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伦血迹(长篇小说)

十二、爱玛的初恋

爱玛渐渐长大了。

由于钟炎荣和婉仪一直以来对如萍心存内疚,认为当年为了生活和事业而忽略了在她生长过程中必要的引导和培养,导致如萍19岁以前的人生严重地偏离了正常的轨道。面对第三代爱玛,他们决定倾注多些时间和心血在她身上,以补偿对如萍的亏欠。他们言传身教,除了用东方传统思想和礼节来影响爱玛外,还专门送她到进和社的中文学校学习汉语和中国文化,培养爱玛成一个有教养懂礼貌的东方式淑女。由于出身于单亲家庭,从小,爱玛就比其他孩子要早熟懂事。

爱玛继承了母亲的美貌和艺术才华,加之东方的教养和西文文明的熏陶,18岁的爱玛不但出落得美丽娇艳,举行大方得体,而且聪明过人、成绩优异,获得帝国理工大学的全额奖学金。帝国理工大学在经济、商业、和管理等领域有着非常突出的学术成就。在全球名校排名中位于前10位,爱玛是钟炎荣的骄傲!

在学院里,爱玛成绩优异,爱好也很广泛,是系舞蹈队的队员,自编自演的“自由的鹰”曾经获得全校舞蹈比较的第三名,她还是校辩论队的主辩手,在与牛津大学辩论赛,对对方的刁钻问答进行了有礼有利有节的反击,赢得了满场喝彩。对于这样一位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绰号“东方玫瑰”的女生,无论在哪里,都是众人瞩目的对象,更是男孩子争相追逐的目标。

帝国理工大学位于市中心,相对来讲比较安全。钟炎荣正好有一套公寓就在附近,于是就腾出来给爱玛居住。爱玛是一个很用功的孩子,几乎每天都泡在图书馆里看书、学习和写ASSIGNMENT,直到图书馆关门才回家。

走在安静的校园小道上,爱玛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她太喜欢校园里的气氛了。严谨的学术氛围,宽松的师生关系,友善的同学们以及绿树成阴的校园。走出校园,走上冷冷清清的大街上,天上忽然间下起了小雨,路上行人寥寥。爱玛用书包遮着头,也匆匆往家的方向行进。

正此时,一个喝得醉醺醺的黑大汉从一黑暗的小道跑出来,一把抱住爱玛,凑上臭哄哄的嘴,就要非礼爱玛。周围无人,爱玛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正此时,跑来一个白人青年,上来对着黑人的脸就是一拳,把他打得昏天暗地,差点趴下。然后白人青年拉着爱玛的手马上就跑,剩下黑人气在那里哇哇直叫。

跑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白人青年放下爱玛的手,爱玛很有礼貌的道了谢。两个都做了自我介绍。白人青年叫ALEX, 是伦敦艺术大学的学生,学的是纪录片制作专业,比爱玛大一届。

ALEX担心爱玛的安全,问是否可以送爱玛回家,爱玛的公寓就在附近,于是就同意了。

大家一路走一路聊,谈着校园里发生的事和社会上的问题,发现还蛮投机的。

ALEX高高的个子,微卷的金发,套着件桔黄色的T恤和白色牛仔裤,非常的阳光有型。连一向目不斜视、清高冷傲的爱玛也忍不住多看他几眼。有时ALEX约爱玛出去走走,爱玛也会付约。

由于学的是纪录片制作专业,ALEX向爱玛介绍很多有价值的影片以及电影的拍摄方式,甚至还带爱玛去特拉法尔加广场采风。当时有很多街头艺人在表演,围观们纷纷拿出相机来拍照。可是ALEX并没有关注表演者,他看到旁边站着一个头上扎着小辫的黑人,看上去也是一个街头艺人,也许正在等他的表演者朋友。他站在表演者的音箱旁边,背靠着墙,一支脚抬起向后顶着墙壁,目光投向远方,满脸的不羁。ALEX凝视他许久,然后走上前很有礼貌地问那人可不可以为他拍些照片,那黑人欣然同意了。爱玛觉得奇怪,这有什么好拍的?

ALEX往后靠几步,找到合适的角度,蹲下来,对准参照物,认真地调整光圈、聚集,按快门。为了得到一张好的作品,他甚至将相机放在地下,然后整个人趴下来,对着镜头来拍摄,这一姿式保持了十几分钟。看着他的敬业精神,爱玛深深地感受到工作中的男人真的很美丽!

第二天,ALEX将冲晒出的黑白照片拿给爱玛看,乖乖,太棒了!连对审美比较苛刻的爱玛也禁不住发出一声惊叹。在那灰白色的墙头前,左边是一个破旧的音箱,右边站着一个无论是目光还是脸色也充满了不羁、嘲弄的表情,一个活生生的英国“嬉皮士”!非常的有味道!

他们有时候也一起在图书里看书、学习和讨论问题,ALEX还利用自己的专业特长为爱玛拍了一些漂亮的写真集,穿着舞裙飘飘起舞的爱玛显得别样的美。ALEX还相当的浪漫,不断地给爱玛制造惊喜,比如会忽然出现在爱玛的教室外,然后当着很多同学的面递上一支红玫瑰等,还带爱玛去参加他朋友的生日PARTY。

一个周末的晚上,他们相约一起去看电影。进入漆黑的电影院,ALEX的手悄悄地握住了爱玛,直到电影结束。那个晚上,少女爱玛也品尝到了初吻的甜蜜和羞涩。
他们就象热恋中的男女,每时每刻得都想黏在一起。他们一起上学、吃饭、泡图书馆、看电影、逛街、泡酒吧和PARTY,幸福得不得了。

可是半年的热恋过后,双方关系中的不少问题也悄悄地浮了上来。爱玛虽然兴趣爱好广泛,但是本质上是非常安静的一个人,喜欢独处,喜欢呆在家或图书馆。可是ALEX爱玩爱闹爱交朋友,经常参加PARTY,而且都邀请爱玛一起去。去一次两次还无所谓,经常去就有点浪费时间了。用功的爱玛认为作为学生,应该将有限的时间用在学习上,而不是交朋友或玩乐上。但是ALEX认为青春有限,就应该及时行乐。

作为一名艺术家,他追求的所谓的自由和浪漫,在学商科的理性的爱玛眼里,开始变得有些幼稚和不靠谱。由于天性和习惯使然,也或者高大帅气,ALEX非常地有女人缘,到哪里也可以和女孩子打成一片,而他也喜欢与女人在一起。这一点,让传统的爱玛非常地受不了。

终于在一次ALEX当着爱玛的面向一个女生大献殷勤时,爱玛愤然离去。虽然后来ALEX再三道歉,理智的爱玛还是选择了分手。

这段初恋给爱玛带来了不小的伤痛,也让她明白自己要找的是什么样的男人。在这一点上,爱玛比母亲要成熟和理性得多,当然,这也得益于钟炎荣夫妇的谆谆教悔。
 
十三、怦然心动

由于爱玛学习优异,她保送读本校的MBA研究生课程。

第二年下学期,在上财会大课时,教室里闹哄哄的,同学们看书的看书,聊天的聊天,都百无聊赖地等着老师的到来。由于睡得太晚,爱玛有一点头昏,正无精打采地盯着教室门发呆。忽然一男生闯进了她的法眼,爱玛不禁眼前一亮:只见他身高八尺,槐梧健壮,高鼻方脸,浓眉大眼,古胴肤色以及微微卷发让他全身上下充满了异国风情,而一副金边眼镜又衬出了他的温文而雅。

帅哥朝爱玛微微一笑,缓步走到她旁边的空位,很有礼貌地问:“可以坐下来吗?”

“of course.”爱玛也微微一笑。

帅哥自我介绍名为纳德, 来自利比亚。

看着这个来自阿拉伯社会主义国家的同学,爱玛充满了好奇。利比亚,那可是被美国总统称为邪恶国家的地方,他们的人民到底是什么样的?

忽然间,她的心怦然一动,不禁问自己:“这个人,我在哪里见过?”纳德长得黑黑的,壮壮的,浓眉大眼,非常有异乡风情。一看就信得过、靠得住的主儿,跟她的前男友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人,和很多直率的、开放的、自我的、热情的西文男生,纳德的含蓄稳重、责任感强和不卑不亢给她带来一种异样的新鲜感和踏实感。其实,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纳德,只是在她的潜意识中,纳德正是她喜欢的那种男子。

而纳德也在偷偷地打量着这个和自己不一样的洋气小姑娘,他很奇怪:为什么这个姑娘好好的黑发要染成褐色?她虽然看上去很有礼貌,又有点羞涩,但是眼神里又是那么的倔强和率真。她到底是东方人还是西方人呢?

由于生长环境和历史的缘故,纳德的自己不一样心理年龄和社会年龄远远的超过了他的生理年龄。在工作上,无论是说话、做事,都考虑得周全而成熟,而性格又是那样的沉稳而内敛。但是在感情上,在那个传统的阿拉伯国家,纳德还是比较单纯的。

虽然纳德的英语水平不高,但是通过字典和形体语言,他们基本上可以明白对方的意思

爱玛在英国的朋友,都是那样的直率、自信和自我,在有限的阅历里,除了外公外,好象还没有接触过象纳德的男生:斯文、内敛而有礼。每次接触,爱玛总可以从纳德学到不少东西,看到他的更多闪光点。

而纳德,虽然接触女生不多,但是对女孩也有自己的审美和评判标准。在他的标准里,他实在是吃不准将爱玛归于哪一类。爱玛长着东方人的面孔,吃着东方的食物,遵循着东方的礼仪,但是她的思维和思想却完完全全的西方式了。

一来二去,大家就熟悉了。艾玛知道纳德的过去。

纳德的外祖父曾经是利比亚的第四大富翁,坐拥良田百顷,豪宅无数,甚至还有一座私人的图书馆!但是随着卡扎菲上校的上台,一声令下,所以私有财产都充公。于是,刹那间,他祖父变得一无所有。艾玛当时就想:是不是所有的社会主义国家都要经历这个过程呢?纳德妈妈在读师范学院期间,认识了她未来的丈夫,也就是优秀的纳德爸爸。纳德给艾玛看父母的照片,德妈妈年轻那会虽称不上漂亮,但是气质优雅端庄,性格单纯文静,还是蛮有吸引力的。而德爸爸,真是那个帅气啊,是纳德的两倍,是正宗山寨版的马龙白兰度!德爸爸是学英语教育专业的,毕业后回家乡支教了三年,他的真诚、善良、勤奋赢得了所有孩子、乡亲们的爱戴与尊敬。当他离开时,全村人都两眼泪汪汪、依依不舍地送他到村口。还送的德爸爸很多Pizza(比萨)和Kabab!后来,德爸爸调到的黎波里(利比亚首都)德国福特汽车公司利比亚办事处工作,由于英文水平高以及认真踏实肯干的工作态度,不久后,就被提升为该办事处的副总。意气风发的德爸爸德妈妈邀请了很多的亲戚朋友在他们宽敞明亮的大厅里为小纳德开周岁PARTY,来宾们大多数是女子,虽然说利比亚是穆斯林国家,但是由于近欧洲的原因,已经全盘欧化了,没有一个姑娘是戴头巾的,个个浓妆艳抹,穿着时髦鲜艳的超短裙和高跟脚,围着可爱的小纳德帮他吹蜡烛。纳德说,那是他妈妈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

可是美丽的东西总是很容易消逝,而太出色的人,连老天爷都会嫉妒。半年后,德爸爸带着德妈妈以及小纳德到埃及旅游,坐在的士上,他们看到前面车的一女子拼命地转过身透过后窗向他们发出求救的信号,德爸爸是个热血青年,他怀疑那是绑架,于是让的士司机加速去追那部车,不幸地是,在追赶途中出了车祸,坐在副驾位置的德爸爸伤得最重,在送往医院途中牺牲了。司机也受了重伤,但是被抢救了过来。德妈妈和纳德是坐在后座的,受了一点轻伤,没大碍。可是那种早年丧父、青年丧夫之痛,真是只有当事人才可以深切体会得到,更何况当时德妈妈还怀着德弟弟呢。当年德爸爸的见义勇为行为上了的黎波里日报的头版头条,还被封为英雄,当他的遗体运达的黎波里机场时,受到了群众们英雄般的对待。下葬当日,更是万人空巷,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纷纷洒泪送英雄最后一程。直到30多年后的今天,当纳德回老家时,还会有一些老婆婆泪眼婆娑地拉着他的手,反反复复地叙说着德爸爸的生前轶事,最后总会加上一句:“你父亲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的人!”听得艾玛也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感慨不已。
 
十四、对古兰经的理解

纳德爸爸牺牲后,德妈妈不得不独自承担起抚养两个儿子的重任。她是一家中学的阿拉伯语老师,收入一般,但是因为利比亚是社会主义国家,实行全民公费医疗、义务教育以及国家补贴交通费、住房和水电费等高福利政策,所以日子过得轻轻松松,甚至还有闲钱带小纳德哥俩出国旅游。

利比亚盛产石油和天然气,其石油产量占非洲石油总产量的50%以上,占世界石油总产量的7%,排名世界第6。凭借着这些优势,利比亚一度跃居非洲富裕国家之首。卡扎菲上台后,将财政大权牢牢掌握在手,用国家的钱慷非洲穷国之慨,为自己在非洲赢得很高的威望,得以出任非盟主席。他企图建立类似欧盟的非洲共同体,提出了“非洲是非洲人的财产”,“非洲的贫穷是欧洲殖民造成的,必须赔偿”, “非洲要建立统一的军队,统一货币,统一护照”等口号,被誉为“沙漠雄狮”、“非洲历史的标杆”!同时,他还学习叙利亚和朝鲜研制核武器,被美英帝国主义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原美国总统里根称卡扎菲是“中东的疯狗”;而以那场闻名世界的“洛克比”空难为引火线,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对利比亚进行了长达20多年的经济制裁,由此利比亚逐渐沦落为中等收入国家。这引起了国内很多人对卡扎非的不满,但是在他的独裁专政下,人们也只好忍气吞声,得过且过。不过还是有不少英勇之士为了追求民主自由的生活,甘愿冒生命危险,从地中海偷渡到欧洲,或者转至美国。曾经是利比亚足球队国脚的纳德的大舅就是其中的一员,他偷渡到了美国,先是在码头做搬运工,然后开出租车为生,现在做汽车贸易生意。他这一走,转眼就30年了。

纳德两兄弟挺争气,都考上了大学,并且找到了不错的工作。纳德进入利比亚最大的一家石油公司做会计,而德弟弟在政府交通部门任职。纳德作为公派出国的进修生,有幸来到英国学习。虽然说他们的基本工资不高,大概100镑/每月,但是福利真的很好。比如纳德来英学习,除了工资以外,他每个月还可以得到400镑宿舍补贴、550镑生活补助、50镑课本补贴等等,甚至他花100镑配的眼镜都可以报销!所以留学期间,纳德的小日子过得非常滋润,独住一套1房1厅的公寓,从来不打工,还可以吃香的喝辣的。

和穆斯林在一起,艾玛也了解了穆斯林的一些规定。比如不吃猪肉,每天做5次祷告等。作为一名无肉不欢的肉食主义者,艾玛对猪肉尤其钟有独情,只要一想到那香脆滑口的酸甜排骨,她就垂涎欲滴。居然不让吃猪肉,那不是要命吗?好有纳德同志大人有大量,并不限制艾玛吃。可他们一起出去吃饭,就一人独自享受,那有什么意思?所以,他不吃,那艾玛也只好陪着不吃了。只是那种饥渴,总会在一段时间后的某一天在某个中餐馆忽然爆发出来 – 艾玛可以一口气吞下整头猪!

作为一名无神论者以及现代女性,对古兰经里的某些教义,艾玛是执不赞同态度的,比如男人可娶四个老婆,虽然是有条件限制:比如大老婆没有生养育能力、必须对每个老婆一视同仁、提供给每个老婆独立的房子、娶第二个老婆必须征得大老婆的同意,而娶第三个老婆必须征得前两个老婆的同意等等。但是为什么就没有规定说一个女人可以嫁四个老公呢?穆斯林教徒极其崇拜古兰经,逢人就宣称古兰经是世界上最后的一本经书,伊斯兰教是地球上最后一个宗教,所以每个人都应该信仰它。人类追求的最高境界不是自由、民主和平等吗?为什么连宗教信仰的自由都要剥夺呢?这也太不包容了吧?艾玛不止一次地和纳德争论这些问题,最终的结果是,纳德总会可怜兮兮的问:你要我怎么办?难道要我改变宗教信仰?

不论如何,古兰经还是有它的可取之处,比如做了错事就应该受惩罚,不提倡婚前发生男女关系和实行一年一度的封斋等,封斋是指信徒在斋月期间每天拂晓前沐浴进食,然后在白天不可以再吃任何食物,只到日落后才能开斋用餐,封斋的意义不仅仅是出于对真主的虔诚,而且让人们懂得食物的珍贵和贫困者挨饿受饥的痛苦,从而培养节俭和乐善好施的良好习惯,同时,还意在锻炼人们的筋骨和意志,树立永远进取,不畏困难的精神。鉴于以上优点,穆斯林教徒的队伍日渐壮大。

对于阿拉伯女人的服饰,爱玛也充满了好奇。悄悄地问纳德:“为什么你们国家的女同学都穿着同样的长袍裙子?而且还有戴头巾。”纳德回答道:“这是我们宗教的规定,据说是因为头发是美的象征,女人的美是罪恶的根源,这种美只可以在家显示给自己的男人看。”艾玛反问:“那为什么男人不用围头巾就可以公开显示美呢?”

“哦……。”德答不上来。爱玛吐了吐舌头,叹了一口气说:“好死气沉沉哦,一点个性都没有!我不喜欢这样子耶。”“那你喜欢怎样子?”纳德转头问。爱玛答道:“在英国,我们提倡的是个性美,只要合乎场合的要求,穿戴都是由个人决定的。你看,我这一身不是很漂亮吗?”当时的爱玛穿了件灰色紧身毛衣,下面是条灰黄绿格子的超短裙,脚蹬一双高靴,配上她长长的褪色的头发和大大圆圆的耳环,真的是走到哪里都是鹤立鸡群。爱玛站起来,左手抬起裙摆,踮起脚,优雅转了几个圈,显出了她的苗条身材、长长细腿和象小天鹅般地翩翩舞姿,纳德不禁看呆了……

6个月的学习很快结束,当纳德向艾玛告别时,他看到爱玛眼中的一丝依恋和不舍,爱玛说的那句“再见”,在纳德听来不是“再见”,而是“再次相见”,而纳德何尝不想和这个率真美丽的姑娘“再次相见”呢?
 
十五、爱玛的决定

纳德离开后,爱玛的心久久不能平静,纳德的形象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在学校里,面对诸多男生的大献殷勤,她都觉得他们不够成熟,让她提不起丝毫兴致。
经过一个寒冬,大地又充满了生机,呆在家里无所事事的爱玛接到了好朋友NOVANA的电话。NOVANA是爱玛闺中密友,来自越南,长得很小巧漂亮,皮肤黝黑,五官分明,眼睛大大的,鼻子挺挺的,性格活泼开朗,家里也是经商的,她和爱玛是高中同学,然后考入伦敦大学,NOVANA学的是珠宝设计专业。因为都来自亚洲,长相、生活习惯和家庭背景比较相似,她们一见如故,经常在一起游玩、逛街和聊天。

NOVANA有一个青梅竹马的越南男朋友,比她大四岁,学的是医药专业,在医药局工作,男方家里是经营珠宝生意的。两家人是世交,两人感情也非常稳定,只等NOVANA毕业后就结婚,NOVANA学习珠宝专业也是希望将来能够帮忙打理男方家的生意。

NOVANA和爱玛无话不谈,甚至和男朋友闹小矛盾,都会打电话向爱玛诉苦。这几天,NOVANA的男朋友有朋友从外地过来,他们男生自然有男生的活动,NOVANA闲着无聊,就约爱玛出来走走。爱玛在室内呆了整个冬天,也想出去逛逛,两人一拍即合。

他们约定去血拼。手挽手走在路上,忽然,艾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那德?走近一看,原来不是。她想起了那德温和的目光和欲说还休的木讷表情,她的嘴角情不自禁扬起了温柔的微笑。

“嗨,怎么不回答?”NOVANA用手在爱玛面前晃一晃。

“对不起,你刚才说什么?”爱玛回过神来。

“我亲爱的爱玛,我是说,咱们是不是应该去湖边走走,散散心?”NOVANA又问一次。

“OK,没问题。”爱玛急忙附和。

走在绿树成荫的湖边,吹着轻轻的微风,她们手挽着手,边走边聊。

“爱玛,我刚才看到笑得很诡异耶,老实交待,是不是有男朋友了?”NOVANA大大咧咧地问。

“哪有?在校园里,你又不是没看到我都是形单影只一个人的?”爱玛赶紧申辩道。

“可是我妈妈说,只有当一个女孩子陷入爱恋的时候,她才会一个人偷偷地温柔的微笑,你刚才就是这么笑的。”NOVANA不依不饶。

“我有吗?”不善说谎的爱玛不禁脸红了。“好吧,那我就对你说啦。不过,你不可以告诉其他人哦,包括你的男朋友。”

“好的。拉勾上吊,100年不变,否则我变小老鼠。”NOVANA发毒誓。
爱玛就将相遇纳德的过程告诉了NOVANA。

“那你为什么不向他表白呢?”NOVANA奇怪地问。

“我当时也不知道自己那么喜欢他,直到他离开后,才醒悟过来。”爱玛懊悔地说。

“那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NOVANA给爱玛出谋划策。

“有他的公司名称。”爱玛叹了一口气。

“那你为什么不飞过去看他呢?”爱玛一听,确实是个好主意。

“谢谢你,我会向外公提出来。”爱玛感激地握了握NOVANA的手。
接着,爱玛投入到了大学最后一学期的紧张的学习之中。最后学期的考试成绩非常关键,如果各科达不到80%,那毕业时就拿不到Distinction,所以爱玛比以前更加勤奋,再接下来就是准备毕业论文和答辩。诸多的压力让爱玛暂时缓解了纳德的思念和对爱情的渴望。终于,经过爱玛的不懈努力,她获得了那仅有5%的优秀毕业生的称号。
毕业典礼前几天,爱玛回到外公的豪宅。钟炎荣正在书房里的书架上找一本书,爱玛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将手轻轻地蒙在外公眼睛上,调皮地问:“外公,你猜我是谁?”

“我的宝贝爱玛,除了你,还能有谁?”

爱玛从书包里拿出成绩单,摊在外公的面前,得意地说:“外公,您看,我得了DISTICTION,全校只有5%的名额呢!”

钟炎荣接过成绩单,找张椅子坐了下来,拿起老花镜认真看了看,也很高兴地说:

“真的耶!我的宝贝孙女最聪明。说,这次要什么奖赏?”

和以前一样,每次爱玛取得一点点成绩,钟炎荣都会给她一些奖励。

“外公,我想去北非旅游,可不可以?”爱玛搂着钟炎荣的脖子,撒着娇问。

“北非?好像很危险耶!到其他欧洲国家不行吗?”钟炎荣忽然转念一想,开玩笑地问:“是不是有什么小秘密隐着外公啊?”

“哪有?只是不想总去同样的地方嘛。而且我有同学在那里。”爱玛继续撒着娇。

“好好好,外公批准你去。”对爱玛有求必应的钟炎荣同意了。

办护照也颇为折腾,开了很多证明,耗了几周时间才办下来。

毕业那天,外公外婆和妈妈都参加了她的毕业典礼,爱玛还调皮将硕士帽带在妈妈头上,给妈妈也拍了一张照片留念。

参加完毕业典礼后,艾玛登上了飞往的黎波里的班机。却没有想到,她的到来给那德一家带来了灭顶之灾!
 
十六、的黎波里之行

坐在飞机,一想到就要见到亲爱的纳德,爱玛的心灵深处有一股暖流飘过,脸上也呈现出动人的光彩,直抱怨2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太久,恨不得立马就能飞到纳德身边。

睡了一觉,终于到了的黎波里机场。从来没有来过北非的爱玛兴奋地看着之一切。的黎波里国际机场虽然是利比亚最大的机场,但是看上去很旧,外观墙面是绿色的。航站楼大厅共5层,有免税店、祈祷室和一个服务于所有航空公司的商务舱和头等舱休息室,餐厅在四楼。机场大厅处高挂着卡扎菲的照片。

自从1988年底的洛克比空难发生后,利比亚受到了国际社会的怀疑,所以与西方很多国家关系不友好,机场里行人、游客都很少。

走出机场,一股热浪袭来。在火热的非洲热带地区,有着30多度的高温。爱玛连忙打外套脱了下来,伸手打了一部的士,直奔酒店而去。

从的士里向外看,路上行人不多,这也难怪,利比亚国土面积176万平方公里,比英国面积大7倍,人口只是500多万,比英国少将近10倍,是个真正的地广人稀、资源丰富的国家。道路虽然有点破,但是路边绿化还不错,椰林成行。爱玛一边欣赏这漂亮的热带风景,一边想象着和纳德相见的场面。

由于盛产石油,价格便宜,那里的汽车很普遍,几乎人手一台。到了市中心,行人和车辆开始增多,有点堵车。但是很奇怪,街上只有极少的交通灯,交通状态一片混乱。由于卡扎菲提供的男女平等独立观念,不象其他的阿拉伯国家,路上很少有女子带头巾的。街上到处都是卡扎菲的头像。忽然爱玛看到一大片空阔的广场,司机会一点英文,很激动的对爱玛说:“这是绿色广场,是我们的领袖卡扎菲上将推翻旧王朝,改旗易帜的地方。”司机还介绍道旁边那栋门前有希腊柱子的白楼是博物馆,右边棕色木制棚子,是卡扎菲的检阅台。

街上很多房屋的墙面都涂成绿色,据说是象征着卡扎菲的绿色革命。在和司机的交谈中,爱玛深深地感受到卡扎菲在人民心目中的地位,他就是“救世主”,就是“神”!

说话间,就到了阿瓦儿酒店,这是一家四星级酒店,看上去设施还不错,据说是唯一一家专门接待外国游客的酒店。相对英国的价格,这里的消费都是相当便宜。

放下行李后,爱玛洗了个澡,换了一身碎花连身裙,在镜子面前上下打量。看着照片里的自己,是那样的年轻丰满、娜挪多姿,但是爱玛越看越不对劲,忽然想起,学校里利比亚的女生都是穿得一身一本正经的长袍或长裙、带着头巾,纳德说女人的漂亮只能显示给自己的男人看。也许纳德喜欢就是那种中规中矩的女孩,看来自己也得打扮得成熟稳重些。于是爱玛又翻箱倒柜找衣服,终于翻出了一条深绿色的长西装裙,再配上一件白色小衬衫,她将长长的头发盘了起来,化点淡妆,一个标致端庄的白领丽人诞生了。爱玛左看右看,对自己越来越满意。

走出酒店,爱玛打了一部的士,将纳德的办公室地址递给司机,司机载着她很快就到了目的地。不愧是利比亚最大的石油公司,大楼就是气派,不但是的黎波里最高的楼,而且装修得相当摩登。

走进富丽堂黄的大厅,保安一到是个外国女人,马上提高了警惕,问爱玛找谁,有什么事情,还要出示证件。好不容易通过了这一关后,保安告知她纳德在七楼的审计部。上了电梯,到了七楼,办公楼里的人都好奇地看着爱玛,甚至爱玛可以感受到他们在背后的窃窃私语。

终于走到纳德的办公室,从玻璃门外,她看到一个男子伏案作业。凝视着那个高大熟悉的身影,爱玛眼里充满了柔情和喜悦。心里呯呯直跳,为了平缓情绪,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地敲了敲门。

纳德抬起头,忽然眼前一亮,心想:好漂亮的女生!定眼一看,这不是成熟版的爱玛吗?他惊喜地站起来,问:“爱玛,真的是你吗?你变化好大,我都认不出来了。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声招呼?”纳德正要离开椅子,走上前迎接爱玛。

正此时,纳德的一同事拿了一份图纸从门前走过。当他看到爱玛时,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表情。这个表情正好被纳德抓住了,也提醒了他要注重场合,注重自己的行为。在这个封闭的国度、敏感的时刻,在卡扎菲的高压管制下,任何的不妥都会葬送自己的前途和性命。

爱玛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妩媚一笑,说:“当然是我啦!怎么办,是不是比以前漂亮了?”

“那是,那是。变成大姑娘,我都难以适应了。”纳德停止上前的脚步,然后请爱玛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纳德稳定住自己的情绪,以公事公办的口气和爱玛进行谈话。

爱玛的心情一下子降到了零点,她想:“他为什么一点都不激动,难道他不高兴见到我吗?”但是爱玛也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她很快地调整了情绪。他们相互客套了一轮,爱玛把自己酒店的地址和房间号给了纳德,让纳德下班后去找她。然后就离开了办公楼。

5点钟下班后,纳德到酒店来找爱玛。没有了办公室里的那些目光和闲言碎语,他们的交谈和交往自然了很多,有点象在英国读书时候的情景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纳德向公司请了假,陪同爱玛到处走走。
能够每天见到纳德,感受到他的气息和存在,爱玛的心,就是沙漠里的小花,在温柔地、羞涩地、快乐地、坚强地盛开着。

他们参加了博物馆,博物馆有五层,里面陈列着大型的古希腊、古罗马的雕像、壁画、文物等。从中可以了解到,利比亚所经历过的所有文明,比如腓尼基文明、古希腊文明、古罗马文明、拜占庭文明、古埃及文明、阿拉伯文明等。虽然讲解词只有阿拉伯语,但是通过纳德用英文的说明,爱玛可以大概地了解到这些文明的内容。

利比亚的烹饪融合了阿拉伯和地中海的烹饪风格,并深受意大利影响,餐馆里的菜单上一般都备有意大利面食和比萨饼。纳德还带爱玛去品尝了当地著名的饭菜是Couscous和Sherba汤,Couscous即用粗面粉、肉和马铃薯混合蒸成。肉食以羊肉、牛肉为主,相当可口。

他们还游览了位于的黎波里以西65公里、地中海边的被世界教科文组织评为文化遗产的萨布拉塔剧场(Sabrata),该剧场是北非在罗马帝国统治时期遗留下来的最优秀的古罗马式的剧场。萨布拉塔在公元365年毁于大地震。后来阿拉伯人的入侵导致了它的最终毁灭。今天,萨布拉塔是除意大利之外保存得最好的古罗马废墟,也是世界上最值得一看的古建筑遗址。剧场为三层拱券式建筑,半圆形的观众席包围着立在剧场中央的高大幕墙,具有典型的希腊式剧场的特点,但露天的观众席并不是依山而建,这又体现了罗马剧场选址的自由灵活。底层的拱券高大结实,墙体粗重,作为观众席的主要承重结构,内部设有半圆形和长方形的休息谈话厅。精美的科林斯式柱不仅在上面两层的观众席中起支撑作用,同时形成回廊区域。

站在这遗址前,爱玛可以剧场没有被破坏前的雄伟和壮丽,她不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陷入了沉思中。 纳德轻轻地问道:“你在想什么?”

爱玛回答道:“它在这里静静地呆了这么多年,经历了多少风霜雨打、日出日落,看尽了多少人类的互相残杀和争权夺利。看到它,才知道自己的渺小。我们也仅仅是历史长河中的一粒沙子而已,所谓的名与利,都会在几十年后尘归尘、土归土,真的没有必要去计较。你说吗?”

纳德深深地看着这个小姑娘,第一次读懂了她。他一直以为爱玛只是一个单纯的、直率的深受西方文化影响的小姑娘,而没想到爱玛是这样的内敛和有深度。

终于在一个听海的夜晚,吹着地中海暖暖的风,爱玛的头轻轻地靠在那德的肩上。

很快地,20天的休假时间过去了。在的黎波里的机场里,纳德说:“明年我公司可能会再有外出进修的机会,到时我们又可以在伦敦相见了。”

“嗯,我等你!”爱玛深情地说。
 
十七、NOVANA的婚礼

回到伦敦后,爱玛打了纳德的办公室电话,因为纳德家没有电话,向他报了平安。以后的每一周,他们都会在电话里联系一到两次。

一天,钟炎荣叫爱玛到书房里进行促膝长谈。

“爱玛,你毕业了,我想知道,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钟炎荣问爱玛。因为他知道,作为帝国理工大学的优等生,很多跨国大公司大企业都向他们伸出了橄榄枝,而且许予非常优厚的条件。如果爱玛愿意到那些大公司就职,钟炎荣会尊重她的选择。

“外公,这些年来,您一直辛辛苦苦地创业打天下,也是为了让我们过得安逸舒服的日子。您还特地培养我上大学和独自工作的能力,我真的很感激。现在,您的年纪大了,妈妈身体又不太好,确实需要有一个人来分担您的工作。如果您希望我留在您的企业,那么我会选择留下。”爱玛说出了她的决定和肺腑之言。

“外公当然希望你留下,外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钟炎荣很欣慰地说,然后转过头,从桌角边拿过一张纸和一支笔,继续说:“既然你决定留下,那我就把我们公司的现状,包括财务、人事情况和公司前景跟你做一个详细的说明,这样你对我们公司有一个全面的了解。我们公司目前有餐馆业、房产业和旅行社三大业务,在芝加哥、三藩市和日本有分公司,员工人数为……。我现在正在寻找的项目,你有些看法?”钟炎荣征求孙女的意见。

“外公所言极是。我们可以用市场营销的模式SWOT对这个CASE进行分析。”爱玛在纸上画了一个圈,中间写上“our company”,在圈的四周画四个小空格,里面分别填上“SWOT”四个大写字母。然后继续道:“这是当今世界上最流行的一种分析模式,用来确定企业本身的竞争优势(Strength),劣势(weakness),机会(opportunities)和威胁(threat),从而将公司的与公司内部资源、外部环境有机结合。因此,清楚的确定公司的资源优势和缺陷,了解公司所面临的机会和挑战,对于制定公司未来的发展方向有决定性的意义。我们公司的优势在于……。”面对爱玛的侃侃而谈,钟炎荣赞许的点点头。

正说话间,如萍敲门进来,对爱玛说:“NOVANA的电话,要不要接?”

“当然要。”爱玛一跃而起。

“DEAR 爱玛,我月底就要结婚了!”电话里,NOVANA兴奋地向好朋友通报这个好消息。

“Really? Congratulations!”爱玛也兴奋起来。虽然知道他们的结合是迟早的事,但是爱玛还是由衷地为这一天的到来而高兴。

“你还好吗?利比亚之行顺利吗?与那个纳德的关系进展得如何?还记得我们当初的约定吗?不管我们哪个先结婚,另外一个一定要做她的伴娘。现在,我比你早结婚,所以你要做我的伴娘啦!”快言快语的NOVANA讲话象打冲锋枪一样,连问一堆问题,爱玛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个了。

“当然记得啦!好的,我去做你的伴娘。婚礼在哪天?”爱玛问。

“下个月15号。”NOVANA回答。

“OK,我明天你一起筹备婚礼。”爱玛答复了NOVANA。

第二天,爱玛就开车到NOVANA家。两个好朋友几个月没见,有着说不完的话。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爱玛陪着NOVANA去试婚纱、买首饰品、化妆品,忙得不亦乐乎。

神圣的日子终于来临,爱玛一大早到NOVANA家,帮忙化妆师对NOVANA的妆容和服饰进行修饰,等着新郎的花车来接新娘。

NOVANA的婚礼在伦敦最大的一家越南酒店举行,该酒店经常承办宴会、婚礼,场所够大、设备极佳,老板和NOVANA的父母是老朋友,还拿到了一个很低的折扣价。婚礼摆了三十桌,大部分是男方的亲戚和朋友,占了二十桌。其他的是NOVANA的亲戚和同学,NOVANA在世界各地的很多亲戚也特地过来参加这场中洋结合婚礼,热闹非凡。

其实越南人的婚礼和中国人的有点相似,先是双方父母讲话,感谢各位来宾,然后是双方的好朋友或兄弟姐妹们发言,新郎的发言人是他的发小,发小非常幽默有趣,大讲新郎小时候做的丢脸的糗事,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新娘的发言人是爱玛,她回忆和NOVANA认识和结交的过程,大赞NOVANA是个好姑娘,将来也是个好妻子等等,赢得阵阵掌声。

接下来是玩节目,新郎通过摸手掌认新娘,新娘和几个女孩站成一排,新郎的眼睛被蒙了起来,在伴郎的掺扶下依次摸各个女孩的手来辩认谁是自己的老婆。新郎居然将邻居的女儿认错了成是NOVANA,在大家的哄笑声中,新郎解开黑布,一看原来不是自己老婆,顿时也尴尬得哈哈笑起来。

然后是新娘被蒙着眼睛,通过摸脸的方式来辩认新郎。爱玛陪着NOVANA依次走过去辨认,当NOVANA摸到一个男生,正要将他拉出来时,爱玛悄悄地在背后说了一句:“NEXT ONE”,NOVANA心领神会,放开那个男生,然后选择了下一个。大家都开心地欢呼起来,NOVANA递给了爱玛一个感激的眼神。

节目过后就是吃大餐,新郎新娘到每一桌去给客人们敬酒。酒足饭饱后就开始打灯光、放音乐跳舞。
这时,一个身体健壮的中年男士走过来和爱玛搭讪,他自我介绍叫阮文。爱玛小小地惊呼道:“你就是大名鼎鼎阮文?” 阮文开玩笑道:“还能有假?要不要看我的ID吗?”爱玛连忙摆摆手,说:“不用,不用。经常听NOVANA说过你的传奇发家史,没想到在这里认识您,幸会幸会!”

阮文是NOVANA的远房表哥,当年和NOVANA的父母一起从越南逃难过来。刚开始时,也是在餐馆打工,后来攒了一些钱就开始进入房地产业,先是做二房东,租下一些房子,然后分租给其他人,从中获利,有点钱后就自己买房出租。八十年代初,阮文向银行贷款,以十万英镑买下了一栋三层的小商业办公楼,第二年,因为政府要在那里开公路,征那片地,所以必须给那里的业主补偿。不久后,阮文收到了一封信,政府愿意出二十万来征他的那栋楼,阮文没有理会。过了两个月,阮文又收到一封信,政府愿意出三十万,还是没理会。再过两个月,政府下了最后通牒,六十万,卖不卖?不卖也得卖。好!阮文同意了!就在这不到一年半的时间,阮文净赚了六十万镑!那可是八十年代啊,六十万元相当于现在的六百万!这种好事都会让他碰到,真是活生生暴发户的英国梦!

阮文三年前结的婚,现在是一对双胞胎的父亲,妻子忙于在家带小孩,没能来参加婚礼。因为NOVANA的关系,阮文对爱玛的事情也略知一二。他邀请爱玛跳舞,伴着轻柔的音乐,和着动听的节拍,他们边跳边聊,谈生意经,谈房地产的现状,倒也十分投机。后来,爱玛还将阮文介绍给外公钟炎荣和妈妈如萍,这几个房地产专家经常走动,交流信息,互通有无。
 
十八、如萍病故

有一天,爱玛象往常一样打纳德的办公室电话,可是办公室的人员支支吾吾地说他已经不在那里工作了。爱玛不甘心,第二天又打,是另一个人接的,也说了同样的话。他可能调动工作了,过几天应该会打自己的电话的。爱玛只好自己安慰自己。

可是过了两周,不是没有接到纳德的电话,爱玛开始着急了。NONANA安慰她道:“纳德那么大的人,会照顾自己,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再等等。”

又过了两周,他们已经失去联系有一个月。爱玛每天都在翻着通讯录,终于她打通了另一利比亚同学的电话,同学在那边也是支支吾吾,说不知道纳德的下落。

爱玛感到整个天都要塌下来了,她食无味,寝难安,泪长流,一下子瘦了10斤。

看着爱玛一天天憔悴下去,NOVANA也难过极了。她给爱玛出谋划策道:“要不,你再飞去一趟利比亚。”

爱玛想了想,这也是唯一的方法了。

新年过后的第三天,爱玛第一时间跑到大使馆开签证时,却被拒签!

爱玛百思不得其解,后来看了报纸才明白。洛比空难裁定嫌疑人是一利比亚人,但是卡扎菲政府拒绝交人。为了迫使利比亚交出嫌疑人,联合国安理会曾多次通过决议,对利比亚实施包括空中封锁、武器禁运和外交制裁等一系列制裁。为了对抗国际上的制裁,行为怪异的卡扎菲进行了疯狂报复:暂停为英美人发签证!

心情沉重的爱玛地走回到办公室,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她已经效力了,除了心力交瘁,依然一无所获!

作为公司的接班人,爱玛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办公室。她对其他人员说,她想单独呆一会,如果没事,请不要打扰她。

她太累了,靠着办公室里的沙发,爱玛在泪水中沉沉睡去。也不知道沉睡了多久,忽然被一阵电话声唤醒,是外婆打来的。

“爱玛,你妈妈今天上午忽然昏倒,现在已送到医院里抢救。请速到肯辛顿医院。”外婆长话短说。

“怎么会这样?不要……,妈妈…….”爱玛语无伦次,没来得及伤心,立马抛下电话,冲出门。

开着车,她茫然无措。她现在什么都不去想,她已经欲哭无泪,只想以一种最平静的心态地去接受这忽如其来的变故。生活在自由公平的英国,爱玛不相信属相、星座和宿命论,但是现在也不由得她不信了。正如外婆经常苦口婆心地劝说:“爱玛,今年是你的第二个本命年,不是大起就是大落,凡事一定要小心。”为此,对她关怀至深的外婆还特地给她买了几条红内裤,嘱咐她一定要穿上。面对外婆的迷信,爱玛总是一笑置之。

“如果这些灾难是因为自己没有穿红内裤的话,那么我愿意以后的每一天都穿红内裤来弥补我这几月所犯的错,求老天爷原谅我,还给我安全的纳德和健康的妈妈”。爱玛在心里不停地默默地忏悔。

如萍身体向来不好,有严重贫血和胃病。在她高中毕业那年,和男朋友跟着乐队到处流浪演出,作息不规律,有上餐没下顿的,这种状态维持了将一年多,胃病就留下了隐患。在丈夫刚离家出走的那段时间里,如萍的心情非常低落,烟不离手,长期的吸烟彻底摧毁了她的胃。尤其是这半年时间以来,病痛加剧,痛到彻夜难眠,伴随着头昏、恶心、呕吐、腹泻等症状。钟炎荣和爱玛多次催她去看医生,她自己却不以为意,认为是慢性病,治也不会治好,还要浪费时间在医院等候,太麻烦,就一拖再拖,却没想到这一次这么严重。

到了肯辛顿医院,如萍已被推进手术室里治疗。外婆外公都在门上心神不定地等待。正此时,在这医院工作的家俊听到消息后,也走了过来。

家俊是任家的世交,家俊的爷爷奶奶也是从台湾来的,医生世家。家俊自己也是学医的,30出头就已经是这家医院最年轻的心血管主治医师。如萍很喜欢家俊,认为他懂事、事业心强,是个靠得住的男人。她一心想撮合家俊和爱玛,可是爱玛对家俊却总不来电。后来,她有了纳德,与家俊更是有意拉开了距离。

一见到外公,爱玛就扑到钟炎荣的怀里。钟炎荣抱着爱玛,安慰道:“不要紧的,贫血而已,只是需要休息,调理调理,就会好了。”

“小问题,没事的,放心好了。”在旁边的家俊拍了拍爱玛肩膀,也附和道。
等了一个多小时,医生走了出来,告知他们可以进去探望病人了。

如萍正打着葡萄糖点滴,脸色苍白,虚弱地躺在病床上。

爱玛扑了上去,哭着说:“妈妈,你还好吗?”

如萍艰难地睁开眼睛,轻轻地握住爱玛的手,说:“乖乖,别难过,妈妈很好。”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爱玛寸步不离地守着妈妈,端水喂饭,尽了一个孝顺女儿的责任。家俊每天都来探望,了解病情。在大家的细心照顾下,如萍慢慢地好了起来,生活也基本能够自理,大家都为她的康复而高兴。

可是有一天,在做完一个全身检查后,医生将爱玛请到办公室里,拿到CT片,指着图片上的血道,严肃地对爱玛说:“原来以为只是贫血,现在看来是胃癌。你妈妈的情况相当严重,是晚期,癌细胞已经转移,情况不容乐观。”

爱玛一听,愣住了。“什么?胃癌?”爱玛不敢相信。

“是的,非常遗憾。”洋人医生耸耸肩,充满了同情。

“您的意思是妈妈没救了?”爱玛不甘心地问。

“我们会尽力。但是情况非常不乐观。”

“那妈妈还能活多久?”爱玛快要哭出来了。

“大约3-6个月吧。”医生说出了实情。

对于这个可怕的消息,爱玛真的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外公外婆,她现在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爱玛低着头走出了医生办公室,在走道上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抬头一看,原来是家俊。

家俊惊讶地看着爱玛,问:“爱玛,你怎么了?”

爱玛扑到家俊怀里,忍不住大哭起来,然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告知家俊关于妈妈的病情。

家俊也非常难过,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好紧紧地抱着她,任由她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衣襟。

纸是包不住火,钟炎荣夫妻终于也不是知道了实情。眼看着唯一心爱的女儿的生命在一天天逝去,夫妻俩每天在无人的地方,泪眼对泪眼,感受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凄凉。

化疗期间,如萍的头发大把大把的脱落,爱美的她经常戴着妈妈织的小红帽,仿佛一下子回到了童年。其实聪明过人的如萍从大家的表情和自己对身体的敏感度也猜出了自己的病情,但是为了不给大家增加负担,她也假装不知。每天都装得开开心心的,
甚至在做治疗时经受苦痛时也装出很轻松的样子。

那一年伦敦的第一场雪来得特别早,如萍很早就起床,戴上她心爱的小红帽,让爱玛扶着来到窗边。看着一片一片的飘雪,如萍脸上现出了动人的光彩,嘴里喃喃地说:“那年,也是在一个雪天,下了学后,你爸爸送我回家。他牵着我的手,这是我们第一次牵手,他就这么轻轻地牵着,一步一步地领着我走在厚厚的雪上,象牵着一个迷路的小女孩……。他是我这辈子唯一深爱过的男人,和他在一起的那四年是我最开心的时光。可是他后来不辞而别,我一直在等,他却再没回来。”说到这,如萍的眼中的光芒一下子黯淡下去。她转过头,忧伤地对爱玛说:“宝贝,我们女人本身就很苦,一定要找一个爱自己的男人。家俊他……”

说曹操,曹操到。家俊走了进来,关心地问:“阿姨,今天好些了吗?”

“好一点了,谢谢家俊。”

家俊和如萍一块掺扶着如萍到病床,陪着爱玛一起照顾如萍。

过了几天,如萍就去了。在走的那天,她将家俊和如萍的手搭在一起,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家俊,爱玛就交给了。”

家俊忍着眼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如萍的过世带走了任家所有的欢乐,钟炎荣夫妻忽然间苍老了很多,也变得敏感而脆弱,会经常不自觉地走到如萍的房间,轻轻地摸着这摸着那,嘴里喃喃自语:“萍萍,妈妈今天又给你煮了你最爱吃的酸甜排骨……。”

每每这时,爱玛都会躲在洗手间痛哭,可是在老人面前,她还要强装笑颜。

家俊每周都来任家探望两三次,他成为爱玛唯一的可以倾诉的对象。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爱玛很感激家俊对任家的不离不弃和照顾。渐渐地,爱玛对家俊开始产生了依恋。

在一些寂寞的夜晚,爱玛也会幽幽地想起纳德,想起在利比亚的日子,可是那一切,现在看来却遥远得象是隔了一个世纪。而且,有时候想妈妈的话,爱玛对纳德对自己的爱也产生了怀疑,交往的那些年来,一直都是爱玛在主动,纳德甚至从来都没有对自己说过一句“我爱你”。现在时间都过了1年半,他还是音讯全无,爱玛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再继续等下去了。

在如萍过世的二年后,爱玛成为了家俊的新娘。后来他们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丽莉。

几年后一天傍晚,宝贝女儿丽莉说要吃比萨饼。爱玛CALL了外卖。

很快的,外卖人员到了家门口,爱玛打开门,和送餐人员一对视,两人同时叫了起来。

“纳德?”

“爱玛?”

纳德将比萨饼送到爱玛手里,一转身,连钱都没拿,骑上自行车就跑。

爱玛眼疾手快地冲上去,拉住他。问道:“这些年你都去哪里了?我打你办公室的电话,他们说你不在那里上班了。我去签证,又被拒。你还好吗?怎么时候过来的。”

“唉,一言难尽啊。”纳德叹了一口气。缓缓地开始了他的故事。

自从爱玛回去后,因为洛比空难的影响,利比亚政府对外抗拒,对内镇压。对于有海外亲戚的人员都进行了调查和清算,纳德有一个英国女朋友的事有整个单位传得风风光光,当然纳德就成了专政的对象。

一个上班日,两个警察将他从办公楼带走,然后以莫须有的罪名判了他两年。判满后,他坐上了偷渡的船,经历千辛万苦,经过地中海,躲过各国海警的搜索,先是进入意大利,最后再到达英国。

“那你怎么不来找我呢?”爱玛含着眼泪问。

“我打过你家电话,也去过你们家,但是你们已经搬走了。”纳德说。

“是啊,妈妈过世后,外婆外公受不了这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就把那房子给卖。在我现在的家附近买了另一栋。”

“你还好吗?”纳德看着爱玛手中的婚戒,问。

“还好。你呢?”爱玛幽幽地问。

“也还行。报了难民,上个月拿到了身份。也想自己做些小生意什么的。”纳德回答道。

“妈妈,你在干嘛?”丽莉在门口叫爱玛。

“我得走了。再见。”他们互道了声珍重,告别而去。
 
十九、钟炎荣的反思

随着钟炎荣家族的生意越做越大,他成了英国华人界响当当的人物。

在英国华人圈,以钟炎荣的成就,无论是商业还是政治,都是可圈可点的,他可以说是海外华人中的楚翘。可是这一切,离钟炎荣的期望值还是有一个很大的差距。作为一个企业家和侨领,自己还需要做哪方面的改进?

自从徐先生过世后,钟炎荣对父亲的教诲有了一个很深刻的认识,这些年,他一直用父亲的思想来指导自己的行为。这天,他又拿出父亲的信来研读并且对照自己的表现,“仁、义、礼、智、信、忠、孝、悌、节、恕、勇、让”,“仁”即是“仁爱、爱人”,“
义”即是适宜的“宜”,也是义气的“义”“礼”即是“有礼”,“智”即是“智慧”,“信”即是“诚信”,“忠”即是“忠诚老实”,“孝”即是“对长辈尊重”,“悌”即是“对兄长的敬爱”,“节”即是“气节和节操”,“恕”即是“宽恕、包容”,“勇”即是“勇敢”,“让”即是“忍让、谦让”。钟炎荣不管是对员工还是对客户都是相当的慈悲、善良、包容、谦让,在商场上更是一诺千金、不断开拓。可是为什么自己做得没有想象中好?是自己老了吗?

那天,全家人坐在一起看美国总统里根的演讲,主题是:什么是美国精神(西方精神)。里根总统所倡导的美国精神是什么?是:开拓精神、想象力(创新精神)、英雄主义、献身精神、巨大的勇气、良好的信誉和刚毅不屈的品质。这一精神和父亲所提倡的有异曲同共之处,但是自己缺的是什么呢?对!是创新精神和巨大的勇气!

这些年来,由于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不公与波折,钟炎荣讨厌和洋人打交道,不喜欢看他们的脸色,遭遇不公的时候,他都会选择了退让,于是他的业务范围大部分局限在华人社区。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逃避,逃避东方文化对西文化的对撞与融入。

而在政治上,由于深受儒家思想“让”(忍让)和“和”(和谐)方面的影响,钟炎荣和大部分中国人一样内敛,他们会不断地努力改善和提高自己,但是面对外界的不公和欺凌,他们选择了退让,而不是抗争;面对矛盾和纠纷,选择的是以和为贵,而不是力争。这就是为什么中国人在海外的时间并不太短,社会地位却远远不如印度人和黑人。在一个讲究利益和权力的国度,你不争取,就永远都无法出头!

想通了这一点,钟炎荣豁然开朗!自己还未老,还可以重新开始!

(第一部分完毕)
 
小说的名字起得很有气势,很吸引眼球

钟炎荣这么快就由导游成为英国华人界的首富,觉得有些突兀,觉得写成某个城市的首富似乎更可信一些。
 
小说的名字起得很有气势,很吸引眼球

钟炎荣这么快就由导游成为英国华人界的首富,觉得有些突兀,觉得写成某个城市的首富似乎更可信一些。


谢谢拥抱的建议。正在对以上部分进行大幅度修改,尤其是减少爱玛的爱情部分,因为跟主题关系不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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