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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的歌
一首好歌,令人终生难忘,而一首难忘的歌,就是好歌。能在一首歌里陶醉,真是心灵一次惬意馨心的体验。说起来,人的听觉被限制在极为狭小的频段里,耳朵能听见的声音,振幅十分窄小,在这被制约的狭小范围里,只有几个离散的频率及其谐频才用来构成悦耳的音调。人的听觉系统又是那样的脆弱易损,薄如蝉翼的耳膜,纤细敏感的神经,却能在心灵深处感触到高山流水,风啸云行般回肠荡气的歌声。音乐追求完美,每个简单的音都要做得圆润饱满,一个个小小的片段珠联璧合,起至巅峰,落入幽谷。跃动的节奏,疯魔般的颤动,心灵会随着乐声而沉迷,沉迷到吟唱,沉迷到说不出。忧伤的歌,让人凄然泪下,轻快的歌,让人心动起舞。人会在自己喜欢的乐声里着迷,也许是因为,每个人心里都有缠绵的琴弦,平日里被忽视了,纠结着得不到调谐,更弹不出美丽的和声,孤寂地沉默着,沉默如浮尘,等待着他人的弹拂,等待着发自心底的振颤,振颤着欲与天阙共鸣。每一个心灵,似乎都是一个独行者,幽然地在空寂的深夜里蹒躔,期待着知音的莅临,等待着洞开自我封存的心门。也许,每个人的心底都埋藏着自己难忘的歌,而一首难忘的歌所唤醒的幽深的心灵底层流淌着的泪和泛起的涟漪却无所谓是悲是喜或者是为了谁。
1998年11月中旬的星期六,巴西吉他演奏家和作曲家Paulo Bellinati访问波士顿,参加一个吉他音乐节。组织这次活动的Glorianne Collver-Jacobson在威斯利学院执教,活动也安排在那里。Gloria是我儿子森的吉他老师,所以,我们有机会一整天都和Paulo呆在一起。
威斯利学院位于波士顿的西边,大树长坡,是一处十分幽静的地方。Paulo先给音乐系的女学生们讲述巴西民歌,特别介绍了Bossa Nova的特点。剩余的时间,他单独对森的吉他做了指导,还从头到尾把巴西音乐家维拉.罗伯士--Heitor Villa Lobos--E小调前奏曲一号过了一遍。[ame="http://www.youtube.com/watch?v=Uei_Yl-R1kU&feature=related"]维拉.罗伯士--Heitor Villa Lobos--E小调前奏曲一号[/ame]我们在波士顿的那段时间,正赶上拉美音乐热,当地的吉他界对拉美和加勒比的音乐尤其热衷。几位爱好者甚至专程去巴西寻宝,还寻到了维拉.罗伯士未曾发表过的乐章,举办了专场演奏会。维拉.罗伯士的音乐,会让人感到如同贝多芬一样博大恢宏的气势。森在中国的时候就弹过他的前奏曲,到美国后拜见了一些老师,每个老师们都喜欢把前奏曲的第一乐章给他认真地过一遍,每个老师风格不同,而Paulo的课给我留下的印象最为深刻。他仔细地听森弹过一遍,然后,拿起森的右手放到自己的左胸前。他说:“这个曲子,旋律在低声部,你要用自己的心跳来感觉低声部的拍子,嘭,嘭,- 嘭。” 接着,他分开弹了两个声部,然后再把两个声部组合起来。当时,他还让我也把手放到胸前,来感受低声部主旋律强烈的节奏。伴着这个节奏,整个音乐的特点就展现了出来。后来,为了让我们进一步理解巴西音乐的特点,他还随口唱了一首巴西民歌,通过这首歌的例子,诠解Bossa Nova音乐节奏的特点。他随口唱的这首歌旋律轻快,尤其是歌中跳跃的节奏,深深地打动了我。可惜,他讲歌名用得是葡萄牙文,我不懂,尽管歌词听起来是一些简单的重复句,但我连半句也没听懂。
晚上,在教堂为他举行了专场独奏音乐会,他弹奏了自己创作的曲目,其中包括我最喜欢的一首,Embaixador。[ame="http://www.youtube.com/watch?v=7jQ9ZbleGfE"]Embaixador[/ame]作为一个吉他演奏家和作曲家,他充分地利用了吉他特有的音乐特点,他的音乐欢快明亮,是我听到的吉他曲目里最欢快的曲子,音乐里充满阳光和海风,轻快的泛音和跳跃的节奏,如耀眼的光斑在海面闪烁,如欢乐的海鸟在蓝天飞翔追逐。我们三个人一起坐在空旷的教堂里,在温暖的暗黄色灯光下,听他演出前的试奏。他端坐在台上,显得轻松幽默,一边用很慢的节奏轻轻地弹奏,一边和我们打趣聊天,灿烂的笑容和柔和琴声轻轻敲打着我的心。当晚的演奏,非常成功,他的弹奏充满了激情和灵感。在威斯利教堂那样独特的环境里,除了他轻快的琴声,整个世界似乎都消融了,消融在凝聚的空气里。教堂里寂静无声,只有轻快优美的琴声荡漾,听众都陶醉在他优美的琴声。
从此以后,我常听他的CD,森也弹了几首他自己喜欢的曲目。Paulo当时随口唱的那首歌也一直在我的内心回响,可是我不知道歌名和歌词,而无法找到这首歌。后来,当我向森和Gloria打听的时候,他们也记不起当时他所唱的是什么歌了。那只歌的一些片段会时不时地在我内心歌唱起来,我却把握不准。单凭着自己的那些模糊的记忆,哼哼几声旋律,他们也只能是摇动一头的雾水。Gloria建议发个email问问,可我觉得这点小事,不好意思麻烦他了。其实,这首歌对别人来说也许是件小事,而对于我,很多年以来,都是一个小小的心结。人生许多美好的东西会擦肩而过,美好得令人神往,却不能把握,不是没有机会,只是机会错过,只是由于自己知道得太少,以至于想要珍惜都无从谈起。我开始更加留意拉美音乐,特别是喜爱吉他曲,从象乐神一样的Garato,到更为近代的Baden Power和Paulo Bellinati。巴西热情欢快的民歌和阿根廷探戈的忧伤形成强烈的对比,在我的心底刻下很深的痕迹。
以后我接触到一些巴西和南美的同事,试图找到那首歌。由于自己所能提供的信息太有限,一直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但是我的好奇心,却怂恿我去听更多的歌,去了解歌声后面传诵的一个个美丽的故事。直到去年的一个傍晚,在高速公路开车时,一个音乐频道里偶然播放了这首歌,但当时我听到的只是这首歌的结尾,没有能够抓住。但这一次的邂逅,却给了我信心。我想,这首歌在北美也一定颇有名气,今后也许还有机会能够听到。从此以后,我就把汽车的收音机固定在这个音乐频带,满怀信心地期待着再次的相逢。
初冬的一个星期三,阴冷黑暗,一个郁闷的傍晚,天上开始下起了小雨。下班回家的路上我感到疲倦而沮丧,有点心力不及。神不守舍地开着车,路面泛着幽光,自己竟然没有看清道路,差点撞到了汽车左前方的路沿。我意识到自己这样开车很危险,试图强打起精神,尽力把持住方向盘。而汽车夹在下班拥挤的车流里,随波逐流,自己只能被动地尽力维持着。当时觉得汽车变得很难驾驭,想把它限制在预定的车道上努力,似乎都是徒劳,内心感到无助,迷迷糊糊地觉得此刻即使我不撞他人,也无法避免被他人撞到。糟糟弄弄地胡思乱想着,最后,终于把车停了下来,却发现自己迷路了。潮湿阴暗的傍晚,停留到了一个不该去的地方。渥太华是一个不大的城市,道路也不算复杂,我每日可以选择的途径枯燥而单调,上班去然后下班回家,按理说,仅靠本能都应该能抵达该去的地方。而我却迷路了,不知何去何从,不由得内心有点沉沦。
这时候,收音机里播放起一首歌,熟悉的旋律轻松愉快。我立刻就听出来,这首歌,正是我寻觅了多年的那首巴西民歌。我坐在车里,静静地听完了这首歌,跳动的节奏,一点点把我从昏然中唤醒,内心渐渐感到温暖。我振奋起精神,重新发动汽车,顺利地回到了家。到家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搜索这个频道当天的节目单,找出这首歌。这时候,我才知道这首歌的歌名是Aqua de Beber,[ame="http://www.youtube.com/watch?v=sT2BloTgw7k"]Aqua de Beber [/ame] 英文名为Water to Drink,是由Antonio Carlos Jobim创作的一首著名歌曲,被认为是Bossa Nova的标准。歌中的葡萄牙文歌词由Vinicius de Moraes填写,英文的歌词由 Norman Gimbel填写。巴西女歌手Astrud Gilberto也是因为演唱了许多他们创作美妙歌曲而闻名于世。
其实,他们几个人合作的歌我也并不陌生,我喜欢的另一首老歌:[ame="http://www.youtube.com/watch?v=8TqLmDhOdEc&feature=related"]The Girl From Ipanema[/ame], 也是出自他们的手笔。这首歌同样经久不衰,其中还伴随着一个美丽故事。据说当年作曲家看到年仅十五岁的Helô经常到Ipanema一个海滩附近的名为Veloso Bar-Café的店里购买东西,然后悠然地步入大海。她美丽动人的身姿吸引了酒吧里所有的眼光,因而引发作曲家的灵感,于是他写下了这首著名的歌曲。Helô也因为这首歌成为巴西人心目中最完美的女人。直到现在,Helô Pinheiro和她女儿Ticiane美丽的身影都和这首动人的歌联系在一起,成为流传于世的美丽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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