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救世主的魅力,不管是不是真的救世主,只要人们相信是就行了。
毛主席在西藏人们心目中,确实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现在仍然是。
杀刼与西藏记忆
陈荣廷(台湾)
历史是昨日的记述、今天的故事、也是明天的记忆。看一个人、社会或国家的走向与兴衰,要从历史的记述、故事、或记忆去论断,鉴往者可知未来,是也。据《杀刼》和《西藏记忆》的作者唯色(西藏人)女士的说法:“‘杀刼’是‘藏语’革命的发音,汉语拼音为Sha jie,而文化藏语的发音与汉语的‘人类’发音相近,我选择‘杀刼’两字,以表明廿世纪50年代以来的革命给西藏带来的刼难,四十年前,又一场称为‘文化大革命’的革命席卷西藏,所以用汉语表达藏语中的‘文化大革命’一词,就成了对西藏民族而言的‘人类杀刼’”。而《西藏记忆》是借着二十三位耆老口述西藏文革,道出一段被遮蔽的记忆,一道深刻烙印的伤痕,一些人一生中最值得纪念的故事。
用记忆对抗遗忘是作者在收拾她父亲遗物,保留下的百张西藏文革写实照片时发出良知者的责任,她被牵引着,进入艰难、漫长的采访与写作中。“与强权的斗争,就是与遗忘的斗争”,她追索着照片中的当事者,采访了七十多人,几乎都是她父亲的同辈,大多是藏人,也有汉人和回族,如今他们或者是退休干部、退休军人、退休工人、居民,或还在位的官员、学者、僧侣等,在当年,他们中有“红卫兵”、有“造反派”、有“牛鬼蛇神”,有“积极份子”---组成了她一生苦涩的回忆。
印象中,西藏自古就是神佛之国,百姓虔信藏佛,念经、转经、朝佛都是他们一生的功业,
西藏人的社会伦理和道德观念表现在利他、律己、忍辱、尚智,所以心地善良极富同情心,他们平常最常说的Ning jie是怜悯、难为情的意思,特别对别人的痛苦感同身受。人死后天葬,如连老鹰都不食其尸,一定是素行不良,无法归西天,所以深信轮回。由于天险、地险和独特的风俗、文化,是人间一块凈土。想不到从1966年8月19日,毛泽东接见来自中国各地的百万红卫兵之后,北京掀起破四旧(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愤)的浪潮,几位在北京清华大学的”翻身农奴”子弟的藏族学生,在巨大的感召下回到西藏拉萨,依照北京的指示把中国的文化大革命的行动完全拷贝过去,同样在拉萨展开红卫兵举起扫帚横扫旧世界、向旧世界猛烈攻击、扫四旧、让破旧立新的革命风暴卷席拉萨全城---(1966/8月16-31西藏日报)。疯狂的十年,藏人赖以信仰的佛神雕像、佛具、经文书册,在当地红卫兵的一声令下,偷、抢、毁,面目全非,
当唯色女士采访当时的执事者时,莫不以民族、文化、宗教的罪人自诲。强巴仁青,藏人,从小出家,是十四世达赖喇嘛的一位经师的侍者,他说:我砸过塔,没有资格再穿袈裟了,从我的经历来看,是很革命的,内心深处感到造了很多的孽。另一位受访者,陶长松,汉人,在拉萨中学教汉语文,文革时期是红卫兵的组织者和领导人,他说:藏族人太老实了,枪毙他们的时候说“突几切”(谢谢),给他们两百元“安家费”的时候也说“突几切”……。
当时的盲从和政治压力,以及文化素质低落,是受访者一致的看法和心声。大家盲从造神,所谓三忠,就是忠于毛主席、忠于毛泽东思想、忠于毛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理论。所谓四无限,就是对毛主席无限崇拜,无限热爱,无限信仰,无限忠诚。在那种气氛下,积极份子出头,他们一部份人是无知,紧跟当时风气,一部份人就是流氓,没有教养,还有一部份人,是滑头,想爬上去当官,也有部份人出自真诚。文革期间,阶级斗争代替了一切,因为毛泽东说过:亲不亲,阶级分。文革初期藏人在“农奴翻身”的口号下,一致整肃目标朝向三大领主(旧西藏贵族、上层僧侣、贵族代理人),或走资派,一时大快人心,以为西藏改革可期确实有部份人寄于厚望。
由于地方的居委会握有取消户口和粮卡的权利,让居民“一看见五星红旗就害怕”,政治压力让居民普遍恐惧戒慎,一旦通知开斗争大会当然人山人海,争先恐后,不顾亲疏相互斗争、扭曲人性莫此为甚。初期,汉族和藏族都有了共同的斗争目标,阶级斗争掩盖了汉藏之间的民族矛盾,但后来西藏文化不被尊重,甚至轻忽,已形成学习藏语文明顕没有前途,对有心人提倡藏文与语言,动则以狭隘民族主义,或万恶的分离主义大帽子相扣,一种说法:藏文程度越高,宗教意识越浓厚,思想越反动。
“人类杀刼”的历史会不会重演?王力雄写的:西藏问题的文化反思以及次仁夏加写的:血染的雪城,对西藏文革的解释有两种不同的看法。前者以为藏人生活在无边无际的天地,惶惶不安,身心纷乱,艰难的处境鼓励他们狂热追寻事件的原因和避免的办法,对毛泽东的强大需求微妙契合,底层藏人以极端的方式去表达对新神的敬畏和忠诚。
后者不认为西藏人是天生顺从才被毛泽东的极权吸引,西藏人一旦可以选择,就会选择自己的宗教,——表面上的服从实际掩护了他们内心的坚定信仰和真正重要的选择。
中国文化大革命让人民的选项是邪恶,文革疯狂十年邪恶的遗绪看来已逐渐在今日的台湾社会发酵,亲不亲,以大陆和台湾分。亲大陆的各路积极份子的人马已万箭齐发,就看只剩下李登辉前总统所揭橥的”公民意识”和”小区意识”新时代台湾人的选项和他们对抗,将来只好让历史来见证:台湾记忆的选项是慈悲,或是杀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