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怀了你的孩子……ZT

再度上车,她显得很平静,好象什么事情都过去了。
身边的小孩咬着指甲看着我们。

我在这里叙述这一年来她的行踪十分困难。
正确地来说,我无法确定我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去继续讲这个故事。

那夜,她从我家跑出去。
正确地来说,她并没有跑出去。

当时她坐在漆黑的楼道里,双手撑住下巴,不知往返何处。
这时有一个男人走上来。
楼下的一个人。
请她进去坐,她居然也就进去了。

我不敢揣测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态进去的,她进屋后坐在屋角,那男人静静地看着她,她说了一句至今匪夷所思的话。
我饿了。她说。
于是她被收留了。

那男人下了一碗面给她吃,她捧着比她脸还大的碗,眼泪全部掉进去。
那个人只是轻声问了句。
有什么不开心了?
那晚上,灯都没有开,两个人就相对坐了一夜。

第二天,她从楼里出来,去了学校,收拾行李,全部搬了出去。
搬进我楼下的一间只有30平米的房间。

此后她目睹了我一切的行踪。
她看着我拿着包走在路上。
她看着我深夜在楼下的花坛哭泣。
她看着我迎娶了一个背影与她很象的女孩子。

我坐在花团锦簇的轿车里,紧紧握着妻的手,带着一脸笑容开向婚宴现场。
她从窗口转过身,低下头,微笑抚着已然隆起的腹部。
那男人用手掌抵住她背脊,似乎象武侠小说里传递内力。
他从未问过她什么。
竟然有一个人,可以看着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孩子住在你家里,足不出户,肚子一天天变大,整整大半年,一句话都没有问。

那个晚上她为他口交了。


后来他们搬了出去。
那男人身体很不好,已无法承担房租,她要生产,只能换去一个比较低廉的楼。

其实我早就爱上了他。她说。
从他看着我,一口一口地吃面,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微笑地看着我时。
我觉得前所未有的心安。
或许就是那个时候我已经爱上了他。
但是我不知道,我以为自己一直在爱着你。
你知道吗,那天你结婚的晚上,我从他家里偷偷跑出来,半夜一个人站在你家门口偷听。

你听到什么?我颤抖着问。
什么都没有听到,她微笑着说,只是深更半夜,一个孕妇,站在人家门口偷听,你不觉得很好玩?
她笑起来。

那个时候,我感觉到真正的残忍,她说起这些的时候再也没有故意气我的意思,好象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往事。
针锋相对,是互相在乎。
对手已经满不在乎了,你早输得干干净净。

其实老天很会安排事情的,她认真地看着我说,自从我爱上他之后,我就一直觉得肚子里的孩子很坏,很不好,看着他会惭愧,想弄掉又不舍得,毕竟当初千方百计才怀上的。
所以只有老天帮我了。
那天她临产的时候,他哮喘发作了。

那个时候他们已经搬了出去。
她在房间里拨急救。
一个小时后,他们在同一个医院,两个房间。

临产的时候,没有人在边上握住她的手,她爱的人在另一个房间被急救。
她哭了。
她对着心里许愿。
愿孩子生下时就已经死了。

她的愿望没有实现。

说到这里的时候,车已经停在她家门口。
带我上去,我拽住她手腕,我要看这个男人。
你真的要看?
她回过头,如果我们的孩子是因为我照顾他,而忘了喂,被我活活饿死的呢?

(待)

9

她扭动门锁,我站立不动,突然脚都发软,想跪。
直直站住。
门开了一半,里面一个男声轻问,回来了?
恩。她极乖地应承,抱起孩子。
门外谁?
她怔了一怔,许久,低头老实答道:他。
请他进来坐。

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被人唤作“他”的感觉?
恋爱中只有“我”和“你”
“他”是第三人称。
她把什么都讲给他听,于是我变成“他”
他变成“你”。

大势已去,煤山崇祯便是如此自缢。

孩子跳下地,摇晃地朝屋内跑去,爸爸。
我随她进去。
一个白色衬衫的男人,约莫年纪与我差不多,似乎还小一些,笑着抱起孩子,并朝我笑道。
进来坐。

进来坐。她朝我招呼。
男人逗弄着孩子,今天乖不乖?
她走过去,牵住他手。
他朝她道,倒些茶吧。
女儿望望我,自己来吧,不用客气。
仍牢牢牵住他手,眼光望住他,竟是须臾不舍与他分开。

男人朝我笑笑,对不起,我身体不太好。

我望着他们,终于明白自己是个局外人。
终于自己变成了局外人。
一直一相情愿地认为她不会变。
其实,谁不会变?
那日,她淡淡说我已经不爱你了。
我还不相信。
坐了坐,告辞,开车回家。
连送都没有送。
象条狗一般。

回到家,妻已睡了,被我吵醒。
听我讲起她和他,还有他的孩子。
“两个人在我面前,真好象神仙般的人物。”
妻笑起来,疼爱地亲亲我。
哪怕玉皇大帝,我还是喜欢你。

日子开始象以前一样持续,白天7点爬起床,跑到公司对着员工指手画脚,那是高兴时,不高兴时,皱着眉头冷冷看着人家,一个刚来实习的女孩子都被我这样吓得第二天再不敢来上班,对同事讲,你们说他疼爱老婆,我都以为他是一个如何慈眉善目的人呢。

同事帮我正名,他心肠软,看起来鬼样子。
自然,妻偶尔到公司探望我时,我在办公室接到前台电话都会大呼小叫地迎出来,就差没有跪迎,一些女孩子在办公桌后吃吃笑,嫁到这样的老公,真是。
妻给我买的领带,我到公司都会不管男女,拽住衣领,或者干脆凑上去现世。
好看吗?好看吗?无比热切地看着人家。
有的人忙不迭点头说好看,有的女孩子干脆白眼甩过来,烦死了你,一天要问多少遍。
我便嘻嘻笑着打倒回府,坐下拨她分机。
到底好看吗?

周末还是开车带着妻去郊外玩,后来也邀了女儿和他一起。
他们都来。
记得妻第一眼望见他,小声对我说,真好象画上走下来的。
他气血虚,看起来不食人间味道,我常常买些人参补品送过去,他也不多推辞。
风度好到我自觉卑贱。

一来二去,就这么熟了,一到周末,便两家人开车到郊外玩。


如此两个多月后的一次周末,是那孩子生日。
当时,妻和她骑在马上笑着嬉闹。
小孩子叫着在草地上东奔西跑。
我和他坐在长椅上。

他无限爱地看着那小孩。真是喜欢,他说,转头问我,你喜欢吗?
我笑着点头。
他便跟我讲起与女儿的认识。

那天夜里,他看到她,第一眼就爱上她。
有的人就是第一眼就爱上的,他讲。
这是绝对绝对的爱。

她常常望着我抱着那孩子的样子,眼神痴痴的。
我身体不好,她一直牵着我手,陪我散步。
晚上念书给我听。
为了作些药给我,有一阵,她每夜起来好多次,去看。
相信我,为了爱上我,为了忘掉和你有关的一切,她花了你不能想象的力气。

为了转开话题。我指着孩子问。
他妈妈呢?
他突然皱眉,好象我问了一个无比奇怪的问题,看着远处的她。

他妈妈不是她吗?这不是你们的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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