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转贴]

就这样在无声中伫立着,黑暗和死寂笼罩着我,远处偶尔有汽车鸣叫的声音,却好象来自另一个世界。现在我要做什么?我尽量让自己再理智一点,虽然我感觉我的神经已经被绷紧的如同琴弦,哪怕再有任何一点刺激它都要应声而断。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直到我的脖子因为静止而感到酸麻。我稍微的动了一下手脚,坐到了电脑椅上,强迫自己整理紊乱的思维。我的情人。。。梦游。。。不肯见人。。。写作。。。对,写作,在刚才我站在她身后,我明明看见她在电脑上打出“他就站在我身后”的字样,难道她完全清醒的知道所发生的一切吗?再或者。。。。。。?我下意识的回头,黑暗中,我听到床的方向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看看她写的是什么!我咬了咬牙,摸索着点开电脑。电脑的光线一下子向我猛扑过来,我感到一阵眩晕。

这应该是我见过的最简单的桌面了,除了必要的几项设置之外什么都没有,甚至连“文档”都没有,点开我的电脑,D区是空的,E区是空的,A驱是空的,除了C区居然全是空的,我耐着性子在C区里寻找,结果除了98系统必须的程序我没找到任何一个后添加的程序,这电脑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这绝不可能,刚才我确实看到她在打一篇文字,她到底把她藏在那里?除非在关闭计算机的时候她没有做保存。

我放弃了寻找,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五点三十了,站起身,站到窗子前,我没有拉开窗帘,我知道天还没有亮,但是半个小时以后新的一天就将不可抗拒的开始了。我要在这里等她起来吗?我冷静了片刻,回过身,电脑桌上,那个面具发着惨白的光,它到底代表什么呢?几乎是战抖着,我再次把它拿了起来。借着电脑的光芒,我仔细的端详着它。如果不是刚才那一幕,我看不出来这它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这是一个用类似塑胶做的面具,手感很柔软也很有弹性,在下颚的地方稍微向里面弯进去,是为了能更好的把下巴也包进去吧。面具的外表就好象一个精巧的人脸模版,除了眼睛是两个洞之外,鼻子和嘴巴都做的非常细致,在嘴角是这面具的唯一一线色彩,就是那道血红的印记,这个血迹把整个面具点缀的异常诡秘,在看这它的时候,我简直没办法移动我的眼光,我用手摸了摸,没有任何异样,它应该是画在或者烙印在面具上的。这个面具要是涂上一些符合的色彩,就是小说中描写的人皮面具了。这不会真的是什么人皮面具吧?我用手用力掐了掐它,不可能。它的质感和弹性上都没办法和自然的皮革联系起来。

由于我的动作,面具在我手里微颤着,嘴角牵动,仿佛在对我微笑,我吓得松开了手,就这样和它对视,只一瞬间,我甚至把它当成了一个真实的人,妄图在它黑洞洞的眼中读出它的用意。当然,这是徒劳的,它只是一个面具。

就在这个时候,我身后响起一声幽幽的叹息,我感到自己刚平静下来的心又抽搐在了一起,是她醒了,还是又要上演什么?

“亲爱的。。。我是你。。。是你的女人。。。”床那边传来她含糊的声音。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回答,或者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我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却没了声息。转过头,我发现她还躺在床上,没有丝毫的动作,应该是梦中的呓语吧?不管是什么,我都不想再停留了。有什么事情都留到天明吧。我关上电脑,拿着那个面具。我决定带走这个面具,无论它是不是秘密的关键。

在回去的路上,S市正陷入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天气很冷,地上薄薄的一层细雪,我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一只手把玩着那个面具,它到底是不是她所隐藏的秘密,还是她梦游时随手拿起的小道具呢?总不会这面具里有什么特殊的秘密,人带上会有特殊的感觉吧?我把面具慢慢的套到自己脸上,居然很合适,也没任何特殊的感觉。我的眼神透过面具打量周围,四周的环境没有任何变化。我紧张的心慢慢的放松下来,同时也感到一点失望,也许这面具里没有我要找的答案。

车子转了一个弯,忽然迎面开来一辆卡车,车速很快,车灯直接打在我的脸上,我简直睁不开眼睛,我忍不住骂了一声冒失鬼。就在车子擦身而过,我的眼睛刚刚恢复的刹那,无意中,在观后镜我看到一张诡谲的微笑的脸,那是一张陌生的惨白的面孔,他对着我微笑,生动的微笑,我吓的大叫一声。接下来只感觉手一软,车轮冲向路基。。。。。。在我失去知觉之前,我终于明白其实那张脸是我自己的带着面具的脸孔。

在醒来的那一片刻,我只觉得眩晕。我努力睁开眼睛,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恍惚中我的情人就坐在我旁边,关切的目光中,有涟涟的泪水,她在帮我擦脸,手掌温软。还有我的女儿,她好象在给我唱歌。我想伸出手想去拉住她们,手臂上猛的传来一镇刺痛。这痛楚让我的思维也一下清醒过来。
 
我努力的侧过头看自己的手臂,那里有几根管子,目光顺着管子向上是就个输液瓶。我这是在那里?医院吗?转过头打量这个房间,是的,我确实在一间小小的病房。房间里没有人,我的她不在我身边,女儿也不在,刚才的一切是个梦吧?记忆慢慢的浮现在脑海,我是去看我的情人,然后我离开那里,再下来是那辆急速的卡车,接着呢?好象是我出了车祸。。。对了,还有那个面具,那个诡谲的面具。她在那里?它又在那里?

我想坐起来,只支撑起半个身体,就感觉一点气力都没有了。我徒然的再次躺下,看着旁边的窗子,窗外是灰蒙蒙的天,还有。。。窗沿上很厚的积雪。我忽然想起,在出事的那天晚上,S市只下了很小的雪,现在怎么会这样?我躺了几天?

“有人吗?”我发出的声音把自己吓了一跳,虚弱,嘶哑,声音小的恐怕只有我自己才能听得到。我到底怎么了?我的身体怎么了?朦胧中,我又昏沉沉的睡去了。

“老爸。。。老爸。。。”再次醒来是在女儿的呼唤声中,又是梦吗?努力睁开眼睛,是女儿喜极而泣的脸。

“我。。。我。。。”我努力想说点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老爸。。。老爸。。。你真的醒了。。。妈妈,老爸真的醒了呀。”这时候我才看到,女儿旁边站着一个女人,那是我的前妻。她的表情木然,看的出来她不喜欢我清醒过来。

“去叫大夫过来,给你爸爸检查一下。”她对女儿说,女儿愉快的答应着,燕子一样的飞了出去。

“你知道你昏迷了多长时间吗?”前妻站在床边,她的个子很高,年轻的时候做过空姐,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还有冷漠的声音。这感觉让我很不舒服,确实,每次面对这个我曾经深爱过,又背叛了我的女人,我一直都不舒服,所以我们虽然生活在一个城市,却很久没见了,想不到这次见面居然是这个情景。我摇了摇头。

“四十九天。”

“怎么。。。可能?”我没办法相信,挣扎着说。

“也许你真不该醒过来。。。”前妻脸上露出一种很复杂的表情。

我正要问什么,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门被打开,女儿和几个穿白衣服的人走了进来。

很快我被他们围了起来。“我说过他这几天会醒过来嘛。。。”“他的身体还很虚弱。。。”他们的声音好象来自遥远的地方,我感到疲乏,在我闭上眼之前,我看到前妻远远看着我,冰冷的表情让我厌恶,我不想再看到这张脸,不想再想起过去,此刻我只想见到那个真正属于我的她。。。她为什么没来。。。

两三天之后我除了还感觉有点虚弱之外,已经基本恢复过来。大夫的术语我不是很明白,大概的意思是我除了脑部震荡,导致休眠状态之外,身体其他部分没有受到伤害,这也就是说我差点变成了植物人。我为自己庆幸的同时,也为自己就这么度过了四十九天而感到不可思议。

那几天来看望我的人很多,而我却越来越烦躁,因为我最需要的人一直都没有出现。我问过我女儿,女儿说出事之后,在我的手机上找到了姐姐的电话,她很关心,甚至着急的哭了,但是就不是肯过来看我。开始的时候几乎每天都要和女儿通电话,但是后来忽然就断了联系,手机停机了,宅电没人听,女儿着急,曾经跑去她那里,没人开门,女儿把一张纸条塞进了门里。女儿最后总结说可能是她觉得我不能醒过来了,所以离开了。我想了想,觉得没有这个可能,我相信她,这是一个完全属于我的女人,除了还有一些我暂时搞不清楚的事情。

想到了出事前的个诡秘的夜晚,我又觉得浑身发冷。对于女儿自己去那里找她,我感到后怕。我对女儿说,以后不要自己去找她。女儿不解的看着我,我只好解释说姐姐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又问女儿有没有见到一个面具,女儿告诉我那天出事是巡警发现的,当时天亮了,大家七手八脚的叫来救护车,连我的钱包都丢了,没人看到什么面具。我感到很奇怪,因为出事的时候,因为好奇,我是带着那个面具的,怎么会不见呢?也许是被谁捡了去吧。我对那个面具一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想想这么丢掉了,也好。

就这么过了四十九天,其实一切都没有改变,还是有那么多麻烦在等着我。也就有一件事情勉强能让我稍微感到欣慰,我的下属告诉我,一个谈了好几个月的100多万的定单终于签了下来,100万,这个数目对我来说也不算太大,但是起码让我能打起精神。

我迫不及待的想出院,因为我真的很想她,也担心她。我打过她的电话,确实是停机了。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我现在很后悔,那天应该等她醒来,把一切都说清楚,有什么问题大家一起解决,总比她一个人抗要好的多。我本想让女儿再去一次她家,塞一张纸条进去,告诉她我出院了,想想算了,还是等自己出院后自己告诉她吧。我几乎可以确信,我的她还在那里等我。

出院的时候是几个朋友和下属过来接我的,大家簇拥着我走出医院。那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我的心情也跟着舒缓起来。大家开过来好几辆车,让我选择坐那辆,我问他们我的车呢?一个叫大赵的以前的战友笑着说“在你院子里当展览品呢。”什么展览品,我被他们说的糊涂。

“这个展览品啊,对你是个告戒。大家说等你醒了,让你自己看看撞成什么样子了。你啊,车子开的那么快,又没系安全带。让你看看,也好接受教训。”大赵笑着对我说。

“快吗?我记得那天我开的很慢啊。”
 
“你可得了吧,怎么也得八十迈,把护栏都撞倒了。”

我很清楚的记得那天我车开的不快,是我当时踩了油门?不由得我又想起了那个面具,心理咯噔一下,忽然间我感到那个面具根本就没有离开我,它就象一个巨大的阴影,凛凛的悬浮在我上空,俯视着我。“现场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吧?”

“什么特别的东西?”大赵不解的看了我一眼。“你出事那天正好下雪,估计是路滑,你又踩了油门,结果。。。”大赵做了一个翻白眼的动作,大家都笑了。

“这么说我的车没人动?”我追问了一句。

“你的车应该是没人动过。出事之后是小刘第一个到的现场,警察把你弄出来,拨你的电话,第一个就找到他了。”

小刘是我下属的一个副厂长,他接过了话把那天的具体情况简单的告诉了我“我到的时候,救护车刚来,您正被往上抬呢。我一看您上没血也就放心了,当时您那样子跟睡着了似的,怎么也想不到您到是很能睡,睡了四十九天。然后咱们厂子的孟厂长也被叫来了,我让他护着您去医院,我叫拖车把车拖到您家的小区里了。。。我还没来得及修理。”小刘显得有点尴尬。

“我们没让他修”大赵打断了他“我说你也是,不就一辆车吗?你再买一个就是了,反正出了事儿的车也不适合再用。”

我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我知道大赵误会我心疼那辆车了。

“其实啊,我们的想法是啊。。。”大赵神秘的说“万一你真要光荣了,这车就是我们血粼粼的前车之鉴啊,我们以后每当看到这辆车,再想到光荣的你,我们都会遵守交通规则,做个好孩子的。。。”大赵的话让车子的里人笑了起来,在大家的笑声中,我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下来。

我的本意是要到厂里看看,可大家说我刚出院,还是先回家休息休息,明天再去也不迟。车子开进小区,很远的地方我就看见我那辆车停在路旁边,车的前脸整个的撞了进去,可以想象当时危险的情景。

下了车我就对小刘埋怨,怎么也不能让车就这么停在路边啊。大赵笑着说“我今天早上刚从车库拉出来的,知道你回来,这展览品也得修理了。正好拉出来,让你看看什么样子,然后叫修理厂拉走。怎么样?参观够了没有?我打电话叫车拉走了。”

“不用,不用。”我忙阻止道“我明天自己叫人来修理。”

“看看就得了,放在这里,你不堵心呀?”

“先别管这车了,大家先上楼吧。。。”我把大家往里让着,说不上什么原因,我必须要在这辆车修理之前亲眼找一找那个面具,不然我的心将永远被它压抑着。

来到门前,发现门是开着的,一个我不认识的穿着很朴实的中年妇女在门前迎接我们。大赵忙把我拉到一边给我解释“老王啊,这次别怪我们,你是宝贝闺女一定要我们帮你找个工人的。”

“你知道我不雇工人的嘛。”我确实没雇过工人,只是每个星期找钟点工帮忙收拾房子和一些杂活。我总感觉有个工人随时在自己身边,总象被监视着,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还有,我真不习惯过旧时候那种老爷式的家庭生活。

“这次不一样了,不管怎么说你病了吧?得有个人帮着弄点药,弄点饭吧。说实话,我和大老张本来想给你雇个女大学生的,后来听你闺女含糊着说你好象新交了一 个女朋友。就算了,嘿嘿”大赵一脸坏笑的看着我。

“你和大老张帮我找的?”大老张是我另一个朋友,就是在他家的聚会里,我认识的我情人。

“可不?你清醒过来之后,我和大老张就开始找,找了两天,S市的劳动市场走了个遍,才看到这个工人,人老实,手脚麻利。大老张不放心,还带到家里试用了几天。回来说,这是他见到的最麻利,飒落的工人,我们才敢推荐给你。就凭我们这费的心,你也得给点面子吧。”

我心内一阵感动,这大赵和大老张也都是干实业的人,时间对于他们也是等于金钱的。也许这就是战友和朋友吧。

进了房间之后,我发现女儿也在。女儿和那个女工人已经很熟悉了,向我介绍说那女人姓郝。我就顺口叫她郝姐。郝姐到也不多话,打过招呼后,就开始忙着给客人倒茶,我观察了一下,确实是个手脚麻利的女人。

大家坐着闲聊了一会,就张罗着告辞,我本想留他们吃饭,大家说我毕竟是刚出院,等以后彻底康复了,再聚一聚。

大赵临走的时候还特意嘱咐我,身体要养好,个人问题也要尽快解决。女儿在他说这话的时候一个劲给他眼色,他却没看见。

大家散去之后,乱哄哄的房间恢复了肃静,我才发现我的脑袋又有点昏沉沉的欲睡。从休克状态清醒之后我观察自己,身体一切都好,唯一的改变就是总是昏昏欲睡,大夫说这是正常现象,过几个星期就好了。我麻烦郝姐整理房间,自己和女儿进了卧室。

我躺在床上休息,女儿坐在床头,顺手拿了一只苹果削皮,这是一个很女人的动作,我看了却感到心里一痛。自从上次出事之后,我和女儿的关系改善了很多,她似乎也更愿意和我交流一些思想,就在同时我也不得不接受女儿由女孩变成小女人的事实。可我这个做父亲连那个男人是谁都不知道。

“爸,你说姐姐还能回来吗?”女儿轻飘飘的一句话,把我问的一愣。

“什么回来?”

“姐姐走了呀,还能回来吗?”我这才明白她问的是什么。

“谁说你姐姐走了?”

“我们找不到她了,这样还不算走?”女儿迷惑的看着我,那眼神就象真的在看一个病人。

“你姐姐没走,只不过暂时你联系不上她,我很快就联系上她的。”在我心里我从来没担心过会失去她,我相信她对我的爱,这是不能伪装的。现在孩子应该四个月了,该显怀了吧?这才是我真正担心的问题。

“老爸。。。姐姐很神秘呀。”半晌,女儿犹豫着说出这句话。

“哦?你怎么说姐姐神秘呢?”

“她为什么不见人?连我都不见,就算你病的那么严重,她都没来看你。还有,象您这样的钻石王老五,她为什么不肯嫁您。要说对您没感情,又不对,我都能感觉的到她确实很爱您。。。”她咬了咬嘴唇“老爸。。。姐姐住的地方好诡秘啊,那个地方白天都让我毛骨悚然的,我给她送纸条那天。。。自己看了看,那楼里好象根本都没住多少人,似乎是要拆迁的意思,大白天的,上楼的时候我总感觉好象有东西在跟着我,看着我。。。我不敢想象到了晚上。。。”女儿的声音变的干巴巴的,眼睛里露出惊恐。

“这么说你认为她是个。。。”我故意没有说出最后的字,打趣的看着女儿。

“哇。。。”女儿叫了起来,连声音都颤抖了“老爸,你可别吓我。。。”

“傻丫头,别胡思乱想了,你姐姐是有一点奇怪,这奇怪的地方爸爸知道,也明白怎么回事儿,等以后有机会,我在和你说吧。”我安慰着女儿,可自己也有点犹豫了,对于她,很多事情都不能用奇怪这个词来形容了,我知道她有梦游的习惯,可仅仅是梦游吗?梦游的背后还有着什么呢?我真的明白是怎么回事吗?还有那个我不敢想起却无法忘记的夜晚。

“可是。。。可是。。。”女儿还要继续说下去。

“别可是了,今天怎么没上学?”我打断了女儿,岔开这个话题。

“寒假呀,老爸。您真睡糊涂了。”

“哦,对了,呵呵。”我自己也笑了“成绩怎么样?”

“老爸,您放心,我会努力的,期末成绩全校第七。”女儿骄傲的看着我。

又闲谈了一会,女儿就要回去了,说妈妈最近看的紧,学习也挺累的。我没再说什么,从衣服里拿出五千块钱给她。女儿吓了一跳,疑惑的看着我。女儿长这么大了,我从来没直接过她什么钱,我给她的抚养费和零用钱都是给她母亲直接转帐过去的。我总以为孩子在年纪小的时候苦一点是有好处的。

“丫头,你现在已经是大人了,我相信你会合理的用这笔钱的,多注意营养,一定考出的样子来。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就找爸爸来。”

“老爸,这太多了,我用不了这么多。”女儿有点踌躇。

“拿着吧,丫头已经是大人了。自己办个卡,女孩子拿这么多现金不方便的。”我把钱塞到她手里。

“老爸,其实我一直很想对你说声谢谢的。”女儿低下头。“是为您始终都没问我的事情。”

女儿走了出去,我听到在外面,她对郝姐说“郝姨,我爸爸就拜托您多照顾了。”然后是嘱咐郝姐的声音。我仰面躺在床上,女儿真的大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从床上爬起来,站在镜子面前整理自己的衣着,我发现自己黑色西服上衣的下摆有一片褐色的印记,用手搓了搓,粘粘的粘到手上,那分明的鲜血,新鲜的血。我愕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这怎么可能?无意中抬起头,镜子中的我。。。带着那个苍白的面具,它在开心的无声的大笑,鲜血在它嘴角不停的流出,如此灿烂,一滴一滴的掉下来。我吓的大叫,可声音哽在我的喉咙发不出来,仿佛是窒息。我看到镜子中的我用双手扼着自己的脖子,我不知道我是要掐死自己还是要把呼喊的声音拉出来,“我”还在笑,笑的那么开心,从来没有任何一张脸能表现出这么夸张的笑容。“剥下它!剥下它。。。”我内心的嘶叫让我濒于崩溃。拉住面具的下角,我死命的想摘它下来,好疼呀,在镜中,我面具被我掀起,面具后面是血肉模糊的我那张没有面皮的“脸”。。。

“啊。。。”我终于用最大的声音惨叫起来,叫声让我清醒过来,我惊恐的睁眼打量四周,我坐在床上。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一个梦吗?我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感到有汗水把自己浸润的浑身湿透了,我伸手想擦去头上的汗水,却把手停在了半空,刚才的梦境真的太逼真了。。。很小心的我触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没有疼痛的感觉,很快的擦了一把放到眼前,手上汗水淋漓,不是血。我虚脱般的重新栽倒在床上。

“张先生。。。”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您怎么了?”

我定了定神,才想起家里多了一个工人。“没什么的,郝姐,你忙你的吧。我。。我刚才做了个噩梦。”我有点不好意思的对门外说。

我看了看时间,大概只睡了半个小时。半个小时我就做了一个这样的噩梦,如此清晰的一个梦,现在想想,我都能清楚的感觉到摘下面具的疼痛。面具,面具,又是见鬼的面具。我怀疑那个面具并没有离开我,它始终在纠缠着我。也许只有一个人能告诉我全部的事情,就是我的情人,我现在就要见到她,告诉她无论什么困难我要和她一起面对,再问清楚所有的一切,我不相信鬼神,我想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我强迫自己振作起来,和郝姐打了个招呼,要出去。郝姐好象对我还很陌生,很谨慎的问我,是不是要吃点东西,她已经把菜烧好了。她这么一说,我也感觉饿了。郝姐把菜端了上来,不是很丰盛,但是吃起来却有一种家常菜的感觉,对于我这样经常在外面吃饭的人来说,实在是一种美味了。这一餐我吃了不少,郝姐在厨房不知道忙着什么,偶尔出来看看我,从她的眼光中,我看到了欣慰和一种类似长辈的关爱。就在这种目光中,我觉得我和她的距离拉近了,雇佣郝姐应该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来到楼下,阳光在雪地上反射出来,刺的我睁不开眼睛。这是一个好天气,我饕餮的大大吸进一口气,好象有着雪和阳光的味道。这一刻我真想把自己心底阴霾的疑团拿出来,在阳光下,好好看一看。

我的车子还停在那里,它仿佛在提醒着什么。我叹了口气,我知道它意味着什么。前车门已经打不开了,我打开后面的车门,这一瞬间我自己都奇怪自己的举动,我为什么要去寻找那个面具,就算它在车子里,我难道不可以假装忘记了,直接把车子拿去修理吗?我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知道我要是不找一找我不会安心的,找到了会怎么样,我更加的不知道了。

我在车里找了整整二十分钟,最后我确认,它不再车里,我把它弄丢了。这个结果我本应该感到满意,可不知为什么,我反而揣揣不安起来。

我打了一辆出租,向我情人家驶去。在见到她之前,我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要再想,她应该对我隐藏着什么,或者这一切都是我的多疑,她仅仅是梦游,那面具也仅仅是她梦游中的小道具。这一切只有让她来告诉我。无论如何我又要见到我的爱人了,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现在我应该可以透过她的肌肤听到孩子的心跳了吧?想到她细腻如脂的肌肤,我有了一些男人的冲动。清醒到现在这是第一次,我曾暗自担心过这个问题,没想到此刻如此自然的感受到了欲望,我想,这个女人天生就是属于我的,她也必须属于我。

“亲爱的,不管是什么阻挡在我们面前,让我们携手一起闯过去!”我在心里默默的说着,充满了莫名其妙的信心。在经过了49天的生死之间的考验,我相信我能解决任何事情。只要我愿意,我一定会好好的保护好我们的感情。

车子到了目的地,我下意识的抬头寻找那扇窗子,当那窗子定格在我的视线中,我被惊呆了。那窗子是开着的,黑色的窗帘从窗子里钻出来,在风里扑拉拉的抖动着。这怎么可能,没有任何理由在冬天开窗子,而且大部分的窗子由于结冰,也已经根本打不开了,这窗子是从什么时候打开的?我伫立的阳光下,却感到寒冷刺透皮衣,让我心缩成一团。
 
我几乎是跑上楼的,楼道里阴冷黑暗,和外面的阳光好象是两个世界,我顾不得这些了,我只想快点见到她。

来到她的门前,我静了静心神,向里面听了一会,没有一丝动静。仿佛是一种直觉,我伸出手在门上使劲一推,门应手而开,一股劲风迎面吹来,确实,窗子是开着的。

我已经停止了思维,木然的走了进去。随着窗帘被风吹的起伏,房间的光线忽明忽暗,可以确定,房间里没有人。猛的一阵风吹了进来,门在我身后很响的关上了,我被下的几乎跳了起来,这才如梦方醒。

“亲爱的。。。亲爱的。。。你在吗?”我不死心,在房间里呼唤她,回答我的只有窗帘呼啦啦的响声。我仔细的打量这个我熟悉的小房间,它的布置完全没有变化,电脑桌上放着一杯冻成冰的水,床上的被褥散乱,地板上有几处薄薄的一层冰,这应该是外面的雪花飘进来,被房间的暖气化掉,又冻上的吧。这一切就好象是主人刚刚离开,随时都会回来一样,可我知道,它的主人可能真的消失了。

我默默的走到窗前,把窗帘拉了下来,阳光扑到了我的脸上。

我的她到那里去了?虽然有一种答案就在嘴边呼之欲出,但我不敢承认,也不愿意想。我站在窗口,冷风吹打着我。我不相信事情会是那样的,绝对不会的。我宁可相信是她以为我不再醒来,就离开了这里,可这里的一切让我怎么骗的了自己?

我快步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里面有着她平时穿的衣服,她的衣服不多,很快我就检查了一遍,我颓然的摊在电脑椅上。所有我知道的衣服似乎都在,除了。。。除了那件白色睡衣。

我竭力告诉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一点,事情肯定不是那样的,绝对不会是那样的。现在让我仔细的想想,她到底应该是什么时候离开这里的?女儿说开始的时候每天都通电话的,后来过了一个月左右就没有了信息,那么应该是我出事一个月左右她离开的。我猛然又想起女儿曾经说在大夫说我有苏醒的迹象的时候,她曾经往门缝里塞过一张纸条,我相信女儿应该会敲门,如果门没有锁,很容易就开了,所以那个时候她应该还在。对了,那个纸条呢?

这个房间的门厅窄小,我站在那里看着地面发呆,由于这里比较低,所以冰有点厚,这就是我必须大力的推门,门才能开的原因。可是这里没有我要找的纸条,这里什么都没有。这样看来,她是不是看了这个纸条,知道我要苏醒呢?可她知道我要苏醒为什么没有和我女儿联系?还是没来得及联系就。。。?那么她在不接电话到看到纸条这半个月的时间又在那里?

一个个的问题逼问着我,我不知道从那里下手来解释这些问题。不管怎么样,我要彻底检查这个房间,我希望能找到点什么,虽然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找的是什么。

半个小时之后我在床底下找到了一张被水浸过的信纸和一把房门钥匙,这两件东西是我唯一的发现。那张信纸应该是她随手涂写的,放在了什么地方,然后被风吹到地面,染上了水,虽然现在已经干了,但是字迹变的很模糊。

这张纸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大大小小,就象一个人一边思索,一边下意识的涂写在这纸上一样。我仔细的辨认着,字虽然很多,可大部分已经没办法辨认,在能勉强辨认的字中,出现最多的就是“面具”几乎这整页的纸上涂写的都这两个字,另外几个词依稀可以看清楚的是我的名字,“孩子”“极限”,最下面短短的有一句话,万幸大体上还是看的清楚“危险已经X来,即XX开,也要牢记我是属于他的,而他XXXXX”,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那面具又是指什么?看起来她应该是知道我拿了他的面具,最后那个“他”是指我,还是指“面具”?想到这里我打了个冷战,不自觉中,我已经把面具当成了一个人。该死的面具,本以为离开了它,结果它又出现在了这里。还有“危险”是指什么呢?

到底这个面具里包含着什么意义呢?我清楚记得第一次看到那个面具的情景,那是我一辈子不会忘记的诡谲画面,她就坐在我现在的位置对着电脑打字。电脑里会不会留下线索呢?我打开电脑,机箱嗡嗡的响了起来,还好,电脑可以照常工作。和我预料的一样,电脑里没有任何我需要的东西,和上次我检查这台电脑一样,我一无所获。

我坐在椅子上苦苦的思索着,我好象已经有了一些线索,可我没办法把这些事情联系起来,不过总有一点似乎让我觉得好受一点些,那就是她处于某种危险中,虽然这样,但是她很有可能是自己离开这里的,而并不是。。。梦游,我艰难的在脑海中浮现出这两个字。她自己明白到底是什么危险,可我却什么都帮不了她,她甚至没有拿房门钥匙出去。。。这一切让人费解。

可是亲爱的,有谁能告诉我你现在在那里?到底在我生病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窗外的冷风吹的更劲。我想我现在再呆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我要回去好好的想一想,到底从那里入手。“亲爱的,不管你在任何地方,我都要找到你!”我对自己下着决心。

就在我关上窗子想要离开的时候,脑海中的一个问题,让我惊愕的愣在窗前。窗子为什么是开着的?就算她是梦游也不应该是开着窗子的。。。她这里是4楼,但是我想象不出来她怎么能从这里下去,对于她这样的一个女子来说,这不可能。但是这为什么呢?
 
离开她那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正是交通高峰时段,街道上行人如潮。我没有打车回去,我需要一种在人群中的感觉,这感觉让我觉得安全。这样的心态下,我才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维好来决定自己从那里入手才能找到我的爱人。

她应该是在我苏醒前几天才离开的,那时候她应该看了我女儿给她的便条。我假设她是有意识的自己离开的,那么为什么明明知道我就要清醒了,还要离开呢?离开之后她会去那里?回她自己的家吗?我陡然停下脚步,仔细的搜索自己的记忆。此刻我才发现,我根本不知道她是那里人,我甚至从来没问过,她也没说过和她过去有关的事情。那么我到底知道她什么?我问自己。她的名字叫萧琼,但是我没见过她的任何一种证件。她说她是一个靠文字吃饭的,出过两本书,是的我是看过其中的一本署名萧琼的爱情小说,我对那样的爱情故事不感兴趣,也没有读完,可现在想想,谁能证明那是她写的?她总说她赶稿子,可我从来没见过任何一张汇款单,也不知道她的文字都发表在那里。作为一个靠写字为生的人,在她的家里我没见到一本书,一张报纸,她没有电视,只有一台没有上网的空空的电脑,每天在家她都做什么?。。。我瞠目结舌的站在路边,我被自己提出的问题惊呆了。这个我最爱的人,最亲密的人,我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对于我,她竟然完全是一个没有背景的人。

是我以前因为爱情而造成了思维上的盲点还是我现在太过于敏感?我用手拍打着自己的额头,忽然感到一阵猛烈的眩晕和呕吐,这是自从我苏醒以后就有的症状,这种感觉让我想起我暂时还是一个病人。我摸索着从怀里拿出一瓶药,吃了一颗,这是一种特效药,专门应付突然头疼眩晕的。扶着街边的树,我站了一会,我告诉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我需要休息,不然的话只怕没有找到答案,我就已经先病了,而我现在绝对不能病倒。

回到家以后我一头栽倒在床上,我感到很疲劳,郝姐把晚饭送了过来,我连说谢谢的力气几乎都没有了。这种疲倦更多的是来自心理,看着郝姐关切的目光,我真想和她说说这件事或者随便找个人说一说,可我知道,在目前我只有一个人摸索。

躺了一会儿,我打起精神给女儿打了一个电话,询问她是什么时候送便条过去的。女儿很敏感,她马上意识到我可能没找到她,我沉默了一会,最后决定还是不和女儿说什么,只说她出门了,我已经和她联系上了。女儿不再追问或者是理解了我的尴尬,她告诉我是我苏醒前两天送的便条过去,那个时候大夫说我的脑波逐渐在恢复,可能随时会苏醒。

肯定了她什么时候收到便条对整个事情到底有什么用,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能放过所有的线索,这样才能抓住事情的脉络。

我累了,我厌倦了思考。那天晚上吃过了药很早我就睡了。

第二天我先去了工厂,发现自己两个月没有来,厂里一切井然,不由得心升感激。忙完了正事儿之后,我让小刘帮我办三件事情,第一是把车修好并且低价卖掉,每天从那辆车前经过,我总感到一种恐慌。第二是找到我情人租赁那间房间的房主。第三是查找一名叫“萧琼”的女作家的资料。
 
偶知道长啊,可是真的很不错耶~反正偶喜欢就是了,upup
 
我再办公室给大老张打了个电话,我和她是在大老张家里的私人聚会上认识的,我希望能在他那里多了解一点。可结果却让我失望,他回答我说那天来的人很多,确实有一些,他不认识的人,但是他每个人都打过招呼,没有注意到有什么长头发的女孩子。并且说他那天虽然没什么时间招呼我,却一直留心我,我一直就坐在沙发里听着音乐,好象那天的心情不是很好。我让他再仔细回忆一下,他说他确实是想不起来了。

我又打电话给那天也参加聚会的大赵,大赵的回答让我感觉到了一点希望。大赵开玩笑说他是一个色鬼,当然对每个女人都有留心,印象里确实有一个穿白裙子的女子,好象正坐在我对面,他看那个女子的感觉很不好,用他的话说是“阴的呼啦”的,所以给他的印象很深。至于我有没有和那个女子接触,他没有留心,等他到处聊了一圈在回来找我,我已经走了。最后我让他帮忙找一找那天参加聚会的人,能否打听一下那女孩子是跟谁一起来的。大赵听了直咂嘴,说时间都这么长了,很难找的到的,只能尽力了。

放下电话,我觉得心理塌实了一点,无论她给人什么印象,起码现在除了我还有其他人见过她。可这又能证明什么呢?难道我心里一直隐隐当她是。。。是的,其实我自己一直以来也感觉到了她的神秘,除了我,她从来没出现过任何人的面前,只不过我从来都是有意识的忽略这个问题罢了。我自问是一个无神论的人,可在这样离奇的事情面前,我在下意识里很难不做出某种联想。现在好了,除了我还有其他人见过她。真的好了吗?我问自己,这就能证明她不是。。。什么其他的东西吗?我听到自己发出一种呻吟,一股寒气从脚下升到头顶。

理智下来吧,我停止自己在这条思路想下去。和她在一起,我能感受到她的体温,她温润的唇还有。。。她对我的爱。。。想到了她对我的爱她的柔情,我对自己说就算她真是鬼,我也要找到她!

下午的时候,小刘回来告诉我找到了房主并且告诉了我地址。按照地址,我很快就在靠近郊区的平房区找到了我要找的人。那是很普通的一对四十来岁的夫妻,从房间里简陋的家具来看,他们的生活似乎很不好。我进屋的时候他们正在忙着整理一些肉,后来他们告诉我,他们是以卖烤肉为生,在冬天生意很不好。

当我表明来意之后,看的出来,他们表现得很紧张也很局促。那男人甚至问我是不是公安局的,我踌躇了一下,因为我自己都没办法解释我和她的关系,所以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那男人却好象知道了什么似的,很严肃的把我让进了里屋。我想他们是误会了,不过这样也好,免得我尴尬。

“事情是这样的,”那男人开始对我诉说事情的始末。“我们租出去的房子是我父亲留给我的,去年夏天的时候就有通知说要动迁,重新翻盖,让住户抓紧搬出去。那楼本来就很破,所以有条件的邻居就都先搬走了。我们家条件不宽裕,所以想过了这冬天再说。大概是半年前的一天深夜,那天正好下雨,我们是摆地摊的,所以没出去做生意,习惯了晚上不睡觉,把孩子哄睡了之后,就和老婆点着灯说话。忽然被敲门声弄醒了。我问是谁,外面是一个挺斯文的女人的声音。我们那里治安不是很好,再说大半夜的,一个女人敲门本来就是奇怪的事情。我没有开门,就问她什么事情。她也不要求进来,只在门外说要租我这间房子,还给了一个很高的价格,那价格别说租我这个房子,就是租个新楼也够了。我以为她在说胡话,就问她为什么要租我的,这楼里空房子很多。她说她没时间找别的房主。我告诉她这楼很快就扒了。她说她知道,而且说她租一年,一次给房租,楼要是半年就拆掉也不要我们返钱。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世界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年轻的时候我是个傻大胆儿,就想开门跟她当面谈。我老婆把我拉住了。她让我们考虑一下,说她明天还会再来。然后从门缝里一张一张的塞进来500块钱,说要是明天我们不同意把房子租给她,可以把钱退还给她。她就好象压根没担心我不给她怎么办。我老婆也被这事情吓懵了,不知道应该不应该相信,最后她对门外说,让对方明天白天来再商量,我们晚上要出去做生意。外面的女人停顿了一会,最后说好的。然后没有了声音,好象是走了。”

那个男人犹豫了一下,好象在想下面的事情怎么说。我没有打断他。她老婆在他旁边拉了一下衣角,象是在提醒他什么。
 
“感觉到她走了以后,我和我老婆都有点发傻,那钱就在门厅那里,可我们好象都不敢去捡,这一切好象都不是真的。过了一小会,我才想去去窗子那里看外面的路。我窗子对着的路是出小区唯一一条路,她一定会从这里出去的。”说到这里那女人用胳膊碰了碰他,可他好象沉浸在一种回忆中,只自顾自的说下去。

“外面雨很大,小区的街灯又坏了,我什么都看不到。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个闪电,借着这一恍惚的亮光,我确实看到一个女人在路上走,从我们家看出去,正好是看到正面,她穿着一身白衣服,她居然没有带任何一件雨具,长长的头发把整个脸都遮住,要不是向前走,我根本不知道她的脸冲着什么方向。还有她走路的姿势很奇怪,好象在。。。雨水里飘。。。当时我吓坏了,这样的情景我从来就没见过。我忙把我老婆找过来,让她也看看,我老婆后来跟我说,我脸都吓白了。。。”

那男的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脸上有惊恐的表情。

“闪电过去了,外面什么都看不到了。我们就在窗前等下一次闪电,那天的雨真大,很快就又来了一道闪电,可是。。。可是这次什么都看不到了,那条路上干干净净的。两次闪电间隔时间很短,她不可能这么快就走过去。后来我和我老婆说这件事情,她就说我眼花,确实,现在我也宁可相信自己眼花。”

“我看你就眼花。”她老婆白了他一眼,然后带点歉意的看着我,好象怕我会见怪。

“是眼花吧,大概是眼花了。”那男人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有点尴尬。其实我现在我想他不一定真的是眼花。“那天晚上真把我吓坏了,我根本没敢动那几张钱,直到第二天天亮,我才敢把那钱捡起来。”顿了一下,他补充道“不是假钞”

“那么第二天她来了吗?”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现在我自己也没有合理的解释。

“第二天,她是下午来的。”她老婆接过话头“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呢,确实穿着白衣服,说话很温柔和昨天晚上的感觉不一样,就是有点轻飘飘的没什么力气。”

“这么说你们都看见她了?”

“是啊。”那女人有点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她问我们考虑的怎么样了?其实那天晚上我和我老公一夜都没睡,他就给我讲他看到的,说是邪门。我也挺害怕的,我们本来就决定不租给她的。后来天亮了,我们又仔细想了想,总舍不得这笔钱,再说这楼本来就快拆了,再怎么说也不会有什么害处,就有点犹豫了。等看到了那个女人,我觉得其实一点也没什么的,很正常的一个人。我老公也觉得自己太紧张了。那女人后来告诉我们,她是一个作家,因为需要清净,所以才决定租我们的房子的。就这样我们决定把房子租给她。”

“你们以后又见过她没有?”

“没有。”那男人想了一下说。“她这个人办事很奇怪的,她和我们简单的签了一个合同,然后 就当时给了我们现金,让我们给她一把钥匙。告诉我们三天之内搬家就可以了,她会自己住进来的。还跟我们说,要是没有特别的事情,她不喜欢别人打扰。我们本来是普通人家,答应人家了就一定要办的,所以第二天就搬走了。”

“那么以后你都没回去看过吗?”

那男人斜了一眼他老婆,有点犹豫,最后还是说了下去。“不是我多心,我看那个女人就是有点不对劲,虽然说说话的声音挺好听,可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的,就象。。。就象带了个假面具。后来我和我老婆也说过这事情,她说我肯定是被那天晚上自己弄花眼了,看什么都疑心。可我还是觉得那女人有股子邪气儿,我这样说您别生气。我有事没事的偶尔会回去看看,可我不能去打扰人家呀。楼里的人搬的差不多了,也有几和认识的,我问他们有没有注意到我的房客,奇怪的是他们就没有一个人看到过那女人。这事透着邪,我和我老婆商量,她说邪又怎么样,反正那房子要拆了,她犯法有法管着呢。我想想也是,不管她是啥人,只要咱们不招惹人家也就是了。可终归我这心是吊着呢,今天您一来,可真把我吓了一跳。”

我笑着安慰了他们。“你再这以后就再没见过她吗?”

“恩。。。有一次,但是我不敢肯定,有一次我出去办事,那是个黑天儿,我就想去看看那老房子,毕竟我在那里住了大半辈子,再说心理总有事悬着。我到了那儿之后,看那窗子隐约的亮着灯,我觉得挺安心的。就在我要离开的时候,我发现楼洞那里有人说话,您也知道那里现在根本没住多少人,所以有人说话挺显眼的。我就稍微凑过去了一点,我看见一个穿白衣服的身影站在楼洞外,好象和楼洞里的人在说话,说什么可就听不清楚了,声音不大,可是觉得楼洞里的人也是女人。不过由于离的远,我可不敢保证这是不是我的房客。”

“那是什么时候?”

“大概。。。一个月前,具体时间我记不清楚了。”

一个月前?那时候我应该还在医院,那么如果这个人是她的话,她在和谁说话?

“她到底犯了什么事儿?”那男人小心翼翼的问我。

“哦。。。没什么的,现在只是调查,不过可以肯定的说,和你们没关系的,这点你们放心。”我只有硬着头皮继续撑下去。

“那么那房子。。。”

“房子也没关系,你们不是租给人家了吗?就当是我今天没来过就好了。”

那夫妻似乎心领神会的重重点了点头,看他们的表情,我觉得很好笑,可我笑不出来,我不但没有找一条揭开谜底的途径,反而更加的混乱了。

我告辞出来,他们好象很恭敬似的在后面送我,从头到尾,他们甚至没提出要看我的证件,对我来说,应该是一种幸运吧。

(未完)
 
确实,我又知道了一些事情,可这些我所了解的事情除了让我一步一步走向更深的迷惑之外,对我想了解的事情的真相没有任何帮助,我甚至没办法把我所知道的这一切理出一个头绪。

我茫然在街边走着,不想回家,也不知道到那里去,很多古怪的想法在我脑子中窜来窜去的,让我烦躁不堪。

这时候突然有阵音乐若有若无飘了过来,居然是钢琴弹奏的《葬花吟》,她跟我说过,这是她最喜欢的曲子,为此我收集了好几个版本的《葬花吟》,每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这个曲子就是我们的背景,此刻听起来就好象是她在我耳边轻轻的诉说着什么。。。。。。

音乐是从路边的一个咖啡厅里传出来的,我信步走了进去。咖啡厅不是很大,十几张散台,装饰的却很有幽静,每张桌子上点着蜡烛。可能是没到营业高峰时间,只有稀落落的三四张台面上有几对男女在喁喁私语,更凭添了几丝暧昧和神秘。

在服务生的引导下,我坐到了最角落的一张小桌前,要了一杯咖啡。钢琴声中,我闭上眼睛,浸润在一种似梦似真的感觉中,恍惚中,我又回到了那段我一生中最温馨的时光,而她就坐在我对面,幽幽的眼神缠绕着我。多少的日子,我们就在这音乐中依偎在一起,无须多说什么,只一瞬间的对视,只一个柔柔的微笑,就让彼此的心中充满了爱意和安详。如今这一切就这样离我远去了吗?“别太累了,亲爱的。”仿佛她就在我耳边叮咛着我,抚慰着我。“亲爱的。。。我好想你。。。你在那里?”我听到我的声音有些哽咽,我睁开眼睛,克制住自己伤感的情绪。在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我不觉得我这样有多尴尬,这思念如此的真实,我只是感到无力,因为我什么都不能做,我所有的努力都是那么苍白而没有成效。

要不要报警呢?很快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果报警,我要怎么说明这一切,有谁能相信我说的话呢?还有我该怎么介绍她呢?对于我,从某个角度来说,这个我最爱的人,我什么都不了解,想到这里,我有点失落,我不能怪她,她肯定有自己难言之隐,可到底是什么呢?唉。。。如果S市也有正规的私家侦探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把一切交给对方,哪怕为此我付出大笔的钱,只要有人能帮我找回我的爱人。这是我的人生中第二次感到金钱的无能,上一次是我前妻离开我的时候。过去的事我不想再细想了,虽然这一直是我的隐痛,可眼前的事情是不是也就这样成了过去呢?现在只有一个人在黑暗中摸索着,只有我一个人,没人可以帮助我,甚至我想找一个诉说的对象都没有。。。我不禁怀疑我是不是真的有这个能力,我还能不能从新找到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音乐换成了一个陌生的轻快的曲子,我感到一丝不悦,为了被破坏的心境。咖啡厅的角落里,我看到了一架钢琴和一个穿白上衣的女孩子,我的心不由得紧紧抽了一下,如果这要是我的她该有多好。。。

我把服务生叫了过来,递给他500块钱,让他请那个女孩子再弹奏五遍《葬花吟》,服务生惊喜的走开了,片刻之后那首我熟悉的音乐再度飘了出来。我为此感到一种悲哀,我没有能力找回我的女人,只有用金钱卖回片刻的回忆了。

难道我就这样的失去了她吗?我从怀里掏出昨天在她住所找到的那张纸条,看着上面模糊的字迹,你到底要告诉我些什么呢?借着蜡烛的光,我再次仔细的辨认,真的太模糊了,除了昨天我就看清楚的那几个字,其他的仍然无法分辨。我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把纸条拿到蜡烛上烤了一会儿,当然不会有任何结果。我被自己这个无聊的举动弄的哭笑不得,这毕竟是现实的世界,不是小说中的情节,纸条放在火上也不会有什么隐藏的字迹显现出来的。我不得不承认,人在被迫无奈的时候是会做出一些荒唐的举动的。

我从旁边拿过供客人涂抹的签名册,我想把我知道的事情写出来,看看能不能理出什么头绪。首先是六,七月前她的出现,然后大概五个月前我们相识,接下来。。。梦游,面具,车祸,最后。。。消失。我拿着自己写的纸条愣愣的发呆,我想不出来这些代表什么,也找不出来一条贯穿始终的线索。梦游应该是条主线,可梦游是从那里来的?那么是面具,可面具早已经丢掉了。她纸条里说的“危险”指什么?。。。。。。疑问太多了,而我就仅仅知道这么少,甚至我所找到的每一个线索都能牵引出更多的迷团。我颓然的把纸条扔在桌上,放弃了无用的思考。我毕竟不是那些传说中的大侦探,我没办法从中看出端倪。

那么我就只有这么等待吗?我还能做什么?这才是我现在最应该考虑的问题。在她失踪之前,她应该感觉到一种“危险”慢慢降临,可我这个自诩为最爱她的人却正躺在医院,一点也帮不了她。。。还有她肚子里我们的孩子。为此我深深的沮丧着,她要是现在还活着,我想应该是显怀了吧。

我被自己脑子中掠过的话吓了一跳,“她要是还活着。。。”是不是在下意识里我自己都已经放弃了希望?是啊,这么冷的天气,她穿着白色的睡衣,在没有知觉中梦游出去,怎么会不出事呢?

不,这绝不可能!她只是离开了我,她在逃避什么,是她自己离开的。

别再骗自己了,我自己都知道,她不可能没有缘故的离开我。除非她真的出事了。想想看,这所有的一切除了证明她梦游出去,还能证明什么?

不,我绝不相信!一定还有什么细节被我忽略了,一定可以证明她自己离开的。她一定会回到我身边,还有我的孩子。

算了,放弃吧,面对事实吧。她已经死了。。。现在我最应该去的地方也许是公安局无名尸体认领处。

这一刹那在我的大脑中好象有两个我在争辩着,激烈的争吵着。我的眼前一会是她抱着婴孩微笑着看着我,傍边是春花朵朵,一会是她躺在冰冷的停尸间的冷柜里,睁着不能瞑目的双眼。

我该相信谁?我该怎么做?这一刻我真的感到无助,我用双手抱着头,抑制住一不小心就会发出的粗重的呼吸。必须冷静,必须冷静,事情没到最后一刻,我绝对不要放手,四十多年的人生,多少事情不就是在最后一刻才对我露出微笑吗?只有不放弃希望事情才会有转机!

过了半晌,我从自我的对抗中平静下来。现在我不是应该坐在这里,不管要面对什么,我都要保持镇静,我不相信世界上有解释不清楚的事情,答案也许只有一步之遥。

我结了帐,在我们最爱的《葬花吟》钢琴曲中,向外走去。就在我快走出门厅的时候,音乐停了,我略略停了停脚步,想想算了,这曲子本来就是自己点的,现在自己走了,当然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先生。。。您等等。”在我身后响起了一串脚步声和一个柔柔的女孩子声音。
 
我转过身,只见刚才弹钢琴的白衣服女孩子向我快走过来。我有点不快,我不是对这种钢琴女孩有什么看法,只是觉得,我花了钱,买了我想得到的回忆,这就足够了,我不想做无谓的纠缠。

“有什么事情吗?”我发声音听起来挺严肃的。

女孩大概二十来岁,站在我面前,可能是因为我的严肃吧,想说什么,却有点怯怯的说不出来,一张很漂亮的脸涨的绯红。看的出来,她还不是很熟悉这样的社交,她这样的表情反而让我的一丝不快淡淡的消散了。

“小姐,有什么事情找我吗?”我又问了一次,这次我把声音尽量放的很轻柔,她比我女儿也大不了几岁,我没必要去吓唬一个孩子。

“先生。。。谢谢您。”她很诚恳的看着我,轻轻的说。

“没关系,这是你应得的,相反,我还要说谢谢你带给我这么好的音乐。”

“如果您下次再来,我会再为您弹这个曲子的。”她好象放松了下来,声音不再拘谨“不再要您小费了。”

她最后的一句补充把我逗的笑了,她也有点不好意思腼腆的笑了。“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看的出来,您是个。。。有深度的人。”女孩子认真的回答。不管她是什么目的吧,对这样的女孩,我还是愿意接受这个小小的奉承。

女孩在兜里掏出一张卡片,贴在墙上快速的在上面写了几行字。“这是我的名字和电话,您下次来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再弹琴给您听。”女孩对我甜甜的笑着。“不过今天别打哟,我电话忘记再寝室了,我是S市音乐学院的学生。”

“哦。。。你今天没带电话,那么。。。”我接过卡片,顺嘴说着。猛的,我忽然想起一件我忽略的东西,是啊,我怎么这么傻?她的电话,我在她的住所里没有看她的电话,她把电话拿走了。这虽然不能完全的证明她是在清醒的情况下离开的,但是一个梦游的人是没有多大几率拿着电话出去的,更何况我怎么就没想到要去查她的电话记录,该死!我竟然忽略了电话。

“先生。。。您怎么了?”女孩的声音让我恢复过来,这时候我才感到手里好象握着什么,低头一看我竟然紧紧的握着那女孩的手。

“哦,对不起”我忙松开手“不好意思,我想到别的事情了。”

“没关系。。。”女孩有点莫名其妙的看着我。

“谢谢你,小妹妹,你让我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下次我再来这里,一定会再来听你弹琴的。”好象是迷雾中见到了一丝光亮,我恨不得马上就找到答案。

“那么,先生再见吧,希望下次还能见到您。”女孩似乎有点遗憾的转过身走了。看着她的背影,我才忽然发现,其实这个女孩的身材很不错,虽然不高,但是很匀称,下身的牛仔裤更衬出一个青春女性的绰约,我的情人在穿喜欢穿白色长裙之外就是喜欢穿这样的牛仔裤了。好象隐约的有种欲望在我身体内游走,我马上克制住这个念头。

走出咖啡厅,天色已经昏暗了,一阵冷风迎面吹来,我打了个冷战。我为刚才那突如其来的欲念感到奇怪,我这是怎么了?我真的太想她了吧。看了看时间,五点多了,看起来今天是没有时间到邮电局去查电话了。

回到家,吃过晚饭,我真的感到很疲劳了。不得不承认,我的身体在这次大病中还没有完全复原,在没出事之前,我的精力总是充沛的。休息之前,我给大赵打了一个电话,询问他找那天参加聚会那些朋友的事情。大赵那边乱哄哄的,谁知道他又在什么地方应酬呢。大赵告诉我,他按照顺藤摸瓜的方法,在一下午的时间里几乎找遍了那天参加聚会的朋友,没有一个人知道那个女孩是跟谁来一起参加聚会的,甚或根本没人记得有这么一个穿白裙子的女孩子。对于这个结果,我早有心理准备,大赵是个外粗内细的人,如果要是连他都打听不出来,我想这条线索也就基本没有什么用处了。

“怎么?看上人家了?不过你这也太后知后觉了。”大赵打趣的和我调侃。

“是看上了,不过找不到人家了。”大赵是我最好的朋友,在他面前,我还是能稍微的放松一点的。

“哎哟,怎么灰溜溜的口气。你闺女说你交了个女朋友,怎么现在又找上这个白衣女孩儿了?脚踩两条船,小心早晚你翻进去。”

“行了,你别个我扯淡了,我这都什么德行了,你还拿我开心。”其实我真的很想找个朋友好好谈谈这一切。

“对了,有件事儿,我一直忘和你说了,你昏迷那些日子,嫂子可没少去看你。”大赵说的是我前妻,我和我前妻离婚的事情,只有大赵知道具体的情况。

“她和你说什么了吗?”对于我前妻屡次看我,我可没想到。

“没有,只是打听你的病情怎么样,好象挺挂心的。该不会。。。嘿嘿”大赵不怀好意的笑着。

“你可别乱开玩笑,人家现在幸福着呢。”每次提到我前妻,我总是非常厌烦,非常不舒服。

“拉倒吧,她幸福个屁,那个男人也算男人?”大赵不屑的说。前妻找的新男人是个大学老师,大赵总说那个人很猥琐,一直为我抱不平。

我顿了顿,没说话,我确实想不出来前妻看望我的原因,她也是个十分好强的人,既然几年前走了这一步,就绝对不会有回头的余地的。那她为什么忽然对我这么关心呢?

“好了,老张,我不和你说了,我陪几个客户在KTV呢。我再给你打听打听,有什么事情多联系吧。”

挂了电话,我想我只有寄希望于明天查手机了。对于我让小刘找的那个“萧琼”作家,我相信也不会有什么突破的。

果然,第二天我到公司之后,小刘向我汇报说车子已经去修理了,然后递给我一张纸上面有他找到的三个叫“萧琼”的作家资料。资料到是很详细,只不过根本没有我要找的人。其中一个已经作古,另外两个都是四十多岁。看着小刘通红的眼睛,我只有假装惊喜的告诉他我找的就是其中一个。小刘象是帮上了我的忙,自己也很满意的告辞出去了。

我在办公室处理的几件事情,就出去找我一个在电信局工作的一个同学。请他帮忙查一下她那个电话的通讯记录。十几分钟之后,一张不是很长的打印记录就到了我手里,我只大概扫了一眼,就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由于所有的往来电话全部一样,这张记录简直可以称的上一目了然,所有的电话记录都是从我手机和我宅电打出去的。

手里拿着这个打印记录,我失魂落魄的告辞了我同学。我实在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这个记录是我抱有最大希望和唯一的线索了,可拿到我的手里,却一点帮助都没有。我又仔细的看了一遍,没错,都是我的电话号码。女儿曾经说过她曾经用公用电话联系过她,但是她没有接,直到用我的电话,对方才接了电话。这么说她这个电话居然只是为我准备的,亲爱的,你到底有多少事情隐瞒着我。我实在无法想象一个正常的人可以完全的没有社交需要,不要报纸,不要电视,不接触人,现在甚至连电话都只和我一个人联系。阳光下的街头,我感到一种毛骨悚然的惊秫。

忽然我在记录的最底下扫到一行小字“1月17日,机主申请办理暂时停机手续”,1月17日,那正是我要苏醒前的一个多星期吧,她是主动申请停机的,由于兴奋,我的手有点颤抖,是啊,她是自己要求停机的,这能证明什么?是不是就证明是她自己离开的,在离开之前她做了一些必要的准备,包括停机。她是不想再和我联系了吗?可是不管怎么样,这就是希望,不管她是不是不想和我联系,起码证明她不是梦游而出去的。

我紧紧抓着那张打印记录,就好象抓着自己的希望。我不知道我现在还能再做什么,可是我真的已经看到了希望。
 
是的,我确实看到了希望,可在接下来的日子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或者说我再也没有什么可做的了,除了等待。我自己都不知道在等待一个什么结果,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她会再次出现在我面前,可我又不愿意相信我就这么失去了她。

我不断反复的问自己,还有什么线索被我忽略了吗?我多希望这个时候谁能给我一点启发,让我再能为她做点什么。我懊悔自己为什么不在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把一切问清楚,我恨我自己不够聪明,不能象书里写的大侦探那样把握住事情的脉络。思念,我是如此的思念着她,我想再次拥抱她纤细的身体,我想再次吻着她的唇。。。好几次在梦中醒来,朦胧中,她就在我身边,她的眼神缠绕着我,让我心神具碎。。。

我就在这样的无奈和等待中度过了一个多星期,到后来我甚至怀疑她也许从来都没出现,这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如果真是这样我想我会更洒脱一点。

不知不觉中新年慢慢的走近了,虽然不让燃放鞭炮,可空气中仍然充满了一种年的特有的味道,一种道别的惆怅和迎新的喜悦。我给下属员工发了一笔数目可观的奖金,我希望我身边的人都尽量的开心起来,这样也许会冲淡我的忧愁。有员工背后议论说老板死里逃生,果然比以前更大方了,听到这样的话,我也只是苦笑一下,我没觉得我昏睡的一个多月对我有任何影响,如果说影响我的心理,这事情远远不及我情人的离开对我的刺激大。

过年的前几天工厂就放假了,我的心里虽然一直平静不下来,可事实上我无事可做。我把我和她之间的所有一切仔细的在脑子中过滤着,所有的温馨围绕着我,所有的迷雾也依然困扰着我,我如茧中的蚕,想挣扎却无处用力。

那阵子我的身体也越来越糟糕,每天总是恹恹欲睡,我怀疑自己得了嗜睡症,去医院检查,医生说这是因为我长时间昏睡造成的,过一段时间就没事儿了,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好好将养。于是在那段日子里,我把时间都花在了思念和睡眠上了。

我父母去的早,又没有兄弟姐妹,所以自从离婚之后,每年的节日对我来说,都是很无聊也颇尴尬的时光,尤其今年,我又经历了一系列莫名其妙的事情,心情更加的郁闷。春节那天,我被大赵叫去和几个战友在饭店吃了顿饭,到了下午四点左右也就各自散了。大赵看我一脸的阴沉,就拉我去他家过年,我想了想就算了。虽然以前的过年我经常和大赵大老张他们混在一起,可今年一是因为确实心理烦躁,二也是因为郝姐还在家准备了晚餐。

现在我和郝姐已经非常熟络了,很多时候我觉得她不象一个我雇佣的工人,到好象是我姐姐一样的照顾我。这个春节她本应该回家的,可看我身体一直不能复原,就答应留下来。这大过节的我总不能扔人家一个人在家。回家之前我给前妻那边打了个电话,我想要是方便的话,让孩子到我这边过节。前妻听出是我,居然连声起码的问候都没有,就劈头盖脸的大声呵斥道“都是你做的好事!”

“什么好事?你说什么呀?”我被说的一愣,这可能也是她的本事,每次和她接触都能让我有最不舒服的感觉。

“你自己做的事情你不知道?”前妻说完就把电话挂了。这女人又再搞什么东西,手里拿着电话,我一头雾水。

回到家以后,郝姐正在准备新年的消夜。我告诉她不要太忙了,也许就我和她两个人。她笑着说,那怎么行呢,这一餐一定不能马虎,半夜的时候也必须要吃饺子的。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在年夜的时候吃过饺子了,郝姐这番话说的我心理酸酸的。今年是吃的上饺子了,可这个家还是不完整,我又想起了她,不知道在没有我的新年夜,她在想什么,是不是也能吃的上饺子。

春节晚会快开演的时候,我又给前妻打了个电话。前妻没在家,她丈夫没精打采的说她出去了,孩子在她之前就出去了,我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告诉我只是母女两个吵了起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忙拨通前妻的手机,前妻那边似乎还在生着气,仿佛的压着火气在和我说话。她告诉我说孩子出来了,偷着跑出来了,还问是不是在我这里。我吓了一跳,忙问是几点出来了,她告诉我是6点左右。从她那里到我家,就算走路也不过是半个小时,可我现在还没有看到女儿。我觉得事情不对,忙问她为什么孩子要偷着跑出来。

“你自己的孩子你自己不知道什么样子?”只一句问话就让她那边的怒火开始爆炸,我简直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她交流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有什么样的父亲就有什么样的女儿。”我也隐隐的感到气愤,不管怎么样,今天是春节,有什么事情也不至于她对孩子发这样大的脾气啊,再说,和我有什么关系?

“还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明知故问!要不是你给她钱,现在你都当外祖父了吧?碰到这样的事情,你不说好好的管教,你还帮着她去瞒着。。。”前妻的话让我大吃一惊。

“你都跟孩子说了什么?”我感觉到事情严重了,连忙打断她劈头盖脸的呵斥。
 
“我说什么了?你这个父亲的当老好人儿,我就不问吗?我要她说出欺负她的那个男人是谁。她要是不说,我就找她们学校去!”前妻的话气的我直哆嗦,我真不知道拿这个女人应该怎么办。

“你不要胡闹!”这一刻我已经能想象的到女儿受她质问时候的样子了。

“我胡闹?女儿就这么被人占了便宜,你当父亲不闻不问,我当***还能不出头吗?要是不弄出个水落石出这事情就不算完。”

“你。。。你。。。”我被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自己问问你自己,你这个当爸爸的是怎么当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保证是她们学校的坏小子干的,你不但不替女儿担心,还给了她5000块钱。你给她钱干什么?让她和坏小子去宾馆开房间?让她再去做人流?”

“那钱你拿去了?”我几乎失去讲话的力气了。

“钱在我这里,我不是为了占你这5000块千的便宜,你给孩子,那是你应该的。可我不能让她再堕落下去,你告诉她,等事情结束了,我会换给她的。。。。。。”

前妻还在电话那边喋喋不休,我只感到一阵眩晕。过了好半天,我强打起精神,我相信,要是现在前妻站在我面前,我一定会杀了她。

“孩子不在我这里!”我用尽力气对着电话喊了一声,电话那边的声音嘎然而止。

“她不在你那边?”电话里的声音变的小心翼翼了。

“不在,她没来。”我颓然的坐在沙发上,一点气力都没有了。

“她一定找她的坏小子去了,这次让我逮到她,我和她没完。。。”电话那边的声音又开始提高了。

“你混蛋!”我实在忍无可忍了,一句脏话脱口而出。“我告诉你,孩子要是被你逼出了什么事儿,我让你不得好死!”说完我就挂了电话。我实在不想听她再和我争吵什么了。

我半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由于刚才的生气,我感到一种类似虚脱般的乏力。郝姐给我端过一杯水,站在我旁边好象要和我说什么,看我这样子又说不出来,不停的搓着手。

“我没事儿了,郝姐”过了半晌,我才平静下来。

“快去找孩子呀,这大过节的,孩子手里又没什么钱。。。快去呀!”郝姐很显然听明白了电话的内容。

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我一直坐在出租车里沿着孩子可能出现的路上搜索着。我给我所有我女儿认识的我的朋友打过电话,都没有我女儿的消息。我又给前妻打了一个电话,她告诉我她找打遍了女儿所有同学的电话,同样没有消息。我已经没有精力再恨她了,也不想听她再多说一个字。我告诉她有消息互相通知一下,就挂了电话。

我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个敏感的女孩子,在这样的节日的夜晚,她不会打扰别人家里的。这也就是说她现在还踟躇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里。节日的夜晚,城市的街头异常明亮,而行人却很少。孩子,你到底在那里?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呀。可千万别象你姐姐那样的失踪了,你爸爸真的承受不了这样的事情了。
 
由女儿想到了我的情人,我的心念一动,女儿会不会找她去呢?在这之前,女儿问过我,我只是含糊的回答了,所以女儿根本不知道她已经失踪了。我好象在水中抓住了一根稻草,连忙叫司机掉转车头,奔向她以前的住所。

依然在我以前经常停车的位置停了车,下了车,我几乎是习惯性的抬头寻找那扇窗子。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来这里了,刚出院那几天,我还来过几次,总觉得有点什么希望,盼望着出现什么奇迹。可后来,我不敢再面对那空荡荡的房间,不敢再面对那些曾经属于我们两个人共同的回忆,我害怕那种一个人孤零零坐在房间里的感觉。

整个的楼体黑糊糊的耸立在我面前,由于楼房大部分的房主已经搬迁,所以只稀落落的亮着几扇窗子,那微弱的灯光不但没有把小区街道照亮,一阵风卷起地面上的雪花飞舞,反而更显得凄迷和扑朔。节日的明亮和喧嚣好象和这里无关,这里成了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进出她住所单元甬道上雪还没有被清扫,上面孤零零的有几行脚印都已经很模糊了,应该不是这几个小时里踩出来的。我失望的叹了口气,想了一下,又不死心,还是觉得上去看看才保险。

楼里漆黑一片,有风从楼道破碎的窗子里吹进来,一阵阵的呼哨,让人不寒而立。我想我应该是一个理性而大胆的人,可面对这样的楼梯再想起我经历的诡谲情景,还是心里发毛。我打开手机盖,用手机幽暗的显示光照亮,顺着楼梯走上楼去。

面对黑暗中的那扇门,我站立了片刻,周围死寂,以至于我都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手机上那点蓝幽幽的光,更象是磷火闪烁。我摸索着拿出钥匙开门,我感到我的手微微的颤抖着。其实现在我已经能确定我女儿不可能来过这里,我也没必要进去。可就象有不知名的吸引一样,我还是想进去看看,哪怕只是为了一种回忆或者说是缅怀吧。

门被打开后,第一时间我打开了灯,明亮的灯光中,我长出一口气,我感到了安全。我嘲笑自己的胆小,也为自己这种心态感到无奈,人总是在光明中嘲笑自己在黑暗中的行为。

房间的一切都没有变化,一切和我上次离开的时候一样。我坐在电脑椅上,手边是我上次走的时候写给她的留言条,在那上面告诉她我已经出院了,要是她回来了,请马上和我联系。呆呆的坐了一会,我想起了我来这里的目的,既然没找到女儿也没必要停留了。

我双手扶着电脑桌站了起来,下意识的拍了拍手掌,想拍掉沾上的灰尘。猛然间,我的身体完全僵直,一种突然的恐惧好象有一桶冷水从头顶浇了下来,我感到我的头发都竖了起来。是的,这个房间没有任何东西被动过,但是。。。但是这里太干净了。我不相信似的又拿手抹了一下桌子,再看自己的手掌,它的上面确实没有一丝灰尘,这怎么可能?这个房间我从来没打扫过,怎么会干净的没有一丝灰尘?除了我,还有谁进入这个房间,在经常的打扫这个房间吗?还有谁?
难道。。。我不敢再想下去了。

“亲爱的。。。”我的声音仿佛是一种悲鸣,在小小的房间里空落落的响着。

“有。。。有人吗?”我必须承认我真的被吓到了,我想拔腿就跑,可我的腿好象牢牢的定在了地板上,我知道现在我的每根寒毛都是竖着的。

我强迫自己挪动身体,我听到自己的骨骼“咯咯”的在响。我扫视着周围的一切,确实,没有什么是被动过的,包括凌乱的床。可我找不到灰尘,就连地板上都一尘不染的干净。我记得苏醒后第一次来,地面上有水,有冰,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消失的干干净净,连一点点的痕迹都没有!我的呼吸越来越重,简直成了一声声的呻吟。

“当,当,当。。。”外面传来一阵清晰的敲门声,我脆弱神经再也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了,我象兔子一样的跳了起来,紧紧的盯着房门,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混杂在一起,外面是谁在敲门?我如果不开门他会怎么样?会不会有什么东西能穿透这到薄薄的木门?

“当,当,当。。。当,当,当。。。”

我张了张嘴想问一声是谁,可喉咙干的让我发不出来半点声音。

(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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