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被宰割[转贴]

[moyuer]

我常说我是不折不扣的一个胡同串子。胡同串子，自然是出没在胡同当中的了。我们胡同在黄金地段，胡同把口也就成也寸土寸金的地盘。比如，西口有一小美容院，一吃涮锅子的大馆子，一破旧了曾经是KTV的地下歌舞厅，地儿不大，据说里面内容却很丰富，的确兴盛那阵时不时晃过些穿着过于扎眼的女人，后来几次变故，终于被摘了牌子，锁上了大门，再不能被挪作它用。这没了生气的，只剩下两扇玻璃门的小门脸对面，是装璜一新的街道办事处，整洁干净的楼道，亮敞敞的大门，让人看了也肃然起敬，只是我从没踏进过半步。
我下班是从东口回家，每天都不例外。所以我对小馆子门口热情吆喝着的店员，澡堂子里出入的闲人向来是充眼不见的。但是，今天，我遇上的，是一只羊。我承认我没怎么见过活羊，但还是不至于因此而激动到流出眼泪的，我的悲哀，在于这是一只卧在新疆饭馆门口一脸悠然的羊。如果我是一个素食主义者，也许，我可以为我的哭泣找一个高尚的理由，可我不是，而且，往往在与朋友哥们儿一起吃肉喝酒的时候，我从来不肯比人家少吃了一口，所以，单纯用怜悯是解释不了我的泪水的。那么，还剩了什么呢？是那种对不可知的未来的命运的悲观的预见吧。原来，我一直就是那只羊，浑浑噩噩地过着温饱不愁的生活，瞪着一双无知的眼睛四处地探寻，自以为是地满足着每一步的成长，有一天被拉到了死亡的门外，我还怡然自得地对着过往的人群恬静地微笑，毫无所知地等待着被宰杀。也许就是下一秒，也许就在我为它而落的泪还未干的时候，它已经被人抓住弯弯的角，用一把尖刀割断了它的喉咙，它连咩咩的叫声也不再发得出来，血在挣扎中流满一地，曾经卧在我面前深情地望过我一眼的它，就横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身体满满地僵硬，可能四肢还会不时地抽搐一下，鼻子里喷出的气越来越短，迟迟闭不上的眼睛里交错着迷乱的眼神，世界在眼前变得模糊…… 然而人类，你们同样逃不过命运的制裁，每一个人都同样!这一刻我走在回家的路上，也许，下一秒，我也会倒在突发的事件中，像那只羊一样，血淌满一地。知道它的命运的我，却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愿不得说：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如果那只羊真的如我一样在想着自己下一步的命运，怕也要惹得屠夫的嘲笑了吧。所以，它是安心作它不会思考的羊，我呢？也安心地做我平凡普通的人，只是偶尔会在触动到内心时，眼睛亮一下，洗涤一下结满污垢麻木的灵魂，就足够了。也许明天我会因为一个错误失掉了工作，也许明天我会恋爱然后失恋，也许明天我会参加一次疯狂的PARTY，也许明天我在某一个角落被人遗忘，也许……
这一切的一切只延续到从胡同口走到家门口的路上。回到家，为了纪念这感触我没有吃羊羯子，所以别的菜就吃得格外地多一点。然后是照例地看书看电视，上网，然后洗洗睡了。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依旧是急急地赶着到东口去坐车，油腻腻的新疆饭馆门前已经空空如也，夜里的浓烟瘴气清晨都已散去，餐馆里静悄悄地黑着灯，窗户上门上挂着脏兮兮的帘子，空气中残留着疲倦的味道。我看了一眼昨天与现已丢了性命的羊邂迢的地方，眨了一下眼睛，我在想：我要快一点，要不怕赶不上班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