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华 忆苦思甜话学徒

教练好!好久不见了,给教练上个开车的故事吧。还是我当学徒工时候的事。

上回说了,手扶是个吓人的玩意儿。那年头,和手扶有关的交通事故,在我们那儿挺多。

于是上面就说了,要狠抓交通安全。

那时候的所谓“狠抓”,两手:抓正面典型树先进、抓反面典型搞斗争。

...

会后便传出了好几个版本的事故经过。很多附近老乡都说那个机手该判刑,机手们则通通不服。

那个机手真的被判刑了。


非常好的原创,太棒了。

那个拖拉机司机,绝对不该离开现场,报个警就不会被判刑了,可惜了。
 
wow,这个好看,要顶!
 
wow,这个好看,要顶!

赊月好!借你的光,讲个当年闹下的笑话罢!

那个年头的半大小子,好像就没有几个知道什么叫“饱”。记得经常是饿醒的:梦见在食堂排队,排呀,排呀,一直排到“魂悸以魄动”……

不忆苦啦,讲故事,思甜。

我学徒那地方,出一种瓜,叫打瓜。

打瓜和西瓜该算是堂兄弟。它的样子像西瓜,个儿小、皮厚,味道不如西瓜甜,瓤儿也不脆,可它的瓜子又多又大。

当地人种打瓜,为的就是要瓜子。每到收获季节,瓜分到各家,再把瓜子收上来卖钱。这也算当地生产队的一项副业。

那是“大秋”——也就是秋收时节。某日,邻近生产队的打瓜没地方打发,便扔了几筐在我们院子里。

头儿发话了:“留点肚子,晚上吃瓜!”

说完便转向我:“墙子,能吃几个?”

“四个!”我答得底气十足

“四个?装哪儿?”头儿笑。

众人都笑,好像是没人相信我能吃下四个瓜。我那时候瘦得跟电线杆子似的,满打满算总共也就一百二十斤。

那天的运气差了点。临下班接了个电话,一台铁牛55坏在地里了。

农忙时节的规矩,无论日夜,连人带配件送到地头。

得,我的事。找出人家要的配件,抓个摩托车,出门。

车子修好,人家管顿饱饭。这也是规矩。

回到站里,众人已然享用了打瓜,正坐在院里聊天。

头儿见我回来,招呼道:“吃瓜!给你留了四个,到我屋里拿去!”

渴坏了。取了瓜来,旁若无人地往石桌前面一坐,吃。

打瓜这名字,源于它的吃法。吃打瓜不比吃西瓜那般讲究,抓过一个瓜,攥拳砸下去,将瓜打成两半,用手抓了瓜瓤往嘴里一抹,瓜子吐在笸箩里,还带着瓤的瓜皮随手一扔,完事。

我可舍不得那么吃。

瓜在面前摆好,砸碎,掰开,如啃西瓜般一啃到底,半点也不糟蹋……

“这小子会过,赶明儿找媳妇不用发愁……”

我埋了头,就着众人的调笑,美滋滋地吃完四个瓜,留下一堆啃得干干净净的瓜皮,一箩装得满满当当的瓜子。

这时候,师姐来了。

“嘿,真的给你留了四个。”她不知从哪儿变出四个打瓜,摆在我的眼前:

众人起哄。

我不理会,抓过一个便砸。

师姐看见了我脚下堆着的瓜皮,似有些担心,便一如往日地开口教训道:

“少吃点儿啊,吃坏了肚子,你的活儿谁干呀?”

还是不理会,再抓一个。这节骨眼上,别说师姐,就是师傅来了,也拦不住我吃瓜呀。

转眼,又是一堆干干净净的瓜皮,一箩满满当当的瓜子。

吃得好,才能睡得香。那晚,一头倒下,直到天明也没梦见排队。

为这八个瓜,被人取笑了好一阵。

唉,廉颇老矣!
 
还真没听说过打瓜;不过,现在感觉着都闻见打瓜的瓜味了:) :cool:
 
打瓜的故事真好。

从前听一个下过乡的朋友讲故事, 也是年轻人永远不饱, 有一天队里说今天晚上炸酱面,一人一盆, 他立即拿洗脸盆去, 也照样给一盆, 吃得肚子溜儿圆。 故事讲完还要补充一句, 其实那年月洗脸盆和洗脚盆是同一个。。。 还好不是我吃的, 否则全糟蹋了。。哎哎。 老故事真耐听哎。 还有啥, 再来讲。 :)
 
我学徒那地方,出一种瓜,叫打瓜。

打瓜和西瓜该算是堂兄弟。它的样子像西瓜,个儿小、皮厚,味道不如西瓜甜,瓤儿也不脆,可它的瓜子又多又大。

当地人种打瓜,为的就是要瓜子。每到收获季节,瓜分到各家,再把瓜子收上来卖钱。这也算当地生产队的一项副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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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持,希望多写
 
嘿,教练的瓜是从哪儿找来的?正是这玩意儿。我们那儿出的打瓜,比这瓜还大点,皮比这要厚。

其实那年月洗脸盆和洗脚盆是同一个。。。 :)

嘻嘻,一盆二用还算是文明的,还有人一盆四用呢;)

用脸盆做饭那买卖,不少人都干过。拿过搪瓷脸盆看看,那盆底的搪瓷呈龟裂状的,定是有人用它煮过吃的。

我也干过几次,不过我算是“从犯”。

前面说过的小于子,不单是嘴馋,贼胆也大。

我们农场有个养鱼场。地震那年,鱼场引进了一批武昌鱼。

那些个年头,池子里面养的,多是青、草、鲢、鳙四种家鱼,外加些不出数的鲫鱼。武昌鱼,在北方算是新鲜玩意儿。老毛大爷的“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更给那鱼添了些光彩。

一日,晚饭时间,总场借我们的车,说是急事。

小于子匆忙吞下手里的窝头,抹了抹嘴便出去了。那阵子常有急事,拉抗震物资、送病人等等,都是急事。

过了快两个钟头吧,小于子回来了,下车便骂。

头儿问起缘由,小于子便把这趟“急活儿”由头到尾地与众人讲了一番。

下午,渔场给总场打了个电话,说有几筐武昌鱼要孝敬领导,让赶紧派车去拉。

派车吧。

可总场车队的头儿不干了:领导们坐的212,哪能拉鱼呀?

于是一个电话打到我们站。

小于子开车跑到场部,拉了个总场的甚么办事员,便杀奔渔场去了。

办事员,到底是总场的,特牛,只动嘴不动手。那架式,大概就跟眼下的人民公仆进了饭馆一般,吆三喝四的,一副狗仗人势的德行。

可是在那年头,司机也牛呀。卸车的时候,小于子揣着手往边上一站,不动。

为这,办事员和他吵了一架,直吵到小于子抡起细胳膊要抽他,才算罢休。

头儿也没说什么,打发他回房歇息。

回到宿舍,小于子便招呼我,拿上脸盆,跟我走!

我俩一人一个脸盆,摸进车库。小于子爬上车斗打开工具箱,从里面倒腾出来半脸盆的武昌鱼。

两个盆上下一扣,我俩急急地溜回了宿舍。

好东西,得好好鼓捣鼓捣。

首先得有盐。

正好一位师姐从门口路过,小于子便招呼:“拿上你的盐,到我们这儿来一趟!”

那主儿连问都不带问的,拿了盐过来。进了门便掀脸盆。

嘿,鱼!

“这么煮糟践了,得有点葱姜才行。”

于是小于子又跑了趟伙房,偷来葱姜。

那时候每个屋都有个烧煤的炉子。取暖,烧水,烤窝头片,全靠这个炉子。

还是俩盆扣在一起,里面放了鱼、清水,再加上葱姜盐,往炉子上边一放,慢煮。

趁着煮鱼的工夫,小于子把刚才在头儿面前没讲的那一半故事给凑齐了。

话说那小于子到了鱼场,一见是武昌鱼,馋虫当时就冒了出来。

他站在车后面,一边看着别人装车,一边动起了心眼。

鱼场往外送的鱼,都是装在一种特制的柳条筐里面的。那筐的上边有个柳条编成的盖子,用铁丝拧在筐的上面。盖好的筐,任你怎么晃荡,里面的鱼也不会掉出来。

就这么个盖子,当然难不住小于子。要琢磨的,是如何瞒过众人的眼睛。

待那几筐鱼装到了车上,小于子便把装车的喊下来,自己爬上车斗,拿起车上的绳子,把几个大筐捆在一起,然后打开工具箱,从里面抽出一根撬棍,把绳子拧紧、固定,又在几个筐的后面装模作样地拦了一道。

那活儿漂亮。几个筐,捆得稳稳当当的。

咳,要是碰上熟悉他的人,这点把戏早该被拆穿了。只要他师傅不在,装车的事,那小子从来都是动口不动手的。

卡车,大都有个帆布棚子。棚子里面的事,外面看不真切。

那根撬棍,正好把一个筐的盖子挤开了那么一点。小于子便从那柳条筐里面神不知鬼不觉地抽了几条鱼出来,顺手塞进工具箱。

那晚,满院子的香味。

当年好像有个“潜规则”,知青偷吃的,如孔已己偷书一般,不算偷。
 
好象我来晚了点,不过一看一串,比较过瘾。:)
 
当时教育闹革命,我们在中学里不读物理课,取而代之<<农机>>课,因此我也有机会摇过手扶拖拉机。
那样的日子其实也挺开心的。
期待更多故事,,,
 
想问老墙大哥一个困扰我三十多年的有关拖拉机的问题。

小时候住在供销社,经常有公社里的拖拉机来拉物资,其中有一种巨大的长着个嘴的
大拖拉机,应该是苏联造的。好玩之处在于,发动之前,司机经常用一个粉笔状黄颜色
的棒棒,可在任何粗糙的物件上划着,然后塞到拖拉机的嘴里,或者从拖拉机上拧下来
个部件,上面有个布条,点着了伸到嘴里烤烤,完了才发动发动机。遇到个和家人熟悉
的司机,还送给我几个发火棒,那个真是个好玩的东西。

这是什么牌子的拖拉机,那个加热的东西是不是化油器什么的部件啊?
 
这是什么牌子的拖拉机,那个加热的东西是不是化油器什么的部件啊?

哦,也许是尤特斯45?那东西是捷克产的,长得跟铁牛-55差不多,长脸,鼻孔朝天。五十年代的时候中国买了不少,在北方挺常见的。

加热的地方,是进气口。冬天车子打不着,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在进气口烧上一团蘸了柴油的棉丝。可按规矩不能那么干,带着火星的棉丝到处乱飞,容易失火。

要说为什么这么干,就得从头说起了。简单说,汽油机压缩的是油汽混合气,而柴油机压缩的是空气;汽油机烧的是汽态的汽油,而柴油机烧的是雾状的液态柴油;汽油机是靠火花点燃的,柴油机是靠压缩后的热空气点燃的。

柴油机统统都是正儿八经的缸内直喷,没有化油器。在压缩行程末段,用大于十二的压缩比把空气“压”热,再用一百八十个大气压的压力把柴油喷进热烘烘的气缸。因为高压的关系,喷进气缸的柴油是雾状的,更易燃。油雾和高于它燃点的热空气接触之后,马上就烧了起来,这就是柴油机的做功行程。

天冷的时候,喷进气缸的柴油不容易雾化。而没有雾化的柴油在气缸内没法燃烧。这时候在进气口加热能帮点忙。要是天再冷点,单单烧进气口没用,只好加热水,再用喷灯烧油底,把整个机器烧热。

说这些不好玩,再讲个故事罢,烧棉丝的故事。

车子的保养,都得赶在农闲的时候做。修理工们在冬天是最忙的。

那时候没有暖气。机库又高又大,单靠放在角落里面的一个炉子,根本不够。于是大家想了各种办法取暖。

好像是七七年冬天吧?邻近的一个机务站出事了。

俩师兄干活儿,实在冻得难受,就把一堆废棉丝扔到一个铁盆里面,往盆里浇了点柴油,点着了放在面前,取暖。

要是干别的活儿也就算了,嘿,偏偏是拆油泵。柴油机的高压油泵里面,沟沟坎坎的特别多,到处存的都是柴油。

一个师兄不小心,洒了些油。

虽说柴油不那么容易着,可它到底是油哇!真的沾上火星,烧得也快着呢。还没等反应过来呢,火已经上了那位师兄的胳膊。

这位老兄一边往大门口跑,一边把工作服甩了下来。

难怪,被火烧急了,谁都顾不上那么多。

另外的一位就有点不够意思了。灭火器就在墙角放着,他不去拿灭火器,也不管那个被点着了的师兄弟,抽身便逃。

人倒是逃出去了。大门敞开,带着火苗的工作服被风一吹,四下飞舞。一会儿,整个房子都着了。

八成新的一台铁牛-55,生生给烧报废了。

没得说,全场通报。

那台车子我看到了,烧得不成样子,前脸扭了,水箱熔了,最滑稽的是那俩大轮子,烧得跟麻花似的轮胎,粘在钢圈上边,整个儿一后现代作品。

更滑稽的,不是事故,而是事后的批判。记得头头儿们最气的,不是那俩小子违章点火,而是他们在着火之后置国家财产于不顾,抢着逃命……嘿,若真的有哪个没能逃出来,说不定还要当个英雄来宣传呢。

唉,学徒那两年,我们那里真没少出事,我自己也闯过祸。其实规章制度都在那儿呐,可那年头,党纪国法都不做数,规章制度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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