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码一段流水账的往事贴。回忆一个高中同学。
往事如流水帐:记高中同学韩宇
考高中那年,初中学校的校长威胁我们说如果把省重点高中填成第一志愿,把本校做第二志愿,那样一旦重点高中落榜,本校也坚决不收。这样的政策那年头在很多区重点、市重点中学都施行。我的两个姐姐都是迫于这个压力没有填报省重点高中。
我爸跟我妈商量了好久,终于还是一拍桌子说:不能让三个孩子都这么憋屈死了!闯一把,给小三报省重点吧!
还好,我不负父母的期望,考进了省重点高中。而且在数学加试中,我还是所有录取学生中考分最高的一个,所以一进校就被分了个数学课代表的头衔。
我同桌叫韩宇,也是个数学特别好的家伙。他个头比我矮点,不修边幅, 他头发总是乱蓬蓬的,蓝色滑雪衫的袖口也总是黑油油、亮蹭蹭的。他走起路来慢慢悠悠,恬个肚子,晃着外八字的步子,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态。
刚坐我同桌的时候,我真受不了这家伙。他那时候好像是有鼻炎还是什么的,鼻子总是呼啦呼啦地拉着风车,动不动一大口粘鼻涕就含在嘴里了。他也不急着吐出来,就含着跟你说话。我心里又是恶心又是闹心,跟他说话的时候总是想他是会把这口痰咽下去,还是吐出来。 终于,他总会慢条斯理的撕下一张作业本上的纸,把痰当着你面把痰吐在纸里,然后慢慢包好,塞到桌肚里,继续跟你聊。 想着他桌肚里藏着一包包的浓痰,我心里这个别扭啊。我们两个的桌肚还是通的,谁晓得他那些包浓痰会不会弄到我书包上。
韩宇的鼻炎不知是什么时候好的,也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变得很投机。我俩都喜欢数学。他总找来一堆难题来给我做。高中的第一次数学期中考试,有一道附加题,我做出来了,他没做出来。考完我俩讨论的时候,他很不服气地说:“他妈的,我竟然没做出来!”
韩宇对自己的未来一直有很清晰的构想,他说,他一定要通过数学竞赛保送上大学,因为他除了数学物理之外的其他科目都不怎么样。所以他一进高中就打定主意专攻数学。不论上什么课,他都在下面做数学竞赛题。半年后,全市数学竞赛,果然他一跃拿下第一名。我记得他的成绩是84分,那次我考了74分,是第二名,跟三四五六名得分其实差不太多。 后来韩宇一路过关斩将,得了全国数学竞赛一等奖。之后又入选数学奥林匹克冬令营,在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中拿了银牌。我们高三的时候,他已经接到了上海某名牌高校的免试录取通知书,正如他计划的一样。而象我这样注重全面发展的学生,却还在辛辛苦苦地准备高考。当时真是羡慕嫉妒恨啊!心想早知道我也专攻数学了。
虽然最初很多老师对他上课不听讲很有意见,还曾把他家长找到学校来谈话。但是慢慢的,韩宇在数学竞赛中的优秀表现为他赢来了上课不听讲的特权。老师们也不再在课堂上打搅他做数学题了。
韩宇不是个书呆子型的。他也爱玩各种游戏,其中最擅长的是下围棋。我接触围棋就是从跟韩宇下开始的。每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俩就坐在教室里,一边吃饭一边下。没有棋盘和棋子,我们都是从方格坐标本上撕一页下来,画一个19乘19的棋盘,然后在上面画着下。韩宇的围棋下的很好,一直让我九个子,我也从来没赢过他,弄得对围棋的兴致一直不高。
就像他上课不听讲一样,韩宇做事从来都随心所欲,不介意别人怎么说。最有趣的一次是他和几个同学到我家玩,之后我们一起跟我爸妈吃晚饭。韩宇吃饭很慢,非常慢的慢。不光慢,他吃饭的时候还喜欢聊。因为他数学好,我爸妈都挺喜欢他的,席间也陪着他聊。他这一边吃一边聊,就让他吃饭吃得更慢了。结果我们都吃完了大半个钟头了,他还在慢条斯理的吃。我们几个同学和我爸妈都坐在桌旁陪着他。最后他总算吃干净了自己碗里的饭,我们都如释重负。哪想到,他把空碗给我妈一递,说:“阿姨,再来一碗。” 我们几个立马要吐血,我爸妈忍不足哈哈大笑,说,好,再来一碗!
韩宇大三的时候就去了美国某常青藤学校读研。八年后,拿到博士,去了美国某名校做了教授。几年前海龟了。他发邮件跟我说:美国就要完蛋了,还是回国发展吧。好像他已经通过数学把这个证明了出来似的。
不久前在google里找他的名字,发现他最近发了一篇顶尖的学术论文,在网上引起一些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