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我努力把世界缩小到电影中 我仍然在探索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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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1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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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李安的左脑和右脑

“就好像我左脑是中国思考模式,右脑是美国思考模式,当两种思维方式并存时,我的想法就一定与众不同。这不得不说是一种优势。”

《环球》杂志记者/柳丝(发自洛杉矶)

少年练推手,青年入喜宴,世事逃不过饮食男女。冰风暴隐藏在理智与情感中,成长为与魔鬼共骑的绿巨人,制造伍德斯托克,心中依旧卧虎藏龙。断背山下,色戒成空,一切不过是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十年一觉电影梦,赢得奥斯小金人。他是李安。

网友@杭州觉茶心理的一段话,将李安几十年的电影生涯全面总结。

其实,见过李安的人恐怕都能得出这样的印象:温文尔雅、笑容可掬、不疾不徐,但却绵里藏针、内心拥有一团火。他是《推手》中打太极的老朱,在西方世界卸掉力道,闪避人群,缓缓道出东方故事,柔中带刚;他是《卧虎藏龙》中的玉娇龙,叛逆独行、执著坚韧;他是《断背山》中沉默寡言的农夫恩尼斯,外冷内热;他是《少年派》中那头孟加拉虎,“凶猛”于自己的电影世界。

“这位笑意盈盈的绅士证明了这样一个道理:美国电影一直备受外国艺术家滋养。如今亚洲人开始展现他们如何将电影拍得更深刻。而李安,两面全都具备。”美国《时代》周刊这样赞美李安。

邂逅伯格曼

18岁时,李安第一次有意识地看文艺片,就误打误撞地看到了瑞典电影大师英格玛·伯格曼的《处女泉》。这部片子影响了李安的一生,伯格曼也成为李安一生的偶像。

谈起自己第一次看《处女泉》,李安曾说:“我坐在那儿,一时间,我困惑了,愣在那里,像被电到一样。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那般宁静祥和的画面下,却隐藏着暴力和血腥,蕴含着对上帝的发问:内心和外在的矛盾,本性和自然的冲突,人类本身以及对解释和理解人性的需求。”

从此,李安不可抑制地爱上了电影。第二年,他做了一个让父亲十分愤怒的决定——考取艺专戏剧电影系。在那样的传统家庭里,从事演艺事业简直就是大逆不道,李安的父亲甚至在许久以后还愤愤不已。

在艺专,李安对演戏越来越有兴趣,还曾获得台湾话剧比赛大专组最佳男演员奖。1978年,李安赴美留学,就读于伊利诺伊大学戏剧系。在那里,李安接受了西方正规的戏剧教育。最初的这些戏剧经验,对李安日后的电影作品的戏剧倾向有着重要影响。出于对电影的向往,李安毕业后又进入纽约大学电影学院继续学电影。

1984年,李安从纽约大学毕业并获得电影硕士学位,他的毕业作品《分界线》获得纽约大学生电影节金奖作品奖及最佳导演奖。

然而,毕业后的李安始终没有遇到伯乐。6年的时间,李安只能成为妻子背后的“家庭煮夫”。李安回忆说,记得那时候,每天傍晚做完晚饭后,就和儿子坐在门口,一边讲故事给他听,一边等待“英勇的猎人妈妈带着猎物(生活费)回家”。

直到1990年,台湾征选剧本,李安的《推手》和《喜宴》两部剧本获了奖。之后《推手》在第二年被搬上大银幕,李安终于完成了自己的第一部长片电影,而此时他已经37岁了。

从拍第一部电影《推手》起,李安的电影中常常有伯格曼的影子,尤其他对画面的重视与伯格曼一脉相承。李安说,他有一个拍摄习惯,就是当演员在片中处于思考状态的时候,他会把摄像机架在演员背后。这种拍摄视角,便来自伯格曼的《处女泉》。

40年后,李安用一部《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回应了年轻时代的困惑,向自己的偶像致敬。在李安看来,伯格曼的电影是一架显微镜,宏大的世界浓缩在短短的片子中,把人性放大并展露出来,这也是李安毕生所追随的脚步。

“我努力把世界缩小到电影中,我仍然在探索的路上。”李安说。

用两种模式思考

作为拍电影的华人,李安可以说是最成功的。不仅因为他口袋中有多少奖项,也因为他在东方和西方的电影世界中游刃有余。

“父亲三部曲”的成功,让李安在国际电影节获奖无数。这个时候,林德塞·道拉成为了李安的伯乐,第一次把英美电影作品导演权交给一个华人。道拉后来被津津乐道成电影勇士。

于是,李安开始了他征服英美影坛的“感情三部曲”。在好莱坞五年,李安拍了三部电影:《理智与情感》《冰风暴》《与魔鬼同骑》。

1995年,李安执导了他的第一部英语片《理智与情感》,获得了诸多的奖项,包括当年奥斯卡的7项提名、柏林电影节金熊奖及多项英国学院奖,并被评选为全国影评协会和纽约电影评论家协会最佳导演。

1997年,李安又改编拍摄了里克·穆迪的小说《冰风暴》。在片中,李安恰如其分地诠释了上世纪70年代美国家庭关系微妙的一面,这部影片也赢得了许多国际电影协会的奖项。凭借此片,李安确立了在好莱坞A级导演行列中的地位。

《理智与情感》和《冰风暴》的成功,在于李安继续着自己熟悉并擅长的家庭主题,而且是以一个“外来者”的角度去看待欧美文化,这就给影片带来了一定的客观性并注入了新意。

在拍摄《理智与情感》时,李安的英文还不好,但有时不足也能转化成有利因素。李安说:“有不同的文化背景,这让我很特别。我试图用英语方式思考问题,再听取美国电影人的建议,这让我拍摄的东西很特别,是别人做不到的。就好像我左脑是中国思考模式,右脑是美国思考模式,当两种思维方式并存时,我的想法就一定与众不同。这不得不说是一种优势。”

但李安也坦言,即使他看着美国电影长大,但归根到底不是他熟悉的文化环境。“我的大部分主流影片是在美国拍摄的,但是拍摄过程并不是一帆风顺的。我不是说电影的艺术性,而是电影中的语言,毕竟所有的语法都是在美国形成的,这些我并不熟悉,只能去尽量体会、适应,因为他们太美国化了。”

在电影中,李安用西方戏剧的叙事结构,展现中西文化冲突,并在冲突中寻找共通点,这个共通点就是人类情感。从剖析中国家庭伦理的“父亲三部曲”,到《断背山》的人类情感,再到如今的《少年派》,李安的电影从东方的社会现实,到西方的细腻情感,再到东西方互通的人类本性,一步步从现象深入本质。

站在东西方共通之处的李安,说起中西结合,也没有明确的答案。他说过:“这个问题只有适应,没有解决之道。”

技术和故事

《少年派》并不是李安第一次寻求电影技术。在口碑、票房双双遭遇滑铁卢的《绿巨人》中,李安第一次尝试西方的电影特效,也是他第一部大成本电影。

在遭遇这次挫折之后,李安曾经考虑提前退休,但是他的父亲则鼓励他继续拍摄电影,李安最终打消了退休的念头。

第二次寻求技术帮助拍电影,用李安自己的话说,这一次拍得“最艰难”。为了讲好《少年派》这个故事,他前后研究了几百个版本,现在看到的电影手段是他认为唯一可行的。

奥斯卡颁奖当晚,李安激动地说,能把《少年派》拍成,是一个奇迹。在四年的拍摄过程中,他一直感觉很焦虑。

为3D电影树立典范的《阿凡达》导演詹姆斯·卡梅隆,在看过电影后也赞不绝口:“《少年派》超越了3D电影的刻板印象,创下了新的里程碑。”

李安也完成了3D电影《阿凡达》和《雨果》未达成的目标,成为凭借3D电影获得奥斯卡最佳导演第一人。

全美最富盛名的影评人罗杰·艾伯特(Roger Ebert)给了李安的这部电影高度评价。他说,这是我所看过的最好的3D应用,把技术和故事充分结合在一起。

在李安看来,3D是一种全新的电影语言,还需要继续深入尝试研究。他相信,一旦3D拍摄技术变得便宜且易操作,更多的电影人会争相使用,创作更多有意思的电影,而这种用3D讲述故事的方式也会培养自己的观众群体。

“这是一部充满力量和让人不安的电影,对我来说,它最大的乐趣在于人们用不同的方式去解读这部电影,它考验的是信仰和精神。3D并不仅仅是另一种工具,而是我们用新的电影手段去看待事物的方法。”李安说。

资料:李安的电影成就

2013年,《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奥斯卡最佳导演、最佳摄影、最佳视觉效果、最佳原创配乐;李安成为凭借3D电影获得最佳导演的第一人

2007年,《色·戒》,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台湾电影金马奖最佳影片、最佳导演

2006年,《断背山》,奥斯卡最佳导演奖,金狮奖、金球奖最佳影片和导演奖

2001年,《卧虎藏龙》,奥斯卡最佳外语片,首次被提名为最佳导演;金球奖最佳外语片、最佳导演;金马奖最佳影片;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影片、最佳导演

1996年,《理智与情感》,柏林国际电影节金熊奖;金球奖最佳影片

1993年,《喜宴》,金熊奖;金马奖最佳影片、最佳导演

原标题:李安谈电影

许多人好奇我怎么熬过那一段心情郁闷时期的。当年我没办法跟命运抗衡,但我死皮赖脸地待在电影圈,继续从事这一行。当时机来了,就迎上前去,如此而已。

做电影二十年,以我现在的成绩,我就是再拍十年烂片,还会有人找我拍电影。可是对于观众,对于期待你的人,要有一个交代。这是你作为一个有天分的人,欠观众的一个人情。

影展竞赛的标准比较主观,见仁见智。我真的无法在我的智力范围内相信它的结局是一个公允的产物。但参赛时,人还是会被竞争的气氛影响。我也没法子酷到完全无动于衷,就是一种欲拒还迎的心情,真假难辨,很不自在。

为了身份,我还曾干过两天的剧务打杂,做得很笨拙。我真的只会当导演,做其他事都不灵光。

(摘自即将出版的李安口述书《十年一觉电影梦:李安传》,内容由中信出版社提供)

原标题:李安:先把自己该做的做了

《环球》杂志记者/柳丝(发自洛杉矶)

在捧得第二座奥斯卡最佳导演小金人后的那个晚上,李安接受了《环球》杂志记者的采访。

《环球》杂志:再次领到小金人,有什么特别感受?

李安:我拿到(奖),其实有一点惊讶,也不能说完全惊讶。我往台上走的时候,我想电视可能没有照,但是他们全场起立,很高兴很高兴,我觉得那整个屋子都很高兴。我感觉是很轻松,然后也很高兴。

《环球》杂志:你自己对《少年派的奇幻漂流》是如何评价的?

李安:一本蕴含哲学思想的小说和一部高成本的电影,几乎是最糟糕不过的组合了。真的很高兴能把这部片子拍出来,真的太好了。尤其是今晚,我认为一切都是值得的,一切都很好。

《环球》杂志:很多人说这部电影是中西思想的结合,你觉得呢?

李安:我毕竟还是东方的,受中国教养长大的,所以拿到西方的东西就很自然地融入东方的想法……我希望(影片最后)是开放式的、冲突式的,有一些事情解释得通,有一些则解释不通,关于这点是很东方的。

《环球》杂志:对中国电影进军国际市场,你有什么建议?

李安:我觉得先把自己的流行文化和市场很健康地建立起来,不是大家出来只想抢钱。先建立起电影文化,然后慢慢打入世界,再看看它的影响力是怎么样的。但这个我觉得现在很难实现,先把自己该做的做了,这个比较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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