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鸭汤一锅--蒋勋谈“美”

小 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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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勋:美,看不见的竞争力

回到生命的原点,才能看到美。美最大的敌人是“忙”,忙其实是心灵死亡,对周遭没有感觉了。周遭看起来最微不足道的东西,可能是我们最大的拯救,就像女娲补天,一点点把我们的荒凉感弥补起来。

看起来虚无缥缈的“美”,背后隐藏着生存的艰辛

我曾在美索不达米亚发现八千年前的一个雕刻:一个女孩子从地上捡起一朵落花闻。这个季节走过北京,如果地上有一朵落花,很可能一个北京的女孩子,也会把它拣起来闻。

我在台湾中部的东海大学讲课。校园很大,整个大度山都是它的校园,校园里到处都是花,每年四月开到满眼缭乱。教室的窗户打开,学生们根本不听我讲课。刚开始我有点生气,我所有的语言加起来比不上一朵花?我问:为什么你们觉得花美?有说形状美,有说色彩美,有说花有香味……

我赫然发现:花是一种竞争力。它的美其实是个计谋,用来招蜂引蝶,其背后其实是延续生命的旺盛愿望。花的美是在上亿年的竞争中形成的,不美的都被淘汰了。为什么白色的花香味通常特别浓郁,因为它没有色彩,只能靠嗅觉。“香”和“美”这些看起来可有可无的字,背后隐藏着生存的艰难。

“美”是做自己,找到自己存在的理由

美是什么?另一种物种没法取代才构成美的条件。我问学植物的朋友:如果含笑香味和百合一样会怎样?他说:“那它会被淘汰了,因为它东施效颦,没有找到自己存在的理由。”于是我给美下了个定义:美是回来做自己。可是谈何容易。

东施效颦的故事大家都知道。我们不知道西施到底有多美,但她皱眉、捂胸口都被命名为“颦”和“西子捧心”。东施学西施却被嘲笑。美一旦开始有输赢,有比较,其实是悲哀的事。

关于美,先贤下过很多定义。老子在《道德经》里说“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矣”。所有人知道的美已经不是美了。“美”上面是一个“羊”,下面是一个“大”,所以《说文解字》说:羊大为美。我们现在讲美是视觉的或精神性的美,没有人会说自己的女朋友美得像一碗羊肉面。如果“美”跟味觉有关,我想到另外一个字“品”。

三口为品,一个口是吃,不饿了,才能“品”。味蕾感觉到的酸甜苦辣都变成口腔的记忆和审美。“品”这个字在南北朝被大量运用。钟嵘写《诗品》、谢赫写《画品》,把诗人、画家分为九品。很多人写了大量的诗,但是“下下品”;陶渊明把诗的思辨拉到了极致,所以是上上品。“品”是很复杂的审美活动。

捕捉“风起云涌”是种看不见的竞争力
现代企业常常讲“品牌”,品牌是建立在品位基础上的。香奈儿纵贯二十世纪到现在,她的创始人加布里埃·香奈儿是个在乡下孤儿院长大、生命力十足的女人。年轻时,她曾到巴黎卖帽子,卖得并不好。

在1920年之前,法国女人的服装就像印象派画作里那样,胸部很大,腰勒得很细。有的女人为了17寸的腰,去做打断肋骨的手术;因为腰勒得太紧,气上不来,讲话经常昏倒,这恰恰给了男性充当保护神的机会。随着社会的发展,女性的竞争力不输男性,如果腰只有17寸,常常要晕倒,大概很难树立威信。香奈儿很聪明,看到了大势所趋,就把男人的西装做出腰身,加上垫肩,改出最早的女性套装。她不止设计了一种服装,也塑造了女性可以承担责任的形象。

大众的风起云涌不是没有原因,背后一定有个东西在驱动,普通人说不清楚那是什么,少数人却能嗅到其中的趋势。而这些人往往不是左脑很强、永远考第一名的人,而是直觉很厉害的人。这就是“看不见的竞争力”。

如果我们只认定别人是美的,就会不知道自己的美在哪里

亚洲在市场经济的战场上跟着西方跑了一百年。我多么盼望我站在北京的街头,满眼看到不是香奈儿、阿玛尼、宝马、奔驰……而是我们自己的品牌。这个城市的文化的底蕴是最厚的,一点都不输巴黎、纽约。

单色系可以很美,其实是宋瓷创造的。宋代之前是唐三彩,之后是元青花、清彩瓷、珐琅瓷,宋朝决定一件瓷器可是只有白色、青色,同样也美轮美奂。台北故宫有一个莲花盆,珍贵得不得了,当年不过是养水仙的花盆。现在全世界有六十几件汝窑,汝窑在世界拍卖市场价格是最高的,全世界的贵族都以拥有一件汝窑器皿为荣耀。国外皇家瓷器厂很长一段时间是以宋元明最好的瓷器为母本,做一点简单的加工,镶镶金边之类的。宋瓷其实是世界瓷器第一品牌,而且是上千年的品牌。

世界上,上千年的品牌不止宋瓷一个。有次我带施振荣先生去希腊看阿波罗神殿,那时施先生刚动过手术,走山路很辛苦。终于到了目的地,他有点错愕:难道我们走几个小时的山路来看的神殿就是六根柱子?而且还有三根是断的?

我想了想,回答说:施先生你一路上说,我们要创造自己的品牌,什么叫品牌?如果阿玛尼是品牌,香奈儿是品牌,这个柱子是希腊两千年的品牌。你在台北、莫斯科、纽约、北京,都可以找到这个柱子,全世界不同阵营国家的国会大厦,全部依循希腊柱式。

今天,全世界的孩子学美术,大概都会对着希腊人体雕像画素描。这也是希腊的一大品牌。世界上有很多叫“亚历山大”的健身房,没有叫“孔子健身房”的,如果这么叫,一定没生意。

其实,孔子不见得体弱。他常年在各国讲学,风餐露宿,是典型的背包客。也许我们对古人的概念化想象,把我们原本有的竞争力扼杀掉了。如果我们认定只有希腊的身体是美的,就会不知道自己的美在哪里。

你知道最早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的人有多辛苦?台湾云门舞集的创始人林怀民本来是学现代舞的,但怎么跳,怎么努力,也是学人家,人家还不买账:你为什么要学我们?你腿那么短怎么跳天鹅湖?后来他想:既然腿伸出去不好看,那就气沉丹田,蹲马步。结果他在全世界赢得掌声,因为那是东方的身体,东方的美学。

美其实是感觉,包括味觉和嗅觉

中国人有很多美的实践,但无可否认,最早让美成为一门学问的是西方人。“美学”这个词是后来日本人翻译的,翻译产生了很大的问题,仿佛美学就是研究美和丑的学问。然而事实上,美学的拉丁文原意是“感觉学”。也许我们可以闭起眼睛,感觉一下自己的口腔里有多少味觉的记忆,自己的鼻腔里有多少嗅觉的记忆。

气味到底是什么?它是肉体生命已经不在了,还在空气里流动着。母亲过世以后,我常常闻到她的味道,我一直觉得是我的幻想,因为我跟她太亲。后来我发现:鼻腔的记忆体是这么灵敏,最爱你的人已经离你而去,她的味道却挥之不去。

几年前,发现鼻腔里记忆腺体的科学家已经得了诺贝尔奖,他发现人能分辨一万多种嗅觉。你是否记得春天从北方吹过来的风沙的味道?你是否闻到过松树的清香和苔藓的潮湿?年轻时,我在巴黎读书,读到第四年突然很想家。在香榭丽舍的街道上,一种味道让我一下子热泪盈眶。那是台湾夏天七八月间,太阳晒了一整天,晒到土都发烫,忽然来了一阵暴雨,土壤泛起的味道。

美最大的敌人是“忙”,忙是心灵的死亡

我最敬佩的老师佛陀,没有写过一本书,我们今天看到的很多佛经,不过是他学生的笔记,开头总是说“如是我闻”。有一天佛陀不想讲课,就拿一朵花给大家看:我一生讲的经,就在那朵花里,你懂得了那朵花,就懂得了生命本身。

回到生命的原点,才能看到美。美最大的敌人是“忙”,忙其实是心灵死亡,对周遭没有感觉了。我们说“忙里偷闲”,“闲”按照繁体字的写法,就是在家门口忽然看到月亮。周遭所有最微小的,看起来最微不足道的事情,可能是我们最大的拯救。我不觉得,今天在这个城市里,我们讲任何大道理对人生有什么拯救,我们能做的是许许多多微不足道的小事,一点点像女娲补天一样,把我们的荒凉感弥补起来。

大家都知道《清明上河图》,一个画家受命去画他的城市,表现其中的繁华。有一个画面,出现在画卷快结束的地方。一个做大官的人进城,前有开道车,后有随护。城门口有一群叫花子,其中有一个没有腿,做官的人回头看了他一眼。看到这个地方,我觉得这个画家真了不起。我的学生问我:你觉得那个做官的人后来给乞丐钱了吗?我说我不知道,我觉得一个画家能画出大官跟乞丐的对视就很了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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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我一跳。 鸭子大白天就上汤了,结果,是5个橡皮馒头,嚼得我牙快碎一地了。 对美的鉴赏,除了“不忙”, 还真得有悟性,,,,
 
马克,抽时间烟酒烟酒!:craz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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