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下水[转贴]

lukec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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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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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北部怀俄明、南北达科他、蒙大拿等州地广人稀,华人更是稀少。这一带的美国人,可能是全美国最传统、最规矩的了。在这一带生活的中国人,都是散居于美国人中间,很难聚合成加州、纽约那样的华人社区。所以,这一区域的中国人美国化的程度最快,也最彻底。单从餐桌上看,从食物品种到饮食习惯,他们尤其是他们的后代,差不多已经完全本土化了。

来自中国沈阳的刘先生却有些“顽固不化”,来这儿都7年了,不说他那讲义气、重感情的性情依然故我,就看他们家餐桌,你就知道他是何等的中国化了。不管这一天工作学习多么辛苦,他和夫人晚间必做一顿纯粹的中国餐,供全家享用。当地买不到做中餐的原料和调料,他就挤个周末,驱车近2000公里、昼夜兼程去西雅图中国城采购。每晚起码四菜一汤,老爹老娘、他和夫人再加两个孩子,一家6口环聚一桌,中国味扑面而来。我是他家的常客,遇上这样的朋友,岂有不去蹭饭的道理?

7月的一个周末,刘先生发现当地新开张了一个小屠宰场,立刻约我前去采购猪水。

“这些猪内脏我们从来没卖过,都当垃圾处理或者加工成动物饲料了。”美国人说。刘先生说:“这么好的东西居然当垃圾,太可惜了!”“你买这些废物做什么?”美国人第一次接待这样的顾客,很是迷惑。“ 做什么?做菜呀,炖肚丝、炒肝尖、酱猪耳、溜大肠、烧猪蹄、爆腰花……这可是人间美食呀!”刘先生盯着那一大堆猪下水对美国人描述着这些“废物”的美妙。美国人哪晓得猪下水还能做出这么多名堂,只瞪着眼睛看老刘,那神色,分明是把老刘当成了一种怪异的动物。

在舌头上把那堆猪下水做成道道美餐之后,刘先生突然收住了话头:我怎么这么蠢,把美国人认为的废物说得如此美妙,他非得狮子大张口,狠狠宰我不可。可人家美国人说:“不卖。”“为什么?你当垃圾处理还得掏垃圾处理费呢。卖给我又省事又挣钱,这样的好事为什么拒之门外呢?”老刘转过来悄声对我说:“他想吊我胃口,要大价钱。”

“不卖。”美国人说:“我们从来没当食品卖过。吃出病来我这场子可担当不起”“这……这怎么能吃出病来呢?嗨!就算吃出病来,我不说是从你这儿买的,行不?”“你说不说都是我们的责任,反正这东西不能卖。”

看着那一堆马上就要处理掉的美食,刘先生急得抓耳挠腮。“这人真死性,给钱都不要。”于是他又开始给人家上中国饮食文化课。他的舌头像炒勺一样翻来倒去,硬是把人家给炒软了。

“刘,我只卖你这一次,50美分一磅。”人家可能以为,这垃圾标价这么高,肯定会把刘给吓跑的。可刘先生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这些我都要了!”“这个可不能卖。”装袋的时候,人家硬是把猪肠给扯了出来。刘先生说:“猪下水里最肥美香软的就是猪肠了,你还是卖给我吧,一磅再给你加10美分。”“刘,这东西是断断不能卖的,你要是再坚持,我就什么都不卖了。”刘先生不敢再对那肥美的大肠存有非分之想,赶紧交了钱,开车就往回跑。我知道他是怕人家反悔,追上来要他退货。

晚上品着一桌美食,刘先生生出诸多感叹:“人家真守规矩!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中国人的‘道’和美国人的‘道’不太一样,可道理是一样的。做人做生意,都得坚守这个‘道’。下次我真不敢去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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