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开
想过未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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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3-0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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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请信任爱,即使它为你带来的只是哀愁
(一)
十八年前的春天.
小镇的东边有片桃树林,正开满了花，远远看去就象一朵粉色的云。
这一年辛遥12岁,沫然10岁.他们上初一,是同桌.
辛遥不喜欢沫然,因为她霸道,她不准他把胳膊伸到她的桌面上去,却常
常将手肘拐到他的桌上来,轮到一起做值日时,她老是跑到走廊上去跳
绳,还威胁他"敢不做好?我就去告老师",体育课时分到和她一组打羽毛
球,她不打赢就绝不放拍子.
辛遥要调座位,老师不准,理由是,其它同学都和沫然合不来,只有和辛遥
坐在一起相安无事,况且,你和她一般高啊.
从那天起,辛遥每天下课后都去锻炼身体,他想快点长高,好躲开那个小
魔女.
(二)
17年前的辛遥还是和霸道的沫然同桌.
数学课上,老师在上面讲题,沫然却趴在桌上不知写什么,老师朝她走来,
本来辛遥可以悄悄提醒她的,可是想起她平日的可恶,他就没动了.
"不要拿!不准拿!"沫然死死按住桌上的本子.一贯就看不惯沫然的数学
老师却一把抓起本子一拉,纸被撕成了两半,并掉了一截到地上,后排一
个男生捡起掉在地上的一半纸念了起来:
"亲爱的,不要分离,就象吹过一阵风,就象下过一场雨,就象屋檐下的燕
子,风雨过后,我们还是在一起…"
后面的被笑声淹没了.笑声中沫然转过身来,直视着那个男生的脸,她的
眼睛象两颗燃烧的火球,眼里喷出愤怒而羞愧的光芒.
放学后,沫然一把抓住辛遥的衣领"为啥不提醒我?"
"我,我没…看…见"
沫然趴在辛遥的肩上,放声大哭.
辛遥无措的任沫然将鼻涕和眼泪将肩头打湿.然后看着这个倔强的女
孩用衣袖左右开弓擦干脸上的泪水和鼻涕.
"我不准他们离婚"她背起书包,大踏步走出教室.春日的斜阳笼罩着她
瘦小的身影,还有头上的蝴蝶结.辛遥看着她穿过半明半暗的木走廊,她
经过操场边的桃树林,风吹过,她的身后落了一地粉色的花瓣.
斜阳下的校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而辛遥的心里,弥漫着莫名的愁怅.
(三)
16年前,辛遥一米五五,他还是土里土气.而沫然却长高了,穿得更洋气了.
沫然的爸妈没有离婚,但是为了讨好女儿,他们争着为沫然买漂亮的衣
服和礼物.
如果爸妈吵架了,沫然唯一哭诉的人居然还是辛遥,虽然同学三年来,他
们的友谊并没有增加.唯一增加的是沫然放在辛遥那里的秘密越来越多.
有时辛遥想不明白,沫然说,因为我哭的时侯,你也哭了,而且你没有朋友
我不担心你告诉别人.
辛遥成了沫然的一个抽屉,如此而已.
(四)
15年前,辛遥上高一,倒霉的他,又被分到和沫然同桌.
沫然永远都是如此引人注目,一部分是因为她的父母,一部份是因为她
的聪明美丽,辛遥,可怜的辛遥总是在她的阴影之下生活.
春天来了,校园里的桃花开了,沫然穿着黑色高领毛衣和黑色牛仔裤,穿
白球鞋,刚刚发育的身体玲珑有致,白晰的脸上那两颗象黑葡萄一样的
眼睛,多少人一不小心就载了进去.
而这一年,沫然父亲犯了强奸罪,被捕入狱,监狱就与学校一墙之隔,很多
同学都爱到高墙外去散步,沫然从来不去.这是沫然永远的羞耻.沫然说
她没有父亲,只有辛遥知道为何.
可是同桌的辛遥还是沫然最信赖的,她将泡泡糖和水果放进辛遥的大
衣口袋里,因为她的衣服没有口袋,即便有,她也担心搞脏了.她把老家的
锁匙放在他那里,因为她总是丢三落四.打球或班里开舞会的时侯,她把
外套丢在辛遥怀里,因为她知道辛遥一定会帮他看得好好的.
辛遥不过是沫然的一个口袋而已.
(五)
14年前,辛遥上高二,他开始长高,一年之间一下串到了一米七,他比沫然
高出了一个头.
桃花再次开的时侯,班里来了个插班生,其实这所重点中学,常常都有插
班生来,可是只有这一个引起了沫然的注意.
"嘿,他好怪哦,今天是第32天了!"早读时,沫然拉拉辛遥的衣袖.
那个叫林默的家伙确实怪,他来那天就穿着那件米色的风衣,穿到一周
时,沫然就开始为他计时了.是的,今天是第32天了,老兄,你非得以这种
方式出名吗?
有人说他是市里来的****子弟,因为他打了架所以被老爸送到这个县
中学来读书来了,有人说是他父母离婚了,有人说是因他的初恋女友死
了,所以他来到这里读书,种种猜测都是因为他来那天是坐着宝马来的,
而且校长亲自接见了他还有送他来的那个中年人.
林默名如其人,高大,英俊,可是却沉默寡言,他不参加班里的活动,成天
要么读书,要么沉思
(六)
13年前的春天,老师重新排座位时,辛遥和林默排在了一起,也许老师怕
其它男生会打扰他安静读书,更怕痴情的女生影响他,只有同样沉默而
成绩优秀的辛遥是他最好的同桌.
虽然不再同桌,可是沫然仍然常常来找他,放口香糖在他的口袋里,然后
隔会来掏出一支口香糖.虽然林默神情淡定,可是辛遥还是感到难为情.
沫然念书越来越努力了,期末考试时居然杀进了前十名,要知道她从高
二起功课就不断下滑,挡也挡不住.
母亲每个月都来看父亲,沫然瞧不起母亲,沫然从阻挡他们离婚变为劝
母亲离婚.
(七)
12年前的春天,沫然越来越努力,可是也越来越呆,她常面对书本发呆.
五月的一个早晨,林默走上讲台向大家告别,他要走啦。男生涌过来
同他握手,女生都沉默不语.
沫然却昂头唱起了这首歌:
不知你悄悄来自何方
为什么无语悲伤
不知你默默去向何方
心中有多少渴望?
晨雾变薄,清新的阳光照进教室.辛遥看见沫然的眼里泪光闪动.
(八)
11年前的春天,辛遥在北方一家美术院校上学,窗外是春日暖阳,室内的
他的画架上是一幅未画完的桃花.
沫然在南方的中学里读高四,她越来越努力,她也越来越沉默,夜里睡觉
越来越晚,她失眠的时间越来越多
在宽大而简漏的补习班的南窗下,就着几丝透进的阳光,她写一封又一
封的信给辛遥,文字散淡而沉闷,"父亲出狱了，他向妈妈再次提出离婚，
妈妈不从，他们在冷战中。“
辛遥将他的画一次又一次的寄给她,画里是那片桃树林,是水墨画,可是
沫然觉得是泪水中的桃林,湿润中透中心酸.
(九)
10年前的夏天,沫然再次落榜.她回家顶母亲的位进厂当了工人.她给辛
遥写信:"爸爸离家出走，一去杳无音信，妈妈成天象个怨妇，或许当
初我不该劝他们，若早一点离，妈妈还能找到新的幸福，可是现在…
我会被憋死在这里。。。。我想逃得远远的。。。。“
在北方的秋天里,辛遥无话可说,依然只是寄一张又一张的画来.画里都
是初中时校外的小河,长长的走廊,还有那片桃树林.
(八)
9年前的春天,厂里一大帮的男孩子成天围着沫然转.异性的关心让她恢
复了活泼,她在信里写道"我不再失眠了,因为我不再有不切实际的梦想."
在北方那特有的化冰时的冷冽清新的空气里,辛遥很怀念家乡的成片成
片开放的桃花.
(九)
8年前的夏天,沫然请他作为娘家人参加她的婚礼.
初见新朗那一瞬,辛遥愣住了,简直是林默的翻版,长得太象了.而且同样
少言少语,沉默而又略为腼腆.
虽然父母都没有来参加,可是沫然一直幸福的微笑让辛遥不得不相信
她已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只是婚礼上有女客不时的盯着沫然微微隆起的肚子窃窃私语.
后来才知道,新郎不过是城边的一个小混混,只因他象林默,沫然力排众
议嫁给了她.母亲已预见了女儿将来的不幸,连婚礼也不参加.
(十)
7年前的春天,沫然生下一个美丽的女孩.
"我有了新的梦想,我要培养她上大学,我要给她一个幸福的家,让她骄傲
而快乐的生活"沫然的信纸上满是激情.
这次辛遥没有回信,他们说,他在北方找了一家单位呆在那儿了.
(十一)
六年前的春天,沫然的厂里发不出工资,两人双双停职去南方打工,可是
不到半年,他们就回来了,因为老公不适应南方的水土和工作节奏.
辛遥准备考研.
(十二)
五年前的春天,沫然吃下一整瓶安眠药,因为老公将他们俩辛辛苦苦存
下来买房子的钱拿去赌掉了.
沫然醒来后,老公赌咒发誓会金盆洗手.
辛遥在北方读研,日子缓慢而平静.
(十三)
四年前的春天,沫然再次自杀,因为老公将她求爹爹告奶奶借来的买房
子的钱也拿去输掉了,还搭上女儿的学费,输掉钱后,他怕回家,躲了起来
沫然找了他三天三夜,翻遍了全城的茶馆麻将馆.
沫然再次从死亡边缘醒过来时,眼神呆滞.老公砍下一个小指头,请她原
谅他.沫然漠然的点点头.
辛遥的一个师妹开始追他。
(十四)
三年前的春天,沫然独自外出打工,因为她要为这个家努力,她要为女儿
赚学费.
坐在校园的樱花树下,辛遥向师妹说起一个叫沫然的女孩，一个他最讨
厌的女孩。还有那片桃树林.
(十五)
两年前的春天,沫然带了一笔钱回家,她想开个店.
老公还是天天守在麻将桌上,有人劝她离婚,包含她的母亲,她不愿意,
她说不能再给女儿一个破碎的家.
师妹问辛遥“你到底是在爱着她还是在恨着她，你弄明白了吗”
而辛遥,只是无法投入这场爱情,尽管,他也希望他能投入.
(十六)
一年前的春天,好友告诉沫然,老公和他的麻友,一个四十多岁的离婚富
婆勾搭在一起了.
沫然去捉奸,到了门口,她却哭着掩面而去.
沫然提出离婚,老公爽快的答应了.
沫然没有家,没有钱,没有女儿,没有爱情,她漂泊到了北方.一天她去看
一个画展,里面有一组画:十八春
是一个女子的十八张碳墨肖像画,从十岁一直到二十八岁.沫然分明看
出了自己的影子.
从青涩,到含苞,到微微绽开,到怒放,到微微凋零,她就象一朵花,已经历
了太多的风雨.
人散后,沫然站在画前,迟迟不愿离去.
窗边是一个挺拔的男子和一个年轻的女子,女子在哭,男子沉默.然后轻
声说道:"我是她的抽屉,我没法忘记她,除非她来将她抽屉里的东西都取
走."
沫然泪流满面的往外走,凌乱的脚步声惊动了窗边人,男子转过身来,坚
定的喊道:"沫然!" 沫然脚下一震,仍然匆匆的往外走去.
(十七)
辛遥一把抓住沫然颤栗冰冷的手,眼神坚定而清澈,纯净而温暖.
"沫然,你总是把你的不快乐塞进我的抽屉,从现在起,我要你将快乐也塞
进来!"
"我已老了,我已不再相信爱情"
"请信任爱,即使它曾带来的只是哀愁,请不要将你的心关起"
(十八)
2002年的春天
辛遥的婚礼上,同事们起哄,说说恋爱故事吧
"十八年前,和她同桌,我很讨厌她….."
沫然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朵红晕,眼底晃过十八年前那片桃林,那片桃
林远远看去就象一朵粉红的云.
(一)
十八年前的春天.
小镇的东边有片桃树林,正开满了花，远远看去就象一朵粉色的云。
这一年辛遥12岁,沫然10岁.他们上初一,是同桌.
辛遥不喜欢沫然,因为她霸道,她不准他把胳膊伸到她的桌面上去,却常
常将手肘拐到他的桌上来,轮到一起做值日时,她老是跑到走廊上去跳
绳,还威胁他"敢不做好?我就去告老师",体育课时分到和她一组打羽毛
球,她不打赢就绝不放拍子.
辛遥要调座位,老师不准,理由是,其它同学都和沫然合不来,只有和辛遥
坐在一起相安无事,况且,你和她一般高啊.
从那天起,辛遥每天下课后都去锻炼身体,他想快点长高,好躲开那个小
魔女.
(二)
17年前的辛遥还是和霸道的沫然同桌.
数学课上,老师在上面讲题,沫然却趴在桌上不知写什么,老师朝她走来,
本来辛遥可以悄悄提醒她的,可是想起她平日的可恶,他就没动了.
"不要拿!不准拿!"沫然死死按住桌上的本子.一贯就看不惯沫然的数学
老师却一把抓起本子一拉,纸被撕成了两半,并掉了一截到地上,后排一
个男生捡起掉在地上的一半纸念了起来:
"亲爱的,不要分离,就象吹过一阵风,就象下过一场雨,就象屋檐下的燕
子,风雨过后,我们还是在一起…"
后面的被笑声淹没了.笑声中沫然转过身来,直视着那个男生的脸,她的
眼睛象两颗燃烧的火球,眼里喷出愤怒而羞愧的光芒.
放学后,沫然一把抓住辛遥的衣领"为啥不提醒我?"
"我,我没…看…见"
沫然趴在辛遥的肩上,放声大哭.
辛遥无措的任沫然将鼻涕和眼泪将肩头打湿.然后看着这个倔强的女
孩用衣袖左右开弓擦干脸上的泪水和鼻涕.
"我不准他们离婚"她背起书包,大踏步走出教室.春日的斜阳笼罩着她
瘦小的身影,还有头上的蝴蝶结.辛遥看着她穿过半明半暗的木走廊,她
经过操场边的桃树林,风吹过,她的身后落了一地粉色的花瓣.
斜阳下的校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而辛遥的心里,弥漫着莫名的愁怅.
(三)
16年前,辛遥一米五五,他还是土里土气.而沫然却长高了,穿得更洋气了.
沫然的爸妈没有离婚,但是为了讨好女儿,他们争着为沫然买漂亮的衣
服和礼物.
如果爸妈吵架了,沫然唯一哭诉的人居然还是辛遥,虽然同学三年来,他
们的友谊并没有增加.唯一增加的是沫然放在辛遥那里的秘密越来越多.
有时辛遥想不明白,沫然说,因为我哭的时侯,你也哭了,而且你没有朋友
我不担心你告诉别人.
辛遥成了沫然的一个抽屉,如此而已.
(四)
15年前,辛遥上高一,倒霉的他,又被分到和沫然同桌.
沫然永远都是如此引人注目,一部分是因为她的父母,一部份是因为她
的聪明美丽,辛遥,可怜的辛遥总是在她的阴影之下生活.
春天来了,校园里的桃花开了,沫然穿着黑色高领毛衣和黑色牛仔裤,穿
白球鞋,刚刚发育的身体玲珑有致,白晰的脸上那两颗象黑葡萄一样的
眼睛,多少人一不小心就载了进去.
而这一年,沫然父亲犯了强奸罪,被捕入狱,监狱就与学校一墙之隔,很多
同学都爱到高墙外去散步,沫然从来不去.这是沫然永远的羞耻.沫然说
她没有父亲,只有辛遥知道为何.
可是同桌的辛遥还是沫然最信赖的,她将泡泡糖和水果放进辛遥的大
衣口袋里,因为她的衣服没有口袋,即便有,她也担心搞脏了.她把老家的
锁匙放在他那里,因为她总是丢三落四.打球或班里开舞会的时侯,她把
外套丢在辛遥怀里,因为她知道辛遥一定会帮他看得好好的.
辛遥不过是沫然的一个口袋而已.
(五)
14年前,辛遥上高二,他开始长高,一年之间一下串到了一米七,他比沫然
高出了一个头.
桃花再次开的时侯,班里来了个插班生,其实这所重点中学,常常都有插
班生来,可是只有这一个引起了沫然的注意.
"嘿,他好怪哦,今天是第32天了!"早读时,沫然拉拉辛遥的衣袖.
那个叫林默的家伙确实怪,他来那天就穿着那件米色的风衣,穿到一周
时,沫然就开始为他计时了.是的,今天是第32天了,老兄,你非得以这种
方式出名吗?
有人说他是市里来的****子弟,因为他打了架所以被老爸送到这个县
中学来读书来了,有人说是他父母离婚了,有人说是因他的初恋女友死
了,所以他来到这里读书,种种猜测都是因为他来那天是坐着宝马来的,
而且校长亲自接见了他还有送他来的那个中年人.
林默名如其人,高大,英俊,可是却沉默寡言,他不参加班里的活动,成天
要么读书,要么沉思
(六)
13年前的春天,老师重新排座位时,辛遥和林默排在了一起,也许老师怕
其它男生会打扰他安静读书,更怕痴情的女生影响他,只有同样沉默而
成绩优秀的辛遥是他最好的同桌.
虽然不再同桌,可是沫然仍然常常来找他,放口香糖在他的口袋里,然后
隔会来掏出一支口香糖.虽然林默神情淡定,可是辛遥还是感到难为情.
沫然念书越来越努力了,期末考试时居然杀进了前十名,要知道她从高
二起功课就不断下滑,挡也挡不住.
母亲每个月都来看父亲,沫然瞧不起母亲,沫然从阻挡他们离婚变为劝
母亲离婚.
(七)
12年前的春天,沫然越来越努力,可是也越来越呆,她常面对书本发呆.
五月的一个早晨,林默走上讲台向大家告别,他要走啦。男生涌过来
同他握手,女生都沉默不语.
沫然却昂头唱起了这首歌:
不知你悄悄来自何方
为什么无语悲伤
不知你默默去向何方
心中有多少渴望?
晨雾变薄,清新的阳光照进教室.辛遥看见沫然的眼里泪光闪动.
(八)
11年前的春天,辛遥在北方一家美术院校上学,窗外是春日暖阳,室内的
他的画架上是一幅未画完的桃花.
沫然在南方的中学里读高四,她越来越努力,她也越来越沉默,夜里睡觉
越来越晚,她失眠的时间越来越多
在宽大而简漏的补习班的南窗下,就着几丝透进的阳光,她写一封又一
封的信给辛遥,文字散淡而沉闷,"父亲出狱了，他向妈妈再次提出离婚，
妈妈不从，他们在冷战中。“
辛遥将他的画一次又一次的寄给她,画里是那片桃树林,是水墨画,可是
沫然觉得是泪水中的桃林,湿润中透中心酸.
(九)
10年前的夏天,沫然再次落榜.她回家顶母亲的位进厂当了工人.她给辛
遥写信:"爸爸离家出走，一去杳无音信，妈妈成天象个怨妇，或许当
初我不该劝他们，若早一点离，妈妈还能找到新的幸福，可是现在…
我会被憋死在这里。。。。我想逃得远远的。。。。“
在北方的秋天里,辛遥无话可说,依然只是寄一张又一张的画来.画里都
是初中时校外的小河,长长的走廊,还有那片桃树林.
(八)
9年前的春天,厂里一大帮的男孩子成天围着沫然转.异性的关心让她恢
复了活泼,她在信里写道"我不再失眠了,因为我不再有不切实际的梦想."
在北方那特有的化冰时的冷冽清新的空气里,辛遥很怀念家乡的成片成
片开放的桃花.
(九)
8年前的夏天,沫然请他作为娘家人参加她的婚礼.
初见新朗那一瞬,辛遥愣住了,简直是林默的翻版,长得太象了.而且同样
少言少语,沉默而又略为腼腆.
虽然父母都没有来参加,可是沫然一直幸福的微笑让辛遥不得不相信
她已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只是婚礼上有女客不时的盯着沫然微微隆起的肚子窃窃私语.
后来才知道,新郎不过是城边的一个小混混,只因他象林默,沫然力排众
议嫁给了她.母亲已预见了女儿将来的不幸,连婚礼也不参加.
(十)
7年前的春天,沫然生下一个美丽的女孩.
"我有了新的梦想,我要培养她上大学,我要给她一个幸福的家,让她骄傲
而快乐的生活"沫然的信纸上满是激情.
这次辛遥没有回信,他们说,他在北方找了一家单位呆在那儿了.
(十一)
六年前的春天,沫然的厂里发不出工资,两人双双停职去南方打工,可是
不到半年,他们就回来了,因为老公不适应南方的水土和工作节奏.
辛遥准备考研.
(十二)
五年前的春天,沫然吃下一整瓶安眠药,因为老公将他们俩辛辛苦苦存
下来买房子的钱拿去赌掉了.
沫然醒来后,老公赌咒发誓会金盆洗手.
辛遥在北方读研,日子缓慢而平静.
(十三)
四年前的春天,沫然再次自杀,因为老公将她求爹爹告奶奶借来的买房
子的钱也拿去输掉了,还搭上女儿的学费,输掉钱后,他怕回家,躲了起来
沫然找了他三天三夜,翻遍了全城的茶馆麻将馆.
沫然再次从死亡边缘醒过来时,眼神呆滞.老公砍下一个小指头,请她原
谅他.沫然漠然的点点头.
辛遥的一个师妹开始追他。
(十四)
三年前的春天,沫然独自外出打工,因为她要为这个家努力,她要为女儿
赚学费.
坐在校园的樱花树下,辛遥向师妹说起一个叫沫然的女孩，一个他最讨
厌的女孩。还有那片桃树林.
(十五)
两年前的春天,沫然带了一笔钱回家,她想开个店.
老公还是天天守在麻将桌上,有人劝她离婚,包含她的母亲,她不愿意,
她说不能再给女儿一个破碎的家.
师妹问辛遥“你到底是在爱着她还是在恨着她，你弄明白了吗”
而辛遥,只是无法投入这场爱情,尽管,他也希望他能投入.
(十六)
一年前的春天,好友告诉沫然,老公和他的麻友,一个四十多岁的离婚富
婆勾搭在一起了.
沫然去捉奸,到了门口,她却哭着掩面而去.
沫然提出离婚,老公爽快的答应了.
沫然没有家,没有钱,没有女儿,没有爱情,她漂泊到了北方.一天她去看
一个画展,里面有一组画:十八春
是一个女子的十八张碳墨肖像画,从十岁一直到二十八岁.沫然分明看
出了自己的影子.
从青涩,到含苞,到微微绽开,到怒放,到微微凋零,她就象一朵花,已经历
了太多的风雨.
人散后,沫然站在画前,迟迟不愿离去.
窗边是一个挺拔的男子和一个年轻的女子,女子在哭,男子沉默.然后轻
声说道:"我是她的抽屉,我没法忘记她,除非她来将她抽屉里的东西都取
走."
沫然泪流满面的往外走,凌乱的脚步声惊动了窗边人,男子转过身来,坚
定的喊道:"沫然!" 沫然脚下一震,仍然匆匆的往外走去.
(十七)
辛遥一把抓住沫然颤栗冰冷的手,眼神坚定而清澈,纯净而温暖.
"沫然,你总是把你的不快乐塞进我的抽屉,从现在起,我要你将快乐也塞
进来!"
"我已老了,我已不再相信爱情"
"请信任爱,即使它曾带来的只是哀愁,请不要将你的心关起"
(十八)
2002年的春天
辛遥的婚礼上,同事们起哄,说说恋爱故事吧
"十八年前,和她同桌,我很讨厌她….."
沫然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朵红晕,眼底晃过十八年前那片桃林,那片桃
林远远看去就象一朵粉红的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