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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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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言



  正午,季若琳匆匆啃了个三明治,拖起她的大运动包去健身房了。走前跟我说如果有人找,就说她马上回来。我知道这是陈刚又要回来了。季若琳并不按时去健身房,只有陈刚从国内回来之前她才临时抱佛脚。想想她把自己锻炼得生龙活虎的样子,我真有点替陈刚担心,生怕他吃不消,毕竟四十多岁了,身板又单薄。
  陈刚是她的合法丈夫,两年前公司裁员赶海龟潮回国工作。季若琳带儿子留守在加拿大。从此,她开始期待海龟像大马哈鱼一样洄游,她就在这样的期待中打发日子。
  六岁的儿子上小学一年级,每天只上大半天课,剩下的小半天得由家长想办法。而加拿大法律规定不允许十二岁以下儿童单独在家,这给季若琳带来很多麻烦,临时保姆的联系电话记满了一张纸。
  多伦多的冬天特别长,孩子很容易伤风感冒。有时走进教室,你会听到半个班的孩子都在打喷嚏。喷嚏打得太凶,老师就劝其回家免得留在教室里传染其他同学。遇到这种紧急情况,如果单子上的临时保姆谁也帮不上她,季若琳就不得不请假。
  与众多有责任心的华裔家长相比,季若琳对孩子的期望不能算太高。除了正常上课,周末她送儿子上中文学校,以便儿子可以在电话里跟他爸爸多少讲几句中文。绘画、钢琴、围棋是华裔孩子的强项,一个都不能丢。加拿大是冰雪之国,冰球是国球,假如孩子不会滑冰打冰球,岂不是天大的笑话?也不能丢。而游泳、跆拳道、足球,好像也不能不略知一二。这样下来,季若琳没法不忙得团团转。可话又说回来,还不正是因为有了儿子以及儿子的这些活动,她才觉得生活充实吗?
  同事在一起聊天,季若琳说的基本上都是孩子的事。我一个大男人,又没有那么小的孩子,跟她没什么共同语言。可大家毕竟都是黄皮肤,平时没事也随便聊几句。
  陈刚初回中国那阵,季若琳很兴奋。谈起陈刚,语速都比平时快。从她嘴里,我了解到陈刚进了外企,陈刚提了部门经理,陈刚开上了公司配的车,陈刚换租了大房子……有一次她很技巧地跟我诉苦,说她还没去过欧洲,陈刚倒好,出公差去了趟巴黎。巴黎!那可是每个女人梦中的城市啊。
  半年之后,季若琳不怎么提陈刚了,转而抱怨剪草费劲,淋浴漏水,油价飞涨。我看她有点虚火上升,给了她两袋菊花茶。我拦住要道谢的她说,别谢,这茶还是我前几年回国带过来的。虽说密封了,也不知道过不过期。她笑道,中草药一类的东西,有什么过不过期。
  一年之后,季若琳跟我关系近了不少。提起陈刚,她不是言辞闪烁,就是发一通牢骚。
  陈刚终于要回多伦多休年假了。季若琳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去健身房的。我想开她玩笑,但忍住了。这么长时间分居,真难为她。三百多个日日夜夜的等待,终于换来开心的这几天。她的笑声在办公隔断上空回旋,穿上陈刚从国内带来的新衣服,她走路似乎也轻盈了,甚至有那么一点性感。
  我没有被她的笑声感染,反而觉得很无聊。老板在会上表扬我的工作进度加快了,而我咖啡照喝,因特网照上,并没觉得多做过什么。
  我去文印室取打印件,迎面碰上了季若琳。她又迟到了。以前的借口是送孩子上学误点了,现在陈刚回到家中,怎么还迟到?我心中不觉有些忿忿然。我忽然想起来,她说过这天一早要去皮尔逊机场送陈刚回国。
  哟,看这眼圈红的,恋恋不舍啊。我阴阳怪气地说。
  眼泪毫无先兆地从她眼眶里冒出来,她的肩膀猛地抽搐起来。我有点手足无措,忙说,对不起啊,我不该开这种玩笑。谁不知道你们夫妇俩感情深呢……
  深个屁!不等我说完,她恶狠狠地打断了我,并且使用了以前从未操练过的粗话。然后她像是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你说我就是天天去健身房,天天做面肤护理,我比得过年轻貌美的狐狸精吗?
  说实话比不过……这是怎么了?昨天还好好的。
  今天他摊牌啊。臭流氓一个!该干的都干了,才说他国内有了女人。你说你们男人怎么都那么贱呢?哦,对不起啊,不包括你。
  我不知道该对季若琳说什么。这种社娱新闻网络上天天见,没贴到网上的更是天文数字。人本来就不如狼,狼执行严格的一夫一妻制,狼社会没有警察律师监狱法院社交中心和居民委员会,但人家把自己管理得好好的。人也不如胖乎乎的企鹅,企鹅用自己的生命解释着白头偕老。这样说来,人真是禽兽不如了。不过人就是人,你把老公放单飞,而且一放一年,那你就该有心理准备啊,谁不知道国内这方面快退化到腐朽的罗马时代了。据专家考证,罗马帝国的衰亡与社会风气的败坏有着直接的关系。
  季若琳没有让我的思路继续拓展下去。她冷不丁说,我老公说我这一年看上去至少老了五岁。你说这可能吗?
  我跟她说这不重要。人都会老的。上了公交车,看看前面的礼让座,你就明白什么叫鸡皮鹤发了。自然规律,没办法。
  可是谁不想青春永驻啊!
  女人的魅力并不完全在于美丽。
  话是这么说,那他干嘛又找年轻漂亮的?
  你打算怎么办?不会离婚吧?
  我不知道。季若琳摇摇头,目光有点涣散。她停停又说,陈刚支支吾吾的,说他并不想离婚。他跟那女孩子没感情,只是因为寂寞。
  我不以为然,说,这话说得轻巧。俗话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这露水缘分就算没修足一百年,九十九年总是有的。
  少说风凉话啊!我正烦着呐!
  后来季若琳不再跟我提这事了。我甚至感觉到她已经后悔当初一时情绪失控把家丑抖落给我。所以后来她和陈刚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达成了什么默契我一概不得而知。我只知道陈刚后来又回来过两次,而他们并没有离婚。陈刚每次回来之前,季若琳照例要去健身房锻炼一阵子。夏天的草还是她自己剪,冬天的雪还是她自己铲,与同事谈的还是她的孩子。日子仍然充满了耐心的等待。
  糟糕的是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奇季若琳的生活了。她不对我讲,我也不好问,只好借着陈刚回来看她的反应。这不,她又开始锻炼了。我搞不清楚我是希望他们平安无事,还是希望他们大打出手。
  今天不怎么走运,她前脚刚走,留着一撇小胡子的老板后脚就来找她。我告诉老板,季若琳刚才还在办公室,大概马上就回来了。老板说一会你见到她,让她马上来见我。
  老板刚走,财务处的人打电话叫我过去一趟。等我回到办公室,听到隔壁季若琳正在打电话联系晚上的临时保姆。
  她打完电话过来问我有没有人找过她。我说老板来过。顺便开玩笑说,你们家可真是越来越浪漫了,老夫老妻还搞二人世界。见了陈刚记得替我问声好啊!
  陈刚?她胡涂了。他没回来啊。
  啊?这下轮到我胡涂了,心想他没回来你去健身房锻炼个什么劲啊。我岔开话题说,快去见老板吧,他来势汹汹的。
  季若琳的脸色沉下来,一边说你别吓唬我!一边匆匆抓起笔记本一溜烟走了,轻盈而性感。
  这些年来,季若琳工作上长期得不到提拔重用与她经常迟到早退和动不动就请假不无关系,难怪老板最近总是找她单独谈话。有一次我听她给不知哪位闺中密友打电话,说不知是儿子害了她还是儿子他爸害了她,总之她现在没有生活,只是活着。我在隔断这边听着直摇头,人必须首先活着,生活才有载体。
  季若琳从老板那里回来,脚步很快,面无表情。我没再去搭话。我们都没有再说话的心情。
  我莫名其妙的不快大约源于我的错误判断。这次陈刚并没有回来,但我知道季若琳的的确确去健身房锻炼好几天了,而且今晚还找了一个看孩子的。
  我不知道究竟是她在等待陈刚,还是我在等待陈刚。
 
站着看热闹,也算等待吧。
 
这难道是新时代系列的又一篇-<新等待时代>。主人公"我"象是在等待<新离婚时代>的后半篇。:D
 
-全文完-
:)
 
完了?? 我还以为后面要交待跟谁婚外恋呢。不会是老板吧?

站就站着,你成天跑啥? :blowzy:
去你的。我不跑跑以后岂不是比你还胖。
 
完了?? 我还以为后面要交待跟谁婚外恋呢。不会是老板吧?
去你的。我不跑跑以后岂不是比你还胖。
: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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