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绣花鞋

十六、公园里的人皮炸药

北京的深夜,神秘莫测。
天暗了下来,深黑的夜空,像浸透了墨汁。一根根电线杆上,间或露出一点点灯光。
东单土地庙下坡七号。
这里就是龙飞为寻找白薇来过的那座小洋楼。
肖克在小洋楼周围转来转去,高大的法国梧桐那宽大的叶子把小楼围得死死的,楼上
没有灯光,自从白薇逃走,居住的老太太死后,这里更呈现出死一般的沉寂。
肖克见大门紧闭,顺着院墙翻了进去。
肖克暗暗想道:今晚还真是有收获,原来计兆祥和计采楠是一个人,这个计兆祥可能
是阴阳人,一忽儿变成男人,一忽儿又扮成女人;男不男,女不女;一忽儿扮成计兆祥,
一忽儿又扮成计采楠,原来他们是一个人。
肖克见院内空无一人,于是打燃打火机,借着打火机的光亮摸进楼,一楼是厕所。厨
房和几间堆放杂物的屋子,有一间屋子堆满了各种旧式家具和字画,壁上也挂着画和书法。
肖克看到一个书柜内堆满了字画,顺手拿起一幅书画展开一看,原来是幅字,上面写
道:“贫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题款是:蔡若媚,民国三十五年写于南京。
肖克又拿起一幅书画,借着微弱的打火机的光亮,仔细一看,是一幅工笔画,画的是
一朵金蔷薇,含苞欲放,三只粉蝶环抱,题款是:王璇,民国三十七年画于南京。这幅画
的左上角还有题诗:蔷薇蕾绽几时归?烟雨时节潜入飞。本是帝王多情种,梅花兴落开几
回?
肖克又拿起第三幅书画,轻轻展开,吃了一惊,这是一幅梅花图,图案跟龙飞讲过的
一模一样,好像是十几年前龙飞潜入南京紫金山梅花党总部看到的那一幅梅花图。
肖克又惊又喜,急忙打开梅花图下轴的轴塞,可是里面空空,什么也没有。
肖克感到十分失望。
就在这时,摇曳的光影里,现出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妇人身影……
一股凉风袭来。
肖克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打火机的光亮消逝了。
四周漆黑一团。
肖克连连想将打火机重新打亮,但没有奏效。
肖克放下画轴,急忙跑向门口。这时,楼梯上传出有节奏的脚步声。
脚步声在这夜半时分,在这座阴森森的小楼里回荡着,充满了恐怖。
肖克悄悄走过去,走过去……
脚步声仍在有节奏地响着……
肖克走到楼梯口,什么也看不见。
伸手不见五指。
这时一柱明晃晃的光柱扫来,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那道光柱落在楼梯顶端一只漂亮的绣花鞋上,那只绣花鞋风尘仆仆,典雅精致。
一个年逾花甲的老妇人沉重苍老的声音在楼道回荡着……
“这就是你要找的一只绣花鞋,这就是你要找的梅花党……”
肖克正要看个明白,头上挨了重重一击,以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计兆祥尸体检查的结果出来了,他是一个做过变性手术的男人。
可是肖克失踪了。
就在肖克失踪的第二天,北京西北一个小花园里发生了一起凶杀案。
清晨,大蒙蒙亮,东方露出鱼肚白。经常走入这座花园进行晨练的一位老人发现湖面
上漂着一个白乎乎的东西。他立即报告了公园管理处。管理处人员划着小船过去一看,原
来是一具男尸,尸体脖颈处插着一把匕首。
公安局的同志赶来了,龙飞也闻讯赶到现场。法医迅速进行了检查,做出初步判断:
从尸体僵硬的情况看,被害时间是昨天深夜。因为死者口袋里的钱分文未少,所以不像是
抢劫作案……
众人巡视了一下附近地面,昨天深夜下了一场秋雨,地面又湿又软,所以被害人的脚
步清清楚楚地留在地上。可是,非常奇怪的是,没有发现罪犯的脚印,只是留下了像棒子
尖拄地似的点点痕迹。
“真像似高跷的痕迹,是不是罪犯踩着高跷杀死被害人的呢?”一个公安人员看着地
面不可思议地说。
龙飞道:“如果是踩高跷的话,两手够不到地面,是无法用匕首刺杀被害人的,被害
人也不会那么轻易就让人杀了的。”
另一个公安人员说:“那么,这奇怪的痕迹也可能与本案无关。也许是孩子们踩着高
跷出来玩时留下来的痕迹。”
龙飞道:“先把死者运回去,赶快查明死者的身份。”
白薇从那个小花园回来的路上,一直总是不安,心里像装只小鹿,到处乱撞。长年以
来她一直想搞到一部电台,好与台湾取得联系,再把搞到的情报发送出去。
可是解放前夕潜藏的几部电台都被中共反间部门捣毁了。这几年白薇被迫隐蔽得更深,
一直没有敢公开活动,所以暂时没有电台也就作罢,而今蒋介石火急火燎叫嚷着反攻大陆,
没有电台可怎么成呢。上回阮明带一部电台入境,在边境翻山时丢失了,祸极生福,苦极
生乐,恰巧,从西北服刑偷跑到内陆来的计兆祥到重庆与她会面。这个计兆祥是她在天津
特警学校时的同学,白薇的生母蔡若媚是副校长,学校内秘密开设一个班,是专门培训梅
花党特务的。白薇比计兆祥晚一期,她刚进校时与计兆祥住一屋,她当时见到的计兆祥是
一位红面含娇、纤手弄姿。长发披肩的摩登女郎,说话柔声柔气,眼睛含情脉脉,眉目飞
转传情。
一天晚上,计兆祥看见白薇端来温水,脱下旗袍洗下身,嘟嚷道:“你也不嫌麻烦,
哪有天天洗的?”
白薇不满地瞥她一眼:“我十岁时,我妈妈就让我天天洗,女孩子哪有不天天洗的,
就你脏,臭死了!”
一次,计兆祥看见白薇换卫生纸,不禁惊讶道:“哎呀,你怎么出这么多血?”
“我来月经了。”白薇心绪不佳,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月经,那是打哪儿来的?”
“怎么,你还没有来过月经?”白薇心里一颤,“你,你别是阴阳人吧?”
第二天一早,白薇跑到副校长、生母蔡若媚那里去告状。
“我不能跟他一屋住了,他是阴阳人!”
蔡若媚发出一阵得意的狂笑。
原来计兆祥是特务少将蔡若媚的杰作。
两年前,计兆祥考入这所学校时,是一个英俊的美男子,他生得十分标致,活脱脱一
个京剧小生。蔡若媚一见到他,就生出了一个奇特的想法。
蔡若媚授予他少尉军衔,并规定与外界断绝一切联系,不许与周围任何人交谈、会面,
不许随意走动,他独住一个房间,每天早晨洗漱后自有人把早餐送进房来,餐后就在临窗
的写字台前听课,声音由桌下的扬声器里传出。听不懂的记下来专门拿给教官解答。学习
的内容是密码通讯、化妆、刺杀、侦察、邮检、开车、发报、打枪等特工业务。晚上看小
型电影,放映上午授课的操作。
一天早晨,扬声器里传出教务长的吼声,要计兆祥到射击场待命。计兆祥到了射击场,
看到有20名学员排成一排,他们中有五个女学员,都是20岁左右。
教务长指着缚在枪靶上的一个年轻男人说:“这小子昨晚开小差逃跑,按军法处死,
由你们执行,顺便考一下你们的枪法,每人开五枪!”有个同学稍有迟疑,教务长上去抽
了几马鞭,于是,乱枪齐开,那个开小差的学员被打得稀烂。从此,在如同囚徒的培训生
涯中,计兆祥再也没有想过逃跑。
一天,副校长蔡若媚笑眯眯来到计兆祥的住房,把他带到自己的住宅,这是一套豪华
别墅。蔡若媚把他带到客厅,一忽儿取出一堆花花绿绿的旗袍、高跟鞋、绣花鞋。丝袜、
薄如蝉翼的内衣裤、各式乳罩……
计兆祥迷惑不解地望着蔡若媚。
“校长,你这是……”
“我给你化化妆!来,小计,把身上的衣服都给我脱下来!”
计兆祥嗫嚅着,恐慌地望着她。
“校长这……”
“快脱!有什么害羞的,干咱们这一行,性命都得置之度外。”
蔡若媚说着,帮助计兆祥脱光了衣服,然后亲自给他穿上女式内裤,戴上乳罩,又让
他穿上高领丝光粉色旗袍,脚穿粉红色高跟鞋。计兆祥已在一年前被命令不许理发,此时
正好乱发披肩。蔡若媚替他烫发,给他涂上脂粉,抹上唇膏,挽上他的胳膊,原地转了几
个圈,不禁大笑道:“哈哈,多么迷人的小姐,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
“我叫计……”
“不!”蔡若媚吼道:“你叫楠楠,楠楠小姐!计采楠!”
从此,蔡若媚教计兆祥做女人的各种常识,坐、立、走、卧、吃喝、谈吐、喜怒哀乐、
描眉涂粉等,还教他如何揣摸男人的心理。计兆祥竟也是无师自通,特别是眼睛的觑、睨、
盼、瞥,胜似女人,逗得蔡若媚欢喜若狂,不住地在他脸上狂吻。
一天,蔡若媚从上海运来四块立地穿衣镜。
镜子摆在房间四周,为使他在中间一站就能看到自己身体的各个部位。计兆祥看到自
己的倩影开心地笑了,不料遭到蔡若媚的一记耳光。
蔡若媚吼道:“你的嘴张得那么大,难道要去吃人吗?记住,女人笑不露齿!”
过了几天,蔡若媚又拿来两件类似女人游泳衣的奇特橡皮衣,命令他脱光了衣服贴肉
穿上。这件衣服弹力极大,紧紧地束住腰部和下腹。
蔡若媚还规定,除了洗澡,任何时候都不能脱下这件衣服,每周洗一次再换上另一件。
蔡若媚每次还亲自给他注射一针,强迫他吃下一小包药粉,那是雌性激素,为的是让他的
躯体在那个特定的模子里尽快向女性发育。
从此,计兆祥每天关在室内做作业,那就是对着镜子反复练蔡若媚教的72套标准动作,
然后便是打针吃药。
蔡若媚到底属于哪个系统,军统?中统?还是其它系统?计兆祥也不清楚,只知她是
这座学校的副校长,军衔是少将。
蔡若媚打枪准,号称“神枪”,还会双手使枪。她抽烟、喝酒、骑马。打猎、钓鱼、
跳舞,无所不好,无所不通。宴会上能喝一斤白酒,喝完了都不带晃悠的,上一趟厕所就
全从下水道流走了。抽烟能吐烟圈,一撂撂,摆出好几种图案,骑马能撒着欢骑,上山下
河沟,不带皱眉头的。打猎,上至天上飞的,下至地上爬的,水里游的,一准满载而归。
钓鱼,一甩杆,一条小白条,再一甩杆,一条活蹦乱跳的小鲤鱼。
不久,蔡若媚还请来烹饪师、剪裁师教他一些做饭菜、剪裁衣裙的本领。
一天晚上,蔡若媚带计兆祥进入一辆神秘的小黑轿车,轿车东拐西拐,进入天津街市,
来到一座神秘的小医院。一位外科医生将他的双眼用黑纱蒙上,为他做了手术。
这一手术虽然施行麻醉,但计兆祥还是痛得大汗淋漓……
白薇入校后,蔡若媚才收敛一些,让计兆祥搬出自己的别墅,把计安排与自己的亲生
女儿白薇同居一室。
从此,计兆祥有了双重身份,一个是计兆祥,一个是计采楠。
一次,学校举办时装表演,丰乳肥臀、楚楚动人的计兆祥,穿着一件紫灰色锦缎旗袍,
脚穿白色高跟鞋,上台下台,脚步一扭一款,披肩长发一飘一伏,时而还用手掠一下额前
留海,举目环视台下观众,目光所到之处,鸦雀无声。观众都为这位妩媚动人的“少女”
喝采鼓掌。
计兆祥先于白薇毕业,以后白薇也离开了那座学校。
解放后,白薇在四川重庆潜伏下来,计兆祥在北京立足,以计兆祥和计采楠姐弟俩的
双重身份活动。计兆祥所操纵的电台向台湾方面提供了许多情报,就在他得意忘形之时,
被我反间部门逮捕,电台随之起获。而在这同时,计采楠自然消逝了。因为计兆祥和计采
楠是一个人。
计兆祥被判无期徒刑,以后到西北服刑。在一次凿山中,发生山崩,计兆祥被乱石掩
埋。监狱方面没有找到他,还以为他在乱石堆中丧生。以后,计兆祥扒开乱石,侥幸逃脱。
他潜入一个农户,偷盗了衣物和食物,辗转来到四川重庆,找到那座小教堂,和白薇接上
头,他递给白薇的见面礼是一部电台,这部电台一直藏在北京家中,埋在他住的里间房子
的地下。
计兆祥以后索性以一个女人的面目出现在世上,取名为朱梅。
计兆祥消失了。
朱梅出现了。
计兆祥后来经过几番周折,以朱梅的身份又住进南池子那座旧居,因为那间外屋地下
还埋藏着一些枪支,这些枪枝藏于一个大铁箱内,里面灌满了黄油。
前一段,计兆祥到处活动,回京后遇到肖克的监视跟踪。那天,他感到事态不妙,于
是设法脱险,但肖克紧紧相随。计兆祥躲进女厕,撬开纱窗,翻身西侧夹墙之内,卸掉假
发,放入皮箱之内,又换了一身装束,一个女郎转眼之间又变成一个美男人。他先把皮箱
放在夹墙之内,然后又翻入男厕,一时不便走出去,便蹲在那里佯装大便。
肖克进入男厕时,绝没有想到那个大便的男人正是他要追踪的朱梅。
计兆祥出了男厕,便飞快地朝东奔跑。奔跑前,一辆黑色轿车飞驰而来,除些撞倒他。
他趔趄一下,又要继续朝东跑。这时,轿车的一扇车窗摇下来,露出白薇的脸庞。
“兆祥,快上来!”白薇叫道。
轿车停了下来。
计兆祥飞快钻入轿车,轿车朝东开去。
轿车内除了白薇之外,还有一个司机,司机是个小伙子。
“你怎么来了?”计兆祥感到白薇来得突然。
“哪里需要我,我就出现在哪里。我妈妈向你问好。”白薇淡淡地说。
“你妈妈?她现在在哪儿?”计兆祥马上想到,蔡若媚,一个多么可怕的女人。她就
像一个幽灵,在他脑海里难以抹掉。
“她刚从海外来,住在华侨大厦302 号房间,她想见你,她想坏你了。”白薇说完,
发出一阵狂笑。
这笑声凄厉,悲凉。
白薇发现了轿车后追来的肖克。
“小李,快开,到华侨大厦!”白薇命令司机。
轿车来到华侨大厦门前,计兆祥如丧家之犬,窜了出去,没走两步,只觉脖子一凉,
一支梅花镖射中了他的脖颈,他心里顿时明白了,于是疯狂向大厅卫生间跑去……
计兆祥跑进卫生间,进入其中一个小卫生间后,将门反锁。他坐在便池上,已精疲力
尽。毒镖药性渐渐发作起来,他疼痛难忍,拉开手纸卷,用手指蘸着顺着脖子淌下的血水,
写下了白薇目前居住的住址……
计兆祥深知那支毒镖是老同学白薇所为,她要舍车保帅,抛掉他这个丧家之犬!电台
到手了,他也暴露了。
但是,他要报复白薇!这就是姓计的个性。
白薇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势下,才决定杀掉计兆祥的。她从三号那里获悉,朱梅的化身
已暴露,住宅已受到监视,于是前往计家,没想正撞上肖克追踪计兆祥。
北京东北小花园落水者的检尸报告出来了,死者脖颈也中了一支梅花缥。
在公园小湖附近岸边发现有轿车的车印,车印到湖边消失了。
公园管理处派人下湖搜索,发现有一辆轿车沉入湖底。
打捞者把那辆轿车打捞上岸,是一辆黑色小轿车,车内空空。
龙飞分析:想必是有人害死了司机,按了机关,将轿车送入湖底,司机的尸首荡出车
厢,浮了上来。
不久,司机的下落也打听到了。他是北京市某单位的司机,姓李。
“那木棒拄地留在湖边的痕迹究竟是什么呢?这痕迹一直从湖边延伸到公园门口……”
龙飞忽然想到凶手可能是芭蕾舞演员,因为芭蕾舞蹈鞋的鞋尖是用骨胶制做的,那奇
怪的痕迹是罪犯穿着芭蕾舞蹈鞋,用脚尖走路留下的痕迹。
肖克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吊在屋梁上,他双脚也被绳索捆绑,嘴里塞着破布,动一动都
很费劲,头部隐隐作痛。
这是那座小洋楼的地下室,室内堆积着杂物,弥漫着潮湿的气息,上角有个栅栏铁窗,
从上面泻下一片阳光。
一会儿,传来踢踢沓沓的脚步声。
一个长得奇丑的驼背老头缓缓地推开门走了进来。
肖克还是平生第一次见这么丑陋的人,他满脸皱纹,就像是一块树皮,鼻子耷拉着,
一嘴虎牙,两个眼睛斜视,又大又圆,仿佛两颗铜铃挡。他本来就长得矮小,再加上背着
驼峰,身子向前斜倾,就更显得古怪丑陋。
这个驼背老头斜着眼睛看了看肖克,又踢踢沓沓地出去了。
一忽儿,驼背老头引着一个老妇人走了进来,这老妇人已年逾花甲,风韵犹存,身穿
一件褐色的旗袍,脚穿一双绣花鞋,她的卷发已微微泛白,两只眼睛像苍鹰的利目,炯炯
泛光。她左耳戴着一只梅花形的金耳环,闪闪发光,每走一步,耳环就轻轻晃动,更显出
这位老妇人的神采和威严。
她就是梅花党党魁白敬斋的二姨太、白薇的生母蔡若媚。
蔡若媚从海外远道回京,负有梅花党特殊的使命。
蔡若媚冷笑一声,朝驼背人努了努嘴。
驼背人会意,上前一跳,竟跳起三尺多高,摘掉了肖克嘴里的毛巾。
肖克暗下吃惊:这驼背老头轻轻一跃,活像是一只老黑猿。
驼背人端来一个太师椅,让蔡若媚坐下。
蔡若媚点燃一支香烟,叼在嘴上,问道:“你是谁派来的?”
肖克没有理睬她。
蔡若媚皱了皱眉。
驼背人往起一跃,一拳打中肖克的鼻子,血流如注。
蔡若媚轻轻一摆手,喝道:“畜牲,不要无礼!别打坏了他,留着他去交换段云鹏。”
蔡若媚奸笑几声:“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就是共产党专案组的肖克!”
肖克听了,心里一震:“这妖婆消息好快。”
蔡若媚脸色一变:“是你逼死了我的干女儿,你苦苦地追他,逼他……”
肖克轻蔑地一笑:“你们都难逃人民的法网!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机
未到。”
蔡若媚轻轻弹了弹烟灰:“年轻人,你太自信了。
你跟着共产党跑,共产党对你有什么好?你有汽车吗?
你有洋房吗?你有女人吗?统统没有!不要忘记,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你们这些反动派哪里能理解共产党人的胸怀和理想,你们的洋房和汽车都是堆砌在
人民的白骨堆上,你们的欢乐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我们共产党人就是要消灭你们
这些寄生虫,解放全人类,最终在全世界建立一个没有剥削、没有压迫、没有人吃人的新
社会!”
肖克的眼睛里泛出光采,一字一顿地说着,声音洪亮,震得房顶上的尘土籁籁而落。
蔡若媚有些恼羞成怒:“你中毒太深了,我要给你洗洗脑子,蒋总裁虽然暂时退居台
湾,这是韬光隐晦之计,就像一个拳头,先撤回来,再伸出去,会打得有力。蒋总裁有美
国人支持,有西方世界作后盾,早晚有一天要光复大陆的。美国人手里有原子弹、氢弹,
有航空母舰,有洲际导弹,美国人的核武器能摧毁整个世界,中共有什么,一穷二白,又
得受俄国人的气,年轻人,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要投到我们这边来,要什么,有什么,可
以封你个上校,在大陆干一段后,可以到美国去享福,要钱有钱,什么美元、法郎、马克、
英镑……要车有车,雪弗莱、福特,随你挑!要房子有房子,欧式建筑、美式建筑……要
女人有女人,白妞黑妞黄妞棕妞,随你挑,年轻人,别挑花了眼……”
肖克哈哈一阵大笑,笑得蔡若媚浑身发毛。
“美国人算什么,核讹诈能吓得倒中国人民吗?抗日战争胜利后,美国人不是支持蒋
介石反动派吗?不是给蒋介石的军队运来大量的新式武器吗?可是中国共产党有全国人民
的支持,就靠着小米加步枪,打败了国民党八百万军队,成立了新中国,美帝国主义和一
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美国人,哼,美国人又怎么样?毛主席说了‘别了,司徒雷登,’
实际上是‘滚蛋吧,司徒雷登!”’“嗬,你小子骨头还挺硬,看老娘如何收拾你!……”
蔡若媚怒气冲冲,一挽胳膊,就要往上冲……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妈,大姐她们给接来了!”
蔡若媚瞪了肖克一眼,对驼背人说:“老大,饿他三天,看他嘴还硬!”
驼背人点点头,“吱呀”了一声。
原来他是个哑巴。
蔡若媚气冲冲地出去了。
驼背人拾起那块又旧又脏的毛巾,一纵身,又塞进了肖克的嘴里。
驼背人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也走了出去。
肖克见屋内只剩下他一个人,反倒松了一口气。
他又打量了一下这间地下室。
室内有二十多平方米,墙角满是蜘蛛网,地上湿乎乎的,好像刚下过雨一样。
肖克在这间潮湿昏暗的地下室里整整吊了两天多。
这天晚上,肖克正昏沉沉地吊在那里,忽然听到一阵悦耳的歌声……
“年轻的姑娘们,美丽又于你何干;纵然你生得沉鱼落雁,世人也还是视之淡然。
越是漂亮的脸蛋,越经不起岁月的摧残,假如青春稍稍在某地留连一下,生命就会在
希望中点燃……
青草越被人践踏长得越旺,可是青春越是沦落,越令人可怜;心的青春是献给太阳的
祭礼,人生航行在春天涨满的小船……
人生还不如奔棋,不可能再来一盘;人生没有重复的机会,不能悔棋只能迎接那残酷
的震撼……“
这歌声伴着琴声,悠扬,悦耳……
这歌声多么熟悉!
是白缇,那个梦幻般的倩影。
那个纯洁的小生灵。
肖克感到热血沸腾,心弦顿时绷得紧紧的,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拼命地用耳朵仔细谛
听着,谛听着……
歌声消失了,琴声消失了,一切又归于静寂……
肖克感到几许惆怅。
世界上真的有幻觉,幻影,幻听,幻想……
这时,响起了发报的电波声。
这声音如此之近,如此之急切。
敌特的电台原来在这里。
电台在这里,那么它藏在何处呢?
又是一个难熬的长夜,尽管是秋夜,没有清凉,一片潮湿。
黎明来了,天际现出一片玫瑰色。
又是一个黎明。
肖克朦朦胧胧,身体已经麻木。
天窗外传来轻盈的脚步声。
“这是什么地方?是地下室吗?”天窗露出一个少女的脸庞,她有点稚气。
这声音如此熟悉。
是白缇。
肖克看到了白缇。
她依然美丽、纯洁,楚楚动人。
白缇为什么到了这里?
她不是居住在钱塘江之畔吗?
白缇看不清楚室内,她双手攥住铁栅栏,想寻觅着什么。
肖克拼命地晃动,他想大声叫喊,可是嘴里塞着毛巾,喊不出来。
肖克左右晃动,双腿终于够着了墙,发出“嘭嘭”
的声音。
白缇问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驼背人用双手比划着,那意思是说地下室内关着一条狗。
白缇道:“为什么要关着它?让它出来晒晒太阳吧。”
驼背人急切地用双手上下比划着,意思是它性情凶猛。
白缇望着驼背人:“你为什么长得这么丑?”
驼背人用手指指心窝,意思是人丑心美。
白缇叹了一口气:“没有丑就显不出美。”
驼背人露出了笑容,满意地点点头。
两者一前一后走远了。
肖克失望地望着铁窗……
晚上又来到了。
驼背人一晃一晃走了进来。他手里提着一个竹篮,里面是两个馒头和一碗炒柿子椒。
驼背人搞掉塞在肖克嘴里的毛巾,又为他松了绑住双手的绳子,把竹篮递给他。
肖克粮吞虎咽地吃起来……
他的双腿仍然绑着,身体吊悬在半空中。
肖克吃完饭,驼背人又将他的双手捆绑好,又往他嘴里塞了毛巾。
驼背人踢踢沓沓地走了。
过了大约有一个小时,门“吱扭”一声开了,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白缇身穿白色睡袍出现在门口。
她像一块白绸子。
“小东西,你在哪儿?我怎么看不见你。”白缇试探着在黑暗中行进。
白缇在黑暗中触到了什么,唬了一跳。
“你是谁?”白缇壮着胆子大声问道。
肖克使劲晃动着身体。
白缇找来一支蜡烛,点燃蜡烛,摸索着进了地下室。
啊,这多么像安徒生童话中卖火柴的小女孩!
“你,你是……”白缇看到了肖克,惊得后退几步。
“你是人是鬼?怎么会在我二姨的地下室里?”
肖克的双目充满了希冀。
白缇把蜡烛放在一边,把太师椅端到肖克面前,踩在大师椅上,把肖克嘴里的毛巾掏
了出来。
“白缇,我是肖克啊!”肖克大声叫道。
“你怎么到了这里?简直是传奇!”
肖克一五一十地讲了。
白缇惊得睁大了眼睛:“怎么?我二姨是狗特务,我简直不能相信。”
白缇也把自己如何来京讲述了一遍。
原来白薇的大姐白蔷就是白缇的亲生母亲,解放前,当人民解放军的隆隆炮声在南京
城外响起时,白敬斋的大女儿白蔷抛下了不肯离开大陆的丈夫和女儿,乘飞机逃往台湾。
一去十几年沓无音讯,最近她费尽周折打听到女儿的下落,于是冒险以香港同胞的身份回
国观光,见到了分别已久的亲生女儿。女儿想着北京的旧日恋人,想往北京,白蔷便带着
白缇来到了北京,来到白薇的秘密据点。白蔷是白敬斋的原配夫人所生,白薇是白敬斋的
二姨太蔡若媚的女儿,白蕾是白敬斋三姨太王璇的女儿。王璇一直在北京城住,东单土地
庙下坡七号便是她的旧居,由于王璇一直与蔡若媚争风吃醋,白敬斋故意把她安排在北京
居住,不让她在南京露面。北京是和平解放,华北剿共总司令傅作义将军投诚,王璇没有
来得及逃出北京。解放后,白薇找到王璇,帮助她得到一笔经费,遂把此处作为梅花党活
动据点之一。上次龙飞潜入此处,刺探情况,白薇为了不泄露秘密,将王璇杀害,自己脱
了身。由于外人风言这里经常闹鬼,所以无人敢住。几天前,白薇发现计兆祥已暴露,便
杀害了计兆祥。白薇是个多疑的女人,她唯恐后面跟踪的肖克记住她乘车的车号,索性又
杀害了她新发展的特务、那年轻的司机。她打昏司机,将车开进湖中,自己脱身。她皮包
里时常带着一双芭蕾舞鞋,以便混淆足迹脱身,这次还真派上了用场。白薇就是这样一个
心比蝎毒的人,一旦发现了破绽,她就要找替罪羊。她还有一个更高明的手段,那就是不
断利用男人。
白缇听了肖克的一番叙述,感到非常恐惧,她想:自己朝思暮想的妈妈,原来就是书
中写的、电影上演的狗特务。她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一直在奶奶身边长大,革命传统教
育、共产主义思想的熏陶,使她由一个少先队员逐步成为一名共青团员。
白缇找来了一把剪刀,剪开了捆绑在肖克身上的全部绳索。
肖克恢复了自由。
“我们一起逃走,出去报案。”白缇说。
这时,发报的声音又响起来。
肖克急忙走出门,白缇手握利剪,紧紧相随。
电报声发自二楼一个房间。
肖克、白缇悄悄上了二楼。
他们悄悄躲到那个房间的门后。
肖克轻轻拉开了一条缝。
蔡若媚神气活现地坐在沙发上,口述电文,那个驼背人跪在地毯上,他赤裸上身,后
背现出一道长长的裂缝,有一条拉链。驼峰是空的,露出一个大洞。
原来电台藏在他的驼峰里。
电台的秘密终于发现了。
这个电台游移不定,位置忽东忽西,忽南忽北,原来是这一原因。
白蔷吸着香烟,坐在另一个沙发上发报。
蔡若媚继续叙说电文:“堡垒极易从内部突破,望多送经费及贵重物品。2 号、4 号、
5 号。”
白缇见状,再也按捺不住,大叫道:“原来你们都是狗特务!”
肖克没能抱住白缇,白缇冲了进去,手握利剪,旋风般冲到蔡若媚面前,挥剪就刺。
蔡若媚先是大吃一惊,继而镇定下来,闪到一边,白缇扑了一个空。
蔡若媚一脚踢翻白缇。
驼背人疯狂地扑在白缇身上,用一双利爪死死地扼住她的喉咙。
白蔷一见,扔下耳机,大喊道:“放开她,她是我的女儿啊!”
肖克也冲了进去,上前击打驼背人。
蔡若媚见状不妙,手一扬,一支梅花缥飞出,击灭蜡烛……屋内漆黑一团。
一场混战。
蔡若媚一声唿哨,双手一扬,两支梅花缥朝肖克咽喉齐钻。
肖克见两支亮闪闪的东西飞来,知是暗器,急忙跳到窗台之上。
这时猛听到白蔷大声地哭喊:“小缇,小心呀!”
肖克预感到不妙,又返回屋内。他的脚触到电台,于是举起电台朝驼背人砸去。
驼背人惨叫一声,软绵绵倒下了。
蔡若媚拔出了消音手枪,朝肖克开枪。
白蔷也拔出了消音手枪开了枪。
肖克左躲右闪,无意中摸到了那柄利剪,他充分施展在警校时学到的武功和轻功,与
她两人周旋。
屋内漆黑,三个人只是凭声音辨别。
一忽儿,肖克绕到白蔷身后,一剪刺中了她的后心。
白蔷手捂后心,倒下了。
她倒在白缇的尸体上。
门呼地洞开,白薇手持消音自动步枪冲了进来,朝肖克一阵乱射……
肖克用力一跃,一个“鹞子翻身”,跳入夜幕之中……
等肖克带着大批公安人员和解放军战士闯入这个小洋楼时,一切归于平静。
地上只有一片血迹,没有一个人。
白薇等人逃得无影无踪。
肖克叫来龙飞、路明等人。
李副部长和叶枫也闻讯匆匆赶到。
地下室只有一堆乱绳。一楼那些杂物和书画仍在。
龙飞也看到了那幅梅花图案的轴画,他惊叫道:“这正是我在南京紫金山看到的那个
梅花轴画,底轴是个空轴,原来藏着那幅梅花图……”
白缇死了,她的灵魂呢?
肖克的心在淌血,他一阵晕眩……
肖克充满了悲哀。
白缇死了。
她是如此的纯洁,她的生命来去匆匆,她只有二十三岁。
肖克在情感上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严酷的现实。
龙飞见老战友心情沉重,劝他道:“你的心意到了,她在九泉之下也就安息了。死者
安息,活者奋进。”
肖克愤愤道:“这些工八蛋,不知把她的尸首弄到哪儿去了。”
那个被砸坏的电台也失踪了,这些天那一奇怪的电波消失了……
龙飞带人彻底搜查了土地庙下坡的那所神秘的小洋楼和南池子计兆祥的居所,再也没
有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计兆祥验尸报告出来了,他是身中梅花毒镖中毒死亡。他原是男性,经过生理改造,
成为“女人”,他可以同时扮演两个角色。
线索暂告中断。
肖克看过龙飞找到的那部影集,指出那个驼背人好像是影集上的第三人,虽然驼背人
生得丑,可是整个轮廓、气质都像这个人。
龙飞认为,驼背人可能戴着假面具。
肖克经过两天休息才恢复了体力,他的领导和同事都到公安医院去看望他,其中有李
副部长、叶枫和朱琳夫妻俩、龙飞和南云夫妻俩以及路明等人。叶枫、朱琳夫妻俩还送来
了一束鲜花,散出阵阵清香。他们把它插人一个花瓶,放在床头柜上,南云特意煮了茴香
馅的水饺,热气腾腾,放在一个饭盒里。
肖克吊了三天多,身体有些虚脱,如今已缓过劲来,他执意第二天一早就出院,由路
明来接他出院。
晚上十时多,值班护士进屋来探望了一下,便出去了。肖克也恍恍惚惚睡下了。
肖克正睡间,忽听有人喊:“停电了!”
他一骨碌爬起来,一片漆黑。
楼道里传出“嚓嚓嚓”的声音。
肖克感到有一股凉气袭来……
他连忙滚到床底下。
门“吱扭”一声开了。
一团白物飘了进来。
无头无脚,一米多长,从上到下都是白的,像个庞然大物,飘到肖克床边。
庞然大物一动,一块白布飘了出去,露出一个又大又丑的脑袋,扑向床头……
原来是驼背人。
驼背人一下扑空了。
肖克在床下一个扫膛腿,打倒了驼背人。
驼背人怪叫一声,一跃而起,伸出双手,扼住肖克的脖颈。
肖克也不示弱,也扼住了对方的脖颈。
两个人都使出平生之力。
这是生与死的较量。
肖克身体刚刚恢复,还有些气虚,他渐渐有些支持不住,额上渗出虚汗。
驼背人也“呼哧呼哧”喘着气,拼命搏斗。
情急之中,肖克用力一拽,竟把驼背人的假面具扯了下来。
原来驼背人是一个非常英俊潇洒的美男人。
驼背人恼羞成怒,死死压向肖克……
这时,肖克仿佛听到了一个少女的惨叫。
那是白缇,也是被这恶徒死死扼住喉咙,白缇挣扎着,喊叫着,脸色苍白,气喘吁吁
……
肖克眼前一亮,一拳正中驼背人的太阳穴,驼背人“哎呀”一声栽倒了。
肖克趁势又飞起一脚,这一脚正踢中驼背人的后背……
驼背人惨叫一声,一个肉乎乎的东西飞了出去,原来他不是驼背人,那个驼峰是假的。
驼背人就像穷途末路的怪兽,从腰间拔出一柄尖刀,恶狠狠朝肖克扑来。
肖克一闪,驼背人扑了个空,肖克一拳打中他的后脑,驼背人昏倒了。
经过紧张的夜审,才知道驼背人是白薇发展的特务,绰号:驼鸟,他原是重庆市某中
学的体育教员,追随白薇在北京那座小洋楼里从事特务活动。驼鸟交待,白缇已被他活活
扼死,白蔷被肖克一剪刺中后心死去,白蔷母女俩的尸首已经转移。蔡若媚、白薇母女俩
去向不明。驼鸟暂时栖身前门一家旅馆,后来有人送信来,命令他今夜到公安医院暗杀肖
克,因为肖克见过蔡若媚等人,留下来凶多吉少。刚才驼鸟进医院时,先断电,以后又击
昏值班护士,才来到肖克的病房。
驼鸟还透露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梅花党特务第二天上午要在中山公园制造事端。白
薇命令他暗中保护。
第二天是星期天。
中山公园游人如织。
秋日,绚烂的秋日,把它的金色和紫色掺杂在依然鲜明的绿色里。
古老的殿阁呈现出一片凄凉的金色。
龙飞、肖克、路明等人分头混杂在游人中,他们紧张地注视着公园里的每一个人,每
一个角落……
游客们发出会心的欢笑,年轻的恋人互相依偎着,情意绵绵。年轻的父母带着顽童亲
密无间。
肖克信步来到儿童游艺场外,他隔着铁栏杆,看到天真浪漫的孩子们在玩木马、滑梯、
转椅。多么天真可爱的孩子,他们稚气的脸上都是微笑。
“叔叔,几点了?”一个红领巾跑过来,朝他敬了一个少先队队礼。
“差10分10点。”肖克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这个小姑娘,他忍不住摸了摸小姑娘胖
乎乎的脸蛋。
红领巾跑去了。
“我将来也会有孩子,但愿像这个可爱的小女孩一样。”肖克美滋滋地想着。
肖克发现前面树丛中有一个躺椅,躺椅上坐着一个姑娘,她倚靠在那里,无精打彩,
头上围着淡蓝色的纱巾。
这个姑娘长得有点像白缇。
白缇?
她还活着?
肖克带着侥幸的喜悦,奔了过去。
是白缇,她愁眉苦脸地靠在那里,沉默不语。
肖克叫道:“白……缇……”
白缇没有理睬他。
肖克轻轻地坐到她的身边。
白缇穿着一身蓝制服,蓝裤子,灰皮鞋,两条又粗又黑的长辫子,辫梢上系着一只花
蝴蝶结。
白缇脸上头上蒙着一个淡蓝色的纱巾。她的脸色可不大好,呈灰绿色。
“嘀嘀答答”的声音。
这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
肖克明白了。
他的脸上、额上渗出了汗珠。
他用手摸摸白缇。
死一般的僵硬。
白缇是个死人。
白缇死了。
肖克发现白缇手里攥着一个小马蹄闹钟,时针即将指向10时,秒针已到1O……
肖克快速拿起闹钟,翻转背后,将时针秒针都移向前面……
肖克松了一口气。
白缇身体里塞满了烈性炸药。
白缇已剩下一张人皮。
叶枫不吸烟,不喝酒,但有一个嗜好:画画,他擅长画油画,尤其是画人体油画,他
家住一个四合院,客厅旁边的一个房间专门辟为画室。叶枫时常从中央美术学院或中央工
艺美术学院请来人体模特,工作后便付给她们一些劳务费。
久而久之,有一个叫陈霞的女服务员比较固定地做了他的美术模特。
陈霞长相一般,但身体修长丰满,皮肤白皙透明,她有一种风情,令男人喜欢。
叶枫在家里很有威严,妻子朱琳敬畏他几分,每逢叶枫作画时,朱琳总是静静地坐在
一边,如雕像般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望着线条优美的陈霞。
陈霞一丝不挂,安静地卧在红地毯上,做出十分潇洒的姿势,两只大眼睛放出清澈的
光辉。当她的目光与朱琳的目光相遇时,总是脸色鲜红,心胸起伏,心中怦怦直跳。
这天晚上七时起,叶枫的创作进入最后阶段,他为这张作品起名为:觉醒。晚八时,
妻子朱琳送来热气腾腾的咖啡。
“屋里空气不大好,我去打开换气扇。”朱琳说着来到窗前打开换气扇。
陈霞惨叫一声,跌倒了,她的胸部中了一枪,渗出殷红的血迹。
叶枫放下画笔,飞跑过去,扶起陈霞。她已奄奄一息。
陈霞的目光充满了哀怜,头一仰,倒在叶枫怀里,她的左胸中了一枪。
“子弹是从哪里来的呢?”叶枫十分不解,他来到院内看了看,再望望房上,没有人
迹。
妻子朱琳也莫名其妙。
窗帘上有一个弹孔,窗户上面的墙壁上装有一个换气扇。
叶枫叫来龙飞等人。
叶枫对龙飞道:“因为屋里潮湿,一直开着窗户,只把窗帘挂上,因为模特光着身子,
怕让外面人看到不好。”
“被害人一般都是在同一个位置、做同一姿势吗?”
龙飞问。
“是的。”叶枫回答。
“枪响的时候,朱琳在哪儿?”
“就站在我身后。当模特被击倒后,朱琳跑去关了电灯,她怕亮着灯连我们也会遭到
枪击。我和朱琳趴在地板上,好半天不敢动地方。估计凶手该逃走了,不会再开第二枪了,
朱琳才起身去照看模特……”
“家里还有其它人吗?”
“没有,就我和朱琳两个人。”
“这个模特来过你家里几次?”
“大概有十几次了。”
龙飞在阳台窗户上发现一支小手枪,这支小手枪被绑在阳台窗户上,有一根线绳拴住
扳机,另一端挂在换气扇的转轴上……
“有谁开了换气扇吗?”龙飞问。
“没有人开。”朱琳平静地回答。
“你开过吗?”龙飞又问叶枫。
“没有,这是秋天,屋里并不闷热,很久没有人开了。”叶枫有点慌张。
“奇怪,真是见了鬼了。”龙飞望了望窗外,“是什么人在这里放的手枪、设计的阴
谋呢?”
朱琳走过来说:“因为老叶地位特殊,因此敌人把他视为眼中钉,千方百计想谋杀他,
没有想到这小姑娘成了替死鬼。”
肖克回到机关已是很晚了。他见车库里还亮着灯,便来到车库查看。只见路明正倒在
一辆汽车的轮胎前。
他急忙去扶路明,猛的觉得空气中有一股异样的气味。
肖克把路明拖出车库,路明的瞳孔已经开始放大,不省人事。
肖克叫来哨兵,自己开出一辆汽车把路明送到医院急救。
经过医生检查,路明是氰酸钾中毒。
肖克到车库检查,现场没有发现任何可能产生氰酸钾的药品和容器。
肖克发现路明倒地的那个地方,有一辆汽车的轮胎气已跑光,被压得扁扁的。
肖克马上想到,一定是路明想出车时,发现一个轮胎气太足了,便拧开汽门蕊想少放
些气,就在这一刹那,剧毒的氰酸钾气体喷射出来,使路明中了毒。
肖克一连检查了几辆汽车,发现轮胎里都有氰酸钾。
这一定是特务干的。
肖克暗暗想。
过了几天,路明身体痊愈出院,回到自己的宿舍居住。这天晚上,肖克买了一些水果
和饼干,到他的住处探望他。
肖克见路明精神挺好,十分高兴。
“你真是大难不死。”
“对,必有后福。”路明笑道。
肖克在床边坐下了。
路明想下床,被肖克制止。
“别那么客气,你身体虚,还要多休息。”
“总得弄点茶喝。”
“算了,我刚刚喝过。”
“老肖,以后到我这儿来,别带东西,我是不吃零食的。”
肖克关切地问:“好点了吗?”
“好多了。”路明憨憨地笑着。“老肖,你最会讲幽默段了,给我讲几段好吗?我最
爱听你讲的那些,这些天闷死了。”
“好,一位顾客到小吃店吃包子,一个包子吃几口还没有见到包子馅。突然一下子咬
到一块硬东西,吐出一看,原来是一块界石,上写:”此处离馅儿尚有五里。“‘路明一
听笑得险些岔过气去。
“老肖,再讲一个。”
“警官对警察们说:”你们四个人还抓不住一个罪犯,简直是饭桶!‘其中一个警察
说:“长官,我们不是饭桶,罪犯虽然跑了,我们把他的指纹带回来了。’警官问:”在
哪儿?‘那个警察回答:“在我们的脸上。’”
路明叫道:“这个不过瘾,再讲一个绝的。”
肖克咳了咳嗓子,说道:“一个吝啬的老板叫仆人去买酒,却没给他钱。仆人说:”
先生,没有钱怎么买酒?‘老板说:“用钱去买酒,这是谁都办得到的,但如果不花钱能
买到酒,那才是有本事的人。’一会儿,仆人提着空瓶回来了。老板十分恼火,责骂道:”
你让我喝什么?‘仆人不慌不忙地回答说:“从有酒的瓶中喝到酒,这是谁都能办到的,
但如果能从空瓶里喝到酒,那才是有本事的人。’”
“这个仆人好聪明!”
肖克说:“我再讲一个,有个人告诫他的儿子说:‘你一举一动,都要向你先生学习,
听见了吗?’儿子点头答应了。一天,儿子陪着先生吃饭,先生吃一口饭,他也吃一口饭
;先生喝一口汤,他也喝一口汤;先生侧身,他也把身子侧了一下。先生见了这情景,暗
暗发笑,不觉打了一个喷嚏。他也学着笑了笑,但并没有打出喷嚏。他愁眉苦脸地对先生
作了个揖,说:”先生的妙处,实在难学!“‘路明道:”这个幽默故事倒真有点味道。
我也讲一个。夫妻两口子吵嘴,女人哭闹着喊:“以后的日子没法过了,我要跳河!’一
下惊动了左邻右舍,前呼后拥来到河边,大家都想看个究竟,往前挤着,挤得那女人打趔
趄。她惊叫道:”哎呀,你们莫挤了!再挤就要把我挤下河,会出人命的呀!“‘这时,
传达室王大爷敲门进来了,告诉路明和肖克,龙飞来电话说,他和南云包好了饺子,请他
们过去一起吃饺子。
路明眨眨眼睛道:“准是嫂子的主意。”
 
十七、绿色的尸体

登上武汉江关钟楼,极目四望,天空高阔,楚地生辉。飞架的长江大桥犹如长龙卧波,
横锁龟江。长江。
汉水在脚下合流,激浪扬波,奔腾东去。在这里很难领略当年苏东坡所吟“大江东去,
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千古绝唱,长江,这条母亲般的河流,孕育过华夏光辉灿烂的
古代文化,也孕育了武汉这颗摧灿明珠。
武汉自古以来就是我国内地的重要商埠。远在秦汉之际,中华民族的祖先就在此地繁
衍生息,依江筑城。三国时代,夏口(汉口)和沙羡(汉阳)就以商业繁荣而著称。岁月
更替,星转斗移,明清之际,汉口就成了“十里帆船依市立,万家灯火彻夜明”的闹市,
同朱仙镇、景德镇、佛山镇并称为中国古代四大名镇。
武汉地处长江流域的要冲地段,雄踞中原,承东启西,支撑南北,在中国交通运输战
略格局中,占有重要地位。
这一天夜里,武汉驻军某部战士小李正在武汉长江大桥上站岗,忽见有个男人背着一
个女人喘吁吁而来。
小李问道:“你们上哪里去?”
那男人汗流泱背,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老婆要生了,我送她到桥那边的医院去。
解放军同志,我实在背不动了,您学学雷锋吧,帮我背背,换一换我。”
小李见状,连忙接过那大肚子女人,背在后面,朝桥东走去,男人跟在后面。
小李感到这个女人好沉,她仿佛已疼得人事不省。
于是问道:“你老婆快到日子了吧?”
无人回答。
小李回头一看,那男人已不知去向。
小李觉得奇怪,连忙放下那女人,他揭开女人脸上的面巾,只见她满脸绿色,双目圆
睁。小李摸她口鼻,气息全无。
小李又摘下她的手套,双手也是绿的。他听到女人身上传出“嘀嘀嗒嗒”的声音。
他撕开女尸的衣服,哪里是怀的胎儿,原来肚子也是空的,放满了炸药。
“原来是敌特要炸大桥!”他猛然省悟,连忙抱起这绿色的尸体,纵身一跃,跳进波
涛翻滚的长江。
江水弄湿了导火索,炸药没有爆炸。小李仗着水性好游到了岸边。
消息传到北京,肖克来到了武汉。
敌特满以为他们炸桥的阴谋会实现,女尸会与桥同归于尽,没想到被小李识破。女尸
的照片现在正摆在武汉市公安局张局长的办公桌上。
“把女尸的照片赶快复制,要求各派出所迅速查明死者身份和姓名。”张局长对公安
人员下达了命令。
一天后,女尸的身份查清了,她叫黄彩云,是楚剧团的一个演员,几天前因食物中毒
身亡,中毒后浑身呈绿色。
肖克来到黄彩云的家里探视。
黄彩云住在一个独门小院里,有三间房子,她的丈夫是省财政厅的干部,因犯经济罪,
正在服刑,他们没有孩子。
肖克仔细地查看了房间,发现在厨房里有一盘没有吃完的天门清炖甲鱼。
天门清炖甲鱼是湖北名菜,天门的甲鱼在药理上具有温补的功效,在历史上就被人们
珍视。有人认为《楚辞・招魂》中提到的肠鳖就是清炖甲鱼;汉魏时期的魏国名菜寒鳖,
也是从清炖甲鱼衍生出来的。
肖克把这盘甲鱼装进一个塑料袋里拿回去检查。经过化验,甲鱼内有一种有毒的鸦片。
黄彩云一定是吃了甲鱼中毒后死的。肖克把甲鱼喂一条狗,那条狗吃后立刻死了,全身呈
绿色。
肖克又来到黄彩云家附近的菜市场,问售货员近日可曾出售天门甲鱼,售货员都说近
来就没有进这种货。
肖克又问黄彩云家附近的住户,问他们近日可否见到有人叫卖这种甲鱼。有的人讲,
一个星期前有个鱼贩子在这里叫卖甲鱼,不少人欲买甲鱼,都因价钱没有谈好扫兴而归。
肖克想:那个鱼贩子就是毒死黄彩云的敌特。也是解放军战士小李在大桥上遇到的那
个男人。他一定是摸清了黄彩云的家庭背景,特意卖给黄彩云甲鱼,毒死黄彩云后又设法
弄到她的尸体,安装了炸药,借故送孕妇企图骗过守卫武汉长江大桥的警卫战士,结果被
小李识破了。
肖克忽然想到:企图炸毁武汉长江大桥很可能是PP组织展开攻势的一个内容,敌人阴
谋未逞,一定还会采取新的行动,一定要保卫武汉长江大桥。
肖克把这个想法对武汉市公安局张局长说后,张局长也同意他的想法。张局长通知大
桥驻军百倍提高警惕。
这一天晚上,由东面驶来一辆军用卡车,卡车在武汉长江大桥中间停下。值勤战士小
王上前询问。卡车司机是个军人,他跳下车来,笑着说:“可能是机器出了故障。”
司机爬到卡车底下半天才出来。“修好了。”他用油污的手在车身上抹了抹。
司机钻进驾驶室,卡车还是开不动。司机又跳了下来,再次钻到卡车底下。
一忽儿,司机钻出来,又走入驾驶室。卡车仍然开不走。
“没办法,我去打个电话。”司机摊开双手朝桥头的电话亭走去。
小王掀开车厢的油布,只见是一堆堆麻袋,麻袋里装着土豆。小王爬上去,又往下摸
去,麻袋里仿佛装的不是土豆了,他打开麻袋一瞧,原来是炸药!
小王急忙朝桥头招手。埋伏在那里的两名解放军战士连忙将司机抓住。
小王在驾驶室内发现了定时炸弹,表针“嘀嘀嗒嗒”地走着。小王迅速拆除了爆炸装
置。
在武汉市公安局,司机交待了全部罪行。
司机叫梁宝,是PP组织在大陆的潜伏人员,他于196O年由表兄金炽介绍参加了PP组织,
由于国家处于困难时期,梁宝大发牢骚,因盗窃工厂的铜材被劳教一年,因而对政府不满。
梁宝的表兄金炽是广西省桂林市旅游局的导游,来武汉出差时发展梁宝参加PP组织。
梁宝与金炽一直是单线联系,一个月前,金炽从桂林来到武汉,交给梁宝一万元人民
币作为经费,指令他炸毁武汉长江大桥,炸桥如若成功,便带他出国,并再给三万元人民
币酬金。
梁宝接受任务后,冥思苦想,他跑到天门县一个施工队偷走了大批炸药,又盗窃了一
辆军用卡车。他看到天门甲鱼,便想出在甲鱼内放毒毒死妇女,在女人肚中放炸药炸桥的
计谋。他看到黄彩云孤身一人,觉得是合适人选,于是装扮成鱼贩子,廉价将甲鱼卖给黄
彩云,使黄彩云中毒身亡;又赶到殡仪场偷走黄彩云的尸首,在黄彩云腹中装设烈性炸药,
伪装送孕妇到医院,妄图骗过守桥卫兵。阴谋未得逞后,吓得梁宝一夜未睡好觉。在利欲
驱使下,他又想出用卡车装炸药炸桥的办法,没想此次又被识破。
肖克问明了金炽的住址,决定到广西桂林去抓金炽。
 
十八、漓江谍影

广西桂林,得天独厚,山水奇秀,蜚声世界。“四野皆平地,千峰直上天”:“水作
青罗带,山如碧玉簪”。
真是奇峰挺拔,绿水索回,加上岩洞幽邃,万象森罗,恍如仙境,不愧是“桂林多洞
庭,疑是馆群仙”。
阳江和淳江汇流处,有匹庞然巨兽,正脚浸江水,舒卷长鼻,在津津有味地吸波豪饮,
这便是神形俱备的桂林象鼻山。明代孔镛有诗曰:象鼻分明饮玉河,西风一吸水应波。
青山自是饶奇胥,白日相看不厌多。
这天早晨,从象鼻山驶来一只旅游船,船上坐满了港澳和大陆游客,桂林市旅游局的
导游金炽津津有味地向游客介绍着周围的秀丽景色。
“象鼻山原名漓山,其山腰有岩,左右对穿,俗如象眼,故名象眼岩,山之东西两麓,
均有石径通顶,山峰平展,杂藤盘树,一片葱茏。山顶有普贤塔,建于明代,你们瞧,远
观既似宝塔,又像剑柄。相传昔年,天上玉皇大帝曾率领成群巨兽,南巡至此,踏入撞屋,
民不聊生。有一病象,被弃荒郊,因得农夫垂怜,为之调治,幸得康复。后来大象感恩戴
德,便尽力为村民耕耘,重建家园。天帝闻讯,勃然大怒,随即传旨令神象归天,神象抗
旨不从,被天将诱至江滨,一剑戳死。如今你们看那象背上的宝塔,不正似剑柄吗?!”
游客们发出赞叹之声,一个香港小姐说:“导游先生,真是桂林山水甲天下!”
金炽推了推眼镜,自豪地说:“这幽奇的象鼻山,很诱人。明人卢仲佃有诗描绘说:”
空岩开满目,浸濯水中天。皓魄千山白,虚室万古悬。七星光独朗,八桂影筝翩。我欲从
真窟,闲中一弄丸。“‘金炽轻轻叹了一口气,说:”象鼻山确实算得上人间奇迹,你们
看那穿山又何尝不是造物主的杰作呢?一个空明通透的圆洞,将山南山北穿透,像一轮明
月挂在山头。一幅嫦娥奔月的缥渺图顿时幻化面前。让你难辨是天上空阙,还是人间仙境。
当然用神话传说来解释最有趣。据传,古代有个伏波将军马援,站在伏波山顶,拉弓射箭,
一箭射穿了三座山。这是其中的一座。山下有钟乳洞,洞中有晶针、石枝、鹅管之类的钟
乳石,是稀有珍奇宝物。“
一个游客问:“山上还有什么景致呀?”
金炽兴致勃勃地说:“如果取道此麓,登上岩口,由此北望桂城,楼宇青峰,相衬如
画;南眺绿野,清漓远去,阡陌纵横。拂面清风,长流不息,飒飒有声,有如身人广寒,
飘飘欲仙!”
游船过了塔山,驶到净瓶山前,金炽又开始用他那浑厚的男低音说道:“对西峰这座
其貌不扬、短小平卧的净瓶山,不要不屑一顾。其实,美是需要慧眼的,要在平淡中找出
美的特质来。净瓶山的美并不在它的本身,而是在水中它的倒影形成的奇影,勾画出一个
举世无双的完整的、对称的大瓷瓶。”
众游客一齐俯身来看,果然如此,一个小姐指着众人道:“我们的船真有点像这瓷瓶
里的花。”
游船过了斗鸡山,来到卫家渡,岸边涌来一群手挎竹篮卖荸荠的小姑娘。
金炽喊道:“卫家渡到了,大家可以休息一下,岸上有馄饨馆,这里的荸荠个大、水
多、没渣,你们可以尝一尝。”
游船徐徐靠在了岸边,人们争先恐后上岸。
金炽没有上岸,港澳游客中有一个香港小姐也没有上岸,游船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香港小姐悠悠地说:“桂林的山水固然好,可惜没有梅花啊!”
金炽道:“现在不是梅花盛开的季节。”
香港小姐说:“你能吟一首咏梅诗吗?”
金炽清了清喉咙,吟道:“莫向清晨怨未开,白头朝夕自相催。崭新一朵含风露,俗
似西厢待月来。”
香港小姐笑道:“果然是金炽先生,我什么时候能与我姐姐白薇见面?我来取那份重
要情报,中共在西北搞核试验,已经取得显著进展,上面非常关注,总部特派我来取情报。”
金炽笑道:“那你一定是白蕾小姐了。”
这位香港小姐正是白蕾,上番在香港博通赌馆遭到美国中央情报局特工人员的暗算后,
一直没有公开露面,此番PP组织总部派她来大陆设法与白薇联系,以取得大陆研制核武器
的资料。
“你住在漓江饭店哪个房间?”金炽问。
“508 号房间。”
“好,明日晚十时,你姐姐自会来与你见面,如果安全,你就开桌上的台灯,如果有
紧急情况,就开房间的壁灯。”
晚上,桂林市公安局的一间办公室里,肖克打开了微型录音机,里面传出游船上金炽
与白蕾的对话。原来肖克从武汉赶到桂林后,立即开始对金炽监视,企图找到金炽的联系
人。今天一早也随金炽上了游船,肖克以一个大陆游客的身份始终注意着金炽的一举一动,
并对那位香港小姐犯疑,因为她总是盯着金炽,而且露出右臂上刻着的一朵梅花,那是一
种纹身。
桂林市公安局侦察处刘处长也在一旁谛听着,录音放完了,老刘对肖克说:“我已派
人监视金炽和漓江饭店的香港女客人,在她住的508 号房间安装了录音设置,只等明晚十
时,采取联合行动。”
肖克点燃一支香烟,说道:“白薇那老狐狸会上钩吗?看来敌人已经搞到了有关原子
弹的情报,火急火燎地想送出去。”
老刘坚决地说:“一定要把那个叫白蕾的香港女客的渠道堵死,不许情报泄出去,不
能让党和国家的机密受损失。”
肖克道:“我要向北京汇报一下。”
金炽住在桂林市旅游局的一幢宿舍楼里,这是一个两室一厅的单元楼房间。此时妻子
和孩子已经睡熟,可是他翻来覆去睡不着……
金炽十年前从上海复旦大学中文系毕业,毕业后分配在广西一家出版社工作,1957年
反右时,他因为给出版社领导提了几条意见而被打成右派。他不服气,继续提意见,结果
被劳改。劳改农场在云南西部一个荒凉的地方,他不能容忍劳改农场那种苦不堪言的生活,
于是在一个深夜逃了出来,他知道若逃回广西老家,肯定会重返农场,而且遭到更悲惨的
厄运,惶急中决定走叛国之路,设法通过中缅边境逃到国外去。
他摸索着来到云南西南部中缅边境,在一个晚上,他跳上一辆装油的卡车,把一桶油
倒掉,自己钻进油桶里。
卡车通过边境,进入缅甸山区,刚行了一程,金炽便听到了一阵激烈的枪声,有一伙
说汉话的人吆喝着冲了下来,包围了卡车。
且听一个人吼道:“弟兄们,这可是好油,快往山上搬!”
金炽感到有两个人搬走了他所藏的油桶,一个人骂道:“妈妈的,这只油桶好沉!”
另一个人道:“八成有油耗子。”
往山上走了一段,那两个人累得气喘吁吁,一个人道:“我可抬不动了,这桶好沉!”
另一个人道:“打开瞧瞧!”
油桶盖被打开,金炽暴露了,原来那两个人是国民党残匪,两个人都穿着油污的军装,
胡子拉碴的,斜背着卡宾枪。
那两人一见桶内藏着个人,一齐拉动了枪栓。
金炽一见忙喊:“老总,别打,我是逃过来的!”
“妈的,不是共产党的探子吧?”一个人问。
“不是。”金炽把自己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
“那就先委屈你了,带你去见我们师长。”一个人把他绑了,眼睛蒙上了布。
山路崎岖,走了约莫两个多小时,来到一个地方。
“解开他!”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声音。
蒙眼布被解了下来,金炽眼前一片昏花,好容易才看清,这是一间木板房,一张破桌
子,几把椅子,中间有个铁炉子,铁炉上的蒸锅上煮着狗头。桌子后面坐着一个胖胖的军
官,披着军呢大衣,满是尘土和油腻。军官约莫六十多岁,饱经风霜的样子,腰带上别着
一柄小手枪。
“你为什么逃到这儿?”军官问。
“没有别的出路。”他沮丧地说,接着把自己的遭遇叙述了一遍。
“你对共产党怎么看?”军官又问。
“我不想参加任何党派,我觉得共产党整人太凶。”
军官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又问:“你对国民党怎么看?”
金识回答:“国民党腐败,贪官污吏太多,祸国殃民!”
军官咆哮道:“你他妈谁都不尿,太狂妄!”
“老总,我说的是实话呀。”金炽强辩着。
“什么老总!这是我们师长,师座!”旁边一个士兵纠正他。
“对,师座,我的理想是当一个作家,我要写出像《红楼梦》那样的作品!”金炽眼
睛里闪出光辉。
“书呆子!”军官骂道。
“有什么呆的,这是人家的理想嘛!”金炽小声嘟囔着。
“你还想回去吗?”
“师座,你们千万别送我回去,回去我可就没命了!”金炽大叫着,眼睛一眨一眨地
望着军官。
军官沉思了片刻,说道:“你一定饿了,先吃点东西吧。”
金炽被带进另外一间木板房,有人端来一个竹盘,里面有两个黑馒头和一个鱼罐头。
金炽早已饿得发慌,狼吞虎咽吃起来。
夜里,金炽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双手托在脑后,心烦意乱。这一定是国民党
军队驻地,就是当年被解放军打散的国民党残匪,都说他们逃到了缅甸,想不到我落到了
他们的手里。
屋外,哨兵沉重的脚步声更使他难以入睡。
黎明,金炽被一个女人的声音惊醒,有个女人娇滴滴地问:“就是这个男人吗?”
那个军官的声音:“就是他,你看他够格吗?”
 
十九、金三角的“爱情”

那女人看了看金炽,又出去了。
金炽起床后被带到昨日见军官的那个屋子,女人和军官正坐在那里。直到这时金炽才
看清那女人的面目。
她穿着一身合适的美式军服,腰间佩戴着一支勃郎宁手枪,脚穿一双高跟鞋,斜戴着
船形军帽,一大卷乌黑的头发溜下来;她面容娇好,皮肤像玉雕一般光滑,织细的高鼻梁,
樱桃般红润的小嘴,一双迷人的大眼睛放出凶悍的光芒,金炽想不到在这深山老林里还藏
着这么一个花朵般的女人,这与周围的烟草味、汗味和臭气极不协调。
那女人问了他一些情况,满意地点点头。
金炽与女人上了一辆军用吉普车,吉普车身上明显地印着国民党党徽和PP两个字母。
吉普车沿着崎岖的山路颠簸了有两个多小时,在密林深处停下,绿荫中现出一排白房
子,豪华得像一座乡间别墅。
金炽被带进一个温暖的充溢着香气的房间,屋里陈设豪华,铺着花色地毯,摆着一张
席梦思床,墙角摆着驼色沙发,乳白的组合柜内有电视机、摄影机,壁上贴满了各种女人
的裸照,床上也堆着一些带有女人裸照的画报。
金炽好奇地看着墙上女人的裸照。
“看着新鲜吧?坐。”那女人微笑着推他坐在柔软的沙发上。
“我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黄栌。”女人愉快地给他倒了一杯白兰地酒。
金炽早已感到干渴,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这是什么地方?”他迷惑地问。
“自由世界!”黄栌自豪地说,她摘下军帽,扔到床上,又打开电视。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欧洲女人与一个欧洲男人作爱的镜头。
金炽生平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东西,感到一种强烈的刺激,好奇心使他睁大了眼睛。
金炽有些不能自持,黄栌故意把音响弄得大了些。
金炽感到酒劲涌了上来,他浑身触电般地发抖,产生一种强烈占有女人的欲望。
黄栌笑吟吟脱掉了军服……
朦胧中,金炽感觉到黄栌在为他脱衣服,一种羞耻心使他本能地拉住裤头,他含糊不
清地问:“你要干什么?”
他清楚地看到黄栌两个高耸的乳峰中间,印着一颗小小的梅花。
“你难道不需要我吗?”黄栌温柔地说……
金炽终于在志愿书上签了字,成为了梅花党的成员。那个黄栌就是梅花党头子黄飞虎
的大女儿,这个靠近中缅边境深山里的一排白房子就是梅花党的特训学校。黄栌是学校教
务长。
训练开始了,金炽感到自己每天简直是受罪,黄栌的拳头把他打得鼻青眼肿,他与学
校里的另外四个学员,其中有两个女学员,每天不仅学习格斗、摔跤、武术、拳击,还要
到深山里训练爬山、过沼泽地。十几天下来,弄得他疲惫不堪。
那四个同学,两个男同学中一个是缅甸人,另一个也是从大陆上逃出来的叫洪宇;两
个女同学一个是印尼华侨,叫苏菲,长得十分娟秀,玲珑小巧;另一个是劫持来的法国少
女,叫安娜,一个典型的西方美人。
除了黄栌外,还有一个叫索拉的女教官,有五十来岁,是个德国人,是第二次世界大
战中纳粹集中营里的女看守;大战结束后,化装潜逃到南美,后来被PP组织招聘,辗转来
到此处。
射击课开始了,教官索拉详细地告诉他们手枪的构造、性能、如何分解、装配,以及
射击要领。几天后又带他们到一个临时靶场进行实弹演习。
频繁的训练使金炽又累又乏,只有上拍照课使他有兴趣,在此处金炽接触到各种照相
机,有隐藏在钢笔帽里和打火机里的微型相机,也有装在电话盘上或镶嵌在墙壁里的相机。
黄护送给金炽一叠那日在白房子交欢的照片,笑道:“这是用电视机内隐藏的微型照相机
拍的。”
金炽看了,脸一红,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挑了一张,藏入口袋里。
索拉还向他们教授在不同情况下和不同角度抢拍的技术,无论在室内、室外、阳光下、
雨天、黑暗中都能运用自如的技术。这种课结束时,索拉命令他们在规定的时间和条件下,
抢拍了天上的飞机和抽屉里的文件,都如愿以偿。
接着他们又学习了各种窃听技术,掌握各类小型窃听器,学习无线电收发报和编译密
码、跟踪与反跟踪随后他们还学习驾驶各种汽车的技术,车库里有卡车、吉普车、小轿车、
摩托车、自行车等各种车辆,这些车都成了他们的“密友”。
接着又学习跳伞。埋设定时炸弹、投弹、操纵重型武器、驾驶飞机、坦克、装甲车等
各项技术。金炽都获得优异成绩,从而受到黄栌的表扬,得到赏金五千美元。
两个女学员另加一门课,就是掌握一个色情间谍应该掌握的各种征服男人的本领,在
阅读和观看大量淫秽电影和画刊的基础上,进行实习训练。每当这时,金炽等三个男学员
便成为她们猎取的“食物”。
最使金炽头疼的是外语课,枯燥乏味的英语、俄语、日语、西班牙语,使他苦不堪言。
他是复旦大学的高才生,英语当然不在话下,可是同时学习那么多语言却使他大反胃口。
他那个中国男同学更是烦恼,因为他只是初中文化水平,ABCD都没有接触过,经常失眠,
少不了要挨索拉教官的皮靴,身上总是青一块,红一块。
就在金炽接受训练的第二年,教务长黄栌奇迹般消失了……聪明的女同学苏菲小声告
诉金炽:“黄教务长被派到大陆去了,她临走时,我偷看了她的护照,写的名字是庄美美
……”
没想到白房子内到处安着窃听器,苏菲在金炽房间内说的这几句话,违反了学校的纪
律,即不该知道的不应知道,不该说的不能说。
按照学校铁的纪律和有关规定,苏菲精赤条条被倒吊在操场上,轮流由她的四名同学
用皮鞭抽打。
金炽的手颤抖着,皮鞭在苏菲纤弱的身体上留下一道道伤痕。
那个法国少女安娜因为平时与苏菲争风吃醋,这时可寻到了复仇的机会,手里的皮鞭
挥得高高的,专往苏菲脸上和头上打。这个印尼华侨发出一声声惨叫。安娜的暴行被索拉
教官制止,索拉命令安娜只能打苏菲的臂部和背部。
晚上,遍体鳞伤的苏菲躺在自己的卧室里呻吟不止,金炽带来两个水果罐头走进来看
望她。
苏菲感激地支撑起身体,嘴里吃着金炽喂给她的菠箩片。
吃完一瓶水果罐头,金炽说:“安娜打你打得太狠了,真有点变态。”
“安娜与索拉是同性恋……”苏菲小声对金炽说。
“你看你,刚挨过打,又忘了。”金炽小声埋怨着苏菲。
苏菲嫣然一笑,将头埋在金炽怀里……
半年后,安娜离开了学校。她不知被派到哪个国家去了。
又过了一个月,那个中国学员洪字也离开了学校,紧接着,苏菲也被派往欧洲。临别
时,金炽与苏菲在密林深处,久久吻别。
“我永远记着你!”苏菲用滚烫的嘴唇紧紧贴着金炽苍白的脸颊。
金炽眼里滚下了热泪:“就是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
“一旦赚够了钱,咱们一起逃走,到加拿大或澳大利亚去隐居……我不愿终身干这种
职业……”苏菲的声音充满了哀怨。
金炽点点头:“为了我们后会有期,为了幸福,保重!”
苏菲内疚地说:“若干年后,我们真正能结合,恐怕也不会播下爱情的种子了……”
金炽紧紧地搂着苏菲那滚烫的身体,一字一顿地说:“我只爱你一个人……”
苏菲走了,金炽的希望走了,他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绝望,这绝望与惆怅、苦闷交织
在一起。
又过了半年,金炽被派往大陆,他编造了一套假话,说自己如何在云南深山过着野人
般的生活,劳教农场又如何收留了他。劳教期满后,他回到了桂林市。
一天,他在家里意外地发现了一个皮包,打开一看,里面是整捆的人民币。有一个纸
条上写道:“PP向你问好!”他用密写药水涂在纸条上,现出字迹。隐藏在大陆的PP组织
向他下达了一个个命令……
不久前,一个陌生的妇女到他家里,与他对接头暗语,那女人自称叫白薇,说搞到一
个非常重要的情报,是有关中国研制原子弹的情报。让金炽迅速与一个叫白蕾的香港小姐
接头,那白蕾是白薇的妹妹。
此时金炽正贿赂到市旅游局导游的工作,他设法在来桂林旅游的香港旅客中查到了白
蕾的名字,并在白天旅游中与白蕾接上了头。
 
二十、四名劫机犯

皎洁的月光像一团团白雾缭绕着金炽,像是无数的谜团。金炽躺在床上,望着窗外那
一颗颗星星,每当他想起中缅边境PP训练学校那段奇迹般的爱情生活,便感到一种自慰。
苏菲在哪儿,莫非也到了国内,或是到了东南亚?他想起那支古老而遥远的曲子:“天边
一颗星,照着我的心,我的心也迎着一个人……”
他看了看旁边熟睡的妻子,她由于~天工作的疲累,发出粗粗的鼾声。
金炽劳教后,妻子负责照料刚出生的孩子,这副重担压在她的身上,使她喘不过气来,
社会舆论的谴责、政治上的压力、经济上的困难,都没让她屈服,她以顽强的毅力挺过去
了,把孩子拉扯到上了小学。如今丈夫劳教回来,她又惊又喜,想与他过一种安宁幸福的
生活。但是丈夫看到她瘦削苍老的面容,对她反而疏远起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旧观
念,使得这个普通的中国纺织女工默默地忍受着丈夫的辱骂和奚落。
一天,妻子在收拾房间时,发现地上有一条裂缝,撬起几块地皮,发现了一个包裹,
打开包裹一看,只见是成捆的人民币和一支无声手枪。
这位朴素正直的妇女马上报告了桂林市公安局。
金炽,这个PP组织的秘密成员早已掌握在人民的手掌中。
几个月前,金炽在桂林市失踪了。原来他到武汉秘密发展他的表弟梁宝也参加了PP组
织。以后又向他下达了炸毁武汉长江大桥的命令,以便使大陆南北交通陷入瘫痪,造成重
大国际影响。但是报纸上始终没有发出武汉长江大桥被炸的消息,他怀疑梁宝被捕,因为
始终没有与他联络上。百般惊恐中,于是向他的上司,那个影子一般的女人提出逃离的请
求。
一种不祥之感时常笼罩着他,他啪地关掉了落地灯,昏昏睡去。
漓江饭店508 房间,白蕾刚刚洗完澡,正在沙发上歇息,忽然门开了,一个女服务员
走了进来,她端着一杯咖啡轻盈地走到白蕾面前。白蕾有点嗔怪地说:“你们这些服务员
就是没有规矩,进来也不敲门,人家还没有穿衣服呢!”
女服务员没有答话,把盘子放在茶几上,从怀里掏出一个微型笔状的东西,打动了开
关。
白蕾迅速地穿衣服,问道:“你在干什么?”
女服务员笑盈盈地对白蕾道:“妹妹,怎么连姐姐也不认识了?”
白蕾睁大眼睛一瞧,这个女服务员面容娇好,但是显得有些苍老,鱼尾纹爬上眼梢儿,
这女人是那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是白薇呀!”女服务员激动地上前拽住了白蕾的胳膊。
“你是……我的姐姐?!……”白蕾惊讶地后退着。
女服务员又说道:“父亲白敬斋,我的生母蔡若媚,你的生母王璇。”
这个女服务员正是PP组织在大陆的负责人白薇。
“姐姐!”白蕾一头扑到白薇的怀里嘤嘤哭起来。
一忽儿,白薇说:“这里不能久呆,我用电磁设备消去了这屋里的监听装置,他们一
会儿要上来。时间紧迫,我把原子弹情报交给你。”说着,拿出一本《中国旅游图》:
“情报在上面,用密码药水能显现出来。”
白薇听了听,又说:“你坐桂林到北京的飞机赶快走,还有1 小时飞机起飞。”
白蕾道:“怎么是到北京的飞机?”
“我自有安排。”
漓江饭店一楼监听室里,监听器电波紊乱,发出一片嘈杂之声,正在监听的肖克感到
情况不妙,迅速走了出来。
这时白薇正领着白蕾下楼,肖克紧紧跟随在她们身后,想探个究竞。
白薇和白蕾上了一辆伏尔加轿车,飞驰而去。
肖克见饭店门口恰巧有一辆汽车,于是对汽车司机亮出证件,说是有情况,驾驶汽车
追来。
前面的伏尔加轿车行了一程,来到郊外一片密林前,轿车戛然而止,肖克看见那个女
服务员走下轿车,钻进密林转瞬不见。
肖克清楚夜深大黑,在密林深处追踪那个女服务员十分不便,又恐白蕾跑掉,于是朝
伏尔加轿车追去。
“砰!砰……”隐蔽在密林里的那个女服务员向肖克开了枪。
子弹打碎了汽车的玻璃。
肖克驾车疾追。
伏尔加轿车停在桂林机场外面,白蕾迅速走入候机大楼。
肖克飞快下了汽车,也走进候机大楼,并用对讲机向桂林市公安局做了汇报,但再找
白蕾已没有踪影。
肖克向值班人员询问有没有飞机要启航。值班人员告诉他,有一架从桂林飞向北京的
中国民航飞机马上就要起飞,到香港的飞机要早晨6 时才能起飞。
肖克听了,松了一口气。他想:那份重要情报是否到了白蕾手中呢?她为什么要飞往
北京,难道那个叫白薇的女人在北京与她接头?还是想乘6 时到香港的飞机?
他来到桂林机场负责人办公室,掏出证件,表示要一张到北京的机票。
从桂林开往北京的中国民航飞机就要起飞了,临起飞前五分钟,白蕾不知从哪里钻了
出来,慌慌张张地上了飞机,肖克看得真切,也上了飞机。
肖克坐在白蕾身后第三排座位上,密切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空中小姐”递上饮料。肖克要了一杯柠檬汁,不紧不慢地喝起来。
飞机穿过夜雾,在徐徐飞行……
肖克见白蕾紧张地看着手表。
肖克悄悄地偷看旁边的乘客,大约有 100余人,其中也有一些外国乘客,他们有的在
瞌睡,有的在闲聊,也有的在看报。
一名民航安全员站在驾驶室的舱门前,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乘客。
白蕾双眼在安全员身上乱转。
肖克一回头,只见金炽也在飞机上,他着实吃了一惊。金炽方才用报纸遮着脸,所以
肖克没能认出他来。
此时,他恰巧放下报纸。
金炽在一小时前,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两个陌生男人与他对了接头暗语,然后从楼后
溜出来,一同上了一辆吉普车,来到机场。
肖克预感情况不妙,将手伸到口袋里,攥紧了枪柄。
金炽因为不认识肖克,所以对肖克没有在意。
过了一会儿,只见机舱内第三排A 、B 两座上有两名男乘客,一高一矮,高的身着西
装,矮的着一件牛仔衫,高个子离开座位,走到前舱洗衣间,突然猛地将那个民航安全员
击倒,打开驾驶舱门,拖着这名安全员冲进驾驶室,矮个子将衣服一掀,露出腰中缚的四
颗手榴弹,双手持枪,站起来对着乘客喝道:“谁也不准动!
PP在行动!“
肖克见他腰缚手榴弹,知道若与他发生冲突,弄不好机毁人亡,于是没有作声,紧张
地注视着局势的发展。
白蕾这时站了出来,微笑着对乘客道:“我们是PP组织成员,大家不要惊慌,我们请
诸位到台湾参观名胜古迹,届时还会送诸位回来。”
金炽见了,喜得发狂,此刻也摸出手枪走了出来,紧紧随在白蕾身后。
当机长听到玻璃被砸碎时,他已看到一个高个子乘客将一支手枪架到他的头上,也看
到了他腰间缚的四颗手榴弹。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高个子乘客命令机长驾机直飞台湾,若不答应便引爆身上的炸弹。机长考虑到机上1OO
余名中外乘客的安全,便与劫机者周旋,一边机智地用暗语向桂林机场报告了消息。
机长驾机在空中转了一圈,便向香港方向飞去。当飞机准备降落在香港启德机场时,
却被劫机者发现。高个子乘客强行来回推动飞机油门操纵杆,将其推到最高位置,使飞机
急剧上升,处于超速飞行状态,引起机身强烈地震动。高个子乘客用手枪敲打着机长的脑
袋,威胁说:“不老实,我杀了你!”并强行将胶袋套在机长头上,以防止他与地面联系。
白蕾在前舱感到颠簸不稳,赶到驾驶室内问道:“怎么回事?”
“他想在香港降落。”高个子乘客回答。
机长无可奈何地说:“确实没油了,台湾去不了了,只有在香港降落。哪个懂行的可
以过来看一看油压表,因为方才在空中转的时间久了,油快耗没了。”
白蕾看了看油压表,油针确实下降到接近0.“就在香港降落吧,赶快与博通赌馆联系,
让他们派车来接我们。”白蕾道。
桂林机场收到机长发出的告急暗号后,立即通知了北京,国务院总理周恩来亲自下令
厦门、福州、广州。
汕头四处所有民用、军用机场随时准备迎接被劫持的飞机降落。并要求开动雷达,不
停地向该机发布有关在大陆降落的条件。周恩来总理彻夜守候在中南海里热线电话机旁。
飞机在香港启德机场徐徐降落。大批香港警察包围了飞机。一名英国帮办用扩音器对飞机
喊话:“劫机的先生们,只要你们放下武器,保证机上乘客的安全,香港警方会使你们如
愿以偿!”
飞机上没有动静,白蕾一伙在等待着金老歪的到来。
新华社香港分社社长闻讯也驾车赶到了启德机场。
一会儿,金老歪出现了,他的身后跟着十几个人,他来到香港警察局英国帮办面前,
把一捆美元塞给他,又耳语了几句。帮办点点头。金老歪接过扩音器,喊道:“我是博通
赌馆的老板金老歪,我已出钱保释劫机者,绝对保证你们的安全,请你们放下武器,机场
门口有汽车接你们!”
一忽儿,机舱门打开,白蕾、金炽等四名劫机者高举名武器走了下来。
金老歪与白蕾耳语几句,然后带他们走出了飞机场。
机场门口停着不少汽车,白蕾等钻进汽车,飞驰而去。
肖克望着汽车远去,沉思着,他在想着办法,情报一定在白蕾手里,白蕾一定不会把
情报轻易交给任何人,一定要找到白蕾!
他暗暗下了决心。
香港的夜,疯狂、浮躁,充溢着血腥气味。
 
二十一、巴黎留学的靓女

新华社香港分社大楼里。
肖克正在焦灼地等待着北京的指示。一分钟甚至一秒钟对于他都至关重要,白蕾随时
可以把关于中国原子弹试验的情报转移。他一下飞机就随新华社香港分社的汽车来到了这
座大楼,迅速向北京做了汇报,并等待指示。
北京终于来了电话,电话中传来一个令人高兴的讯息,国民党PP特务组织搞到的所谓
关于中国核试验的情报是假的。
四层楼上一位中国同志走过来,笑着对肖克说:“香港是各国情报机构的争雄之地,
鹿死谁手,还不好说呢!你注意一下这几天的报纸,一定会有重大新闻出现。”
肖克想:对啊,美国中央情报局、苏联克格勃、台湾国民党PP组织、北大西洋公约组
织、英国与法国谍报机构,哪个不想把有关中国核试验的材料率先搞到手呢!他们都惧怕
亚洲巨人的崛起,害怕共产党中国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第三日,香港《明报》等报纸果然登出了头条重要新闻:共产党中国的四名劫机者在
香港美美酒家遭到袭击,两名劫机者被击毙,一名女劫机者受伤住进医院,一名男劫机者
下落不明……
这几天,金炽就像一头丧家之犬在香港的僻巷徘徊,靠乞食为生。那日夜里的惨景使
他终生难忘。
当他与白蕾和另外两名劫机者来到金老歪的博通赌局时,他欣喜若狂,他万没有想到
如此顺利就逃出了大陆。金老歪为他们举办了隆重的接风酒宴,金炽捧着醇美的白兰地,
简直醉了,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苏菲的影子,那苗条轻盈的身材,富于魅力的微笑……白
蕾高兴得跳起了探戈,金老歪也得意忘形地为她伴舞。金炽看着,看着,慢慢地白蕾变成
了苏菲,是苏菲在疯狂地旋转,舞姿婆娑,使人眼花缭乱……
金炽大声喊道:“苏菲,苏菲!”如醉如痴地扑向“苏菲”
“啪!”金炽的脸上挨了重重的一记,清脆,响亮。
“混蛋!你这个醉死鬼!”旋转中的白蕾大声骂道,将金炽端到一边。
“哇!”金炽头一歪,肚子里吃的东西喷向空中。两个恶奴过来把他架走了。
金炽被那两人架到后面一个楼上,来到一个房间,那两人把他扔到床上,出门去了。
过了不知多少时间,金炽朦胧中感觉又进来两个人,那是大个子和小个子两个劫机者。
大个子和小个于进来后,往床上一靠。大个于看了看金炽,骂道:“这小于睡得像死
猪!”
小个子偷偷对大个子说:“没想到咱两个劳改逃犯,今天逃到了花花世界。”
大个子有点忧郁地说:“下一步怎么办呢?”
小个子说:“跟自蕾到台湾去!”
大个于吐了一大口烟圈:“恐怕没那么容易,咱们有什么见面礼呀?”
小个子沉思着,忽然眼睛一亮:“咱们不如把那个姓白的小姐干掉,把那份情报抢到
手,然后一同到台湾。”
大个于喃喃地说:“这个主意不错。”他咬咬牙道:“先下手为强,说干就干,咱们
去找那个姓白的小姐。”
小个子问:“她现在住在哪儿呢?”
大个子说:“她说就住在楼上。”
白蕾跳够了舞,浑身累得像散了架,一回到屋里,连衣服也没顾得上脱,就倚在床上
睡着了。
正睡间,窗户上投下一个人影,那人影愈来愈大,有个人旋开了窗柄,悄悄跳了进来,
接着又有一个人跳了进来。
前面那个正是大个于,后面那人是小个子。大个子悄悄来到床边,从腰间抽出一个匕
首,狠命朝白蕾刺去这时,白蕾房间的组合柜两侧的门开了,冲出两个黄头发蓝眼睛的大
汉,各举着消音手枪,一齐拨动扳机。
大个子和小个子顿时倒在血泊之中……
两个人疾步来到床前,发现白蕾左臂受了伤,一个人急忙背起白蕾,飞也似的从窗口
跳了出去,另一个作掩护,也随着跳了出去。
白蕾屋内亮着壁灯,因此这一幕惨剧被躲在门外的金炽看得清清楚楚,他清楚地看到
大个子和小个子两个劫机者被来人击毙,并劫走了白蕾,那两个来人好像是俄国人。
金炽受了点刺激,那夜逃出博通赌馆后,一直在香港小巷里徘徊,他觉得博通赌馆是
座凶宅,不敢去那里,但是身无分文,在川流不息、灯红酒绿的香港又没有立足之地,如
果去中缅边境上那个训练学校,又没有路费,怎么办呢?他感到了阵阵绝望……
绝望之中,他又遇到了一个艳姿绝色的人。这一日晚上,他正怔怔地躲在一家烤鸭馆
的橱窗外,望着那油乎乎的烤鸭垂涎,忽然旁边走过一个时髦的女人,那女人身穿银狐色
旗袍,穿一双粉色高跟鞋,盘着高高的发髻,匆匆而过。女人路过他旁边时,小巧玲珑的
挎包滑下了肩,她急忙回头把挎包重新挎到肩上。
“啊,苏菲!”金炽发狂地叫道。
那女人愣了愣,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睛迅捷地在金炽脸上扫了一下,惊喜地叫道:“金
炽!我的同学!”
那女人正是苏菲。
“你怎么到了这里?”金炽问。
苏菲神秘地朝前后左右瞅了瞅,小声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金炽随她来到一家酒馆,二人坐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里。原来苏菲自从那次与金炽分手
后,被派到美国纽约唐人街一家饭店当女招待,勾引一些在那里吃饭的联合国官员,以刺
探联合国内部的情报,实现台湾阻止中国大陆进人联合国的计划。事情败露后,她被美国
政府驱逐出境,又来到法国巴黎,以一个台湾留法学生的身份,在巴黎大学经济系读书,
负责在中国大陆留法学生中物色发展PP组织成员。
当苏菲听完金炽讲了他的经历后,吃惊地说:“哎呀!那个关于中国核试验的情报可
能是假的,因为提供情报的人早已在三个月前被捕……”
因为那个提供情报的人就是苏菲在巴黎发展的一个大陆留法女生,她叫苏楠。苏楠的
父亲是大陆中国核武器专家。
苏菲向金炽叙述了这个大陆留法女生堕入她手中的经过……
方方正正的博士帽,是所有青年人欣羡的留学生的象征。当中航在巴黎降落时,苏楠
的心怦怦跳个不停,她以优异的成绩在北京大学经济系毕业,又以优异的成绩被国外名牌
大学录取,多么灿烂的前程,多么令人羡慕的事情,这个文静的少女简直昏了头。
在巴黎大学公寓里,来自亚洲的留学生苏楠的微笑吸引了苏菲。她宛如一个小巧精致
的瓷瓶,透出东方女子天然的丽质,初次见面,在楼道里,苏菲用清脆而柔和的英语问苏
捕:“小姐,是中国人吗?”
苏楠看见她眼中闪着友善的目光,点了点头。
“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无论是日本人,还是朝鲜人。
越南人,都不会像你这般纯真……“苏菲絮絮不休地讲着,像流水一般,发出脆音。”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台北来的,叫苏菲。“
“啊,咱们是同姓,我叫苏楠。”苏楠高兴地说。
“那可好了,姓苏的三百年前是一家。”苏菲咯咯笑着,脸上泛起两口小酒窝。
她们同住一层楼上,吃住在一起,苏楠包饺子,请苏菲来帮忙,一个擀皮,一个和馅,
十分热乎。苏菲买了一台双缸洗衣机,每逢洗衣服,也把苏楠的脏衣服抱来一块洗。阳光
融融,两个形影不离的少女跑到海边游泳、追逐、嬉闹;有时苏菲脱得仅剩一条三角裤,
懒散地躺在松软的海滩上,瞧那海鸥的竞逐。她把这称之为阳光浴,而苏楠却不习惯,在
北京时,她都很少穿裙子上街。
“你呀,真封建!”苏菲总是俏皮地噘起小嘴奚落她。
“我可看不惯西方的性解放,没有一点遮掩,有什么意思?”苏楠说。
苏菲嘻嘻笑着,一头扎进湛蓝湛蓝的大海。
苏楠红着脸跑开了……
苏楠学习很用功,不愿把时间花在交际上。她的父亲是一个正直的科学家,解放前夕,
毅然从美国辗转回国,表示了坚定地跟共产党走的决心。父亲总是对苏楠讲,在中国历史
上没有任何一个政党能够比得上中国共产党,只有共产党才能救中国。他看透了国民党的
腐败,认为只有跟共产党走,才是一个知识分子的真正出路。苏楠从记事的时候起所接受
的都是忠于祖国、热爱社会主义的教育,她系着鲜艳的红领巾长大,从小学到高中,年年
是三好学生。班于部,后来加人了共青团,又考上了大学。一切都是一帆风顺,以致她单
纯到不知什么叫挫折。她在家里是骄傲的公主,在大学时因扮演过安徒生童话剧中的一个
皇后。在艺术节为同学们演出,又添了“皇后”的雅称。她在阳光下成长,在阳光下微笑,
可是她哪里知道藏匿在法国的阳光下的罪恶!
圣诞节前夜,苏菲为她准备了一条漂亮的法式连衣裙,蝉翼般的黑纱裙,绣着美丽的
玫瑰花纹。
苏楠过生日时,苏菲给她买了一个大生日蛋糕和五瓶法国红葡萄酒。生日蛋糕上插着
二十四支蜡烛,那晚苏捕玩得很痛快,她多喝了几杯,有些醉意朦胧。祝贺生日的同学都
走了,只有苏菲陪伴着她。
她的脸发烫,倚在苏菲的怀里。苏菲道:“最近我租了一辆轿车,趁着这高兴劲儿,
我带你参观一下资本主义世界……”
苏楠没有拒绝,随她走下楼,来到一辆皇冠轿车里。苏菲驱车朝巴黎市中心驰去,她
驾驶技术不错,轿车七绕八绕来到一个地方。
苏楠透过车玻璃朝外一瞧,只见街上尽是裸女,轿车刚一停下,一群裸女便围了上来,
凑到窗玻璃上做着各种怪动作。
苏楠吓坏了,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巴黎最有名的花街!”苏菲笑道。
“快离开这鬼地方!”苏楠的酒已醒了一半,大声叫道。
轿车狠命地响着喇叭,飞快穿出花街。
苏菲驱车狂奔,前面似乎出现了交通事故,堵了车,一辆辆各色汽车像条长龙,一动
不动。
苏菲将车开进一条小巷,企图绕出去。
小巷深处幽暗,昏蒙。前面有个黑人躺在那里,另一个黑人正在向苏菲的轿车招手,
用英语请苏菲停车。
“怎么回事?”苏菲将轿车停下,拉下车玻璃,探出脑袋问道。
“小姐,行行好,我的朋友犯了心脏病,您是否能把他送到医院?”黑人用英语说道。
苏菲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那黑人笨拙地抱起犯病的朋友,来到轿车里。
苏楠闻到一股浓烈的腋臭味,夹杂着烟草味,她往后移了移身子。
苏菲驱车奔向医院……
一忽儿,苏菲只觉脑后冰凉,一柄匕首抵住她的脖子。“不要动,小姐。”
那个犯“病”的黑人也一跃而起,亮出一柄匕首横在苏楠胸前。
“往郊外开!”黑人大声命令着。
苏菲不敢顽抗,将轿车开往巴黎东郊。
轿车在荒无人烟的树林旁停下,苏楠吓得瑟瑟发抖,心冷到了极点。
两个黑人把苏菲和苏楠身上的所有财物抢光……
一个黑人把苏菲拖到树林里,另一个黑人在轿车里粗暴地奸污了苏楠……
两个黑人干完事后,说了一声“bye ,bye !”驱车走了。
苏楠人事不省,醒来时已在苏菲背上,一辆大轿车开来,苏菲叫住了轿车,向司机说
明了情况,司机很同情她们,便把她们送回了巴黎大学公寓。
苏楠病了,一躺就是三天。这几天,苏菲一直守在她的床头,为她做饭、喂药、端屎
端尿……
如今苏菲看到她醒了,苍白的脸上现出一丝笑容,小声地道:“小楠,你受苦了……”
说罢,眼圈一红,眼泪“叭哒叭哒”落了下来。
苏楠远离亲人和故乡,如今见苏菲对她如此好,鼻子一酸,热泪夺眶而出。
苏菲紧紧地抱着苏楠,柔和地说:“你真不幸!我知道大陆的男青年很注重女人的贞
操,我一定永远替你保密……”
“小菲,你真好!”苏楠哭开了,哭声凄切、动人。
苏楠身上的美元全被黑人抢去,生活成为难题,她又不敢报告中国驻法使馆,羞以启
齿,更不愿给家里写信。
在这燃眉之时,苏菲把家里寄来的一千美元塞到苏楠手里。
这时,苏楠对苏菲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情,她把这种情绪和感觉对苏菲讲了,苏菲
对她说,她也有同感。之后,苏菲借给她一些书籍和画报看,又带来一些神秘的录音带。
终于,苏楠得到了一种满足,她陷入了深渊之中,不可自拔。
苏楠要回国探亲了,她来向苏菲告别。
苏楠说:“小菲,我用什么来感谢你呢?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胜于我的亲人,我给你
带什么礼物呢?”
苏菲道:“我有个远亲,是个科技工作者,他很想读读你爸爸写的论文,自古道:文
人相轻。他如果向你爸爸直接借阅,你爸爸肯定不会借给他。所以需要你偷偷复印一份,
交给我那个远亲。”
“你那个远亲在哪儿工作?”苏铺天真地问。
“在兰州的一个科研所,他于下月二十日晚上八点钟,在北京站站台售票处前等你。
他是我的远亲舅舅,四十多岁,手里拿着一份《大众电影》杂志,到时候你把这个纪念章
别在胸前,他就知道了。”说着,苏菲把一枚镌刻着梅花的纪念章塞到了苏楠的手里。
苏楠回国后,心想:爸爸不是那样自私自利的人,他不会拒绝别人看他写的论文,我
何必偷偷地复印呢?
她直接把这个意思同慈祥的父亲讲了。她的父亲,那位中国核武器专家听了,大吃一
惊。苏菲的阴谋就这样败露了。
 
二十二、神秘的旅伴

金炽听了苏菲这番惊心动魄的叙述后,有点胆战心惊,问道:“你如何来到这里?”
苏菲道:“近日,总部发觉我这件事办糟后,狠狠地训斥了我……”
金炽笑道:“我们千辛万苦逃出大陆,原来弄的是一份假情报,害得我们四人,两个
人丧命,一个人受伤,下落不明……”
苏菲委屈地说:“总部命令我将功折罪,又交给我一个艰巨的任务,要我去刺杀A 国
女总理!”
金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女总理?!”
苏菲点点头:“因为她与中共很友好,一直呼吁驱逐台湾出联合国,蒋介石很恼火,
特别指示PP组织,要给她一点颜色看看。总部命令我化装成香港记者执行刺杀使命。唉,
我一看肯定是有去无回,凶多吉少,不如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金炽喜孜孜道:“这正合我的心意,咱们一起逃走吧?”
苏菲道:“近日我已摆脱了总部派的特务的跟踪,正寻思坐飞机离港。”说着,拍了
拍她的挎包:“这里有的是美元,足有五百万呢!”
金炽一听,喜上眉梢:“咱们一起走,到哪儿去呢?”
苏菲道:“我已决定去阿根廷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
却说龙飞在接到苏楠的父亲的报告后,秘密拘捕了苏楠,苏楠含着热泪交待了她在巴
黎的所做所为,并愿意接受一切处治。龙飞向她讲清党的政策,要求她在苏菲指定的日期
与那个男人接头。
到了 20 日晚8 时,苏楠佩戴那枚梅花纪念章出现在北京车站站台售票处前。她的皮
包里有一本《人民文学》杂志,里面夹着她父亲写的论文。
一个身穿风衣的中年男人倚在一个柱子前,他戴着一副墨镜,在专心致志地看着《大
众电影》杂志,他的左脸有一颗明显的黑痣。
苏楠发现了他,走了过去。
“同志,您还有剩票吗?”苏楠问。
那男人抬起头来,注意地看着她胸前的梅花纪念章,摇摇头说:“没有,我这张票还
是托一机部的人买的呢,连卧铺也没买上。”
暗语对上了,苏楠从皮包里摸出那份《人民文学》杂志,悄悄递给了对方。
那男人随手把杂志塞到口袋里。
“没票就算了。”苏楠嘟嚷着走了。
男人左右瞧瞧,若无其事地进了北京站。
他从容地走上滚梯,来到二楼,在候车室里坐了有5 分钟,勿匆走进男厕。
龙飞一直在附近监视,等了足有30分钟,那男人还没出来,龙飞有点着急,于是走进
男厕,一个老人与他擦身而过。龙飞没有理会,一个隔断一个隔断查看,在一个隔断的卫
生纸篓里,他发现了那份《大众电影》杂志。
龙飞赶快走出来,只见那老人已走入进站通道。龙飞赶到道口,检票员拦住了他。龙
飞掏出事先准备好的铁路职工乘车证,检票员放他进了通道。
龙飞见那老人上了北京到大同的火车,龙飞也上了火车。老人在一个硬卧铺前坐下,
龙飞挤过他面前,仔细地看了他。他虽然贴了些胡须,但是左脸有一颗明显的黑痣。龙飞
记住他的铺号,来到乘务员的房间,掏出证件,向乘务员要了一个离那男人不远的铺号。
列车在漆黑的夜中朝西飞驰,第二日清晨到了大同市。龙飞随那人下了火车,走出站
台。那人又上了一辆公共汽车,龙飞也走了上去。公共汽车在一个地方停下,那人慢悠悠
下了车,龙飞也跟了下去。
那人来到一辆旅游车前,四外望了望。龙飞赶紧凑到一个水果摊前装作买水果。那人
上了旅游车,龙飞清楚地看到车皮上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大同――五台山,于是也走了
上去。那人坐在前面一个单座上,悠然自得地哼着小曲。龙飞坐在最后一排,以便观察那
个人。
临行前,龙飞和李副部长对于他这趟旅游进行了周密的安排。他们决定引蛇出洞,跟
踪追击,深入虎穴,想斩断PP组织在大陆的间谍网。此时龙飞见那特务上了到五台山的旅
游车,猜测到PP组织头子一定潜伏在五台山,或是在五台山有他们的秘密据点。他看到特
务没有发觉他,感到胜利在望,不由得添了几分欣慰。
旅游车沿着马路慢慢进入五台山区,开始在蜿蜒的山路颠簸。车内只有几位旅客,有
两对青年男女一路上喋喋不休,还有个农民在数着篮子里的鸡蛋。
雾愈来愈大,旅游车在雾中徐行,司机若稍不留意,旅游车就有可能跌人万丈深渊,
葬身谷底,五步之外什么也看不见。一个游客说:“去年也是这个时候,有一辆从北京开
来的旅游车从这里栽了下去,结果有7 人死亡,2O人受伤。”
这时,旅游车猛地刹车,有人伸出脑袋一看,原来在旅游车前的路上,有几只灰色的
野鸽子正悠然嬉戏,旁若无人。
旅游车又往前开去,忽然峰回路转,眼前出现了一块小小的开阔地,白塔巍峨、寺院
林立的台怀镇到了,举世闻名的佛教圣地五台山,呈现在龙飞眼前。此时,五彩锦缎般的
晚霞,正张挂在峡谷后面的山脊上。寺院镀上了金色的边缘,一些林木隐进了蓝色的阴影
里,被时光剥落辉煌的朱梁画栋间,绕着一对对迟去的燕子,无忧无虑地飞戏追逐。亭台、
楼阁、殿檐、墙壁、石刻、木雕、彩绘、古井,都能讲述出各种佛经故事;攀附在石缝间
的野兰、青藤、迎春都显示着这里生机勃勃的过去,不知从哪里响起了阵阵钟声,悠远、
沉重、缓慢……逐渐消失在油画般的白桦林中,有头黄白相间的奶牛慢吞吞地嚼着青草…

五台山由五座顶如平台站立环抱的山峰组成,五座山峰以台定名,东台望海峰,西台
挂月峰,南台锦绣峰,北台叶斗峰,中台翠岩峰。五峰之外称台外,五峰之内称台内,台
内即以台怀镇为中心c 明代地理学家徐霞客曾说:“北台之下,东台西,中台中,南台北,
有坞日台湾,此诸台环列之概也。”《清凉山志》载:“以岁积坚冰,夏乃飞雪,曾无炎
夏,故曰清凉。五峰耸,出顶无林木,有如垒土之台,故日五台。”《五台新志》载:
“五台之名,北齐始见于史,北齐以前则称清凉山。”
五台山的五座台顶,有如五根擎天大柱,拔地崛起,巍然矗立,上顶苍穹。“东西南
北四台,皆自中台发脉。一山连屡,势若游龙。”东台望海峰,顶端若鳖脊,环周三里,
建有望海寺。停立台顶,可见云雾在群山中弥漫,露出点点山尖,其情景有如海上浮舟。
云海时而平静,轻柔如绢;时而上下翻腾,云浪滚滚。云海上的峰尖时隐时现,像是在急
浪中漂游。登顶观日出,能见一轮红日跃出云海,海天一片通红,犹如红绫,蔚然壮观。
南台锦绣峰顶端若覆盂,环周一里,建有普济寺,山峰耸峭,烟光凝翠,细草杂范,千峦
弥布,犹铺锦然。
西台挂月峰,周长二里,建有法雷寺,明月西沉时远望坠于峰巅,有如悬镜。
北台叶斗峰,其顶平广,周长四里,建有灵应寺。
民间有“躺在北台顶,伸手摸星星”之说。其下仰视,巅摩斗构;风云雷电,出自半
麓。尝有大风,吹人堕涧;东望海气,北眺沙漠。
中台翠岩峰,顶平广,周五里,建有演教寺。该峰与北台、西台接臂而座;南眺晋明
平川,北俯雁门雄关。巅峦伟峙,翠霭浮空。
五台山在东汉永平年间已有寺庙,相传汉明帝刘庄夜梦金人端坐祥云,从西天飘然而
来知是有佛感应,随即派大臣蔡谙、秦景等人向西寻访,拜求佛法。蔡、秦等人在大月氏
国得到佛经佛像,并巧遇正在当他传教的天竺国高僧摄摩腾和竺法兰,即相邀同至中国。
永平十年(公元67年)梵僧汉使以白马驮载经卷和佛像到了洛阳。汉明帝一见释伽牟尼佛
像,果然和梦中所见一样,越加崇信佛教,遂敕令修建了洛阳白马寺,并请摄摩腾和竺法
兰在中国传播佛教。永平十一年,二高僧来到清凉圣境五台山,见五座台顶围护的腹地台
怀,其山形地貌与释伽牟尼佛的修行地灵鹫山相似,返回洛阳后,就奏请汉明帝在五台山
修建寺院。于是寺院接踵而立。
龙飞下了旅游车,完全被五台山的秀丽景色所感染,正值骄阳炎炎,然而五台山却爽
快宜人,峰峦叠翠,嘉木葱笼,野花烂漫,清泉遍地,伽蓝寺宇,散布其间,时而清风徐
徐拂人面颊,使人感到称心惬意。
那个左脸有黑痣的人朝前走去,龙飞远远地跟着他。
那人徐徐走入塔院寺,天已黑下来,龙飞快走几步,与那人拉开一定距离。他想着那
人究竟与谁接头。
塔院寺有一座高高耸峙的大白塔,素身金顶。这座塔在汉明帝以前就有了。佛教传言,
公元前486 年,释伽牟尼佛灭度,其尸骨炼就八万四千个舍利子,印度阿育工用五金七宝
铸成了八万四千座塔,颁于茫茫大千世界,每座塔内藏一个舍利子。五台山的塔叫慈寿塔,
是中国十九座宝塔之一。据说原来阿育王铸的那座慈寿塔,就藏在大白塔腹内。
这时,一阵晚风袭来,风吹铃响,悠然成韵,别有一番幽雅情趣。大白塔北侧有一座
面宽五间。高两层的大藏经阁。正中上方有一块木匾,上书:两塔今唯一尚存,既成必环
有名言。如寻舍利及丝发,未识文殊与世尊。是清代乾隆皇帝所题。
龙飞走进大慈延寿宝殿,只见内有释枷牟尼佛、文殊菩萨。普贤菩萨和十八罗汉。殿
院狭窄,出殿数步,就到了居高临下的山门前。
塔院寺山门的石台阶东侧,紧接着就是万佛阁的人口,万佛阁是塔院寺的属庙。那人
站在殿内三菩萨像前怔了一会儿,用一双贼眼左右瞧瞧。龙飞忙问到殿后。
那人摸了摸观音骑的“朝天吼”,又朝后走去。穿过五龙王殿,来到殊像寺。寺外牌
楼的前下方,有一股清澈见底、汩汩而流的泉水。那人趴在泉边喝了几口泉水,正见有个
小尼姑出来汲水。那人一见尼姑,愣了一下。
小尼姑放下木桶,咯咯笑道:“老大爷,这泉可是神泉,取名般若,是梵语‘增加智
慧’的意思。你喝了此水,定能长智慧!”
那人苦笑了一下,走入殿院。龙飞也跟入殿院,可是那人竟踪迹全无。
 
二十三、古寺夜半哭声

龙飞见那人消失有些着急,他来到文殊大殿内,只见三面墙壁上,有悬塑五百罗汉图。
悬塑的形状如山洞里倒垂下来的冰岸冰凌,支离参差,又像缕空的大浮雕倒嵌于殿内墙壁,
加上蓝、绿、红对比鲜明的色调,在殿内柱子上还蹲有一尊罗汉,是济公和尚。传说罗汉
们要升天国的罗汉堂了,人堂那天,是按贡献排位次,济公本应坐在一个好的位置上,但
由于他来晚了一步,所有的座位都被印度来的罗汉占据了,他只好蹲在柱上了。
龙飞又走进寺后面一间客堂,上书“善静室”。龙飞见室内有个白净的年轻尼姑,正
静静地坐在那里看书。她穿着一身淡蓝色的僧服,双眼下垂地坐着,一种忧郁的端庄神气
弥漫着她的整个姿态,生动地、伤心地反映在她那美妙的外形上。显得文静,透出一种高
雅和美丽的魔力。
龙飞想不到在这深山古寺里还有这样一位典雅的女子,他注意地看了看她手中的书,
竟是一本《红楼梦》。
龙飞退了出去,又来到显通寺、罗喉寺、十方堂、圆照寺等处,都没有发现那人的踪
迹,他见天色已晚,又折了回来。路经殊像寺时,正巧遇见一个汲水的小尼姑。小尼姑笑
道:“我家住持唤你。”
龙飞问:“你家住持是谁?”
小尼姑嫣然一笑:“你随我来。”
小尼姑带他走进殊像寺大殿,殿内文殊菩萨驾狻猊塑像,高约九米,如出神工,那只
神狮四蹄蹬地,昂首竖耳,双目圆睁,张牙卷舌,跃跃欲试,如抖擞精神,即将腾空而行。
狮子的腰身和腿上呈蓝底白点颜色,颈上长满深绿色卷毛,胸间佩挂鲜红的穗缨,显得活
脱生动。文殊菩萨端坐在狮子背上,面颊丰满,两耳垂腮,双目平视,双手做举,身后的
一片黄亮,真好像菩萨身L 放出的灵光。
烛光摇曳。方才看《红楼梦》的那个年轻尼姑走了进来。
小尼姑道:“她就是我们的住持清洁法师。”
清洁法师合掌向龙飞作揖道:“游客定是贪游本寺,不能乘车归去,不如暂住寺中。”
龙飞心想,那特务来到五台山,肯定是找接头之人,方才瞬间不见,必是躲进深寺,
我不如在五台山暂住一些日子,好探查明白。于是道:“既然法师愿意施舍房屋于我,我
倒想住一段时间,到时付钱吧。”
清洁法师摇手道:“佛家以救济行善为旨,哪里有收钱的道理?我观你这相貌,像是
江南人?”
龙飞道:“正是,我是江苏人。”
清洁法师点点头:“与我是同乡。你可曾到过北京?”
龙飞道:“我现住在北京。”
清洁法师问道:“你可曾去过燕京大学?”
龙飞道:“燕京大学在建国时就已取消,现改为北京大学。”
清洁法师惊讶地问:“那燕京大学的校址呢?”
龙飞道:“燕京大学红楼已作为革命文物遗址,成为国家文物局的办公楼。”
清洁法师沉默不语。龙飞见她似有难言之隐,便岔开话题道:“这座大殿好漂亮,文
殊菩萨好像活了!”
清洁法师徐徐道:“这里面还有一段神话呢!那是盛夏的一天,绿毛狮子已经塑完,
文殊菩萨也就差塑造头部了。工匠们犯难了,菩萨的面容、神态究竟是什么样子,谁也没
有见过。有的说要塑成这样,有的说要塑成那样,七嘴八舌,众说纷纷。做饭的伙夫正在
伙房里和养麦面,听见院里吵闹,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忙出来挤插在人们中间打听。弄
清吵闹的根由后,伙夫大声说:”文殊菩萨像貌可不是随便捏弄的,你们再吵也没有用!
‘伙夫返回房里,正准备做养面馍馍。突然,院内金光闪烁。伙夫朝窗外一瞧,原来是文
殊菩萨显了真容!寻彩画匠描摹已经来不及了,他急中生智,就把笼屉里的养面搬出来,
照着菩萨真容的样子捏起来。头部捏好了,文殊菩萨也在空中隐没了。匠人们来了以后,
急忙把养面头安了上去,又在外面贴了金。看来,殊像寺的殊字,就是指这尊特殊塑像。
“清洁法师说到这儿,忽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从何方来?“
龙飞打趣道:“不要问我从哪里来,也不要问我到哪里去。”
清洁法师笑了,她把龙飞引到寺后西北角和那个客堂相邻的一间僧房内。龙飞见那僧
房也就十二平方米,一张木床,被褥整齐,一张木桌和两张木凳,墙上贴着一幅观音图,
布置虽简陋,但觉安静、整洁。
龙飞刚坐下一会儿,那小尼姑便端来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清洁法师和蔼地说:
“先生,你一定饿了,快吃一点吧。”说完,飘然出去了。
龙飞腹中正是饥饿,狼吞虎咽般吃光了面条,便倚在床上睡着了。
睡至深更半夜,他被一阵嘤嘤的哭声惊醒。哭声是从隔壁客堂里传出来的。他想:这
漆黑寂静的夜里,是什么人哭得这么伤心呢?
龙飞披衣起床,悄悄走出房门,来到客堂门前,他知是尼姑所居,又不好贸然问话或
闯进去,只得站在那里偷听。
哭声充满怨哀,在这古寺之夜显得凄婉、悲绝……
龙飞壮着胆子敲了敲客堂的门。
哭声停止了,一切又恢复寂静。
龙飞回到房内,把门锁好,放心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龙飞起床出门,正见清洁法师在山坡上练太极拳。她一见龙飞笑吟吟地
问:“先生,昨夜睡得可好?”
龙飞道:“半夜里不知是何人哭得那么伤心?”
清洁法师的脸上飞红,赶忙岔开道:“先生在屋内稍候,她们一会儿就给你送早饭来。”
“咱们这个寺共有多少尼姑?”龙飞问。
“有五个,一个回乡探亲去了。”
“她们安心在这当尼姑吗?”龙飞又问。
“现在正是粮食困难时期,有的姐妹因为不愿拖累家里人,到这里来了。也有一个小
妹妹是不满父母包办婚姻跑来的。”
正说着,那个汲水的小尼姑端着一碗玉米面粥走了过来。
清洁法师笑着朝她努了努嘴:“正说着曹操,曹操就到。就是她,她叫翠花,是从四
川来的。”
“法师背后又说我什么坏话呢?”翠花笑着说,把粥端到龙飞的屋里。
龙飞吃完早饭,独自到五台山其它各寺转悠,企图找到那个获取假情报的男人,可是
一连二十多天,一直没有发现那人的踪迹。
这二十多天里,隔壁客堂时而传出嘤嘤哭声,可龙飞已习已为常。这一天上午,龙飞
正在屋里想着破案之事,翠花闪了进来。
“先生今日上午没有出去?”她拾掇着桌上的碗筷。
龙飞道:“这五台山好大,转也转不过来,好一个清凉世界。”
翠花道:“这五台山寺庙多,一个寺庙一个故事,比我们家乡的峨眉山的寺庙多好几
倍,就说你隔壁的善静室吧,就有一个非常美丽的故事。”
龙飞顿时来了兴致,问道:“哦,什么故事?”
“相传清顺治年间,三公主出家来到五台山,就住在殊像寺的这间客堂,并把它改为
善静室,作为习静之处。三公主是那拉氏所生,是清世祖顺治皇帝的妹妹,康熙皇帝的姑
妈。清初,顺治皇帝为了收拢明降将吴三桂之心,便将三公主许配给吴三桂之子吴应龙。
但对吴三桂仍不放心,又让他驻守云南。后来,吴三桂真的闹起叛乱来了,朝廷就把他的
儿子吴应龙杀了。这样三公主就出家来到五台山殊像寺。当时寺里还有一个同样因婚姻不
幸而出家的青年和尚,因为他家的门第不及女方家,女方拗不过家庭阻力,被迫另嫁了一
个与她家门第相当的公子。这青年从此发誓永不娶妻,削发当了和尚。这青年是一个英俊
文雅、知书达礼的才子,出家后一心钻研经书。三公主见他聪慧过人,就常常和他在善静
室一起研讨禅理。然而,外界却谣言四起,说他们之间有了爱情,发生了隐私。这话传到
北京,康熙皇帝龙颜大怒,认为有损皇族的声誉,于是派人来五台山殊像寺放火焚寺,想
将他俩和寺院一同化为灰土,以此来消除四外扩散的说法。这一天傍晚,殊像寺着了火,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霎时间烈火映得周围几百丈地方通红,殿堂楼阁倾倒在地。出人意
外地是人这样大风这样猛,但那善静室却没沾上火。那青年和尚和三公主坐在室内,安然
不惊。第二天,全寺烧得奄奄一息,只有善静室独存。派来暗里放火的人回到北京禀报康
熙皇帝,康熙听了露出喜色。他想,全寺焚毁,只有善静室独存,这是佛的意志,佛以此
来告诉人们,姑妈和那和尚没有暧昧之事,是真正的佛家之徒。于是康熙拨巨款重修殊像
寺,寺内康熙年间的御制碑文,记载着重修寺院一事……
龙飞听了这个故事,一种庄严油然而生,他想到半夜哭声,于是问翠花:“这善静室
为何夜半有哭声?”
翠花瞅了瞅门外,小声说:“住持可能受过大的刺激,经常做噩梦,梦中发出哭声。”
龙飞又问:“住持是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
翠花道:“我也不知道,好像解放前就到了这里。”
“她今天有多大年岁?”
“三十六岁了,每当住持过生日时,她都要在寺后栽一棵松树,已经有三十六棵了。”
龙飞想:这位清洁法师一定有来历,她究竟是谁?
为何出家当了尼姑。
这对他是一个谜……
这天晚上,龙飞见清洁法师在殊像寺大殿内念经,便悄悄溜进了善静室。
刚到殊像寺那天,龙飞到过这房间,如今他见床只是四块粗糙的木板架着高低不平的
两只板凳,褥子薄得像被单;书架上摆满了经书,最上面摆着一个古瓷花瓶,插着一支野
玫瑰。房角有一张漆桌,漆皮已经脱落,地上有一只上面箍了几条生锈的铁条的皮箱,灰
搭搭的墙纸从墙上脱了下来。
龙飞打开了皮箱,只见是几身洗得褪了色的僧服和僧帽,还有服皂。木梳、内衣之类
的东西。箱角有一个小布包,龙飞打开那布包,一张旧得发黄的照片和一枚校徽滑了下来
……
照片上是一个可爱活泼的女孩子,一张喜眉笑目的脸庞,一圈自然卷发,毛茸茸地圈
在鸭蛋脸的周围,杏子眼晶莹泛花,眼睛上的一双细长的眉毛,显得有点弯曲,穿着淡黄
色的学生衫。校徽上现出“燕京大学”四个字。
 
二十四、千佛洞白薇遇险

龙飞转过身来,只见清洁法师静静地站在门口,她的睫毛是湿润的,泪痕一直达到苍
白的嘴唇边,在烛光中闪耀着。她的唇痛苦地颤动一下,浓密的睫毛底下重又流出眼泪来,
停留在面颊上,闪闪发光。她的面孔像石膏,假面一样的僵硬。
“你是燕大毕业的?”龙飞站了起来,望着她的面庞。
清洁法师点点头,喃喃地道:“16年了,多少风风雨雨,我斩断尘缘,在此出家隐居,
没有任何人知道。”
清洁法师又正色道:“你脸上有一团正气,你是人民政府的一名公安人员。”
龙飞吃了一惊,心想:她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呢?
莫非我暴露了身份?
“你在诈我。”龙飞平静地说。
“因为你身上有枪!”清洁法师厉声说。
龙飞的腰间确实有一柄消音手枪,可是她怎么会知道?难道她在夜间搜查过他的房间?
“你怎么知道?”龙飞问,声音有点打颤儿。
清洁法师微微笑道:“我能透视人体。”
“我还没听说过这种功夫。”龙飞紧紧盯着清洁法师。
“15年前,我的师父妙真住持教给我一种能透视人体的功夫,妙真住持圆寂后,我当
了这里的住持。”
龙飞问:“你知道我到这里的使命吗?”
清洁法师平静地说:“你要找的那个人就在五台山。
前些日子,一个与我年岁相当的漂亮女人来到本寺,要求在这里剃度为尼,我见她来
历不明,没有收她。“
“她在哪里?”龙飞急问。
“她去了千佛寺,最近刚刚从南方回来。”
从镇海寺出发南行,到达白云寺,往西走便是崇山峻岭,尽是层峰叠峦,翠柏青松,
真是曲曲弯弯路,重重叠叠山。龙飞在林中疾行,来到了白头庵村的千佛寺。
千佛寺又名千佛洞,俗名佛母洞。寺后有一个由地下水浸蚀而成的石灰岩洞穴。据《
清凉山志》记载:“嘉靖末,道方者,夜游至此,见神灯万点,既出旋入,方随人,见王
佛像森列其中,穹窿深人进里许,忽然闻波涛惊怖,不能出。念观音名,愿造像,忽见一
灯,寻光得出,乃造石佛于洞口。”千佛洞因此而得名。后来又在洞外建寺,寺院建成后,
以千佛寺为名,洞深五丈,分内洞和外洞,两洞之间有小百孔,仅容身出人。
传说,朝山礼佛者,由此小石孔出人一次,等于转生一回,得到佛母恩赐,可以消灾
免难,因此又名佛母洞。
凡是到此寺参观或礼佛者,都要通过小石孔,希望得到佛母的恩赐,获得吉祥。由于
洞内光线极暗,需本寺和尚持灯而人。由于洞口长扁,好进难出,再加寺内敲钟,声波回
荡,进小石孔者皆惊慌失措,急欲出来,却偏偏出不来。钟声在这里起到了“经声佛号换
回苦海梦迷人”的作用。进出小石孔的过程,名日:“佛母重生”。在通过小孔时,持灯
和尚再三嘱咐:进去时男人先伸左手,女人先伸右手。出来时,男人先伸右手,女人先伸
左手,不能伸错手。外洞高约3 米,宽正米,内有石雕贴金半身毗卢佛像,坐在千佛洞座
上,神态威严。内洞呈椭圆形,小于外沿,有长寿石佛一尊,贴金铜佛两尊,并有钟乳石
多种,相传是佛母的五脏及脊骨。
夜深了,远处的群山变得漫无边际,一轮皎月给寺院、山峦、林木镶上了一层淡淡的
银白色。龙飞赶到千佛殿前,只见有个老和尚正坐在千手观音塑像前念经。
龙飞见殿内有一尊韦驮木雕像和文殊铜像。旁悬一口大铁钟。
龙飞上前对老和尚作个揖道:“借问法老,前些天可有个妇人投到这里?”
老和尚抬起头,打量龙飞一番,徐徐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深夜到此?你与那妇人
是什么关系?”
龙飞随口编道:“我是她的哥哥,千里迢迢而来,她因看破红尘,才投到这里。”
老和尚拾起木鱼,说道:“她正在千佛洞内面壁,她要超度众生,以赎回前世之错。”
龙飞来到寺后的千佛洞,只见漆黑一团,他大声问道:“里面有人吗?”
一连串沉闷的回声,洞内潮湿、沉寂。
龙飞摸进外洞,右手紧紧握着消音手枪。龙飞摸着摸着,头碰在石像上,磕出一个血
包。他小心翼翼地摸着,终于摸到了那个石孔。
“把枪放下!”内洞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龙飞吃了一惊,没有放下手枪。
“把枪放下!不然我就要开枪了!”又是那个女人的声音,紧接着是拉动枪栓的声音。
龙飞慢慢把手枪放在地上。
蜡烛亮了,内洞里一块钟乳石上端坐着一个女人。
她身穿淡蓝色僧服,手里握着一支小手枪。这个女人三十五六岁,秀丽的脸庞上泛着
一双凶狠却美丽的大眼睛,面容白皙秀气。
这个女人就是白薇。
“想不到吧?老同学,咱们又见面了!”
白薇也认出了龙飞,端着手枪紧紧逼来。
“把你身上的手铐拿出来,自己把自己铐上!”白薇大声叫着。
龙飞双眼喷着怒火,紧紧盯着白薇的眼睛。
龙飞转到了钟乳石前,白薇转到了洞口。这时猛见洞口有个人影一晃,一根树于伸了
进来,将白薇捅了个趔趄。
枪响了,子弹擦着龙飞的肩膀射到洞壁上。龙飞趁势朝前迈了几步,一拳将白薇击昏。
清洁法师面容严峻走了进来。
“谢谢你!”龙飞激动地叫着,掏出手铐铐住了白薇,并拔出了她嘴里含毒的假牙。
原来清洁法师见龙飞深夜去千佛洞,恐他凶多吉少,于是抄了一根树干也星星火火地
追了来,正见白薇用枪威逼龙飞,于是用树干捅击白薇,使龙飞脱险。
两个人把白薇拖出了千佛洞……
白薇悠悠醒转,见已被擒获,将牙一咬,假牙已卸,她苦笑一声,凄苦地说:“老同
学,你干得真漂亮,叫我欲生不得,欲死不得,活受罪!”
龙飞淡淡一笑:“白薇小姐,我们留着你还有用哩!”
龙飞押着白薇朝台怀镇走去,走了一段,龙飞回头一瞧,清洁法师不见了,不知何时
她已遁进山林……
台怀镇的夜,梦一般的美。
微风挟着野草与薄荷的香味,把树林吹得有如涟波荡漾。那些绿草、翠树、寺庙都陶
醉在皎皎月下。原野又发出清新、潮湿的泥土气息。
龙飞押着白薇继续朝前走。
白薇戴着手铐,慢慢地走着,像是满腹心事。
“老同学,这些年你过得好吗?”白薇的声音,柔柔的,充满了关切。
“老同学是老同学,可我们是两个阶级战壕里的人,你是国民党,我是共产党!”龙
飞平端着手枪,警觉地望着她。
“没有永久的敌人,也没有永久的朋友。”白薇的脚步慢了下来。
“在这花前月下,清凉世界,你不觉得很有诗意吗?”白薇的声音,柔媚动人。
“树欲静而风不止。”龙飞淡淡地说。
白薇发出一阵笑,这笑声在这沉静的深夜,有些显得恐怖。
白薇不走了,停在那里。
龙飞催促道:“快走,别磨蹭!”
白薇发出一阵笑声:“小飞,你不觉得,在火药味以外,生活里还有许多美好的东西
吗?”
龙飞道:“我们是两股道上跑的车,你是资产阶级的小姐,我是无产阶级的战士。”
白薇叹了一口气:“老同学,我们毕竟还有一段恋情,你就一点也不留恋我吗?”
龙飞冷冷地说:“你那是单相思!你选择了自绝于人民的道路,现又落入人民的法网,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白薇长吁了一口气:“你受共产主义影响太深了。”
白薇蹲了下来。
龙飞喝道:“你不要耍赖!”
“资产阶级也要大小便呀!”白薇神经质地大笑。
龙飞转过身说:“那我回避一下。”
“你还铐着我呢!”白薇生气地叫道。
龙飞道:“好,我暂时把手铐下了,我可告诉你,你要逃跑,我可就开枪了!”
白薇双手脱离了手铐,感到一阵轻松。
“有手纸吗?”
“你要大便?”
“当然。”
龙飞从兜里摸出手纸,递给她。
“还是老同学好。”
白薇走到一个土丘后,朝龙飞递了一个飞吻。
“你可离远点,资产阶级的屎比无产阶级的臭。对了,还要耐心点,我可便秘。”
龙飞躲到一边,等了一会儿,没有了白薇的动静。
“怎么,资产阶级,大便解完了吗?”
没有人应答。
龙飞感到不妙,冲到那土丘后面,哪里有白薇的影子……
却说白蕾那日晚上遭到大个子劫机者的袭击,被两个不明身份的外国间谍救走,送进
一辆黑色轿车,轿车飞也似的朝码头开去。白蕾醒来,只见一个外国人正在为她包扎伤口。
“你们是什么人?”白蕾惊恐地问。
“我们是哈巴罗夫斯基派来的人。”那个外国人和蔼地说。
“那你们是苏联克格勃?”白蕾惊喜地叫道。因为哈巴罗夫斯基是苏联克格勃在香港
的负责人,是白蕾的秘密联系人。
“你们带我去哪儿?”白蕾问。
“去苏联。”那人平静地说。
“你要好好养养伤……”他补充了这一句,以后再也不说话了。
黑色轿车在码头前停下来,两个人搀扶着白蕾上了一艘“加华拉路华”号苏联船。一
个大副和一个水手迎上前,与那两个人说了几句俄语,白蕾被大副抱到一个温暖的船舱里。
她觉得,这里比台湾还温馨,她喃喃自语着:“到家了……”
一会儿,“加华拉路华”号船启航了,迎着太平洋的风浪,向北前进……
 
二十五、北极熊垂涎亚洲

白蕾美美地睡了一个党,醒来时阳光已洒进房间。
这套房间十分豪华,完全是俄式的建筑,乳白色的组合柜,乳白色的沙发,乳白色的
书柜,墙壁上挂着一幅俄国著名画家的杰作《白烨林》。
白蕾愉快地从软床上溜下来,哼着小曲穿好衣服,又愉快地洗漱完毕。她按了一下电
铃,一个苏联小姐给她端来了丰盛的早餐。
上午十时整,一位身材高大、仪态庄重、年约五十多岁的苏联男子,走进了她的房间。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的苏联男子,手里拿着一个皮包。前面那男子头发已泛白,但很浓
密,向后平梳着,那张苍白的脸孔透出喜悦的神色。无框的眼镜后面是一双淡褐色的眼睛,
目光深沉而敏锐。他就是克格勃伊凡诺夫上校。身后那个苏联青年是个标准的美男子,英
俊潇洒,那是伊凡诺夫的助手尤金中尉。
伊凡诺夫问:“昨晚睡得好吗?”
“好极了。”白蕾快活地回答。
伊凡诺夫随便地往沙发上一靠,说道:“我已把你带来的情报交给了安德罗波夫将军,
我们对你的合作感到非常满意,希望我们今后能进一步合作。”说着,朝尤金一挥手。
尤金打开皮包,从里面拿出一大叠美元递给白蕾。
伊凡诺夫说:“按照合同规定,付给您十万美元,怎么样,我们说话算数吧?”
白蕾受宠若惊地说:“下一步我该怎么办?”
伊凡诺夫说:“您先好好养伤,在苏联旅游一段时间,到时候我们自会把您安全送出
去。您的伤稍好后可以参观指导一下我们的专门训练学校,如果有雅兴的话,也请您给学
员们上几节课,可以把您在美国受训的情况以及您从事工作的经验,对学员们介绍一番。”
白蕾住的这个高尔基城的“捷尔任斯基学校”,有好几幢建筑物,四周有高大但并不
引人注目的砖墙。它坐落在离大街很远的地方,到高尔基城去的人,在主要大街上看不到
它,只有拐进后街才能看到它,但它的建筑平平常常,跟很多学校没有什么区别,不会引
起一般人的注意。所不同的是,学校的每个出口都有全副武装的克格勃士兵守卫,这是一
般学校所没有的。没有一张特别通行证,谁也别想进来。
白蕾清楚地记得一年前那一天的情形,她当时作为台湾国民党PP组织的联络员来往于
台湾、香港、日本。韩国、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泰国等地之间,她的公开身份是台湾
新生报的记者。
苏联为了对付中国,在东南亚建立了一个包围中国的间谍网。其谍报中心设在日本的
东京、泰国的曼谷;在缅甸仰光和新加坡都有活跃的间谍组织。苏联也曾千万百计把情报
活动转移到香港,因为他们希望利用香港作为桥头堡,刺探中国大陆的各类情报,但由于
香港同苏联没有外交关系,香港的态度也相当坚决,严格限制苏联人在香港利用合法的身
份活动,苏联妄想打人香港的计划一直未能实现。
马来西亚和新加坡过去一直是亲美的国家,苏联趁美国陷入越战的泥潭,而共产党中
国又忙于摆脱经济困难,赶紧打人马来西亚和新加坡。苏联克格勃哈巴罗夫斯基少校在新
加坡聚集了一大批“中国通”,他们每天查阅华人报纸,着重从那些亲北京的报纸中搜集
情报。
东南亚地处太平洋和印度洋的连结地带,扼亚。
非、欧三大洲的交通要道,战略地位十分重要。这个地区资源丰富,盛产橡胶、锡、
石油、大米和各种热带作物。苏联觊觎这个地区,由来已久。
苏联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就同泰国建交。泰国既是美国越战的后方基地,同时也是
刺探中国情报的一个重要据点。曼谷成为苏联克格勃在东南亚的谍报活动中心。苏联驻泰
国大使馆正式外交官员共有25人,苏联使馆不雇用本地人当职员,所有厨师、司机、仆役、
勤杂,全部是由莫斯科派来的,这些人不算外交人员,不持有外交官员的护照,但却几乎
都是同克格勃有着某种联系。这种类型的苏联人达250 人,可是泰国驻莫斯科大使馆泰国
籍官员和职员只有五名。1958年以来,泰国政府曾多次拘捕和赶走打着“贸易代表团团长”、
“使馆新闻官”和“塔斯社记者”等各种招牌的苏联克格勃特务。据泰国情报部门透露,
在泰国活动的苏联克格勃特务已由27人增至72人。克格勃特务不仅在泰国进行反对中共的
活动,而且在进行地下活动的泰国一些组织内建立亲苏的势力。泰国《亚洲新闻评论》曾
一针见血地指出:“来自莫斯科的特务,其险毒不亚于美国中央情报局。”
苏联克格勃也把老挝作据点,与中国进行斗争。驻老挝的塔斯社记者在各种机构兼职。
克格勃在印度横行无忌,有的成为印度国会议员的顾问,左右印度的政策。克格勃在
印度以外交官的身份公开活动,支持印度并吞锡金,满足印度向外扩张的野心,其矛头一
直对准共产党中国。
印度对西藏的侵略,西藏叛匪的活动,多是克格勃特务一手支持的,克格勃不仅为他
们提供武器,而且还利用设在印度的广播电台,进行煽动和支持。中印发生边界冲突后,
克格勃就在印度北部的不丹、尼泊尔、锡兰收买当地人当特务。苏联有个王牌特务就是一
个锡兰人,他受过西方教育,曾潜入中国活动,为苏联偷取中国罗布泊核试验基地的秘密。
苏联一直对中国的新疆虎视眈眈,因为那里有罗布泊核试验基地。苏不止一次在新疆
边境制造事端,克格勃特务在边境不断用哈萨克语和维吾尔语广播,煽动当地人民叛变中
国。
苏联克格勃和美国中央情报局这两个特务组织既相互勾结又相互争夺,他们交换有关
中国核秘密的情报。
克格勃特务曾向美国中央情报局的特务告密,说钱学森是中国核试验的首脑人物。
因为香港邻接中国的南大门广州,是苏联刺探中国情报的重要据点。苏联克格勃便千
方百计想插足香港。
苏联船只到香港近年来逐步增加,从 1960 年只有一艘次到 1964 年已增至十艘次。
一艘万吨以下的轮船,有30个左右的船员就够了,但是苏联的这种船,起码要有 50 余人,
多至! 60 人,其中有许多少女“船员”,这些“船员”行动诡秘,根本不会做水手工作,
皮肤白皙,一眼就可以看出不是饱经风吹日晒的海员。这些“少女”船员不仅能看中文报
纸,而且会讲一口流利的中国话,有的甚至在中国居住过。据《南华早报》报道,苏联
“苏维埃斯基”号船内,有八个“船员”是苏联海参崴远东大学东方研究系的克格勃中国
观察家,他们在船上职员名单上写的职务是“水手”。可是他们在香港期间,大部分时间
溜上岸与某些香港学生混杂在一起,专门收买中国出版的书刊和地图,打听来自大陆的内
幕消息,高价购买来自大陆的刊物。有些“船员”刚随船离去不久,很快又随一艘苏联船
来此。苏联船一进人香港船坞修理,就急不可耐地要求安装电话,船上的电报室日夜响个
不停。
香港英国当局不愿苏联人涉足香港,恐怕引起社会混乱,因此千方百计遏制苏联人在
香港定居或停留。苏联克格勃在东南亚和香港的负责人哈巴罗夫斯基少校为此大伤脑筋,
他思来想去,决定在物色国民党特务上下功夫,使他们一些人成为克格勃的间谍,主要是
因为国民党特务是中国人,方便从事特务活动。哈巴罗夫斯基的目光一下于盯在频繁来往
于东南亚与台湾的国民党PP组织的白蕾和黄妃身上。但是不久,克格勃发现黄妃与美国中
央情报局有密切联系,并发现她多次飞往美国纽约和华盛顿,并几番在美国中央情报局驻
东南亚负责官员的公寓里栖身,由此推断黄妃是美国中央情报局和国民党的双重间谍。于
是,克格勃的鼻子又闻在白蕾的身上。
那一天晚上,白蕾正向金老歪开办的博通赌局走去,忽然迎面开来一辆伏尔加小轿车,
车灯晃得她几乎睁不开眼。她被车上下来的大汉击昏,醒来时已躺在苏联“捷乐斯基”号
船内,这艘船刚刚离开香港,正向泰国驶去。几名少女“船员”轮番伺候白蕾。她们见白
蕾醒来后,如实亮出克格勃的身份,诱劝她为克格勃干事。白蕾诡称自己是台湾的旅游者,
假装什么也不懂。
少女“船员”拿出一大叠照片扔到她面前。白蕾一看,怔住了。这些是她与父亲的合
影、她与金老歪密谈的照片,在确凿的事实面前,她低下了头,但是她还是不愿成为克格
勃的成员。她清楚地意识到,如果此事应承下来让台湾知道了肯定粉身碎骨。PP组织的一
个成员就因为为英国情报部门提供了情报,而在此事发生后不久,那个倒霉的家伙便失踪
了,几个月后在新加坡海岸发现了他的尸体……
少女“船员”见白蕾不肯就范,马上变了脸,几个人对白蕾一阵拳打脚踢,打得她死
去活来,接着又把她一丝不挂地绑在船栏杆上,任海浪冲击她的胴体。这时,克格勃头子
哈巴罗夫斯基少校出现了。他亲自为白蕾解了绑,喝退了撒泼的少女“船员”,把白蕾请
进自己的卧室。
哈巴罗夫斯基少校对白蕾晓以利害,循循诱导,并保证绝对保密,使白蕾茅塞顿开,
决定投人苏联克格勃的怀抱,成为克格勃与国民党的双重间谍。哈巴罗夫斯基与白蕾签订
合同:白蕾每向克格勃提供一份重要情报,便会得到酬金十万美元。哈巴罗夫斯基还对白
蕾交待了联系办法和联系暗号。
白蕾受台湾PP组织总部的派遣,以旅游者身份潜人大陆,到大连市与潜伏在那里的黄
栌接头,准备携带黄护窃取的核潜艇设计图混出大陆。谁知黄护不愿再在大陆过担惊受怕
的生活,想独自混出大陆,到台湾报功。双方发生了争执,一怒之下,白蕾害死了黄栌,
制造了三角恋爱的假剧,身带核潜艇设计图,先逃到香港。黄栌是PP组织头子黄飞虎的大
女儿,黄妃的姐姐。她起初在中缅边境的PP组织特务训练学校担任教务长,主持培训特务
的工作。在黄栌的努力工作下,一批批特务学员毕业后被派往世界各地。以后PP组织黄飞
虎系统决定派她潜人大陆工作,成为除白薇支系以外的又一支系特务组织。黄栌化名庄美
美,并忍痛剜掉了一只眼睛,以装置微型照相机。她以归国华侨的身份在大连定居,展开
一系列特务活动,直到与白蕾发生冲突和争执,被白蕾杀害,自此PP组织内部白系与黄系
的矛盾更加突出。
却说白言来到香港博通赌局,她准备复印一份核潜艇设计图,一份交给台湾总部,另
一份交给苏联克格勃,没想到当日夜间便遭到美国中央情报局特务的袭击,核潜艇设计图
被劫走,自己险些成为枪下鬼,十万美元的酬金也付诸东流。
后来她从报纸获悉,那两名美国中央情报局的特务也遭抢劫,图纸下落不明。白蕾由
此受到PP组织总部的警告处分,罚款一万美元,并在台北市幽禁了两个月。
 
二十六、美国U―2型飞机之谜

白蕾在“捷尔任斯基学校”呆了几个月,伤势大有好转,伊凡诺夫上校派他的助手尤
金中尉陪她到莫斯科等地游览。
白蕾跟随尤金还未走进莫斯科红场,她就被圣巴斯大教堂所吸引,这个教堂的几个堂
顶高低不一,主塔是圆椎形,有50多米高,处于塔群的中侧部。围着主塔的其它塔顶呈
“荸荠”状,各个堂顶色彩不同。不同的色带回旋而上,在灿烂的阳光下,色泽夺目动人,
一眼望去,使人好像置身于幻想的童话世界之中。
与圣巴斯大教堂邻近的救世主塔,是一座壮观的大钟塔,这是克里姆林宫边缘最高的
大塔。
尤金自豪地指着那座塔说:“这座巍峨的高塔,长期以来是莫斯科的一个象证,建于
1491年,由意大利米兰的一位建筑师苏那利督工建造在十七八世纪时,在塔上安装的大钟,
那分针长有三米多,而钟本身的重量有 25 吨, 1917 年十月革命中,这大钟曾被炮火毁
坏。现在这座钟每天的报时是由电声传播。由主塔通往克里姆林宫的通道,不是一般人可
以进出的。在沙俄时代,也只准特定的官员、将军、外国使节等进出。当他们通过时,不
能骑马,也不能有什么帽饰戴在头上,即使足沙皇,在他进入时也要脱帽。克里姆林宫内
的各类教堂,更是多姿多采,普遍都是金圆顶、银圆顶,在阳光下闪耀生辉。如大天使堂、
圣母堂、登基堂、伊凡大钟和钟楼……在钟楼旁,立着座塔,重200 吨,曾埋在地下近百
年之久……”
在列宁墓的一侧是红场重要人物区,白蕾见那里埋葬着斯维尔德洛夫、伏龙芝、捷尔
任斯基、加里宁、斯大林、日丹诺夫、布琼尼、苏斯洛夫等。
晚上,两个人宿在莫斯科饭店,尤金高兴地来到白蕾的房间,向她兴致勃勃地讲起克
格勃的光荣历史和战绩。直到这时,白蕾才发现这个英俊的俄罗斯小伙子是一个非常健谈
的人;“1956年匈牙利事件爆发,匈才利人要求改正以前的党和国家领导人所犯的错误,
提出了扩大人民民主,改善人民生活,以及调整同苏联之间的不平等的国家关系等要求,
20万学生和工人举行了示威游行。示威者在广场宣读了16条要求,裴多菲俱乐部的作家雷
什・彼得发表演说,煽动学生到电台上广播。示威者就从国会人厦走到广播大厦,要求播
出16条要求,但被拒绝了。
于是‘要求政府辞职’的口号喊响了。克格勃负责人安德罗波大当时是苏联驻匈牙利
大使,他按照赫鲁晓夫的旨意,安排了纳吉上台。纳吉演讲后,广场上突然出现了枪声,
成为暴动的讯号。第二天,纳吉通过安德罗波夫要求赫鲁晓夫派兵协助镇压叛乱。在这一
天混乱的战斗中,斯大林的铜像被肢解,被汽油焚烧。苏联的部队和坦克开进了布达佩斯,
向群众投掷催泪弹并开枪,还动用了大炮。以后卡达尔上台,立即宣布接受学生提出的16
条要求的一部分,于是群众成群结队地围在国会大厦前高唱国歌。但这时有苏联士兵向群
众开枪,一场同苏联人的搏斗开始了。匈牙利人抢夺枪支。 26 日,苏军开始镇压,裴多
菲俱乐部及亲西方分子也乘机插手,屠杀共产党人,匈牙利军队中的一些官兵也参与了叛
乱,占领了公共建筑物和生产中心。红衣主教明曾蒂等被释放出狱,公开叫嚷放弃社会主
义,恢复私有制度,苏联军队很难控制局面。“
尤金中尉喝光了一杯柠檬茶,接着说:“29日,赫鲁晓夫下令苏联军队撤出匈牙利,
后来看到局势危急,匈牙利有脱离华沙条约集团的危险,于是又增派军队开往匈牙利。苏
联坦克部队把布达佩斯城团团围住,形成兵临城下的局面。亲西方的纳吉政府派出一个四
人代表团与苏军代表谈判。克格勃将纳吉派来的四名代表突然逮捕。第二天一早,上千辆
苏联坦克攻进城,巷战持续了两天,两万多名匈牙利人丧命,15万匈牙利人被迫离开祖国,
成千上万参加暴动的青年工人,被装上火车,运到苏联的劳动营充当苦力。”
“纳吉呢?”白蕾问。
“纳吉仓惶跑进南斯拉夫大使馆要求政治避难,安德罗波夫曾保证纳吉安全,不予追
究。纳吉离开南斯拉夫大使馆,于22日坐汽车回家,但在半路上被克格勃截住,不久便被
克格勃处决。”
白蕾称赞道:“克格勃真有两下子。”
尤金神秘地说:“赫鲁晓夫才真有两下子呢!他干掉了前克格勃头子贝利亚。斯大林
逝世后,党内展开一场权力之争,赫鲁晓夫与朱可夫、华西里列夫斯基等元帅,秘密从乌
拉尔调了两个近卫师到莫斯科。在一次政治局会议上,部长会议主席马林科夫突然宣布:”
我们现在讨论贝利亚的问题。‘日利亚听了,大吃一惊。马林科夫按了一下秘密电纽,朱
可夫元帅等走了进来,马林科夫对朱可夫命令道:“我作为苏联部长会议主席,要求你们
把贝利亚先生关进监狱,以待调查对他进行控诉。’朱可夫拔出手枪对贝利亚道:”举起
手来!‘贝利亚去抓公文皮包,被赫鲁晓夫抓住手臂。不久,官方宣布:1953年6 月27日,
贝利亚受政治局谴责后被捕,12月经军事法庭秘密审判,被控是祖国的叛徒和帝国主义间
谍,同其他格鲁吉亚黑帮一起被枪决。但是还有一种说法,贝利亚是在克里姆林宫的密室
开政治局会议时,被躲在后面的科涅夫元帅开枪暗杀的。贝利亚是政治局成员中唯一准许
带枪进入密室的人,他将枪放在公文包中,马林科夫偷偷将公文包拿走。密室里只准政治
局委员和被指定的重要人物进入。但是贝利亚有两百名精锐的格鲁吉亚人组成的卫队。6
月27日的政治局会议上,贝利亚的亲信纳多拉雅上校指挥的卫队守卫在门外,科涅夫元帅
用一只二二①口径的手枪,向贝利亚开了五枪,然后向在门外守卫的纳多拉雅上校解释说,
他们放了炮仗,表示庆祝。贝利亚喝醉了酒,有点不舒服,正在闹酒呢。但他们要将尸体
避过纳多拉雅的卫队偷运出去就成问题了。尸体留在密室里,过了两天,开始发臭了,以
后装进一个篓子里,假装是秘密文件,才运出来的。“
白蕾听着这些传奇般的故事,感到津津有味,于是说道:“你再给我说几段,真有意
思。”
尤金得意地翘着腿,摇晃着,又说道:“美国的U - 2 型飞机在中国大陆晃荡了几圈,
可是 1960 年,当一架美国U ―2 型飞机在苏联上空进行间谍活动时却被击落,这成为美
国人感到十分头疼和吃惊的事情。美国的U ―2 型飞机在苏联上空曾飞行了四年,拍摄了
很多苏联导弹基地的照片。 1960 年 5月 1日,由美国中央情报局法兰西斯・格雷・鲍华
驾驶的U ―2 型飞机,在苏联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工业中心上空被击落,鲍华被活捉。这架
间谍飞机的残骸,包括摄影机、录音机、雷达和无线电,都出奇地完整无缺,在莫斯科公
开示众,鲍华也被公审,关进了克格勃的卢比扬卡监狱。美国人又吃惊又着急,他们急于
想知道U ―2 型间谍飞机是怎样被击落的,因而不惜用苏联特务‘千面人’阿里尔上校向
苏联换回驾驶员鲍华。经过一个美国律师和柏林一个律师的努力,终于在东西柏林间通道
格利尼凯尔桥,交换了这两个特务。当时苏军向这架U ―2 型飞机发了14枚导弹,而飞机
是因为爆炸产生的震荡波造成崩裂的;14枚射向鲍华的导弹,有一枚竞将一架追赶鲍华的
苏联米格飞机击落,那个苏联空军中尉驾驶员被炸得粉身碎骨。美国人当时吓坏了,认为
苏联有了洲际导弹。实际上这是克格勃的杰作,一个叫穆罕默德・嘉兹尼・汗的克格勃飞
行员悄悄潜入土耳其美国空军基地,在那架U 一2 型间谍飞机上弄坏了高度仪。也就是说
鲍华虽然把高度仪的指针指到6 万千尺,而只是1 万尺,苏联的导弹自然能够打到了。赫
鲁晓夫抓住U ―2 型飞机事件,振振有词地谴责美国的高空间谍活动,夸日有洲际导弹以
恐吓美国,美国人绝不会想到打下U 一2 型飞机的不是什么远长程火箭,而是克里姆林宫
的秘密武器克格勃的杰作……”
白蕾在几天后又随尤金游览了列宁格勒。列宁格勒是苏联仅次于莫斯科的第二大城市,
位于波罗的海芬兰湾东岸。这是一座颇具独特风格的城市,全城有大小河流 6O 多条,像
蛛网一样把城市分成 100座岛屿。各种特色的桥有4O0 座。走上宫廷桥,彼特罗巴甫堡垒
的金色尖顶和列宁格勒广场的景致呈现在眼前,从桥上还可.以望见华西里夫斯基岛的尖
端。
尤金和白蕾悠闲地来到河边,夕阳在天边映染了大片彩云,河边人群熙攘,孩子们在
追逐嘻戏。尤金指着一排美丽的建筑物说:“那就是冬宫,是十月革命胜利的标志。它原
是沙皇的皇宫,十月革命时是克伦斯基临时政府的所在地。从外表看,冬宫并不壮观,但
里面却是一片金碧辉煌。高大的大理石柱,幽雅的长廊,华丽的吊灯,精美的壁画,千姿
百态的雕像,幽静的屋顶花园,形成富丽堂皇的宫殿气派。如今冬宫正变成一座大博物馆,
陈列着几千幅著名的欧洲油画。斯莫尔尼宫是一所普通的楼房,十月革命爆发时,它成为
起义军指挥部。革命胜利后,它是列宁生活和工作的地方……”
白蕾抬起头,眼睛里闪出迷茫的神色,发问道:“你们现在还信仰列宁吗?”
“我也说不清……”尤金忧郁地说。
白蕾拂了一下头发,平静地说:“对于我们来说,共产主义就像洪水猛兽,共产党人
的所做所为,不可思议,但是我也崇敬像列宁这样的人,他为了穷人,为了一种信仰,忠
贞不渝,献出了全部智慧和生命……”
尤金望着金色的暮雹包围着的冬宫,眼前浮现了那个伟大的人,他正挥动着有力的胳
膊发表慷慨激昂的演讲……成千上万的起义者,手持枪支,呐喊着,似潮水般涌进了冬宫
……浩瀚的大海里,一艘飘着红旗的阿芙乐尔巡洋舰乘风破浪驶来……
红旗呼啦啦飘着……
尤金眼睛一亮,哺哺地说:“我的父亲是老布尔什维克,曾参加过攻打冬宫的战斗,
他崇拜和爱戴列宁,听过列宁的演讲,我小时候总倚偎在他腿下听他讲列宁的故事……”
白蕾噘起小嘴:“哼,可是你们的赫鲁晓夫同志,反复无常。我不信仰共产主义,但
是我觉得人也应当有一种精神……”
“嘘,小声点……”尤金紧张地望了望四周,拉着白蕾疾步离开了河边。
晚霞消逝了,褪去了金色,夜,要来了……
 
二十七、阴谋与“爱情”

回到高尔基城后,白蕾参与了“捷尔任斯基”学校的教程。学员一进入这个学校后,
特务的培训工作随之开始。基础课程是四个月,主要学习《世界工人运动史》和《苏联共
产党史》。学校的生活时间表如下:7 :00起床7 :25在操场集合7 :30早操8 :00早餐
8 :3O在课堂集合9 :15第1 节课10:45休息15分钟11:10第2 节课12:30午餐13:00在
阅览室阅读当日报纸13:45在课堂集合14:00第3 节课15:3O休息15分钟15:45第4 节课
17:15在礼堂集合,由值班员评讲每日发生的事情,然后讨论。
18:25在操场集合18:30体育锻炼19:00洗澡及个人清洗19:15晚餐20:00自修21:
00在礼堂看电影或电视22:00熄灯睡觉学员寄宿于学校,学校的地址不许让任何亲友知道
;学员不能同外面的人通信。男学员和女学员各住一座楼,每个集体宿舍住20人。学员在
这四个月中,根本不知道自己将来是当克格勃特务。四个月来的观察,使学校对每个学生
的特长有了充分的了解。学员在毕业时,学校领导会问他想不想进高级党校去深造。每个
学员当然都不肯放过这机会。因此当第一阶段的学习结束,第二阶段的初步训练也就开始
了。
学员被送到离喀山约90公里的“技术学校”去了,白蕾由于教学的需要,也来到了
“技术学校”。
“技术学校”是在韦尔霍沃内伊靠近鞑靼自治共和国的一个地方,只有从喀山通过一
条不公开的汽车路,才能来到这座学校。校园四周有高高的围墙,每个出口都有克格勃军
官守卫。校内有学生俱乐部,学生在这里可以看电砚,听收音机,跳舞,看内部电影。学
校领导和教师一律穿克格勃制服,白蕾作为中国教师,自然也穿上了克格勃制服,那是一
身墨色的皮衣服,脚穿一双短靴。
首先是体育锻炼课,包括爬山、穿越障碍物、攀墙。游泳、长跑等;接着是自卫术,
包括拳击、柔道。
摔跤和擒拿;以后是学会掌握各种武器,如手枪、马枪、来福枪、手提机枪等,都必
须学会迅速拆卸和组合,并熟练掌握射击本领。学员们还学习了爆破,除了学会使用烈性
炸药外,还学习自制地雷和炸弹,把小体积的炸药安装在烟盒。打火机、火柴盒。手电筒
等日用品内。教师还教学员如何使用麻醉剂,在酒中、巧克力里以及香烟、食品中放毒药
等。白蕾为学生们讲授了她在美国中央情报局特务训练学校学过的“窃听学”,就是如何
在墙壁、窗帘、地板安装强有力的窃听器。学员们听了很感兴趣。白蕾做了示范表演,教
学员使用微型的窃听器,如手表、衣扣、戴在女人头上的发卡等。尤金中尉向学员们教授
了电报术和摄影术。电报术的课程是教授每个学员学会使用手提式半导体强力收发报机。
这是一种高速拍发电报,每次发报只有几秒钟,使敌方无法追踪发报点。拍摄术则要
求学员掌握拍摄文件、技术图纸、地图等的要领,并将微型菲林复制成“微点”,贴在邮
票后寄出而又不损害“微点”的影像。
尤金在这天晚上带白蕾参观了学校的展览室。尤金指着一个微型摄影机说:“这是克
格勃工厂最新制造的一种摄影机,拍摄时连‘得得’的声音也没有,它能在摄影光线非常
困难的条件下拍摄任何东西。它可以藏在打火机、收音机、衣刷。男人的眼镜盒或女人的
镜粉盒中。”
尤金又指着一个微型窃听器说:“这是一种名叫‘蝙’的微型米高风,它可以在远处
用汽枪发射,粘附在建筑物的外壁,这种具有高度的收听力的精密电子仪器,不易被人发
觉,而且像蝙蝠一样粘附在墙上,却能听到屋内每一种声音,而且十分清楚。它的体积还
没有一个火柴盒大,却能将收到的声音,用超短波发射到五公里直径的范围内。克格勃只
要在这个范围内,用强有力的超短波接收机,就能将这些电波录下来,每一句有用的话即
用密码译出,用打字机打出来,拍摄和制作成菲林做点,贴在邮票后,当信件一样寄出,
用不了多久,莫斯科克格或总部就收到了。”
白蕾道:“我记得 1945 年,美国驻苏大使哈里曼曾收到莫斯科送给他的一份礼物,
是一个雕刻的美国国徽。哈里曼将它挂在大使馆的书房内,可是这礼物是一件很特别的装
饰品,整个徽是用木头制成的,在厚木中间挖空了一个地方,有一个U 型金属片,连接着
一个钢质弹簧的震荡器,是一个微型窃听器。这个木质国徽一挂在大使馆的墙上,那弹簧
就很敏感地被在书房里谈话的声波激发而震动起来。克格勃在大使馆对面的一间房内,安
装了一个高度敏感的收听雷达器,对准弹簧震荡器。接收器能将震荡器最轻微的活动都收
录下来,再将这种震动频率‘翻译’成声音,这样克格勃就听到美国大使书房里谈话的全
部内容,美国国务院保安官员直到1952年才发现了这个情况。”
尤金不以为然地说:“像这类事情举不胜举。到1960年止,美国人在驻莫斯科大使馆
已查出130 个非法安装的窃听器。克格勒正在不断改进窃听技术,最近发明了一种新的技
术,利用玻璃窗玻璃的震荡来窃听室内的谈话,谈话的声音使玻璃发出细微得连肉眼也看
不见的震动,特别是一种超声波能源集中射在玻璃上,再用一种声纳似的仪器,侦察到玻
璃上最轻微的震动,然后将谈话内容‘译’出来。再一种是用玻璃上的震动‘翻译’出语
言的办法,设法用一块电导玻璃,就是在一种特制铝玻璃上面蒙上一层肉眼看不见的氧化
锡透明薄膜,用一种高度敏感的持续雷达波就可以侦察到玻璃的震动,窃听到谈话。最近
美国人发现了驻莫斯科大使馆内一个惊人的秘密,在大使馆的第8 、9 .13层楼的内墙里,
隐藏着一个电丝网络,一共找到了40个隐蔽在墙壁里的米高风。美国人回想起在1953年大
使馆还没搬到柴可夫斯基大街这幢大楼之前,这座建筑物只有7 层,苏联在1953年又加高
了六层,偷听网就是在修建时安装上的。这个偷听网每一个米高风都有一支木枝,插入墙
内。就这样美国大使馆为克格勃免费供应了10年情报。以后,这种‘编’米高风在西德、
法国、英国、伊朗等国家都有所发现。”
白蕾惊叹道:“这真是杰作!”
尤金回到白蕾的房间,小声嘱咐道:“你是唯一掌握部分克格勃机密的中国人,你千
万记住不要泄密。这个学校的毕业生罗狄安・格雷霍维奇澳普拉特科夫是在1960年派往东
德的克格勒人员,他在东柏林是西德间谍网的骨干。1961年2 月在莱比锡死于车祸。那是
克格勃的刽子手一手安排的。原因是他在酒后失言,泄露了不少机密。”
尤金瞧了瞧窗外,忧心忡忡地说:“你要知道,克格勃对于叛变者或泄密者的惩处是
多么严厉!‘一级待遇’可以说是温和的,不论被捕的是男是女,一进去便被脱光衣服,
让他蹲在一个角落,现于陌生人的面前,这样做会使被捕者的自尊心受到严重的挫折。这
样一蹲就是几小时,不让动一动。紧接的是享受‘二级待遇’,用一只强烈的射灯照着被
捕者的双眼,刺激他难以睁眼。‘三级待遇’就是施用肉刑。有一种电刑最令人痛苦,把
被捕者绑在手术台上,用电流刺激脚心、生殖器和两肋,使被捕者痛苦不堪,在受刑后还
有一种‘假枪毙’,把被捕者蒙上双眼,拉到刑场,行刑者的手枪向被捕者瞄准,久久不
开枪……”
白蕾抬起那双美丽的长睫毛,用两只充满妩媚的黑眼睛紧紧盯着尤金:“你,为什么
跟我说这么多秘密?”
“因为我从见到你的那一天起,就深深的喜欢上你了……”尤金的声音发颤,脸庞泛
出了红晕……
 
二十八、梅花魂已散

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的秋天美极了,这座号称“南美巴黎”的都市,宛如一只羽裳
斑斓的水鸟,伫立在蜿蜒曲折的拉普拉塔河的南岸,背倚“世界粮仓”潘帕斯草原,翘首
眺望着碧波万顷的大西洋。它的上面是万里如洗的蔚蓝色天空。从高处看去,整个城市宛
如一张铺开的特大棋盘,各式建筑随处可见。城市里多是酷似中世纪城堡的小钟楼,这些
钟楼墙壁洁白而厚实,门窗上圆下方。城中还有不少哥特式教堂、罗马式剧院和西班牙式
的庭院。市宜诺斯艾利斯有四百多年增爱分明的历史,1539年9 月,西班牙人门多萨率领
一支一千多人的远征队,分乘12艘船只从西班牙的圣卢卡尔港启航,开始对阿根廷进行殖
民征服。这支部队在拉普拉塔河南岸登陆时,一个名叫桑乔伽西亚的人喊道:“这个地方
的空气多好啊!”这句话于是成了这座城市名称的由来。
作为南半球第一大都会的布宜诺斯艾利斯,是一座四季长青、风光如画的城市。城内
和城郊到处可以看到片片绿茵茵的草坪,许多街心公园都由绿树环抱着,使整座城市显得
清新。明丽。著名的帕勒摩公园,占地30平方公里,园内草木葱定,百花竞研,两个人工
湖碧波荡漾,轻舟如梭。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西北郊,有一座美丽的虎城,位于巴拉那河
口的一块三角洲上,河道纵横交错,形成无数个天然的、绿树掩映的小岛。脱离PP组织的
金炽和苏菲就隐居在这里的一座小岛上。
三个月前,他们从香港乘飞机来到布宜诺斯艾利斯,买了一套公寓,过起幽静的隐居
生活。
苏菲携带巨款,为他们的生活奠定了雄厚的基础,他们有时在河上泛舟,欣赏晚霞和
皎月;有时在酒巴间观看阿根廷民间歌手的演唱;有时开着自己买来的雪弗莱轿车,来到
岛上的密林里,生起青火,烧烤一顿阿根廷人最喜欢的别有风味的烤牛肉;有时晚上就在
河边清新的草地上,搭起帐篷过夜,第二天乘游艇饱览巴拉那河的自然风光……
布宜诺斯艾利斯的秋天更美丽,金色的树林特别使人心荡神摇,遍地的落叶就像黄金,
一片金灿灿,那景色像绝妙的黄铜色的油画。河水显得更为幽蓝蓝的,几只乳白色的汽艇
横在岸边,周围没有人烟,偶尔有沙鸥的幽婉的啼叫……
这一天,金炽举着报纸走到正在煮咖啡的苏菲面前,不冷不热地说:“中国爆炸了一
颗原子弹,成功地进行了第一次核试验……”
苏菲放下咖啡壶,苦笑了一下:“这与我们没关系了……”
金炽摸了摸头发,幽默地说:“可是台湾当局的行政院长严家徐对美国记者声称,中
共的核子爆炸,绝不影响光复大陆的政策。”
“这些都是屈话,鬼才相信,光复,光复,都叫嚷十几年了,还不是自欺欺人!”苏
菲端着煮好的咖啡壶来到客厅。金炽跟着来到客厅,把报纸往沙发上一扔。
苏菲亲热地搂着金炽的脖子说:“亲爱的,不要再关心政治了,还是过咱们罗曼蒂克
的生活吧!”
金炽的脸上浮过一丝忧郁:“不知怎的,我有时梦中还出现缅甸边境学校的生活。”
苏菲瞧着金炽的一双眼睛,说道:“你一定是过惯了大陆的生活,在这和平的绿洲过
这种幽静的生活,还不习惯。明年春天我们一起到美国、加拿大旅行,换一换环境。”
金炽有些担心地说:“咱们不能出去,总部会放过我们吗?”
“没关系,他们早就把我们忘记了。”苏菲轻松地说,跑到厨房做饭去了。
这一天晚上,苏菲约金炽一同到花园里散散步,金炽因白日打高尔夫球感到有些累,
不想去,苏菲不愿破坏惯例,一个人到花园里散步。
花园里静极了,空气里洋溢着赛波花的芬芳。赛波树高高地静静地站在那里,树叶翠
绿欲滴,花分五瓣,鲜红似火,像凝聚着团团红霞,光彩夺目。苏菲知道赛波花是阿根廷
的国花,阿娜依是反对西班牙殖民者入侵的阿根廷境内印第安瓜拉尼部落的女英雄,她在
印第安人伤亡惨重和她的酋长父亲战死后,挺身而出重整队伍,顽强抵抗,不幸被俘。她
在敌人面前大义凛然,威武不屈,最后敌人把她绑在一棵赛波树上用火烧死了。
传说阿娜依坚贞木屈的精神深深感动了赛波树,在她英勇就义时,未到开花季节的赛
波树突然开出满树火红的赛波花。此后,赛波花也就成为民族女英雄阿娜依的化身,成为
阿根人英勇不屈的象征。阿根廷人经过30年的评定,1942年正式确定赛波花为阿根廷国花。
苏菲坐在一个石凳上默默地休息了一会儿,然后走进楼里。她缓缓走上小楼,没有看
见女佣,她来到卧室,只见金炽正躺在床上发抖。
“你怎么了?”苏菲关切地问。
金炽恍恍溜溜地说:“我刚才打了一个吨儿,又梦见了那个该死的训练学校,梦见了
黄教务长和索拉教官。”
苏菲说:“教务长已死在大陆上了,你莫非梦见了她的魂。”
金炽苦笑着坐了起来。
苏菲去厨房煮咖啡,一会儿金炽见她脸色苍白,身体打抖,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咖
啡酒了一身,衣裙上有一大片褐色的湿迹。
“你……怎么了?”金炽惊奇地问。
“厨房……”苏菲惊得说不出话来。
金炽惊疑地走进厨房,只见墙上有两个用炭写的英文字母:PP. 金炽脑袋一下炸了,
双腿剧烈打颤儿,他踉跄地奔进卧室,只见苏菲倚在床上喘气。
“来人!来人!”金炽大声叫着,可是女佣不知到哪里去了。
“咱们走,快走,快离开这里。”苏菲发疯般扑上去,抱住了金炽。
“这么黑的天到哪里去呢?要是走也要到明天天亮再走。”金炽惶惶惑惑地说。
“女佣呢?”苏菲问。
“我也不知道。”
两个人互相依偎着来到女佣的房间,只见空无一人,桌子上压着一个纸条。
金炽拿起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先生。太太:我家里来电话,告诉我说我的孩子患
了气管炎,我找你们请假,太太不在,先生躺在床上睡着了,故才留言,见谅。女佣菲丽
亚。”
金炽和苏菲慌里慌张地来到楼下大厅,只见厅门大敞,二人关紧了门,反锁上。然后
又来到二楼,把窗户一个个关好。一切就绪,又回到卧房内。
“金炽,你看!”苏菲忽然指着墙上对金炽喊道。
金炽一看,只见就在他们出去的时间里,不知是谁又在卧室的墙上写了“PP‘两个字
母,字母是用红色油漆写的。
金炽吓坏了,慌忙拉着苏菲来到书房里,两个人倚在沙发上。金炽上前锁上了门,又
把椅子和写字台堆在门口,堵得死死的。
这时,灯忽然灭了,屋内一片漆黑,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真糟糕,怎么这时候停电?”苏菲将身子紧紧贴在金炽身上。
金炽推开苏菲,走过去把百叶窗关好,拉上了窗帘。
“熬过这半宿就好了。”金炽鼓励着苏菲,壮着胆子咳嗽了两声。
“你说是停电吗?”苏菲小声问。
“就是停电!”金炽肯定地说,他不容任何其它原因。
“手枪呢?”苏菲提醒金炽。
金炽着急地说:“哟,你不提我差点忘了,在卧室床上的枕头下,我去取……”
“别取了,门口堵得死死的,你走了,我害怕……”
苏菲扯住金炽。
苏菲的胸脯剧烈起伏着,她抬起眼睛说:“这使我想起母亲的命运……”
“什么命运?”金炽问。
“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吧,我的父亲是华人,母亲是个犹太人。”
“犹太人?”金炽惊奇地自语着。
“我父亲在新加坡经商时认识了我母亲,二人一同来到德国,开了一个首饰商店。1919
年德国纳粹党成立后,希特勒就宣布:”只有属于日耳曼血统的人才是德国人,犹太人不
属于德国人。‘1933年希特勒上台后,便把迫害犹太人作为正式国策,说犹太人在政治、
道德和生理上有先天的缺陷,是德国的民族祸害。禁止犹太人与日耳曼人通婚,怂恿日耳
曼人侵吞犹太人的财产,犹太人的商店、住宅开始遭受抢掠,许多医院、旅馆、公园。影
院也不准犹太人入内,有的地区宣布是无犹区。 1938 年11月 9日晚,发生了一次严重的
反犹预谋行动。德国外交官拉特在巴黎被一个犹太青年杀死,24小时后,纳粹分子在德国
各地举行了大规模的火炬游行,接着捣毁了数以千计的犹太人的商店和住宅,三万多犹太
人被关进集中营。我父母开的商店也遭到洗劫,父母只好先避到乡间。1940年开始,希特
勒曾计划将全欧的犹太人遣送到非洲的马达加斯加岛上,纳粹先后在波兰、立陶宛、乌克
兰等地设立了许多犹太区和集中营。1941年苏德战争爆发后,纳粹首先在侵占的苏联领土
上开始灭绝犹太种族的行动。从1941年夏天至1943年2 月,纳粹在苏联共杀害300 多万名
犹太人。
在欧洲共有600 万名犹太人遭到屠杀。1942年,我的母亲生下我,与父亲一道离开德
国,逃回亚洲,没想到在火车上被纳粹发现,父亲眼睁睁瞧着母亲被纳粹分子剥了皮,那
皮做了灯罩……“
苏菲泣不成声,说不下去了。
金炽问:“希特勒为什么那么恨犹太人?”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作为战败国的德国,经济十分困难,而在德国从事商业、金融
业的多是犹太人,希特勒等人通过并吞犹太人的财产,捞了不少好处,也为经济军事化提
供了财源。多少年来,我一想起母亲的惨死便不寒而栗。在特务训练学校,一看到那个纳
粹流亡分子索拉教官,就有一种恐惧感……”
苏菲说着说着睡着了。
一股冷风袭来,苏菲醒了,她伸手一抓,不见了金炽。窗户敞开着,她来到窗前探头
一瞧,月光下金炽正躺在那里。
她大吃一惊,也顾不了那么许多,恐惧顿时消失了,她发疯一般搬开那些桌椅,打开
书房的门,跑了下去,又打开大厅的门,来到那书房的楼窗下面。
金炽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身体已经冰凉,不知是他跳下去的,还是被人推下
去的,地上没有血迹……
苏菲向四周看去,索拉教官出现在身后,她的面孔苍白,眼睛冒出凶悍的光芒,鹰钩
鼻子高高的,她的身后立着两个彪形大汉。
苏菲感到一切都完了,她再也没有爬起来的气力,她呆呆地问:“你们找我干什么?
……”
“去刺杀那个女总理!”索拉教官一字一顿地说,脸上毫无表情。
 
二十九、刺杀行动

A 国女总理出生在一个贵族家庭里,她的家乡以盛产蓝宝石、红宝石和紫水晶闻名于
世。也许由于家庭环境的影响,她年轻时就对社会工作产生了兴趣。她喜欢音乐、爱打网
球,往来于上流社会。
1960年5 月,她当选为自由党主席。接着,她便全力以赴投入新的一轮大选。她的竞
选策略是,结成统一战线。她奔走呼吁,要求选民信任她。她在最后一场演说快结束的时
候,晕倒了。
大选结果,自由党赢得了稳定多数。她终于身穿朴素的白色纱丽,在骑警的护送下,
驱车缓缓驶向女王大厦――总督府。站立在道路两旁的群众,热情地向她欢呼。她宣誓就
任总理。然后,新总理庄严自若地走上总督府的阳台,双手合十,向阳台下面的群众致意。
她同中国等许多社会主义国家建交,明确支持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和万隆会议十项原则,主
张亚非国家友好团结和经济合作。她上台后,访问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并推行与中国友好
的方针,强烈主张中华人民共和国应进入联合国,驱逐台湾蒋帮于联合国。她的进步举动,
遭到台湾的PP组织的忌恨,他们决定派人去暗害这位在国际政坛颇有影响的女政治家。
苏菲终于来到了这个国家。
苏菲住在一家饭店里,此时正赶上圣诞节,这是一年一度最盛大的节日。节日之前,
人们从市场买好纸张,全家大小一块制作灯笼,各式各样的灯笼色彩斑斓,造型巧妙,富
裕一些的人家,在自己的屋顶房檐镶缀着彩灯,穷人也在房墙上摆上一排椰子油灯。苏菲
在饭店的凉台上望着这绚丽的夜景,浮想联翩。她的耳边响起索拉教官对她的训示:要不
惜用任何手段干掉她!
索拉圆睁着那双凶狠的眼睛,向她描述了一幕幕刺杀要人的惨剧……
1809年,拿破仑指挥法军第二次占领维也纳,并在美泉宫举行了盛大的阅兵活动。正
在他得意忘形之际,一个叫施塔普斯的德国青年身怀长刀,向美泉宫走来。他决心要杀死
拿破仑,但因长刀暴露,行刺未遂,被处决。
1835年,美国总统杰佛逊正在华盛顿的国会大厦出席一个葬礼。仪式完毕后与他的朋
友走出大厅,一个疯狂的人从哀悼的人群里挤了出来,向总统冲去。别人还没来得及阻挡,
这个凶手就用手枪对准了杰佛逊总统的胸膛。他扣动扳机,但是手枪没有响。转眼间,这
个凶手又掏出了第二支手枪,对着杰佛逊又扣动了扳机,这支枪也没有响。这时,总统和
他的朋友已扑到了凶手的身上,把他交给了警察。
1865年4 月14日晚上,美国总统林肯到福特剧场去看戏,在他的座位后面,一个叫约
翰・威尔克斯・布思的演员掏出手枪,击中了林肯,林肯总统身负重伤,次日早7 时20分
去世。由于林肯下令解放了奴隶,并且击败了南部联邦,使那个演员怀恨在心,故而下了
毒手。
1881年,加菲尔德当选美国总统后,常常收到一个叫查尔斯・吉托的迷信狂的来信。
查尔斯要求加菲尔德总统任命他去担任美国驻法国巴黎的领事。总统把他的信交给国务卿
去处理,国务卿告诉他驻巴黎的领事的位子已经有人了。仅查尔斯还是没完没了地给总统
和国务院写信,提出许多不能解决的问题。当得不到满意的答复时,他就怀恨在心。有一
天,查尔斯从报纸上得知总统要离开华盛顿,他决心在这一天下手。这一天查尔斯也来到
华盛顿火车站,当加菲尔德总统从他旁边走过去时,查尔斯忽然掏出手枪对着加菲尔德的
后背开了两枪。加菲尔德身负重伤,倒在血泊中。愤怒的群众扑倒了查尔斯。查尔斯立刻
向一位警察投降,以求庇护。几周之后,加菲尔德总统身死,查尔斯也以谋杀罪被判死刑。
1901年9 月6 日,美国总统威廉・麦金莱正在纽约州布法罗市同欢迎他的人们―一握
手时,有个歹徒掏出手枪向他开枪,麦金莱总统伤重身死。凶手叫利昂・佐尔戈兹,他是
个无政府主义者,信条是杀死一切统治者。
1932年2 月 15 日,美国总统罗斯福在佛罗里达州迈阿密湾公园对公众发表演说。演
讲完毕,罗斯福总统回到他的敞篷汽车里。这时,芝加哥市市长安东・萨梅尼向他走过来,
站在汽车旁边又说又笑。突然,躲在人群中的一个神经错乱的意大利移民赞格拉跳到了一
个椅子上,用手枪对着总统的敞篷汽车连发五枪。一颗子弹在擦伤一个保安人员的手之后
又击中萨梅尼市长。另外几枪击中了四个旁观者,其中有一名纽约警察。罗斯福总统安然
无恙,然而萨梅尼市长却死在医院里。凶手在一个月后被处以死刑。
1950年11月1 日,两个刺客冲进华盛顿市布莱尔大厦去刺杀美国总统杜鲁门。守卫同
刺客发生激战,一个刺客被打死,另一个刺客受伤。
1963年11月22日下午,在美国达拉斯市,美国总统肯尼迪和夫人应达拉斯市商界领袖
的邀请,乘坐林肯牌轿车前往贸易中心赴午宴。他们并排坐在敞篷汽车舒适的后座上,微
笑着同街道两旁的人们频频挥手致意。坐在汽车折叠式座子上的是德克萨斯州州长约翰・
B ・康纳利和夫人,汽车司机是安全勤务局的保安人员威廉・R ・格利尔,他的旁边坐着
另一个保安人员罗伊・H ・凯勒曼。总统的车后面几码处有一辆卡迪拉克牌随从车,车上
有八名保安人员,随从车后面是副总统约翰逊夫妇的车,后边跟着去赴宴的车队。
12时30分,总统一行以每小时11哩的速度转过休斯敦进入埃尔姆街。随从车上的一个
保安人员用报话机通知贸易中心,说总统一行再过五分钟就将到达。话音刚落,突然听到
几声清脆的枪响,肯尼迪总统两手捂着脖子,身子直挺挺地向前倾了一下,然后倒在了夫
人的膝上。子弹击中了他的头部和颈部。
当时坐在随从车上的保安人员希尔听到枪声后,立刻跳到便道上向总统座车冲去。看
到肯尼迪夫人显然是想从后座上站起来,希尔跳起来把她推了回去,使她不致于摔下去。
在约翰逊副总统的座车里的保安人员闻德听到枪声后,立刻意识到副总统也可能是刺杀的
目标,于是用自己的身体掩护了约翰逊副总统。
下午1 时20分,肯尼迪总统在医院去世。
击中肯尼迪总统的子弹是从德克萨斯州仓库大楼六层楼上的一个窗口射出的,从这里
可以俯瞰埃尔姆大街。搜查这座大楼之后发现在六楼的窗子旁边放着一支M ・C ・六点五
毫米步枪,在枪上验出了这个仓库里一个工作人员叫李・哈威澳斯华尔德的指纹。
奥斯华尔德开枪之后就逃跑了。一个小时后,他在城里另一个地方又开枪打死了一名
达拉斯警察,当他正准备向第二个警察开枪时被抓住了。
11月 24 日的早晨,达拉斯警察当局准备把奥斯华尔德从局总部转移到县监狱去。当
奥犯被押解出来时,许多报社记者和警察都在四周围观。突然,一个叫杰克・鲁比的人,
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掏出枪来对准奥犯就是一枪,奥斯华尔德当场毙命。鲁比被逮捕,后
来死于癌症……
苏菲想着想着,忽然眼睛一亮,只见那个女总理出现了,她在官员和卫兵的簇拥下来
到狂欢的人群中间。五光十色的彩灯极为耀眼,人们围坐在一面叫“拉巴那”的大扁鼓前,
用双手手掌拍击,鼓下面是一堆焰火。他们拍打得很有节奏,嘴里不时地吟诵着祈祷诗。
不一会儿,他们一按电纽,一座事先用白布蒙住的灯船被揭开,整个船体缀满了无数的小
白炽灯,闪闪发亮,孩子们高兴得欢呼雀跃,船顶上出现一个佛陀坐弹像,大家齐声喊道
:“沙杜!
沙杜!……“
苏菲迅速拿出准备好的双筒步枪,对准了徐徐走来的女总理……
她愈走愈近,耀眼的光芒照射在她的身上,泛着光,如同一个花环。她穿着一件宝蓝
色的纱丽,镶着孔雀的图案,金线烁烁发光。她的纱丽挽到膝头上,纱丽的边缘扎在腰间。
她的头发浓密润滑,浅黑发亮的肌肤,睫眉深黛陪衬着秋波般的明眸,悬直的鼻梁搭配着
红润的柔唇,再加上两眉之间血红的一点,美到了极点。她那圆圆的金耳环,玫瑰镶金的
纱笼,裹着婀娜健美的身躯……
苏菲平生还未见过这么有风韵、这么庄严的女人,她的手颤抖,心颤抖,汗溢了出来,
步枪轻轻地滑落在地面,身子也软软地滑了下来……
几天后,饭店的服务员发现有一个秀丽的华裔小姐在房间里服毒自尽了……
 
三十、浴室女尸

台湾台北市,傍晚,PP组织总部的一间密室内,由美国中央情报局驻台北站站长雷・
克莱因先生主持的秘密会议正在紧张地举行。白敬斋、黄飞虎、黄妃参加了这次会议。
克莱因先生穿着一件灰白的风衣,戴着一顶圆圆的蓝色大檐帽,面孔有点清瘦,颧骨
微高,浓眉下面深藏着一对灰暗的眼睛。他静静地坐在白敬斋身边,一根接一根抽着雪茄
烟。这些人正在拟定一个暗杀中共领导人的罪恶计划,妄想由此制造混乱局面,配合反攻
大陆宣传。在选定的暗杀对象中,白敬斋认为,中国总理周恩来正在国际上为争取中国的
合法地位积极活动,对台湾威胁很大,而周恩来屡屡出访缅甸、锡兰等国家,暗杀的目标
定为周恩来最合适不过了。黄飞虎也表示赞同,他说:“早在1953年,国防部保密局的负
责人毛人风和当时的美国中央情报局远东情报处负责人柯林斯上校,就曾把周恩来作为暗
杀目标。当时成立了一个代号为‘求有’的五人行动小组,因考虑直接枪杀不容易,因此
挑选了一条刚断奶取名‘凯利’的纯种德国警犬。这是一条机敏异常的拉伯拉多狗。先把
它饲养在一间特殊房间里,使狗从小除食物气味外,不接触任何其它气味。1955年初,谋
杀小组获悉周恩来亲赴印度尼西亚万隆参加举行的亚非会议,他们即以旅游社商人的身份
混人印度尼西亚,与当地的大饭店、大旅馆的老板打得火热。4 月24日,万隆会议结束,
在周恩来和苏加诺的共同倡导下,发表了《亚非会议公报》,提出了著名的有关国家和平
共处、友好合作的五项原则。行动小组探听到周恩来乘坐的返北京的飞机机次和时间后,
派一名特务将一个装有炸弹的皮箱送到飞机上。谁知周恩来正巧有事,没有乘坐那架飞机,
而乘坐了下一班飞机,结果侥幸脱险。暗杀小组又用高价贿赂、收买了饭店和旅馆的服务
员,收集了周恩来用过的刀、叉、床单、毛巾等,秘密运送到台湾。又将警犬‘凯利’培
训成能准确无误地奔向放在一英里以外的周恩来的物品。但是一年年过去,始终没有找到
下手的机会。”
黄妃插话道:“现在这条狗已经到了我们手里,狗的项圈内可放遥控爆炸装置,在一
英里内遥控就可引爆。”
克莱因先生高兴地说:“这倒是一个创造,新时期的任务,就需要我们付出创造性的
劳动。你们知道日本情报机构是怎样弄到大庆油田情报的吗?”
众人听了都摇摇头。
克莱因先生眉飞色舞地接下去说:“世界上一直关心中国有没有大油田,今年4 月20
日,中共的《人民日报》登载了《大庆精神大庆助的文章,肯定了中国有大油田,日本人
把这一信息储存到计算机里去,但是大庆油田在哪里呢?以后《中国画报》又刊登了大庆
油田‘王铁人’的照片。日本人从王铁人戴的皮帽子及周围景象推断:大庆地处零下三十
度以下的东北地区,大概在哈尔滨和齐齐哈尔之间。日本人又利用到中国的机会,测量了
运送原油火车上灰土的厚度,大体上证实了这个油田和北京之间的距离。以后,大陆《人
民中国》杂志有一篇关于王铁人的文章,提到了马家窑这个地方,并且还提到钻机是人推、
肩扛弄到现场的。日本人推断此油田靠车站不远,并进一步推断就在安达车站附近。日本
人对中国东北的地图非常清楚,从地图上,他们找到了马家窑是中国黑龙江海伦县东南的
一个小村。
并依据马家窑推测出大庆油田地址。进而,日本人又从一篇报道王铁人1959年国庆节
在天安门广场观礼的消息中分析出,1959年9 月王铁人还在甘肃省玉门油田,以后便消失
了,这就证明大庆油田的开发时间自1959年9 月开始。“
白敬斋叹道:“日本的情报机关真有两下子。”
“日本人又对《中国画报》上刊登的一张炼油厂的照片进行研究,那张照片上没有人,
也没有尺寸,但有一个扶手栏杆。依照常规,栏杆高一米左右,按比例,日本人推断了油
罐的外径,并换算出内径为五米,判定日炼油能力为九万千升,加上残留油,再把原油大
体上30%的出油率计算进去,判定原油加工能力为每天3000千升;一年以330 天计算,每
口井年产原油为一百万千升,大庆油田有八百多口井,那么年产量约为360 万吨。这样,
日本人就弄到了大庆油田的情报……”
黄飞虎道:“小日本甭瞧个子矮点,可心眼儿不少!
当年在东北皇姑屯炸死了张作霖,干得也是蛮漂亮的!“
克莱因严厉地说:“因此我们这次行动不能失败,我们把这次行动叫作‘黑色风暴’,
赶快通知三号,尽快给我们通报时机……”
北京,龙飞的房间内。
他正坐在沙发上出神,这时有只苍蝇飞了过来,正落在他的脸上。他骂了一句:“讨
厌的东西!”然后找到一只苍蝇拍,一拍子将落在办公桌上的苍蝇拍死。
龙飞的眼睛紧紧盯在苍蝇上,只见蝇肚里有一颗砂粒样的金属体显露出来。龙飞解剖
了苍蝇,原来苍蝇肚子里隐藏着一个微型窃听器……
这是谁干的呢?
我们的队伍里隐藏着敌特!这一串字眼在龙飞的眼前逐渐扩大。
第二天晚上,龙飞得到一个讯息:专案组副组长叶枫的妻子朱琳在洗澡时因虚脱而死
亡。
龙飞赶到叶枫居住的平安里住宅,走进浴室,洗澡水已经放掉了,朱琳在空澡盆里向
右侧躺着。她的胳臂弯起,好像正在睡觉。显然她是坐在或者躺在澡盆里呕吐过,一阵发
虚使她坚持不住,她的头落到水里,所以淹死了。她身上各处都没有受过暴力袭击的迹象。
叶枫闻讯后也从值班室赶来,他一见到这番景象,大吃一惊,悲伤得痛哭起来。他断
断续续地告诉龙飞,他在今日傍晚吃过晚饭后离开朱琳时,朱琳还好好的,情绪还正常。
保姆说,晚上六时多,朱琳觉得有点累了,于是上床休息。七时新闻联播开始时,保姆去
叫她听广播,朱琳说不想听,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大约八时半,朱琳说要去洗个澡,可是
过了半个小时,还不见朱琳走出浴室,也听不见水声。保姆走进浴室,发现朱琳淹在水里。
一开始保姆想把她拉上来,可是朱琳太重,拉不动。随后,保姆就把水放掉,还对朱琳进
行了人工呼吸,但一切努力归于失败。
在返回部里的路上,法医悄悄对龙飞说:“你发现了吗?死者的瞳孔扩散得很大,她
可能是处在某种麻醉品的影响之下,但这仅仅是一种设想。因为刚才有老叶在旁边,我不
好说出来。”
到部里,法医立即解剖了朱琳的尸体,仔细检查了心脏、胰腺、甲状腺、脑垂体等,
都没有发现问题。又检查了肠道内的细菌,也表明没有感染。皮肤上没有做过注射的痕迹。
另外发现死者已怀孕大约三个月,但妊娠显然十分正常,很难把这解释为昏迷导致在澡盆
里淹死的原因。
接着又对死者的消化系统做了试验,查了尿和血,也查了肝、脾、肺和脑。检查结果
都是阴性,既没有发现任何毒药的踪迹,也没有发现任何可能引起虚脱与丧失知觉的代谢
紊乱迹象。
第二天,法医拿着一个放大镜,在强光照射下观察这具女尸的全部表面。他有条不紊
地搜索了两个小时之后,在死者的后臀部找到了一个很小的针眼,在右臀部的皮肤皱纹里
也找到了一个类似的点状痕迹,因为死者身上有很多黑痣、雀斑和痤疮,所以先前把针痕
漏掉了。法医在这些怀疑是注射痕迹的地方,极其细心地切开皮肤和下面的脂肪层与肌肉
组织,找到了注射不久时通常会留下的、细小的发炎点。左边臀部皮肤上的痕迹肯定是在
死者死亡之前几个钟头之内注射造成的。
以后,法医从死者臀部上把几块皮肤、脂肪和肌肉连同注射针孔在内,一起切了下来。
法医细细琢磨,哪一种麻醉品可以使一个人在死之前出现疲乏、出汗、突然虚脱、丧失知
觉、瞳孔扩大。把这些症状结合起来看,有可能是“低血糖症”――血液中的含糖量过低。
要维持生命,血中含糖量必须保持在一定水平。低血糖症与糖尿病的情况相反。糖尿
病中,胰腺周围的胰岛停止产生胰岛素,而这一种激素对于调节人体血液中的含糖量是至
关重要的。血液中的血糖过多导致高血糖症,在以前这是致命的病症。因为如果给一个人
注射过多的胰岛素,可能导致那个人死亡。注射过多的胰岛素就会迅速地减少血液中的含
糖量,人体失去了至关重要的能量来源,接着就会发生低血糖症。病人急躁、肌肉震颤、
恶心作呕,感到热、出汗最后丧失知觉,陷入所谓低血糖昏迷。如果不迅速地给予葡萄糖,
就随即死亡。
用动物做试验,以及偶然在人身上发生的事故都表明:一个糖尿病人所能接受而无问
题的胰岛素剂量,如果注射到健康人身上,就可能使他进人低血糖休克状态,也可能死亡。
因为胰岛已经产生了足够的胰岛素,额外再注射胰岛素就会迅速夺去血液中生命攸关的糖
分。可是在朱琳的病例上没有关于她曾得糖尿病的记载。
但是用胰岛素很妥当地杀人,绝无办法发觉,因为胰岛素在血液中分解了,完全不留
痕迹。
龙飞趁叶枫不在家时,秘密搜查了他的房间,但是没有发现注射器、胰岛素和任何可
疑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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