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少年时期的毛泽东

正声

独立寒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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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1-10
消息
379
荣誉分数
359
声望点数
173
所在地
渥太华
转载自“毛泽东自述”--与斯诺的谈话。1936年。

。“我1893年生于湖南省湘潭县韶山冲。我父亲的名
字是毛顺生,我母亲出嫁前的名字是文七妹。
  “我父亲是一个贫农,年轻的时候,因为负债过多而被迫当
兵。他当了很多年的兵。后来,他回到我出生的村子,通过做小
买卖和别的营生,用心节约,积下一点钱,买回了他自己的田地

  “这时我家成了中农,拥有15亩田地。这些田地每年可以
收60担谷。一家5口,每年食用共35担--即每人7担左右--
有25担剩余。利用这个剩余,我父亲又积蓄了一点钱,过了一
段时间又买了7亩地,这就使我家具有‘富'农①的地位了。我
们当时每年可以收84担谷。
  “我10岁时家中有15亩地,一家5口人,我父亲、母亲
、祖父、弟弟和我。我家买了外加的7亩地后,我的祖父去世了
,但是又添了一个弟弟。然而我们每年仍然有49担谷的剩余,
依靠这剩余我父亲就不断地兴旺起来了。
  “当我父亲还是一个中农的时候,他开始做贩运谷子的买卖
,从而赚了一些钱。他成为‘富'农之后,就把他的大部分时间
用在做这个买卖上。他雇了一个长工,并且让孩子们和妻子都到
地里劳动。我6岁就开始干农活了。我父亲并没有开店,他只是
从贫农们那里把粮食买下来,然后运到城里卖给商人,在那里他
可以得到较高的价钱。在冬天碾米的时候,他便加雇一个短工在
地里劳动。所以这个时候我家就有7口人吃饭了。我们家吃得很
节省,不过总是够吃的。
  “我8岁那年开始在本地一个小学里读书,一直在那里读到
13岁。清早和晚上我在地里劳动。白天我读儒家的《论语》等
四书。我的国文老师是一个对学生要求苛刻的人。他粗暴严厉,
常常打学生。因为这个缘故,我10岁时曾经逃离学校。我不敢
回家,怕挨打,便朝县城的大致方向走去,以为县城就在什么地
方的山谷里。我流浪了三天,最后还是被我家的人找到。我这才
知道我这次旅行只是在兜圈子,走了那么久,离我家大概才8里
路。
  “可是,我回到家里以后,想不到情况会有点改善。我父亲
稍微比过去体谅些了,老师的态度也比较温和些了。我的抗议行
动的效果,给了我深刻的印象。这是一次胜利的‘罢课'呵。
  “我刚识了几个字,我父亲就让我开始记家里的帐。他要我
学珠算。由于我父亲对这事很坚持,我就开始在晚间记帐。他是
一个严厉的监工,看不得我闲着,如果没有帐可记,他就叫我去
干农活。他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人,常常打我和我的弟弟。他一文
钱也不给我们,而且给我们吃最次的饭菜。他对雇工们作了让步
,每月逢十五在他们吃饭时给鸡蛋吃,可是从来不给肉吃。对于
我,他既不给肉也不给蛋。
  “我母亲是个仁慈的妇女,为人慷慨厚道,随时都愿意接济
别人。她同情穷人,并且当他们在荒年里前来讨米的时候,常常
送米给他们。但是,如果我父亲在场,她就不能这样做了。我父
亲是不赞成施舍的。我家为了这事曾经多次发生争吵。
  “我家分成两‘党'。一个就是我父亲,是执政‘党'。反
对‘党'由我、我母亲和弟弟组成。有时甚至于连雇工们也包括
在内。可是在反对党的‘统一战线'内部,存在着意见分歧。我
母亲主张间接打击的政策。她批评了任何公开动感情和公开反抗
执政党的企图,说这不是中国人的做法。
  “但我到了13岁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利用我父亲所引以为
据的经书上面的话来同他进行辩论的好办法。我父亲喜欢责备我
不孝和懒惰,我就引用经书里关于长者必须慈爱的话来回敬他。
针对他指责我懒惰,我反驳说,年长的应该比年轻的干得更多,
我父亲年纪比我大两倍多,所以应该多做工作。我还说:等我到
他这样年纪的时候,我会比他勤快得多。
  “这个上了年纪的人继续‘积聚财富',在这个小村子里被
认为是发了大财。他自己不再买进土地,但却典进了很多别人的
田地。他的资产增加到了两三千元。
  “我的不满增加了。在我们家里,辩证的斗争不断地发展着
①。有一件事我记得特别清楚。在我大约13岁的时候,我父亲
请了许多客人到家里;我们两人当着他们的面争论起来。父亲当
众骂我懒而无用。这一下激怒了我。我回骂了他,接着就离家出
走。我母亲追着我想劝我回去。父亲也追上来,边骂边命令我回
去。我跑到一个池塘边,并且威胁说如果他再走近一步,我就要
跳进水里。在这种情况下,停止内战的要求和反要求都提出来了
。我父亲坚持要我道歉并磕头认错。我同意如果他答应不打我,
我可以跪一只腿磕头。战争就这样结束了。我从这件事认识到,
当我用公开反抗的办法来保卫自己的权利的时候,我父亲就软了
下来;可是如果我保持温顺的态度,他只会更多地打骂我。
  “回想起来,我认为我父亲的严厉态度到头来只是自招失败
。我越来越恨他,我们建立了一条真正的统一战线来反对他。同
时,这大概对我也有好处,它使我在工作上非常勤快,记帐也仔
细了,免得被他找到把柄来批评我。
  “我父亲上过两年学,认识的字足够记帐之用。我母亲却完
全不识字。两人都是农民家庭出身。我是家里的‘学者'。我读
过经书,可是并不喜欢经书。我爱看的是中国古代的传奇小说,
特别是其中关于造反的故事。我读过《岳传》、《水浒传》、《
隋唐演义》、《三国演义》和《西游记》等。那是在我还很年轻
的时候瞒着老师读的,老师憎恨这些禁书(毛在他的解说里幽默
地使用这些政治名词,一边追述这些事情,一边大笑。——斯诺
注)。
  并把它们说成是邪书。我经常在学校里读这些书,老师走过
来的时候就用一本经书把它们盖住。大多数同学也都是这样做的
。许多故事,我们几乎都可以背出来,而且反复讨论过许多次。
关于这些故事,我们比村里的老人们知道得还要多些。他们也喜
欢这些故事,而且经常和我们互相讲述。我认为这些书对我的影
响大概很大,因为这些书是在易受感染的年龄里读的。
  “我13岁时,终于离开了小学,开始在地里进行长时间的
劳动,给雇工们当助手,白天干一个整劳力的活,晚上替我父亲
记帐。尽管这样,我还是能够继续学习,贪婪地阅读我能够找到
的除了经书以外的一切书籍。这使我父亲很烦恼,他要我熟读经
书,尤其是他在一次诉讼失败之后,更是这样了,当时他由于他
的对手在法庭上引用了一句很合适的经书上的话而败诉。我经常
在深夜把我的房间的窗户遮起,好让父亲看不见灯光。就这样我
读了一本叫做《盛世危言》的书,我当时非常喜欢这本书。作者
是老的改良主义学者,认为中国之所以弱,在于缺乏西洋的装备
--铁路、电话、电报、轮船,所以想把这些东西引进中国。我父
亲认为读这些书是浪费时间。他要我读一些像经书那样‘有用的
'东西,可以帮助他打赢官司。
  “我继续读中国旧小说和故事。有一天我忽然想到,这些小
说有个特别之处,就是里面没有种地的农民。人物都是勇士、官
员或者文人学士,没有农民当主角。对于这件事,我纳闷了两年
,后来我就分析小说的内容。我发现它们全都颂扬武士,颂扬人
民的统治者,而这些人是不必种地的,因为他们拥有并控制土地,
并且显然是迫使农民替他们耕作的。
  “我父亲早年和中年都不信神,可是我母亲却是一个虔诚的
佛教徒。她向自己的孩子们灌输宗教信仰,我们都曾因父亲不信
佛而感到伤心。我9岁的时候,曾经同母亲认真地讨论过我父亲
不信佛的问题。当时和以后,我们试过很多办法想让他信佛,可
是没有成功。他只是咒骂我们,我们被他的攻击所压倒,只好退
让,另想新的办法。但他总是不愿意信神。
  “可是,我看的书逐渐对我产生影响,我自己也变得越来越
怀疑神、佛了。我母亲开始为我感到忧虑,责备我对于敬神拜佛
的仪式漠不关心,可是我父亲不表示意见;后来,有一天,他出
门去收一些款子,路上遇见一只老虎。老虎突然遇见人,立刻逃
跑了。然而对此更加感到惊异的却是我父亲。事后他对自己这个
奇迹般的脱险思考得很多。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冒犯了神明。
从此,他对佛教比较尊重了,间或也烧些香。然而,当我变得越
来越不信神的时候,老头儿也并不干涉。他只是在自己处境不顺
当的时候,才祷告一番。
  “《盛世危言》激起我恢复学业的愿望。同时,对地里的劳
动也感到厌倦了。不消说,我父亲是反对这件事的。为此我们发
生了口角,最后我从家里出走。我跑到一个失业的学法律的人家
里,在那里读了半年书。此后我又跟一位老先生读了更多的经史
之类的书,而且还读了许多当代的文章和几本新书。
  “这时,湖南发生了一件事情,这件事影响了我的一生。在
我读书的那个小学堂外边,我们学生看到许多豆商从长沙回来。
我们问他们为什么都离开长沙。他们告诉我们城里发生的一个大
暴动的情况。
  “那年发生了严重的饥荒,在长沙有成千成万的人没有吃的
。饥民派了一个代表团到抚台衙门请求救济。但抚台傲慢地回答
他们说:‘为什么你们没有吃的?城里有的是。我就从来没饿过
'。当抚台回答的话传到人们耳朵里的时候,他们怒不可遏。他
们举行了群众集会,并且组织了一次游行示威。他们攻打巡抚衙
门,砍断了作为官厅标志的旗杆,赶走了抚台。在这以后,抚台
衙门一个姓庄的特派大员骑了马出来,告诉人们说政府将采取步
骤帮助他们。姓庄的这个许愿显然是有诚意的,可是皇帝不喜欢
他,并且谴责他同‘暴民'勾结,结果他被革职。来了一个新抚
台,立即下令逮捕暴动的领袖,其中许多人被杀头,他们的头被
挂在旗杆上示众,作为对今后的‘暴民'的警告(这里说的19
10年的长沙抢米风潮的具体情节和事实有些出入。饥民群众攻
打巡抚衙门时,胡南巡抚岑春@为群众的势力吓倒把巡抚的职务
交给了湖南布政使庄赓良。
  “这件事在我们学校里讨论了许多天,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
象。大多数学生都同情‘叛乱分子',但他们仅仅是从旁庄在未
上台时表示同情群众,所以曾受到群众的欢迎,但是他在当上了
代理巡抚后立即反过脸来,严厉地镇压群众。群众风潮继续发展,
清朝政府下令把岑、庄二人都撤职,另调官员担任湖南巡抚。
  观者的立场看问题。他们并不明白这同他们自己的生活有什
么关系。他们只是单纯地把它看作一件耸人听闻的事件而感到兴
趣。我却从此把它记在心上。我觉得跟‘暴民'在一起的也是些
像我自己家里人那样的普通人,对于他们受到的冤屈,我深感不
平。
  “不久以后,韶山一个秘密会社哥老会的会员们同本地的一
个地主发生了冲突。他到法院去控告他们。由于他是个有势力的
地主,所以很容易地通过贿赂得到了一个对他有利的判决。哥老
会的会员们败诉了。但是他们并不屈服,他们起来反抗地主和政
府,并撤到本地一个叫做浏山的山里,在那里建立了堡寨。政府
派军队去攻打他们。那个地主散布谣言说,哥老会打起反旗的时
候,曾经杀了一个小孩祭旗。起义的领袖,是一个叫做彭铁匠的
人。最后他们被镇压下去了,彭不得不逃亡。后来他终于被捕并
被斩首;但是在学生们的心目中,他是一个英雄,因为大家都同
情这次起义。
  “第二年青黄不接的时候,我们乡发生了粮荒。穷人要求富
裕的农户接济,他们开始了一个叫做‘吃大户'的运动。我父亲
是一个米商,尽管本乡缺粮,他仍然运出大量粮食到城里去。其
中一批被穷苦的村民没收了。他怒不可遏。我并不同情他,但同
时我又觉得村民们的方法是不对的。
  “在这个时候,还有一件对我有影响的事,就是本地的一所
小学来了一个‘过激派'教师。说他‘过激',是因为他反对佛
教,而且要消除鬼神。他劝人把庙宇改成学校。他是一个被人广
泛议论的人物。我钦佩他,并且赞成他的意见。
  “这些接连发生的事情,在我那早有反抗意识的年轻的头脑
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也就在这个时期,我开始有了一定
的政治觉悟,特别是在我读了一本关于瓜分中国的小册子以后。
甚至现在我还记得这本小册子的开头一句:‘呜呼,中国其将亡
矣!'它叙述了日本占领台湾的经过,朝鲜、越南、缅甸等国被
外国侵占的情况。我读了以后,对国家的前途感到沮丧。我开始
认识到,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我父亲决定送我到湘潭县一家同他有来往的米店里去当学
徒。起先我并不反对,觉得这也许是有意思的事。可是差不多就
在这个时候,我听说有一个与众不同的新式学校,于是决心不顾
父亲的反对,到那里去上学。这个学校设在我母亲娘家所在的湘
乡县。我的一个表兄就在那里上学,他告诉我有关这个新式学校
的情况和‘新法教育'带来的变化。那里不那么注重经书,西方
的‘新学'却教得比较多。教学方法也是相当‘激进'的。
  “我随表兄到那所学校去注了册。我说我是湘乡人,因为我
以为这所学校是专门为湘乡人办的。后来我发现这所学校对谁都
开放,就改用我的湘潭真籍贯了。我缴付1400铜板,作为5
个月的膳宿费和学杂费。最后,我父亲也同意我进这个学校了,
因为朋友们对他说道,这种‘先进的'教育可以增加我赚钱的本
领。这是我第一次离家出门达50里之远。那时我16岁。
  “在这所新式学校里我能够学到自然科学和新的西方学科。
另外一件值得一提的事是教师中有一个日本留学生,他戴着假辫
子。很容易看出他的辫子是假的。人人都笑他。叫他‘假洋鬼子
'。
  “我以前从来没见过那么多孩子们聚在一起。他们大多数是
地主子弟,穿着讲究,极少农民供得起孩子上这样的学校。我比
别人穿得差,只有一套像样的短衫裤。学生们不穿长袍,只有教
师才穿,而洋服则只有‘洋鬼子'才穿。很多阔学生看不起我,
因为我平常总是穿一身破旧的衫裤。可是在他们当中也有我的朋
友,特别有两个人是我的好同志。其中一个现在是作家,住在苏
联。
  “我被人讨厌,还因为我不是湘乡人。你是否原籍湘乡是非
常重要的,你是从湘乡哪一乡来的也很重要。湘乡有上、中、下
三里,上下两里人纯粹由于地域观念而斗争不休,彼此势不两立
。我在这场斗争中采取中立的态度,因为我本来就不是湘乡人。
结果三派都看不起我。我在精神上感到很大的压抑。
  “我在这个学校很有进步。老师们都喜欢我,尤其是那些教
经书的老师,因为我写得一手好古文。但是我对读经书不感兴趣
。当时我正在读表兄送给我的两种书刊,讲的是康有为的维新运
动。其中一本叫做《新民丛报》,是梁启超主编的。这些书刊我
读了又读,直到可以背出来。那时我崇拜康有为和梁启超,也非
常感谢我的表兄,我当时认为他是进步的。但是他后来变成了反
革命,成为乡绅阶级的一分子,并且在1925到1927年的
大革命中参加了反动派。
  “许多学生因为假辫子而讨厌那个‘假洋鬼子',可是我喜
欢听他谈日本的情况。他教音乐和英文。他教的歌曲中有一首是
日本歌,叫做《黄海之战》,我还记得里面的一些迷人的歌词:
  麻雀歌唱,
  夜莺跳舞,
  春天的绿色田野多可爱,
  石榴花红,
  杨柳叶绿,
  展现一幅新画图。
  “我当时知道并感到日本的美,并且从这首歌颂日本战胜俄
国的歌曲(这首诗歌所描绘的显然是签订朴茨茅斯条约和俄日战
争结束以后日本的春节和全国欢腾的情景。——斯诺注)里感觉
到一点她的骄傲和强大。我没有想到还有一个野蛮的日本——今
天我们所认识的日本。
  “这就是我从‘假洋鬼子'那里学到的一切了。
  “我还记得就在这个时候我第一次听说光绪皇帝和慈禧太后
都已死去--虽然新皇帝宣统(溥仪)已经登基两年了。说实在的
,当时我还不是一个反对帝制的人,认为皇帝和大多数官吏都是
诚实、善良和聪明的人。他们仅仅需要康有为帮助他们进行变革
罢了。关于中国古代帝王尧、舜、秦皇、汉武的记载使我着迷,
我读了许多有关他们的书。同时我也学了一些外国历史和地理。
在一篇讲美国革命的文章里,我第一次听到美国这个国家,里面
有这样的话:‘经过八年苦战,华盛顿获得胜利,并建立了他的
国家。'在一部叫做《世界英杰传》的书里,我也读到了拿破仑、
俄国叶卡德琳娜女皇、彼得大帝、威灵顿、格拉斯顿、卢梭、孟
德斯鸠和林肯。”
 
最后编辑:
毛泽东接着说:
  “我开始渴望到长沙去。长沙是一个大城市,湖南省的省会
,离我家120里。听说这个城很大,有许许多多的人和不少学
校,抚台衙门也在那里。总之,它是一个繁华的地方!当时我非
常想到那里去,进入一所专为湘乡人办的中学。那年冬天,我请
我的一位高小老师介绍我到那里去,老师同意了,于是我就步行
到长沙去,当时心情非常激动,一半是担心自己遭到拒绝不能入
学;我几乎不敢指望自己真能成为这所了不起的学校的一名学生
。使我惊讶的是我居然没有遇到困难就入学了。但是政治事态正
在急剧变化,我在那里仅仅呆了半年。
  “在长沙,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报纸——《民立报》,那
是一个民族革命的报纸,刊载着广州反清起义和七十二烈士殉难
的消息,这个起义是由一个名叫黄兴的湖南人领导的。我深为这
个故事所感动,并且还发现《民立报》充满了激动人心的材料。
这个报纸是于右任主编的,此人后来成为国民党的一个著名的头
头。这个时候,我也听人谈到孙中山和同盟会的纲领。当时全国
正处于第一次革命的前夜。我是如此地激动,以致于写了一篇文
章贴在学校的墙上。这是我第一次发表政见,可是这个政见却有
些糊涂。我还没有放弃我对康有为、梁启超的钦佩。我并不清楚
孙中山和他们之间的区别。所以我在文章里鼓吹必须把孙中山从
日本召回,担任新政府的总统,由康有为任国务总理,梁启超任
外交部长!
  “川汉铁路的修建引起了反对外国投资的运动。人民对立宪
的要求日益广泛起来。面对这种形势,皇帝仅仅下诏设立一个谘
政院。在我的学校里,同学们越来越激动。他们用反对留辫子的
行动来表达他们的反清情绪。我的一个朋友和我剪掉了我们的辫
子,但是,别的相约剪辫子的人,后来却没有守约。于是我的朋
友和我就对他们进行突然袭击,强行剪掉了他们的辫子,总共有
十几条辫子,成了我们剪刀下的牺牲品。就这样,在一个很短的
时间里,我从讥笑假洋鬼子的假辫子发展到要求全部取消辫子了
。政治思想多么能够改变人的观点!
  “在这个剪辫子的插曲上,我和一个法政学堂里的朋友发生
了争论,我们各自就这个问题提出了相反的理论。这位法政学生
引用经书来为他自己的论点找根据,认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
可毁伤。但是,我自己和反对留辫子的人,站在反清的政治立场
上,提出一种相反的理论,驳得他哑口无言。
  “以黎元洪为首的武昌起义发生后,湖南宣布了戒严令。政
治局面迅速改观。有一天,一个革命党人得到校长的许可,到中
学里来作了一次激动人心的演讲。会上有七八个学生站起来,以
对清廷的强烈谴责来表示对演讲人的拥护,并且号召大家行动起
来,建立民国。会上人人聚精会神地听他们讲话。当那个鼓吹革
命的演说家——黎元洪属下的一个官员——向激动的学生演说时
,会场里鸦雀无声。
  “听了这次演讲以后四五天,我决心参加黎元洪的革命军。
我决定同其他几位朋友一起到汉口去,我们从同班同学那里筹到
了一些钱。听说汉口的街道很湿,必需穿雨鞋,我就到驻扎在城
外的军队里的一个朋友那里去借雨鞋。我被驻军的卫兵拦住了。
那个地方已经显得非常活跃。士兵们第一次领到子弹,正在涌上
街头。
  “起义军正沿着粤汉路逼近市区,战斗已经打响。在长沙城
外打了一场大仗。同时,城里也发生暴动,各个城门都被工人攻
占了。我穿过其中的一个城门,又回到城里。然后我就站在一个
高地上观战,直到看见‘汉旗'在衙门上升起。那是一面白色的
旗子,上面写着‘汉'字。我回到我的学校,发现它已经由军队
守卫了。
  “第二天成立了都督府,哥老会的两个著名成员焦达峰和陈
作新被推举为都督和副都督。新政府设在前省谘议局的房子里,
议长原是谭延@,后来他被免职,省谘议局本身被撤销。在革命
党人发现的清廷文件中,有几份请示召开国会的请愿书的副本。
原件是由徐特立用血书写的,他现在是苏维埃政府的教育部长。
当时他切断指尖,以表示至诚和决心。他的请愿书是这样开头的:
‘呼吁召开国会,予断指以送(赴京省代表)。
  “新都督和副都督在职不久。他们不是坏人,而且有点革命
的愿望。他们很穷,代表被压迫者的利益。地主和商人都对他们
不满。没有过几天,我去拜访一个朋友的时候,看见他们已经尸
陈街头了。原来谭延@组织了一次叛乱来反对他们,谭是湖南地
主和军阀们的代表人物。
  “这时,很多学生都参加了军队。一支学生军已经组织起来
,在这些学生里有唐生智。我不喜欢学生军,我认为它的基础太
混杂了。我决定参加正规军,为革命的成功尽力。当时清帝还没
有退位,还要经过一个斗争的时期。
  “我的军饷是每月7元——但是,这比我现在在红军里的收
入要多。在这7元之中,我每月花2元在伙食上。我还得买水。
士兵必须到城外去挑水,但我是一个学生,不屑去挑水,只好向
挑水夫买。剩下的饷银,都花在报纸上,我成了一个好读报纸的
人。当时鼓吹革命的报刊中有《湘江日报》,它经常讨论‘社会
主义',我就是从这里第一次知道‘社会主义'这个名词。我也
同其他学生和士兵讨论社会主义,其实是社会改良主义。我读了
一些江亢虎写的关于社会主义及其原理的小册子。我热情地写信
给几个同班同学,讨论这个问题,可是只有一位同学回信表示赞
同。
  “在我那个班里,有一个湖南矿工和一个铁匠,我非常喜欢
他们。其余的都是一些平庸的人,而且有一个是流氓。我劝两个
学生参加了军队,我同排长和大多数士兵建立了友谊。我能写,
有些书本知识,他们敬佩我的‘博学'。我可以通过为他们写信
或做其他这类事来帮助他们。
  “革命仍未定局。清廷还没有完全放弃政权,国民党内部发
生了有关领导权的斗争。在湖南,人们都说再次爆发战争是不可
避免的。为了反对清廷和袁世凯,组织了几支军队,湖南军就是
其中之一。可是,正当湖南人准备开始行动的时候,孙中山和袁
世凯达成了协议,预定的战争取消了,南北‘统一',南京政府
被解散。我以为革命已经过去,于是脱离军队,决定回去念书。
我一共当了半年兵。
  “我开始注意报纸上的广告。当时许多学校正在开办起来,
它们利用报纸广告招徕新生。我并没有判断学校优劣的特定标准
;也不明确自己究竟想干什么。一个警政学校的广告引起我的注
意,于是去报名投考。但在考试以前,我看到一所制造肥皂的‘
学校'的广告,它不收学费,供给膳宿,还答应给些津贴。这是
一则吸引人鼓舞人的广告。它说制造肥皂可以大大造福社会,富
国利民。我改变了投考警校的念头,决定去做一个肥皂制造家。
我在这里也交了1元钱报名费。
  “这时候,我的一个朋友成了学法律的学生,他劝我进他们
的学校。我也读了这所法政学堂的娓娓动听的广告。它许下很多
美愿,答应在3年内教完全部法律课程,并且担保3年期满学生
可以立即当官。我的那位朋友不断对我赞扬这个学校,一直到最
后我写信给家里,重述了广告上所许诺的一切,要求给我寄学费
来。我向他们描绘了我将来当法律学家和做官的美好图景。我向
法政学堂交了1元报名费,等候父母的回信。
  “命运又进行了一次干扰,这次是通过一个商业学校的广告
。另一位朋友劝告我,说国家正处于经济战争中,当前最需要的
人材是能够建设国家经济的经济学家。他的议论打动了我,我又
花了1元钱向这个商业中学报名。我果真被录取了并且在那里注
了册。可是与此同时,我还继续阅读广告。有一天我读到一个广
告,介绍一所公立高级商业学校的优点。它是政府主办的,设有
很多课程,而且我听说它的教员都是很有才能的人。我认为最好
能在那里成为一个商业专家,就又付了1块钱报名,然后把我的
决定写信告诉父亲。他很高兴。我父亲是很容易理解善于经商的
好处的。我进了这个学校,但是只耽了一个月。
  “我发现,这所新学校的麻烦之处,在于很多课程都用英语
讲授。我和其他学生一样,只懂得一点点英语,说实在的,除了
字母以外,几乎一无所知。另一个障碍是学校没有英语教师。这
种情况使我不满,到了月底我就退学了,并且继续留心报上的广
告。
  “我的下一个求学经历是在省立第一中学。我花了1块钱报
名,参加了入学考试,发榜时名列第一。这是一所很大的学校,
有许多学生,毕业生更是难以计数。那里的一位国文教员对我帮
助很大;我的文学爱好引起了他对我的注意。这位教员借给我一
部《御批通鉴辑览》,里面有乾隆皇帝的谕旨和御批。
  “大致就在这个时候,长沙的一个政府军火库发生爆炸,引
起大火。我们学生却感到非常有趣。成吨的枪弹炮弹不断爆炸,
火药燃烧成一片烈焰。这比放爆竹要好看得多了。过了一个月左
右,谭延@被袁世凯赶走,那时袁已控制了民国的政治机器。汤
芗铭接替了谭延@,并开始为袁筹备登基。
  “我不喜欢第一中学。它的课程有限,校规也使人反感。我
读了《御批通鉴辑览》以后,得出结论:不如独自看书学习。我
入学6个月就退学了,订立了一个自修计划,每天到湖南省立图
书馆去读书。我非常认真地坚持执行这个计划。我认为这样度过
的半年时间,对我是极有价值的。每天早晨图书馆一开门我就进
去。中午我仅仅休息片刻,买两块米糕吃。这就是我每天的午餐
。我每天在图书馆里一直阅读到闭馆的时候。
  “在这段自修期间,我读了很多书,学习了世界地理和世界
历史。在图书馆里我第一次看到并以很大的兴趣学习了一幅世界
地图。我读了亚当·斯密的《原富》,达尔文的《物种起源》,
和约翰·斯·密勒的一部关于伦理学的书。我读了卢梭的著作,
斯宾塞的《逻辑》,和孟德斯鸠写的一本关于法律的书。我在认
真学习俄、美、英、法等国的历史地理的同时,也穿插阅读了诗
歌、小说和古希腊的故事。
  “我当时住在湘乡会馆里。很多士兵也住在那里,他们都是
‘退伍'或者被遣散的湘乡人。既没有工作,又没有什么钱。在
会馆里,学生和士兵总是吵架。一天晚上,他们之间的这种敌对
爆发成为武斗。士兵们袭击学生,并且企图杀死他们。我躲到厕
所里去,一直耽到战斗结束以后才出来。
  “那时候我没有钱。家里拒绝供给我,除非我进学校读书。
由于我在会馆里不能再住下去了,我开始寻找新的住处。同时,
我也在认真地考虑自己的‘前途',而且差不多已经决定自己最
适合于教书。我又开始留意广告了。这时候湖南师范学校的一个
动人的广告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读到它的好处时很感兴趣:不收
学费,膳宿费低廉。我的两个朋友也鼓励我投考。他们需要我帮
助他们准备入学考试的作文。我把我的意图写信告诉家里,取得
了他们的同意。我替这两个朋友写了作文,也给自己写了一篇。
三个人都被录取了——所以,我实际上是考取了三次。当时我并
不觉得自己顶替朋友作文的行为是不道德的,只看作是事关友谊
而已。
  “我在师范学校当了5年学生,并且抵住了后来所有广告的
引诱。最后,我居然得到了毕业文凭。我在这里——湖南省立第
一师范——经历了不少事情。我的政治思想在这个时期开始形成
。我最早的社会经验也是在这里取得的。
  “这所新学校有许多规则,我只赞成其中的极少数。首先,
我反对把自然科学列为必修课。我想专修社会科学,对自然科学
并不特别感兴趣,也不去钻研,所以这些课程我多半得到的分数
很低。我最讨厌的是静物写生这门必修课,认为它是极端无聊的。
我总是想出最简单的东西来画,草草画完就离开课室。记得有次
我画了一条直线,上面加了一个半圆,来表现‘半壁见海日'的
画意(“半壁见海日”是李白的一首名诗中的一句。——斯诺注)。
还有一次,在图画考试中,我画了一个椭圆形就算了事,说这是
蛋。结果图画课得了个40分,不及格。幸亏我的社会科学课程
的分数都很高,这样就把其他课程的坏分数扯平了。
  “学校里有一个国文老师,学生给他起了个‘袁大胡子'的
外号。他嘲笑我的文章,说它是新闻记者的手笔。他看不起我视
为楷模的梁启超,认为他是一个半通不通的人。我不得不改变我
的文风,去钻研韩愈的文章,学会了古文的措辞。所以,多亏袁
大胡子,今天我如果需要的话,仍然能够写出一篇过得去的古文

  “给我印象最深的老师是杨昌济,他是一位从英国回来的留
学生,我后来同他的生活有密切的联系。他讲授伦理学,是一个
唯心主义者——但是是一个道德高尚的人。他对自己的伦理学有
强烈信仰,努力鼓励学生立志做一个公平正直、品德高尚和有益
于社会的人。在他的影响下,我读了蔡元培翻译的一本伦理学的
书而且在这本书的启发下写了一篇题为《心之力》的文章。我当
时是一个唯心主义者,杨昌济老师从他的唯心主义观点出发,高
度赞赏我那篇文章,给了我100分。
  “一位姓唐的老师常常给我一些旧的《民报》看,我兴致勃
勃地阅读这些报纸。从这些报纸里我知道了同盟会的活动和纲领
。有一天我读到一份《民报》,上面刊载着两名中国学生旅游全
国的故事,他们到达了西康(旧省名。包括现在的四川省西部及
西藏自治区东部地区。解放后于1955年撤销该省。)的打箭
炉。这件事给我很大的鼓舞。我想效法他们的榜样,可是我没有
钱,我想我应当先试着在湖南旅行一番。
  “第二年夏天,我开始在湖南徒步旅行,游历了5个县。一
个名叫萧瑜的学生和我作伴,我们走过这5个县,没有花一个铜
板。农民们既给我们吃的又给我们地方睡觉;所到之处,我们都
受到很友善的欢迎和款待。和我一同旅行的萧瑜这个家伙,后来
在南京当了易培基手下的一名国民党官吏。易培基当时是湖南师
范的校长,以后成了南京的大官,他给萧瑜谋到北京故宫博物院
监守的职位。萧瑜盗卖了博物院里一些最珍贵的文物,于193
4年卷款潜逃。
  “我感到自己心胸开阔,需要结交几个亲密朋友,于是有一
天我就在长沙一家报纸上登了一个广告,邀请有志于爱国工作的
青年同我联系。我指明要结交坚强刚毅、随时准备为国捐躯的青
年。我从这个广告得到三个半人响应。一个是罗章龙,他后来参
加了共产党,但是以后又转向了。另外两个青年后来变成极端反
动的分子。那‘半'个响应来自一个没有明确表态的青年,名叫
李立三。李听了我要说的一切之后,没有提出任何明确建议就走
了。我们之间从来没有发展到
友谊。
  “但是,我逐渐地在自己周围团结了一批学生,这批学生形
成后来的一个学会①(新民学会。——斯诺注)的核心,这个学
会往后对中国的事情和命运产生了广泛的影响。他们人数不多,
但都是思想上很认真的人,不屑于议论琐事。他们所做和所说的
每一件事,都有一个目的。他们没有时间谈情说爱,认为时局是
如此危急,求知的需要是如此迫切,没有时间去谈论女人或私人
问题。我对女人不感兴趣。我14岁的时候,父母给我娶了一个
20岁的女子,可是我从来没有和她一起生活过——而且后来也
一直没有。我不认为她是我的妻子,当时也几乎没有想到过她。
在这种年龄的男青年的生活中,议论女性的姿色通常占有重要的
位置,可是我的同伴不但不这样做,而且连日常生活中的普通事
情也拒绝谈论。记得有一次我到一位青年的家里去,他对我说起
要买些肉,而且当我的面把他的佣人叫来,同佣人谈买肉的事,
然后吩咐他去买。我感到恼火,以后再也不同这个家伙见面了。
我的朋友们和我只乐于谈论大事——人的性质,人类社会的性质,
中国的性质,世界,宇宙!
  “我们也成了热心的体育锻炼者。寒假里,我们徒步穿过田
野,上山下山,绕行城墙,渡河过江。碰到下雨,我们就脱掉衬
衫让雨淋,说这是雨浴。烈日当空,我们脱掉衬衫,说是日光浴
。春风吹来的时候我们大声叫嚷,说这是一种叫做‘风浴'的新
体育项目。在已经下霜的日子里,我们露天睡觉,甚至于到11
月份,我们还在寒冷的河水里游泳。这一切都是在‘锻炼身体'
的名义下进行的;这对于增强我的体质也许很有帮助,我后来在
中国南方的多次往返行军,以及从江西到西北的长征路上,特别
需要这样的体质。
  “我同住在其他城镇的许多学生和朋友建立了广泛的通信关
系。我逐渐认识到有必要建立一个更严密的组织。1917年,
我和其他几位朋友一道,发起新民学会。学会有70到80名会
员,其中许多人后来成了中国共产主义和中国革命史上的有名人
物。参加过新民学会的较为知名的共产党人有:罗迈(李维汉)
,现任党中央的组织部长;夏曦,现在在第二方面军;何叔衡,
原中央苏区的工农检察人民委员,后来被蒋介石杀害(1935
);郭亮,有名的工人运动组织者,1930年被何键杀害;萧
子@(肖三),作家,现在在苏联;蔡和森,共产党中央委员会
委员,1931年(原文误为1927年)被蒋介石杀害;易礼
容,后来当过中央委员,以后又‘转向'国民党,成了一个工会
的组织者;萧铮(译者),一个著名的党的领导人,是在最初的
建党协议上签名的6人之一,不久以前病逝。新民学会的大多数
会员,都在1927年的反革命白色恐怖中被杀害了。“大约就
在这个时候,另一个同新民学会相似的团体组织起来了,那就是
湖北的‘互助社'①。它的许多社员后来也成为共产党员。其中
有党的领导人恽代英,他在蒋介石发动的反革命中被杀害。现在
负责白军工作的张浩也是社员。北平也有一个会社,叫做‘辅社'
,它的一些社员后来也成了共产党员。在中国其他地方,特别是
上海、杭州、汉口、天津②,富有战斗精神的青年们也组织起一
些激进的团体,那时他们已经开始对中国政治产生影响。
  “这些团体的大多数,或多或少是在《新青年》影响之下建
立的。《新青年》是有名的新文化运动的杂志,由陈独秀主编。
我在师范学校上学的时候,就开始读这个杂志了。我当时非常佩
服胡适和陈独秀的文章。有一段时期他们代替了梁启超和康有为
,成为我的楷模。我早已抛弃康、梁二人了。
  “在这个时候,我的思想是自由主义、民主改良主义、空想
社会主义等观念的大杂烩。我对‘十九世纪的民主'、乌托邦主
义和旧式的自由主义,抱有一些模糊的热情,但是我是明确地反
对军阀和反对帝国主义的。
  “我1913年③进入师范学校,1918年毕业。”
 
不久,辛亥革命爆发。毛泽东异常兴奋,觉得正在激烈进行的战斗需要更多的人投入其中,决定投笔从戎,北上武汉参加革命军。正当他和几个朋友整装待发的时候,长沙革命党人于10月24日发动武装起义,成立了湖南军政府。毛泽东随即投入长沙革命军。他没有参加学生军,而是投入湖南新军混成旅五十标第一营左队当了一名列兵。
  毛泽东在长沙革命军中度过了半年。他不怕吃苦,极其认真地参加军事训练。每月得到的七块大洋军饷,他基本上都是用来购买书报。这期间,他从《湘汉新闻》上读到一篇关于社会主义的文章。这是他第一次知道“社会主义”这个名词。虽然这只是江亢虎所宣扬的社会改良主义,但他对这个新东西还是给予了极大的关注,还写信同东山学堂的朋友和同学讨论。
  毛泽东跟军队中的大多数士兵以及正副目(即正副班长)和排长都建立了友好的关系,常常帮助他们写家信和讲解报纸上的新闻,同志们都很尊重这个列兵,认为他有学问,他同士兵中的一个铁匠和一个矿工特别亲近,极其喜爱他们的质朴。1950年夏天,他收到当年同他有过友谊的一个副目的来信,毛泽东亲切地给这位四十年前参加过辛亥革命的副班长回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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