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从离开出租屋起，老默十分罕见地闭了嘴，沉默得有些古怪。他开着车，偶尔回过头瞟上古澹一眼，欲言又止，一个平时响个不停的广播，拔掉电源都关不上的收音机忽然不发声了，还真让人不习惯。
到了他第四次这个表情的时候，古澹问：“我脸上长花儿了吗？”
“我想......要是旁边坐的是个美女就好了。”
“那可对不住了，你再看多少眼，我也变不成女的。”
平时笑点很低的老默竟然没有笑，正容道：“我其实正在思考问题。”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他笑啥，有啥好笑的？我就一直没有想明白，你说这里的笑是嘲笑？微笑？冷笑？窃笑？还是苦笑？”
“别人我不知道，你一思考，真主是欣慰的笑：又一傻孩子掉坑里了。”
老默嘿嘿两声：“那太好了，让真主安拉多笑一会儿，他老人家一笑，我的运气就好了。”
“老默，我发现你的情商特别好。中国有句古话叫：人算不如天算，其实正好从另外一个角度解释了MAN PLANS, GOD LAUGHS，人类有局限性，顺其自然便好，凡事都没那么麻烦，随遇而安简简单单，一切皆有安排。”
老默听了果然大为高兴：“听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你又像是你了，你刚才那么一发彪，我还真有点儿不习惯。”
“是房东有错在先，我不过是以恶制恶。”
“对， 话是这么说。但是，”老默将车开进一个被矮树丛环绕红色砖墙的公寓楼前面，楼不高只有三层，接着说：“你刚才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我以前还以为你天性温和，什么事情都可以从容不迫的解决呢。”
“那怎么可能？就算天生脾气再好，遇到不公平和为难的事情也会着急上火，不都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可能昨天在外面坐了一夜，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情，不知不觉间就把过去的坏脾气也带出来了.....你没有看到8年前的我，那个时候我的脾气特别坏特别暴躁。”
“真的吗？幸好我没有惹到你，要不然你会不会突然拎出一把斧头来砍我？”
“完全有这个可能！” 古澹看到老默故意夸张的惊恐不安，不禁展颜笑道：“在中国那么高压的环境下，街上走一圈，到哪儿哪儿都是一股子戾气，如果个性太温和只怕真会给人吃掉。不过，我过去性子急主要是受我父亲的影响，他是个特别暴躁的人.....我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他那样的人，就开始有意识地改变自己，慢慢的书看多了，经历多了，人就沉淀了下来....说起来还有我那时的女朋友.....她也让我知道如果我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就会不自觉地做伤害别人的事情，所以就更加刻意的改变自己，现在还不算完工，看看到40岁以后能不能真正做到淡定从容，荣辱不惊。”
“那你的改变太神奇了，教教我吧，要是以后我老婆脾气不好，我也给变变。”
“一点儿也不神奇，其实就是锻炼自己的克制能力，想发脾气的时候先深呼气，凡事往好处想......不过你想改造未来老婆的脾气只怕不容易，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你自己先把脾气练好，任她如何发怒你都不生气，估计她就没有脾气可发了。”
老默黯然：“那不成了个受气的枕头？我不喜欢。”
古澹说：“要不你就感恩，说好听的话你总在行吧？女人一生气就给她说好听的，保准平息战争。说到感恩，我想起还在外企时参加过一个情商培训班，有一次的训练内容就是让我们所有人到街上去，对着5个陌生人，注意是完全陌生，从来没有见过的人，大声地说出自己的感谢，然后给他们每个人一个拥抱。”
“美女！要是我肯定要拥抱美女。”
“那可不行，第二天还要小组讨论，写小结，你丫如果只拥抱美女，那明显是用心不良，肯定不能通过。”
“你都拥抱谁啦？”
“一个出租车司机，一个卖冰棒的老太太，一个看门大爷，还有地铁站的大叔，还有一个跳广场舞的大娘。”
“你这人真是浪费资源，好歹抱两个美女总可以吧？都抱了一群什么人啊？” 老默连连摇头。
两人说话间，停车上楼，老默住的是一间一房一厅的公寓，还没有来得及喝口水。古澹的电话就响了，一接起来竟然是格兰湖岛的一家贸易公司询问是否有时间可以下午过去面试。古澹一听精神为之一振，急忙记下了地址时间。
放下电话，古澹才想起来，自己从国内带来的西服都在出租屋里被水给浸坏了。
老默打开自己的衣柜，让古澹挑选。可是古澹比老默高半个头，又要瘦许多，竟然翻来翻去就是找不到一件合身的。
最后还是老默点子多，说：“我们现在去MALL里，挑一套又高档又合身的。你先用信用卡付钱，穿的时候小心一点儿，面试完了咱们再给退回去。”
古澹苦笑：“这一招我早知道了，就是不太好意思用。”
“那有什么啊？这是投行精英传授的面试高招，很多人去面试的时候都是这样的，不然一个学生那里来的钱买名牌西服？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以后找到了好工作，有了钱就真的去把衣服给买下来，所以只是借用，没有什么好心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