买几本武侠小说?'
'都会背了,还买?你买什么了?'
'嗨,几本儿风花雪月.哎,我这有本儿张小娴的文集,买重了,送你吧,里面有篇<<荷包里的单人床>>挺不错,看看?'
'单人床?算了,我爱看双人床...唉,光天化日之下,你怎么打人呀,非礼呀...'
'不看算了...'
'哎,中午我请你吃饭,'都一处'怎么样?'
'好啊.哎,等等儿,今儿你带钱了吗?'
开学了,周二下午是哲学课,教课老先生德高望重,据师兄们说,老先生的课很少有人能得85分以上,用老先生的话说:'你们想得高分儿?也不问问,我敢给自己的哲学打多少分儿?得80分儿就不错了.'但老先生也很少给不及格,只要考勤好,通过没问题.
进教室一看,三个班上大课,教室坐了一多半儿,小簸箕找了个旮旯儿坐下,准备抄作业.
抄了没两行,一丝熟悉的声音传来.本来这声音轻不可闻,可因为小簸箕有了以前的经验,所以立刻判断出:又闹耗子了.
抬头一看,左前方伸手可及是一头长发,一边看书一边写着什么,一边兢兢业业地嗑着...
一回生二回熟,小簸箕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肩膀:'哎,来点儿...'
瓜子儿mm名叫秦雯,与小簸箕同系不同专业.小簸箕一直纳闷儿:自己怎么以前没注意过她?
从此,小簸箕越来越喜欢上哲学课了,俩人儿找个旮旯一猫,秦雯掏出点儿瓜子儿,分几粒儿给小簸箕,小簸箕也摸出随身听,分一只耳机给秦雯...
天知道秦雯是不是受得了唐朝黑豹的乱嚎;鬼知道小簸箕是不是真爱吃那几粒瓜子儿---要的就是那感觉...
小簸箕从小就喜欢修东西,家里的钟表,收音机什么的他都拆过,然后再装起来,往往是装完了还剩一堆零件儿,拆开再装...
小簸箕在实验室找了个活儿,每星期两个晚上在实验室值班儿,钱多少无所谓,关键是可以用实验室的设备练手儿.秦雯有时候也到实验室来写作业,她说教师里太乱,而实验室里吃瓜子儿没人管.
元旦过后的一天,小簸箕在实验室呆到很晚,走的时候楼里几乎没人了.秦雯收拾好东西,跟小簸箕来到门边,嘴里嘟囔着:'完了完了,又得敲窗户叫门了.'
小簸箕拉开实验室的门,往外看了一眼,走廊里黑呼呼的,只有远处亮着一盏昏暗的灯.
关上实验室的灯,小簸箕一转头,秦雯站在面前,近在咫尺,窗外的月光照在她脸上,显得更加柔和.秦雯也仿佛意识到什么,不再出声儿.
静极了,静得小簸箕都能听到'咚咚'的心跳声,至少每分钟240下,因为是两个人的心跳声...
5秒钟后,小簸箕关门上锁,送秦雯回宿舍.
那是怎样漫长的5秒钟...
这是两个人最近距离的一次接触,其实即使是这次,两人也是连手都没碰...
说小簸箕不内向,傻子才信;
说小簸箕不傻,傻子都不信.
地坛庙会,小簸箕照例是要找几个朋友一起去的,可今年不顺,约了几个都说有事儿.
'X, 骗傻子哪.不定又勾引谁家闺女去了.'小簸箕想着,才发现能一起撮的朋友越来越少了.
本来小簸箕自己也就不打算去了,可想起姥姥喜欢北京的小吃,干脆跑一趟吧.
庙会很热闹,小簸箕转到一个小摊儿,是卖毽子的,摊主是个老头儿,各式各样儿的毽子摆了不少,买主儿却几乎没有.这时候小簸箕开始外向了:
'嘿,老爷子,忙哪?'
'忙什么呀,没买卖.'
'您老这样儿不成,您老得做广告.'
'得了爷们儿,做广告,咱可做不起.有人买咱就卖,没人买拉倒.'
'别介呀.这么着吧,我给您帮衬帮衬.卖不好,您也没什么损失;卖好了,我从您这堆毽子里挑一个,怎么样?'
'成啊.哎,可你图的是什么呀?'
'嗨,图个乐呵儿不是.'
小簸箕挑了个毽子,走到摊儿前面.
吆喝?这小簸箕可不在行,他能做的,就一个字儿:练.
小簸箕喜欢运动,排球,乒乓球都能比划比划.可作为一个男人,最喜欢的,还是足球.
小簸箕喜欢足球,但从不参加比赛,太单薄.可脚下工夫确实不错.
小簸箕把毽子一抛,就踢起来了.
这踢毽子和踮球没太大区别,就是多些花样儿.小簸箕这一阵忙活,看的人多了起来.
老头儿一看有戏,也凑过来了:'成啊,爷们儿.来,咱爷儿俩练练.'
小簸箕把毽子踢过去,老头儿接着踢起来.
小簸箕这才知道,老头儿才是高人.那毽子踢的叫一个花,什么'湘子提篮''拐李外摆',都绝了.
'嗨,老爷子,我要知道这样儿,何必班门弄斧呢.'
'别,关键是你这主意,高,实在是高!'
人影儿一闪,一个人在小簸箕肩膀儿上拍了一下:'嘿,干么呢?给人当幌子哪?'
小簸箕一回头,是辛星.
'嗨,这不是玩儿呢吗.得,咱撤.'
说完了,把毽子稳稳地停在右脚面,左脚站定,跟老头儿说了声:'老爷子,我有事儿先走了,您接好喽.'
说完,身子前弯,右腿往后一摆,右脚尖儿一绷,毽子从小簸箕身后经头顶向老头儿飞去.
就这一手,当时就把在场的众人震了.
小簸箕从摊儿上挑了个毽子,跟老头儿招呼一声儿,转身和辛星走了.
'哎,你最后那下儿够厉害的,什么时候学的?'
'噢,那叫'倒踢紫金冠'是我有一次在什刹海跟一老头儿学的.还成吧.'
'不错.'
'对了,我昨天去你们家找你,说你串亲戚去了.'
'是呀,每年都一样.今天刚好有空儿,来庙会转转,谁知道阴魂不散碰见你了.'
'这叫缘分.得,中午吃什么?'
'这儿不什么都有吗,'馄饨侯','茶汤李','卤煮火烧','炒肝儿'...哎,你钱够吗?'
'你有完没完...'
回到家,小簸箕看着姥姥高兴地吃着自己带回来的驴打滚儿和豌豆黄儿,忽然意识到:姥姥又老了许多...
'您少吃点儿,这玩意儿不好消化.'
'我知道.对了,刚才辛星来找过你,我告诉她你去庙会了.'
'噢,我碰见她了.'
'多好的闺女,要是...'
电话响了,打断了姥姥的话头儿...
'谁呀?X,早干么啦?我刚回来.明儿吧,哪儿撮呀?那什么,南门儿外三六九吧,那儿牛肉面不错,成,11点,等你啊...'
又开学了,哲学课没有了,可这一点儿不耽误小簸箕和秦雯粘在一起.只是两人始终保持着同志加兄弟的纯真友谊,连手都不曾拉过.
唉,傻呀...
小簸箕生日那天正赶上个星期六,一早儿小簸箕在楼下信箱里发现一封信,空白的信封上只有'小簸箕收'几个字,显然是有人放在信箱里的.信是用计算机打的,寥寥数语:'祝生日快乐,今晚八点,音乐台...'
小簸箕有点儿摸不着头脑:是哥们儿的恶作剧还是...
晚上,小簸箕和一帮朋友在宿舍里暴撮,八点到了,小簸箕赶紧打开收音机.
'今天是X大学的小簸箕同学的生日,你的一位朋友为你送上一首苏芮的'是否',并祝你生日快乐,心想事成.'
'轰',屋里立马儿炸了:
'谁呀,谁呀?男的女的?'
'废话,哪个男的这么酸?'
'哎,哪班的?'
'是咱学校的吗?'
'有没有照片儿呀?'
...
只有小簸箕心里清楚:'是否'是秦雯最喜欢的歌...
只是这天,喧闹中小簸箕只听清一句歌词:
'情到深处人孤独...'
一天下课,小簸箕在走廊里遇见秦雯,秦雯拉了他一下:"哎,你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噢'
俩人转到楼角儿,秦雯四周扫了一眼,低声说:
'你知道我们班楚甜甜吧.'
'知道呀,怎么啦?'
'她挺喜欢你的.'
'啊?'
小簸箕觉得脑袋'轰'的一声.
楚甜甜是系里的美女,与另一美女冯兰兰并称系花.当时'三国演义'正热播.系里有的男生就说:'伏龙凤雏二者得一可安天下.要我说,楚甜甜冯兰兰,二者得一我宁肯不要天下.'---整个儿一帮小吴三桂.
小簸箕的好友毕皑更是思美女夜不成寐,他和楚甜甜是上海老乡,所以决定主攻楚甜甜.毕皑比小簸箕更内向,不敢当面表白,又恨自己文采不够,就多次贿赂小簸箕代笔给楚甜甜写情书,至少一星期一封.
小簸箕怎么也想不到楚甜甜喜欢自己.
真的假的?
秦雯顿了一下,好象下了很大决心,接着说:'可她跟我们班同学说,说,说我喜欢你.'
说完这句话,小姑娘脸涨得通红,喘气儿都不匀了.
这下儿小簸箕明白了:没楚甜甜什么事儿,是秦雯自己绕圈子呢.
要说小簸箕也是奔二十的人了,也该懂点儿人事儿了,可这事儿来的太突然,砸得小簸箕晕头涨脑的:'她,她怎么能这么说?这都哪儿和哪儿呀?'
'她说,她说,我们俩老在一块儿,还,还一块儿上课吃瓜子儿,还一起去实验室...'看得出来,秦雯有点儿着急.
小簸箕以为秦雯是因为受了冤枉才急成这样儿,赶紧安慰:'你别理她,没人信她的...'
话一出口,小簸箕发现秦雯脸色不那么红了,而是变白了:'我其实也没信...'
小簸箕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妥...
'你脑子进水啦?人家小姑娘都把你堵到楼角儿上了,你还跟那儿装孙子,有病啊你!'
这是辛星第一次冲小簸箕发这么大火儿.吓得小簸箕几乎不敢吱声儿.
'你知不知道,一个小姑娘说出这些话要多大的勇气?你到安定医院看看去,有比你傻的没有?'
小簸箕低着头,小声儿嘀咕:'关你什么事儿呀,着那么大急.'
'我,我他妈也有病.'
这是小簸箕第一次听见辛星说脏话...
从那儿以后,秦雯再也没和小簸箕分享过瓜子儿...
又到了年底,冯兰兰找到小簸箕:'下星期秦雯生日,你来吗?'
'是她叫我还是你叫我?'
'是她.'
'哦,我一定到.'
'那什么...'冯兰兰欲言又止.
'什么?'
'她男朋友也去,你最好有个准备.'
'噢,她男朋友关我P事儿?'
'你还来吗?'
'来呀,有吃有喝干么不来.'
那天,冯兰兰陪小簸箕在草坪上坐了一下午,小簸箕第一次抽了那么多烟,两包红梅,其中冯兰兰坐旁边儿帮着烧了两根儿...
那天晚上,一场大醉,小簸箕被毕皑等人抬回宿舍---他没敢回家.
在毕业典礼后的聚会上,冯兰兰告诉小簸箕,秦雯和她的男朋友分手了,而且秦雯毕业后就要去英国留学.
'其实,她很怀念以前的日子.'冯兰兰盯着小簸箕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哦,关我P事儿'小簸箕还是念念不忘她男朋友的事儿.
虽然嘴硬,小簸箕还是拎着酒瓶去秦雯她们班敬酒,见到秦雯,只说了一句:'一路顺风'就吹了一瓶儿燕京.
秦雯看了他一眼,也把手里的一杯酒干了,低声说:'我走的时候,你去机场送我吗?'
...
'我就知道你还是不敢去.'辛星敲着小簸箕的脑袋说:'怎么说你呀,有时侯真恨不能踹你一脚...'
'我是真受不了那送人的感觉...'
'还是那句话,你知道一个女孩儿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说出那番话呀.'
'今儿听这话音儿怎么好象是有感而发呀?'
'边儿去,什么有感而发,这儿教育你呢.'
'你个丫头片子能懂什么呀.'
'别忘了我比你大.'
'就大一个月.'
'大一天你也得叫姐姐.'
'行,看以后我姐夫怎么收拾你.'
'找抽呢吧?'
'谁?我还是我姐夫?'
'滚'
(5)
五年的大学生活结束了,一场狂醉之后,大家各奔东西.小簸箕到中关村打游击,辛星则出人意料地去了青岛.
'人家都想尽办法留京,你怎么到往外跑呀?'
辛星白了小簸箕一眼:'你真不知道?'
'我哪儿知道去?'
'不知道算了.眼不见心不烦.'
'这哪儿和哪儿呀?'
'甭废话了,喝酒去不去?'
'去,而且今儿我钱够...'
五年后.
四月底是校庆的日子,小簸箕打扮的人模狗样儿的来到系里,别说,还真热闹,今年比往年来的都齐,在京的除了没来的都来了:
'嘿,小五,还记得我吗?我是大姐呀!'
'哟,大姐,记得记得.当初咱宿舍就你对我最好了.那谁,小梅子来了没呢?'
'这儿哪!还小梅子呢,都成老梅子了...'
'不老不老...'
...
'哟,这不是舞伴儿吗?'
'去你的,讨厌,老叫人外号,我又不是没名字...'她说了个花儿的名子.
'哎,别介,这哪儿有舞伴儿叫着响亮呀.当初咱系谁不知道舞伴儿呀.真格的,现在还跳吗?'
'早不跳了,连广播体操都省了.'
'得,可惜可惜...'
...
'岳晓风!'
'哎,鸟哥,是你呀.嘿,发福啦...'
'腐败,腐败.你怎么样,忙吗?'
'还成.哎,你还记得那沙萍燕吗?上次我看见她...'
...
'哟,这不是小簸箕吗?怎么着,今儿咱哪儿撮呀?'
'今儿不是有人管饭吗?领哪儿算哪儿.'
'哎,你那小红颜没来?'
'什么小红颜?'
'别装傻了,就你那邻居.当谁不知道呀...'
小簸箕心里一动...
出差,也就是公费旅游,上海.小簸箕不会放过这个见老朋友的机会.
楚甜甜已经和毕皑搬一块儿住了,是那种领了营业执照的.小两口儿住着两室一厅,俩字儿:'滋润'.
毕皑见了小簸箕高兴得一塌糊涂,张罗着让楚甜甜买酒做菜.小簸箕一笑:
'兄弟,省省吧,我都准备好了.咱今儿重温一下往日时光...'
说着,从包里拎出一瓶儿二锅头,一包花生米,一包蚕豆,一包瓜子儿...
'酒是特意从北京带来的,嫂子,给洗两条黄瓜,今儿我睡你们家了.'
毕皑乐了:'这二锅头我还是上大学的时候喝过,过瘾.'
楚甜甜看了看桌上,说:'要不再炒俩菜?'
'别,千万别.来就是为了叙旧,要的就是当初那感觉.想当初我给嫂子你写情书的时候...'
'什么?'
'哦,不是,是替我哥给你写情书的时候,我们哥儿俩一喝就半宿,当时可没人给炒菜...'
楚甜甜看了毕皑一眼,没说话.
小簸箕转过头对毕皑说:'姐夫我告儿你,今儿咱俩一醉方休,你如果在我之前躺下了,我可让我姐陪我喝.'
楚甜甜一瞪眼:'没喝就醉啦?怎么一会儿嫂子一会儿姐姐的?'
'这你就不懂了,来,先走一个.'
'这称呼是个学问.跟一个人说话,不能冷了另一个:跟你说话的时候,管你叫嫂子,我哥听着亲切;跟他说话,叫你姐姐,你听着亲切.你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个理儿?'
毕皑笑了:'你可比上学时候贫多了.哪里学的这一套.'
'社会大学.来,喝...'
毕皑酒量有限,两杯就倒了.小簸箕看了看剩下的小半瓶儿二锅头:'嫂子,我先回旅馆了...'
'不是要住这儿吗?'
'不了,说着玩儿的.'
'那也得先帮我把他挪里屋去吧.'
'成...这家伙,真没少长膘儿.晚上你就不嫌沉?'小簸箕也有点儿高了...
从屋里出来,楚甜甜又满上两杯酒:'不是说让姐姐陪你喝吗?也是说着玩儿的?'
'没有没有.不过你们家总得有个明白人不是.回头都喝高了,我再偷点儿东西走...'
'放心,我还没喝多过呢.来,干了这杯,我有话问你.'
'哎...问吧.'
'你刚才说什么写情书?毕皑的那些情书是你替他写的?'
'不是不是,我那是瞎说,我只是帮他出出主意...'小簸箕脸有些发烧,还好有酒挡着.
'看把你急的.其实当初还真是让那些花言巧语打动了,觉得能写出那些话的人一定不差.冯兰兰她们也曾怀疑有人代笔,可我怎么也没想到是你.我现在还保存着那些信,没事儿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毕皑还总是让我把它们丢掉...'
小簸箕赶紧说:'其实我哥这人特好,靠得住.比那些花言巧语骗人的家伙们强多了.'
楚甜甜一笑:'我早过了爱听花言巧语的年龄了.我也不后悔选择了他.只是舍不得那些信...'
小簸箕低着头,只顾喝酒...
'对了,你那小红颜怎么样了?'
'什么小红颜?'这是小簸箕第二次听见这词儿.
'你那邻居呀,是叫辛星吧.好多人都知道她对你不错.'
'没有的事儿...'小簸箕口不应心.
'我不会看错.你可别辜负了人家.'
录音机里,黄莺莺歌声婉转:
'...风吹来的砂,穿过悲伤的眼里,谁都看出我在等你...'
晚上,躺在楚甜甜的客房,小簸箕翻来覆去睡不着.顺手从书架上抽出本儿书,作者是张小娴,翻开目录,一个题目跳进眼里--<<荷包里的单人床>>.眼熟,好象谁提过.
翻了一晚上的书,小簸箕最后只记住一句话: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而是我在你身边,而你不知道我爱你...'
第二天小簸箕买机票直飞青岛.
小半年没见了,却丝毫不觉的陌生,这就叫发小儿.
俩人在街边儿就着海味儿喝了顿青岛啤酒,然后遛到了海边儿.
'怎么突然想起来看我了?'
'没什么,出差顺路.'
两人背靠背坐在沙滩上,一时无语.
过了一会儿,辛星缓缓开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听吗?'小簸箕喝了口啤酒.
'不好听,你听不听吧.'
'听'
'好,有个条件,你不许插话.'
小簸箕缩了缩头:'你给我讲个不好听的故事,还提条件?'
'哼,爱听不听,我还不爱讲了呢...'
'哎,别介,我不插话不就得了?'
辛星回头看了小簸箕一眼,又回过头去,凝望着远方的海岸线:
'从前,有一个傻女孩儿,从初中的时候就喜欢上一个男孩子,只是她并不确定这份感情...'
'够傻的...'
'闭嘴,警告你一次.'辛星头也没回,缓缓地说:
'当然那个男孩儿更不知道.
他喜欢打乒乓球,为了不和别人抢台子,他经常到六楼的图书馆看书,直到别人都走了,他才下去找人打球.他从没注意到那个傻女孩儿也偷偷地在图书馆看书.一天,傻女孩儿发现男孩儿在和另一个女孩儿在一起打乒乓球,一气之下,从窗口泼下去一盆凉水...'
'你...'小簸箕有些发傻.
' 后来,由于种种原因,男孩儿和那个女孩儿分手了,傻女孩儿告诉男孩儿:有些事,过去的就过去了,回头是不可能的.她的意思是:既然不能回头,为什么不看看身边的人呢?可惜,男孩没明白...'
'男孩儿是校排球队的主力,在一次市联赛上,傻女孩儿去给他加油.看到他救球,她为他高声叫好;看到他的胳膊蹭破了,她跑着给他买来红药水儿,可男孩儿却当她是透明的,始终用眼睛瞟着另一个女孩儿...'
'男孩儿参加游泳比赛得了冠军,当傻女孩儿捧着刚刚采的一大把野花赶回来时,却发现男孩儿走向另一个女孩儿.傻女孩儿伤心地把花儿扔回山上...'
'在男孩儿生日的时候,傻女孩儿特意跑到音乐台为他点歌,其实她心里知道,那首歌儿并不适合过生日的人,可她喜欢那句歌词:情到深处人孤独...'
小簸箕有些发傻,确切地说,是傻到家了.他没想到这种经典的琼瑶电影会真的在自己身上再现.
'记得我跟你提的张小娴那本儿书吗?'
'记得,就是为这个我才来的,我现在才明白...'
'知道我为什么给你讲这些吗?'
小簸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有些事情,过去的就过去了,不能再回头了.但至少不用永远埋在心里,说出来,心里会舒服些.'
'不能回头?'
'不能.忘了告诉你了,我下月结婚.'
...
(尾声)
凌晨四点,小簸箕被闹钟叫醒.闭着眼刷牙,洗脸,收拾收拾,直奔新图书馆占座儿去.
从青岛回来,小簸箕消沉了几个月,做出了重要决定:出国.眼不见心不烦.
现在正是学校期末考试的阶段,新图书馆要很早去占座儿,至于冬天透风夏天热的阶梯教室,已经很少有人光顾了.
小簸箕每天来图书馆看书,一坐就是一天,由于来得早,总能占到固定的座位.
天还不亮,图书馆前已拥挤不堪了,难怪有人说:图书馆占座儿是XX大学的一大景儿,没来图书馆占过座儿就不能算XX大学的学生.
门一开,人群疯了一样往里涌去,混乱中小簸箕被踩掉一只鞋,他也顾不了许多,一瘸一拐跑到最里面,把昨天买的'中国青年报'往桌上一铺,书包一扔,再打开几本儿书,齐了.
然后才一颠一颠地回去找鞋.
回来的时候,旁边儿的桌子正为争位子吵嘴,一哥们儿进来一卷儿手纸一甩,一溜儿桌子都归他了,后来的当然不干:
'XXX'
'XXXX'
'XX'
'XXXX,XXXXX'
...
'滚,外边儿吵去!!!'不知道为什么,小簸箕最近火气渐长.
吵驾的声儿小了,可还在嘀咕.
一会儿,小簸箕又睡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晚上九点,小簸箕准时走出图书馆,准备回家.
'哎,同学,你等一下.'
小簸箕左右看看,四周没人,是喊自己?
一回头,一个小女生追过来.
小簸箕又往左右看看,确信没别人:'你叫我?'
'对呀,我注意你很久了,每天你都坐同样的地方,说明你每天都很早就来占地儿,是吧?'
'也许吧.'小簸箕注意到小女生喘气儿有点儿不匀.
'我叫晴伊,晴天的晴,伊人的伊,大二的.我,我可以认识你吗?'小女生的脸有些发红...
小簸箕笑了,想:难道真象辛星说的,我命犯桃花?
...
(全文完)
谨以此文献给生活中与我擦身而过的几个女孩儿,如果你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看到这篇文章,其中的一句话,一个细节能唤起你从前的回忆,那至少说明你在一个人的心中留下了一丝记忆.
如果你觉得我们的结局不够美满,不要紧,正是这个'不美满',才有了你和'他'现在的美满.
珍惜现在,因为有些事真的是不能回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