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贴] 凝固的幸福

亲爱的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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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0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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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张照片1990.12
                 
  照片有两个小孩子。穿米黄色毛衣,胸前有个大大的米老鼠头像,一脸阳光灿烂笑容、露出两个深深酒窝的小男生就是我。被我搂在怀里的那个奶里奶气,穿着跟我一样颜色毛衣,同样是笑嘻嘻的小女生则是林小。那时候,我刚满五岁,林小才四岁半。
  林小是我家隔壁林叔叔的女儿。林叔叔和我爸是出生入死的老战友,并且俩人以前还曾经是初中同学。从部队转业回家之后,老爸进了纪检系统,而林叔叔则成了一名警察。
  因为是老交情,再加上两家住邻居,所以林小从小都是我的小跟屁虫。不论我去哪儿,她都会无时无刻地跟着我。有时侯被她跟烦了,就凶巴巴地吼她:“大跟屁虫,你没事干嘛老跟着我啊。你自己去玩你自己的不行吗?”每当这个时候,林小总是眼眶红红地不说话,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
  一看到林小快要哭了,我一下子就慌了。要知道,我可是最怕女孩子哭了。记得有一次,在不小心把林小惹哭了之后,她就死命地搂住我不放手,眼泪和鼻涕一个劲地往我身上抹,脏兮兮的,害得回家挨了老妈好一顿狠批。实在没办法了,我又开始用那种恶狠狠地口气跟她说道:“臭林小,你要敢再哭,我可不让你跟我一起玩了。”嘿,还真灵,林小立刻用双手抹抹眼泪,猛地倒吸上几口冷气,表示她听我的,不会再哭了。
  可是有一次,在吼林小的时候不小心被老妈给看见了。结果,老妈不分青红皂白地拎起我的耳朵,狠狠地一阵猛拧,最后还撂下一句话:“死小子,以后敢再欺负林小试试,看我不拧烂你的耳朵。”
  当初的那些亲戚朋友都知道,老妈喜欢林小喜欢的要命。因为我舅舅、姨们的孩子都是男孩,再加上爷爷奶奶这边,我这一辈的小孩子又没有一个是女孩。因此,据林阿姨说,在她刚生下来林小的时候,就有先天性的病症。但我老妈还是一度提议要拿我跟林小来换着养。有时侯甚至老妈连打毛衣,都是林小跟我一人一件,颜色款式还都一样,并且偏心眼的先让她穿上之后才开始我打。
  不过还好,虽然老妈一直都很偏爱平时老是温温柔柔,受不得一点儿刺激的林小。但平时一旦我闯了什么祸,林小还算有良心,总爱叫林阿姨过来帮忙护我,生怕我又被老妈打的屁股开花。加上她又是出奇地听我的话,从来都不敢跟老妈告我的状。就在那次因为欺负她而被老妈拧了耳朵之后,林小又是红着眼眶地用小手轻轻地帮我揉着红肿的耳朵,还不停地用嘴吹吹。
  当时的我,被林小的举动给好生感动了一把。可是仍旧是嘴硬:“都怪你了,又害我挨打。哼,以后要是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天知道,当时我的心里真正想的是:“这个笨丫头,其实挺好的嘛。”
                 
  第二张照片1996.12
                 
  照片里同样是两个人。在一间宽敞明亮的教室,头发短短的,眼眸像黑宝石一样晶晶亮,一副乖乖女的模样、脸上带着一丝微笑坐在课桌前的女孩子是林小;而那个穿着校服,一脸稚气、大大咧咧坐在林小课桌上的男孩就是我。这一年,我和林小都上了初一。
  其实林小本来是应该比我低一届的。可是就在我即将生初中的那一年,她像是犯傻了一样,竟然跟家人说要跳级,并且无论怎么去问,她都只回答一句话:“为什么小凯能上,我就不能上。我偏不!”要知道,要想从四年级直接升入初中是件多么惊天动地的事。实在是搞不懂她是怎么想的,我就跑到她家问她:“林小,你是不是傻啦。干嘛要跳级啊。吃饱了撑的啦?”
  林小愣了老半天,突然冒出了一句:“我自己乐意,怎么啦?你才吃饱撑的呢。哼。”说完了还气嘟嘟的把头转到另一边去不理我。
  头一次见到林小跟我发脾气,竟然敢不搭理我。林阿姨一看,立刻说道:“小凯,你别理她。这丫头就是这么倔,可仿你林叔叔了。她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过几天就事了。来,坐这儿吃水果吧。”
  我笑了笑没吱声,就坐在林小的身旁,一边吃着香蕉一边盯着她的脸看。嘿嘿,看着她想扭脸看又不敢的样子,把我给逗坏了。然后我悄悄地凑到林小的耳边,小声地问道:“哎,林小,你真的要跳级跟我一起上初中啊?”
  林小毫不犹豫地用力点了点头,但仍旧是不看我。
  “这可是你说的啊。可不许后悔!”我继续说道。
  她还是用力地点头。
  “那好,我回家找我老爸去。让他来跟你说情。”说完之后,还没等林小反应,我就一溜烟的跑了。
  回到家,跟老爸一说,他果不其然地开始一个劲地夸林小是如何如何的争气有主见,并且还表示一定支持小姑娘的意见。第二天,林叔叔一家人都到了我家,来跟我爸商量林小准备跳级跟我一起上初中的事。结果到最后,在我老爸老妈的劝说之下,终于达成了一致意见:“同意林小跳级,但得保证以后的成绩要象现在一样出类拔萃,否则的话,立刻回来重新上。”
  同样,导致林小如此倔强要跳级的罪魁祸首――我,他们也同样下达了命令:“在学校一定要照顾好林小,不许让别人欺负到她,更不能像以前那样,自己去带头欺负她。每天一起上学、放学,中午两家都没人的时候,要带着林小吃饭。否则的话,林小一旦出了什么差错,回家立马修理人。”前几句话都是经过大家一直表决同意的,但是最后一句,则是由我老妈硬加上去的单方面意见。
  在听到家人的决定,看着林小掩饰不住的偷笑,我竟然没有感到一丝本以为会出现的沮丧,反而有的是着更多的快乐和喜悦。天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第三张照片1998.12
                 
  照片中的场景是在我们学校的足球场。我穿着一身号码为18号的意大利足球队服,全身湿透、满头大汗地站在操场的一边,手中拿了瓶已经喝了一大半的矿泉水;林小就站在我的身边站着,此时的她已经留起了长长的马尾辫,头上还别着她过生日时,我送给她的蝴蝶发卡,在太阳光的照耀下,会和她的笑容一样闪亮迷人。她怀中抱着几件衣服,左右肩膀各挎一只书包,很乖乖女的样子,静静地看着我。此时的我们已经上了初三。
  由于我考上了的是市里的重点中学,再加上学校离家比较远,所以老爸被我磨的没了办法,就买了辆赛车给我;而林小虽然更厉害,以小学连续四年的三好学生外加两年的市级优秀班干部被学校破格录取,但她却坚决不要家人给她买自行车,她的理由很充分:“我又不是像小凯那样‘考’上的,干嘛要买,不要,等我真正考上重点高中再说!”
  小姑娘从小就是这么有志气!不过她是有志气了,而我却到了霉气的时候了。老妈以林小年龄小、身体弱、上学路又远,再加上没有自行车为由,坚决要求我每天上学都带着她,否则就让我每天跟林小一起走路去上学。带她就带她嘛,有什么了不起的。虽然发了一大堆的牢骚,但还是屈从了老妈,答应每天骑车带她。
  在老妈一个同学的安排下,我和林小被分在了同一个班。上了初中后的林小,成绩同样是优秀的不得了。每天写作业,特别是做数学题的时候,只能用神速两个字来形容她了,几乎是一看题,演算个一两步就可以得出答应,并且绝对正确。而我却只能趴在桌子上咬着笔,可怜兮兮地想了想去都没个头绪,最终也只能等林小做完了之后,靠抄她的来蒙混过关。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了初中之后,林小身边的男生就变得莫名其妙地多了起来。每天都有男生找她,不是借个铅笔就是借个橡皮,而她也都是好脾气地对谁都是笑脸相迎。这一点让我感觉尤为的不舒服。
  从上初中开始,我就迷上了足球。每天放学之后,我总会晚走一会儿,来去操场上跟同学踢上几脚球。每每到这个时候,林小也总是在一旁帮我看着东西,然后静静地等我踢完再一起回家。
  有一次,我又像往常一样,一下课就跑到厕所去换了球衣,然后把衣服、书包还有自行车钥匙之类的东西一股脑地塞给了林小,急急忙忙地跑到操场踢球去了。可是踢了老半天,却不见林小的踪影。要是在以前的话,林小早就帮我买好了水,推着自行车在操场的一旁看球了。
  这时候,一起踢球的同学好象也觉察到什么,都对我说道:“哎,小凯,林小今天去哪儿了?今天怎么没来看球啊?”
  我闷着头没回答,刚好眼前有个机会,憋足了劲,迎球上去,“砰”地一脚大力抽射,球却高高地飞出了球门横梁。
  “不踢了,不踢了。没意思。”我烦躁地说道,然后一屁股坐在了草坪上。
  一看到我情绪不对,大家也都围了过来。“怎么了?踢的好好的,干嘛不踢了?”
  “就是不爽,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继续闷闷地回答道。
  “不踢就不踢了。那林小呢?她去哪儿了?”
  忽然间,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哎,那不是林小吗?”我猛地站了起来,扭头一看,果然是林小,可是她身边却好象有个男生,拉着她不让走的样子。
  我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林小远远地看到我跑了过去,赶紧使劲地拉被那个男生拽着的衣袖,委屈的好象泪都快流出来了。可是那个男生却不放手,还不停地说道:“真的,林小。我只是想跟你做个朋友而已。”
  一把拉开被那个男生拽着的林小,恶声恶气地问道:“推个车子也这么慢!走,回家!”丝毫不理会那个一脸诧异和不满的男生。我知道他,比我们高一届,学校出了名的小流氓混混,给林小写信有段时间了。
  拉着林小的手刚走没两步,却被那个有点流氓样的男生,怒气冲冲地给扯住了衣服领子:“你算老几啊,说走就走。”
  “你管我是谁!”想都没想,挣开他的手,反手就是一拳砸到了他的鼻子上,然后上去就是几脚猛踹,“以后再再找林小试试,我给你好看!”
  林小一看吓坏了,赶紧抱住了我的腰,刚刚一起踢球的同学也都赶紧拉开了我。
  估计是把那个男生给打懵了,直接蹲在那儿不动了。
  我一脸怒气地骑上车子,转脸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林小,林小一声不吭地上了自行车的后座。
  骑了老久,心情慢慢地平静了下来。真不通自己刚刚怎么会那么冲动,可是当我看到林小含在眼中的泪水时,我的心真的是被猛烈地震动了,整个大脑都是一片空白。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小把脸贴到了我的后背上,透过薄薄的T?衫,我似乎感觉到背上有股热流慢慢浸入自己的身体中,蔓延到我的心中。林小哭了。
  “以后不要打架了好吗?今天你好凶。”
  “不行。谁让他拉着你不放的?就打他。你以为我怕他啊?”
  “…………”
  “怎么了?说话啊。”
  “…………”
  “行行行,我答应你还不行吗?只要别人不再像今天这样欺负你,我就不再凶了。行了吧。别哭了你。麻烦的家伙!”
  “恩。”
  又是一阵沉默。“小凯,我真希望你一辈子都在我身边。”
  我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蹬着骑着自行车。其实,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第四张照片2002.12
                 
  照片上只有我一个人。在一个布置漂亮的房间里,我上身穿着一件手工织的黑色毛衣,胸前有个“小”字,这是林小在我过生日的时候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她亲手织的。手中拿着一个大大的蛋糕,旁边放着林小的照片。她在照片里笑的依旧灿烂。
  这一年,我的生活中发生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原本平静美好的生活就像一场梦一样,原本美好的一切,都被这些突如其来的事情给打乱了。有谁能承受的了美梦与恶梦一瞬间的转变呢?
  这一年,我变得沉默了很多,无论是在家还是在学校,也包括因故休学的那半年多时间。我变得喜欢一个人静静地看着照片发呆。
  这一年,我身边的许多朋友都被迫改变了自己的生活状态。因为没有一个人能承受得了这种打击。
  这一年,我的父亲亲手抓了他的好兄弟,一个极为疼爱我和林小的,被下属们称为警察的楷模,却又被定性为贪污受贿数目巨大的贪污犯,我的林叔叔,林小的父亲。
  这一年,林叔叔因为影响极度恶劣,作为严打的重点对象,被执行了枪决。
  这一年,在林叔叔去世的当晚。林小先天性心脏病发作,在去医院的路上,永远地躺在了我的怀中。
  这一年,林小永远地离开了我。
 
:crying: :crying: :crying:

看了之后难受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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