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俺在那个星巴克里总是碰见她,有时是她早到,有时是俺早到,俺们总是坐在相邻或者不远的座位上,每次俺们见了面都像个老朋友似的点点头,然后各人忙各人的事儿。她接着看她的法语,俺则在虚拟的世界里,接着做那个拥抱。
有几次俺看见她走过俺的身边,像是要停下来跟俺说句话,可是俺的一门心思都在虚拟世界里,跟中了魔似的,俺的手指头飞快的敲着键盘,大脑在不断思考着谁是谁的马甲这一类伤脑筋的问题,根本没有注意到她走过俺身边的时候放慢的脚步,和想跟俺说一句话的神情。俺们就这样坐在星巴克里的相邻的座位上,却进入到两个完全不同世界里。她是在现实世界里,俺是在虚拟空间里,直到有一天她从俺身边经过的时候停下来叫了俺一声:“拥抱!”
这一声把俺从虚拟世界里震了出来,俺疑惑的看着她,说:“你怎么知道我的网名?”她说:“我看见你的贴说你常在在八村的星巴克,来过几次后来终于知道了你什么时候在这里,所以我也常常在这个点来这里。”俺接着问她:“那你是谁?”她笑了一下,说:“你猜?”俺突然想起俺在这里上网的时候经常看不见格格,俺就说:“你是格格?”她点了一下头,脸上泛起了美丽的红晕。
“美丽的梦和美丽的诗一样
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常常在最没能料到的时刻里出现
我喜欢那样的梦
在梦里 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一切都可以慢慢解释
心里甚至还能感觉到所有被浪费的时光
竟然都能重回时的狂喜和感激
胸怀中满溢著幸福
只因为你就在我眼前
对我微笑 一如当年
我真喜欢那样的梦
明明知道你已为我跋涉千里
却又觉得芳草鲜美 落英缤纷
好像你我才初初相遇”
那一天,俺破天荒的合上了笔记本电脑,没有再进那个虚拟世界里。俺把时间都用在跟格格的聊天上,俺们聊网上的一些趣事,八卦了谁见过谁,谁长得怎么样,在那里工作,住在哪里,谁跟谁好,谁有什么丑事儿都统统告诉了对方,把为别人保密的许诺统统忘在脑后。俺给她讲俺跟黑M一开始是怎么认识的,俺怎么跟在她后面把她比作林徽因紧追不舍,并且怎么因此引起了一些人的愤怒和嫉妒。俺给她讲俺跟茉莉一开始是怎么结仇的,茉莉为什么骂俺混蛋,后来这仇又是怎么解开的。俺跟她讲俺跟村长是怎么PK的,跟她讲俺被老大斩首的往事,讲怎么跟西福一起砍文豪,讲怎么跟大脸吵架被关小黑屋,讲跟较真团怎么较真,讲跟木兰怎么打架,讲怎么挺爱两千得罪了闺蜜团妈妈团,然后把俺的朋友们挨个赞扬了一遍,把俺的敌人挨个儿挤兑了一边。俺给她讲俺的家里的事儿,讲俺的兄弟姐妹怎么对俺好,讲俺的母亲怎么对俺偏心眼,讲俺怎么替人靠托福,俺怎么出国,俺在哪里工作过,俺怎么办了一家赔钱的公司最后又避免了破产的命运。
俺跟她就像是一见如故的老朋友一样的套心窝子,俺把自己心里的所有事儿都倒给了她,告诉她俺暗恋着谁,俺喜欢谁,俺做过什么丑事儿。她听了只是在一边笑,一边反复向俺保证她一定会为俺保密,绝不把俺说的任何丑事儿告诉别的人,特别是俺的敌人。
那天俺跟格格一直聊到天快黑的时候,好像有无穷多的话要跟她讲,直到她看了一下表,说要回家了,俺才注意到天色已晚。俺们恋恋不舍的分开,俺拥抱了她一下告别。她穿上外衣,向着门外走去,俺从窗户里看到她钻进一辆趴在停车场里的红色的小车,看见她在雨中的窗户里对俺挥了挥手,然后启动了车,在蒙蒙细雨中逐渐消失在视野之外。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