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天成:中美联手打击在美的新兴华人犯罪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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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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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5月16日中国公安禁毒部门和美国缉毒署同时行动,联合破获了一起特大跨国贩毒案,摧毁了一个国际贩毒集团,中美双方共缴获海洛因40.2千克,抓获涉案犯罪嫌疑人18人。其中中方在福建、广东和云南抓获王坚章等涉案犯罪嫌疑人8名,在福州缴获海洛因36千克,美方在纽约等地抓获郑金等涉案犯罪嫌疑人10名,缴获海洛因4.2千克。这是中美两国在今年4月联手破获以泰国为基地的特大跨国贩毒集团后,又一巨大合作成果。

  该国际贩毒集团首脑王坚章是一个被称为“亭江125”的神秘人物,中国大陆的执法官员称他与其他几名嫌犯“神出鬼没”;美国联邦检察官科米称他们是“中国最大的毒贩”。该贩毒集团被称为“125组织”(the 125 Organization),成员众多,遍及纽约华埠、北卡、佛罗里达、加拿大、中国大陆和香港等地,有固定的毒品来源和销售网络,近年来不断将海洛因从金三角地区过境中国贩往美国等地。这些新兴势力从事毒品走私只做批发不做零售,毒品抵达纽约中国城后,经过批发商分销到黑人和西班牙语裔零售商手中。据《纽约每日新闻》17日报导,纽约南区联邦检方16日公布的起诉书长达21页,罗列了“125组织”走私海洛因、洗钱等6大罪状。由于该集团内部组织严密,再加上文化差异,外人很难打入。据美国媒体报导,美国的稽毒部门在监听他们的电话时,曾因听不懂闽南话而大伤脑筋。嫌犯中有的曾经担任闽籍侨团象屿联谊会主席,有的是组织偷渡的惯犯。据《世界日报》5月22日报导,这次破获贩毒集团时,意外查出一宗非法偷渡人口的“案外案”,抓获以组织“文化交流团”来访为名、实为组织偷渡的美国美亚友好协会会长梁德铨,引起纽约华人界的震动。

  在华人社会中的黑帮中,过去曾是广东的“飞龙帮”、“鬼影帮”、“青龙帮”等帮会势力最大。随着福建移民大量涌入美国,新兴华人犯罪集团在美国崛起,“福青帮”等福建帮派在纽约成了最大的势力集团。他们大多是年轻人,主要活动在东百老汇一带。东百老汇被称之为“福州一街”,安德烈街被称为“福州二街”。那里已经变成了他们的势力范围,由“福青帮”控制。这一组织的影响已延伸至美国西岸,在洛杉矶地区的力量日益壮大。在华人高聚居区的洛杉矶,帮派组织已从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二百个上升到一千多个。美国罗格斯大学刑事犯罪学教授陈国林和纽约大学亨特学院亚美教学中心主任邝治中教授,在接受《美国之音》记者访问时认为,过去传统的以广东人为主的堂口或宗亲组织控制的犯罪集团,活动范围一般比较小,这些组织已经衰退。现在主要是福建移民在犯罪界的崛起,他们是新兴势力,已形成自己的势力范围。从前堂口、三合会是在唐人街内部贩毒,今天福建的贩毒集团则是现代化的国际性组织。

  提起“亭江125”,纽约中国城福建侨社的人士都耳熟能详,但很多人并不知道他的真正姓名。长乐公所副主席郑松虽然不是亭江人,但早就听说过此人,他说:“听说他的大名起码有十多年了。他是因很有钱而出名的。大家都传闻这个人很有钱,是不是做这个、做那个,也都是道听途说,没有确切的证据。被联邦起诉了才知道原来他是做这一行出来的。”美国福建同乡会法律顾问黄克锵说:“亭江125”在福建乡亲里很有名气,乡亲都叫他“百二五”,这次是第二次被抓。第一次是在八十年代。纽约《世界日报》报导说:“125”姓王,福建亭江人,他与外号叫“萍姐”(郑翠萍)的被称为亭江“男女双杰”。

  “萍姐”的名声在华人社区更是如雷贯耳,是唐人街最着名的人物。据美国警方调查,自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起,她就开始独自策划人口走私活动,并渐渐地在全球建立了一个走私网,开辟了“福州-塞尔维亚-欧洲-美国”这条中国“人蛇”偷渡的黄金路线。早期,她向每名“人蛇”收取偷渡费1.8万美元,到1994年已涨至3万美元。据警方估计,“萍姐”在10多年的人口走私中至少获利4000万美元。表面上,她和其丈夫张亦德干的是合法的经商活动,家里没有豪华的汽车,也没有时髦的服装,平日出门总是去乘地铁,一副规规矩矩的小商人模样。但背地里,她早已成为新崛起的、且颇具实力的黑社会老大。1989年,她用300万美元在东百老汇大街买下一幢大楼,为偷渡非法收入洗钱。她利用自己在中国的关系,为非法移民开设了将美元转回家乡的“汇款业务”,还向偷渡人员发放30%利息的高利贷。该大楼正好与中国银行唐人街分行遥遥相对。唐人街的一些非法移民称,地下银行效率之高一度使得中国银行的生意变得十分萧条。根据当地警方调查掌握的证据,这家地下钱庄的日“营业额”在一段时间里竟超过了对面的中国银行营业所。一位在她的安排下偷渡到美国的女子说,她常到“萍姐”开办的银行往中国的老家汇钱,通常只需几个小时就可汇到,而且支付的全是美元,对面的中国银行却做不到。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偷渡活动越来越猖獗。在1993年的某一个月,至少有25条载着“人蛇”的船只同时向西航行,其中一艘就是“金色冒险”号。它在6月抵达纽约海岸时搁浅,300多名“人蛇”中有10人因跳船逃生而死亡。事件引起了美国警方的高度重视。经调查,警方确认一个名叫郭良琪的“福清帮”老大和郑翠萍等是“金色冒险”号事件的主谋。警方以人口走私、绑架、勒索、贿赂和洗钱等6项罪名对“萍姐”进行指控。但她突然失踪,潜回故乡福州市亭江镇盛美村。美国联邦调查局和移民局随即发出了全球通缉令,并对“萍姐”开始了长达6年的追捕,最终在2001年4月将她在香港逮捕,并于近日被引渡到美国。

  组织跨国偷渡使福建犯罪集团在全世界臭名昭着。美国参议院负责亚洲有组织犯罪调查的参议员威廉・罗期说:“运送非法移民有利可图,进监狱的危险则小得多。”在纽约,贩运两盎司的海洛因或可卡因一般只能赚几千美元,而惩罚则是二十五年的铁窗生涯。但运送三百名非法移民,以每人三万美元的偷渡费计算,则是九百万的利润,惩罚不过十八个月徒刑;即使在美国国会修改了法律后,最高徒刑也只是五年。因此组织偷渡成为国际性犯罪集团除走私军火、毒品、色情行业、赌博业以外的第五大经营项目。“大蛇头”从中国组织、运送大批偷渡人员来美,为那些黑社会控制的地下工厂提供廉价劳动力,不仅向偷渡客收取巨额偷渡费,还要掠夺他们卖苦力挣来的血汗钱。有些“蛇头”还搞“两头双吃”:他们以偷渡为幌子,在收取了一定金额的偷渡费后,煞有介事地将偷渡人员安排到一个集结地,同时通报中国公安边防部门,再索取高额举报费。

  在美国非法移民约有500万人,每年进入美国的非法移民达数十万人。美国移民及归化局的一份评估报告称,偷运“人蛇”集团一年赚取高达80亿美元的利润。如果说其他赚钱的行业中,掠夺和压迫只是隐性的和看不见的,那么,在偷运“人蛇”这个行业中,它所赚的每一分钱都是血淋淋的,是那些被称为“人蛇”的人的鲜血和生命的化身。

  “金色冒险”号事件后,美国海防队加强作业,1993年逮捕了2511名从海上偷渡的中国人,1999年逮到1351人,目前已难见到利用破旧的大船运送大批“人蛇”的现象。“蛇头”采取更隐敝的方法从海陆空齐头并进组织向美国偷渡。据有关关员估计2000年有3万3000名中国偷渡人员非法进入美国,其中两千人走海路,四千人乘飞机,大约两万人从加拿大或墨西哥经陆路入境。移民及海关执法局反偷渡主管亚历山大说:“偷渡集团很会见风使舵,只要任何路线行不通,他们会迅速发掘其他路线。”据《纽约新闻日报》6月1日报导,现在中国人蛇偷渡费用高达六万美元,比1993年高出一倍,偷渡运作也更为复杂。每年数以千计的偷渡客经由莫斯科和荷兰搭飞机飞往古巴、圣马丁、牙买加、海地、多米尼加和大开曼群岛,然后再伺机进入美国。由于中国大陆人进古巴不需签证,古巴已成为偷渡的重要转运站。1999年以来美国迈阿密机场已破获多起持伪造日本护照从古巴来的大陆偷渡客。

  跨国绑架案最为凶残,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一度十分猖獗,受到中美两国政府的有力打击。绑架案在福州较为严重,既有在美国绑架人质在福州交付赎金的,亦有在福州绑架人质在国外交付赎金的。根据美国联邦调查局提供的情报资料证实,在这些绑架案件中,国外作案成员基本上是在美国的福州人犯罪集团,其成员大多原为福州市所辖长乐、连江、福清等县市有前科劣迹的不法分子。他们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偷渡潮中到了美国,聚集在纽约,结帮拉伙,在组织策划偷渡活动的同时,还从事绑架、杀人、抢劫、贩毒等活动,以聚敛钱财,壮大势力。如美国“青龙帮”头子郭良基、黄建辉,“飞龙帮”头子李树宝等基本是采用这种手段发迹起来的。

  一般被绑架的非法移民须交3至4万美元的赎金,若被绑架的是华侨商人则需要交付十几万到几十万美金。作案方式主要是人质绑架得手后,由在美黑帮用电话通知被绑架人员的国内家属,强迫其将钱交给他们在国内的代理人,并威胁被绑架者家属不得报警,否则“撕票”。旅美人员林秋煌、要海辉、黄永月于92年偷渡来美,95年3月29日绑架了旅居在美国费城的堂哥黄宠图,其国内的亲属拿出10万美金才将黄放回。这些绑匪手段极其残忍,他们大多用电话将人质被殴打的惨叫声播给其亲属听,再让人质向亲属哀求,以满足绑匪提出的赎金要求。有的绑匪甚至在电话边开枪,威胁其家属。这些残暴的手段无疑给人质的亲属造成极大的恐惧。如果赎金久拖未付,绑匪即对人质进行残肢,或强暴女人质,甚至将人质杀害。1994年10月9日,在美被绑架的长乐市非法移民陈统武,因其父交付了三万美金后,没有再满足绑匪追加一万美元的要求,竟被枪杀暴尸在美国街头。来自福建的林龙权和董齐明仅仅为了维持他们在“人蛇”走私集团中的地位,将同胞黄永廷、蒋艾秦及刘宇杀死,随后还绑架了多名刚刚到美国的偷渡客。美国联邦调查局在纽约发现一处关押人质的场所,其中两名女性人质,一名被剁去手指折磨致死,另一名也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在美华人新兴犯罪集团的跨国犯罪,引起了中美两国警方的高度关注。近几年来两国除在本国加大对这类犯罪的打击力度外,还加强了彼此间的合作。1996年3月11日,由公安部挂牌督办,福建、香港、美国三方联合侦破的特大持枪绑架勒索案告破。绑架美国商界、政界颇有影响的人物倪某某,并勒索赎金高达160万美元的美国黑社会组织“飞龙帮”帮主及骨干六十余人,被一网打尽,赢得了各国“反黑”部门赞誉。1999年元旦刚过,美国、中国大陆、台湾三地当局通力合作,破获轰动南加州的涉及两岸三地的150万美元跨国绑架勒索案。洛杉矶警方抓获了绑架台湾富商儿子陈冠南的福建人王旭林和王学翰,救出了被绑在床边、嘴上贴着封条的陈冠南,同时中国警方也在福建逮捕了其他三名嫌疑。洛杉矶时报指出,这是两岸三地,特别是美中之间在破获绑架案中的成功合作案例。

  这次中美合作破获“125”跨国贩毒集团,不但再一次沉重打击了在美华人黑恶势力,也显示中美在打击跨国犯罪的合作上达到了一个新水平。

  (选自《枫华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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