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华 人物素描 敏姨

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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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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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过敏姨很多传闻,基本上每个故事之后,总会有一句:她是一个幸运的人。
首先的幸运是她出生的时候是老小,尽管家道已经中落,但父母对幺女的爱护还是与众不同,于是就有了大冬天的,其他兄弟姐妹都没鞋穿,还要轮流背着她上学的经历。
后来她以高分考入北大生物系,却因为出身问题,在就读一年后被调入历史系,毕业后分往一家机械厂。结婚,并生了两个儿子,换做寻常女子,余下的路便是一马平川,难起波折了,可敏姨却楞是以六亲不认的执着,在近四十岁的高龄,重新考回了北大生物系读研,后来又申请了美国的一所大学,从此合家迁往美国定居。
我念大学的时候,有相熟的人提及我家可以借助敏姨的关系,送我出国。我妈妈一听此言,面色大变,回绝得斩钉截铁,干净利落,生怕我会起了这样的心思,提出类似要求。若干年后听到最新版的敏姨传闻,才知道我妈妈当年的明智。
敏姨老了,仍有好运相随,中了一个大奖,可以有四个人出游加勒比一周,敏姨算了下,两个儿子在外地念书,不想出行,她和老伴,只能去两人,空了两个位置,浪费了不合算,于是给国内亲友打电话,看有没有愿意去的人,愿意去的话,自己负担往返美国的机票就可以,其它的不用操心。后来敏姨的哥哥和哥哥的同学决定成行。说起来这个哥哥的同学也算不得外人,是敏姨的初恋情人,当初都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了,却因为政治原因,失之交臂。旅行的过程应该还是顺利的,坏就坏在旅行结束后,敏姨还意犹未尽,继续邀请二人前往她家滞留,于是在滞留过程中,显出了初恋情人的老土:每晚睡觉之前,居然要烫脚,烫脚也罢了,居然把水端到卧室里,还居然把水倾翻在新换不久的地毯上。敏姨怒了,怒了的敏姨很可怕,不但狠狠数落了当年的情人,现在的土人,还要求对方偿付所有旅行费用,并规定她的哥哥不能代付。 据说土人还真的付了钱,回国后,敏姨的哥哥曾坚持要自己拿钱给土人,但土人收没收就不在我的打听范围了。按气节来说是不该要的,但生活中有比气节更严峻的东西存在,如果他因此收了钱,也不必苛责。

由此总结:
初恋这玩意太不可靠
听妈妈的话总是应该的
 
人物素描 吉安

初见吉安,是我休产假之前,去公司的人事部办手续,吉安接待的我,从容温和的微笑,一双眼睛是澄澈的浅蓝,很是引人注意,也轻易让人忽略她的年龄和五官,我情不自禁地夸她:你的眼睛很漂亮。 她莞尔,礼貌地说谢谢。
休完产假回去上班,发现吉安已经转到我们部门,座位跟我毗邻,很高兴,时间长一些,自然就成了朋友。聊天从最初的天气食堂供应商,渐渐涉及到了私事。然后我才知道她是单身母亲,独自带着三个teenager 男孩生活, 上有80多岁行动不便的父母需要照顾。我对她的敬意油然而生:能在这样的压力之下保持宠辱不惊的从容,那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后来也听她说孩子,十几岁的男孩,当然少不了叛逆,从聚众吸食大麻,打架,旷课到成为19岁的父亲,任何一件,在我认识的中国父母中出现,一定是世界末日一般的惊惶,而吉安,从没在我面前显得失控,尽管有时候神情疲惫,但眼睛仍是一如既往的明亮。
有一天说到她的前夫,说到关于争夺孩子抚养权的问题,她提到前夫曾经不经她同意,把孩子直接带到机场,再给她电话,显示他有能力随时带孩子到国外,到她看不见的地方。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起来。我忍不住问:就算他是外籍,你也可以求助领事馆啊。她苦笑,领事馆还曾经找过她呢,调查她前夫同时有四个老婆的事情。我无语。
再有一天,她来上班,很开心的样子,我问为什么,她说去看了医生,医生告诉她她的乳癌已经得到控制,服了二年的药可以停了。我的心脏再次狠狠震动了一下,她服了二年的药了,我们在一个部门已经超过两年,居然从没听她提起过。

生活从来就不是公平的,有的人似乎注定要承受更多的磨难。所幸,尽管如此,吉安仍保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和温婉的微笑。
 
老百姓自己的故事,普通人的故事。
素素的寥寥几笔却令人印象深刻,且对生活有所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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