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村子不大,有二三十户人家。一条小河汇集了山上流下来的水,由南向北,从村里流过。低矮的房子零零散散地洒落在山沟里,清一色的土坯墙、茅草顶。每逢晚饭的时辰,炊烟袅袅,整个村子笼罩在夕阳的余晖里。妈妈召唤孩子回家吃饭的叫声混杂着鸡鸭鹅狗的叫声不时传来,给贫穷的乡村增加了些许的生气。
全子家的房子坐落在河西岸的坡上,坐西朝东。房子很破旧了,山墙要靠几根粗大木头撑着。屋后的老槐树下有一眼深井,井水清冽甘甜。一片李子树开满了白花,把后窗遮了个严实。夜晚的时候,窗户总是开着的,用根木棍撑着。全子和妈妈躺在炕上,可以看见深蓝色的夜空。夜风席席,花香幽幽,蛙声一片。全子长大以后,进了城,走了很多地方。这样的乡村之夜, 时常出现在梦里。
房前是一大片菜园子,用高粱秆围着,园中种满了蔬菜和果树。果树有几十棵,海棠,杏,梨,桃,都是爷爷当年栽下的。全子最喜欢的是两棵水蜜桃树,有十几米高。秋天,桃子熟了以后,有小碗大小,果肉细腻,一咬一包汁,鲜红如血,所以当地人都叫血桃。从春天桃树一开花,全子就有些迫不及待,天天去看。桃子结果了,桃子长大了,那树梢一个,这叶下还有一个,了如指掌。这时候,妈妈就会说了:
“不许摘啊,还没熟呢。”
全子不敢不听妈妈的话,可是又实在馋得不行。于是,晚上溜进园子,找个不大不小的揪下来,仍在地上。第二天,一大清早就跑进园子里,故作惊喜地大声喊:
“妈妈,妈妈,你看被风吹掉了一个!”
“那你就吃了吧。“妈妈说。
桃子还青着哪,不甜,脆脆的,但是还是让全子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哥哥姐姐爬上树去摇晃,于是果子就像下雨似的噼里啪啦往下掉。全子和妈妈在地上捡,检起的果子装满了一簸箕、一笸箩的,红的、黄的摆了满地,漂亮极了。然后,就暂时存到仓房里,等到集日拿到县城去卖。仓房里弥漫了甜甜的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