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辉岁月
太阳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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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3-0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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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体部分为新增部分。谢谢大家的鼓励。另外，对前面的部分，我作了一些改动。
(1)
九九年初的一个夜晚，当我走出渥太华机场时，迎接我的是一种乡村般的静谧，地上的积雪在路灯下泛着青光。周围的人行色匆匆，想象中的灯火通明被眼前微弱的路灯光从大脑里一点点地挤了出去，出国的兴奋早已被遗忘在飞机上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凄惶的感觉在心底慢慢地扩散开来。我点着一只烟，默默地告诉自己，我就要在这里开始新的生活了。。。远处的一辆蓝色的COROLLA慢慢驶进，玉强在车里一脸歉疚地使劲冲我摇摆着他的胖手。丫的笑得象一朵喇叭花
，我当时想。
在我和梅子分手之前，我从来没有考虑移民的事儿。“去哪儿干嘛，我大学英语就没过四级，去了连话都说不利索。再说，那儿找谁打麻将去呀”，每当梅子问我是否考虑移民的事儿，我就烦。梅子是我的大学同学兼女朋友，毕业后，我俩都分到了国营单位，我进了机关，她去了一个大企业的技术部门。刚开始的一年，生活平静而舒适，白天上班，晚上去酒吧蹦迪或看电影。每到周末，招呼上我俩的朋友一起去郊游，或者干脆打上一天一夜的麻将。但是，渐渐地，我发现梅子变了。
我和梅子的关系很有意思，我们是恋人，但是按着现代的观点来说，我们不是。原因很简单，我们从没有上过床。曾有几次，我很冲动，甚至把她的裤子都脱下来了，但是在她的坚决抵抗下，我还是没能得逞。来到渥太华后的一段时间，我常常就想，也许那个时候她就知道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了。
梅子的变化就是越来越频繁地对我提起某某人又出国了，某某人又移民了。每次她来找我，只要看到我和几个朋友在一起打麻将，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把四周的东西弄得一阵叮当作响，然后起身拂袖而去。
梅子提到出国的朋友里就包括我们共同的朋友玉强。这小子也是我们的大学同学，在我们寝室，他是唯一一个不谈恋爱，不打麻将的人。“走出国门”，这四个字被他用毛笔写在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扉叶上。
我还记得那天，梅子告诉我玉强已经拿到加拿大的移民签证，“好啊，这小子终於出去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四处找玉强的电话，嚷嚷着让他请客。我听见梅子关门走了出去。自那以后，梅子就不太爱和我说话了，我当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清静了不少。由於出差，我错过了玉强的送别宴，我回来后，听说梅子去了，饭后被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接走了。我当时认为这绝不可能，疯狂地拨打梅子的手机，得到的总是“被叫已关机”。在梅子的单位，他们告诉我梅子已经辞职了，据说要去美国。
97年的梅子让我知道了上帝给我们的时间是多么的富裕，我们完全可以用它来实现任何我们想要的。她在一个月的时间里把自己从这个城市里彻底抹去了，就好像她从未来过一样。我给另一个城市她的父母打了电话，电话那一边她母亲的声音熟悉而又冰冷，“梅子和你不合适，你以后别再找她了。。。”，我没等她说完，狠狠地把听筒摔在座机上。
后来，梅子托人把我送给她的一些贵重物品还了回来，并转告我说，多保重。送东西的宏生告诉我，梅子和一个美籍华人结婚了，也许已经在美国了。看着我的一脸茫然，他不着边际地安慰我几句。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时，我对他说，“你知道玉强在OTTAWA的电话吗？”
(2) 由於我所学的专业和当时的大环境，移民异常的顺利。在我拿到签证的喜庆日子里，所有的人都对我表示了祝贺，但是妈妈哭了。看着她的白发，我觉得自己很不孝。作为家里的长子，妈妈一向很疼我，但是我从未为她做点儿什么，甚至讨厌她的唠叨。在上飞机的那一刻，望着哭泣的妈妈和妹妹，我突然之间感觉自己很自私。更让我感到彷徨的是，我甚至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为了什么。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会改变自己的决定吗？
上个世纪最后一年的渥太华还略显冷清，移民潮刚刚开始，后来成为各大学校宠儿的小留学生们也许刚刚把目光投向这个人口只有百万的首都。我的渥太华生活在一间大约八平方米的小屋开始了。玉强早已给我租好了房子，并作了我的担保人。稍后我才知道为什么他没让我和他先住在一起，这小子和一个国内来的留学生正同居着。玉强给我介绍的这个房东是一对三十六七岁的华裔加拿大人，男的姓王，我们当面就叫他们王先生，王太太。背地里，我和玉强称呼他们为“老留”家。王先生十年前来加拿大留学，现在还在Carleton大学里学计算机的本科课程，据说原来在国内是一个什么农业博士，来到Ottawa后学了个农业硕士，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倒是比他晚来三年的王太太经过一年的学习，在一个大公司里找了一个网络开发的工作。王先生惊讶之余，不得不坐下来好好研究一下他一向看不起的计算机科技。两口子一直也没要孩子。
后来在一次喝酒时，玉强说，他们一直在等王先生找到一个可心的工作，再考虑孩子的事儿。“有个孩子，王先生也许不至於。。。再说，这两口子也太看重钱了吧？”，玉强的女友在一旁插嘴说道。
“你知道个屁！”玉强吼着接了一句，把我们都吓了一跳。我清楚地记得，那天他喝得烂醉如泥。在我们那次喝酒的前一天，王先生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老留”的房子是一个TownHouse，在Centrepointe，离阿岗昆学院很近，那里后来成了中国留学生们的乐园。
我的全部家当除了一些生活用品，就只有6000美金了。和玉强探讨了一番以后，决定先去ESL学习一下英语。
我的英语实在是太烂了。在温哥华机场转机时，我鼓足勇气对那个漂亮的售货员小姐说我想买“potato stick“，在经过短暂而艰难的“对话”后，我落荒而逃。后来，知道那个东西叫“Fries"(薯条)。
ESL对新移民是免费的。“老留”劝我一边学习，一边可以打点儿零工。一来可以补贴一下开支，二来，也可以锻炼
一下英语。他还劝我争取九月份时，考过Carleton的CAEL，进入大学进行系统的学习，攻下一个学位。我表面上客气地感谢他的关怀和指导，心里却不以为然。我一直认为，攻读重复的学位，无异于浪费时间。倒是玉强教我如何写个人简历，如何在Resume上吹牛，我听得赞赏不已 -- “作过相关项目，你就说你是这方面的专家；看别人作过，就说成是你亲自动的手；如果你听说过，那你肯定是非常熟悉了” --
按照这个原则，我很快就炮制了一份连我自己都脸红的简历。玉强看了以后，还直说我谦虚。
我在大学时的专业是计算机通讯，在1999年的渥太华，那可是一个炙手可热的领域。
玉强的女朋友叫小雪，比我们小着几岁。但是身材却一点也不比年龄小，我常常拿她和叶子媚比较，结论是除了长相，其它地方都差不多，绝对堪称“波霸”。由於比我早来了半年，每次看见我，都摆出一副大姐大的气派，告诉我在加拿大要这样，不要那样等等。据说她的父母在国内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大商贾。“波霸”虽然有时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其实人真的很不错。在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一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与玉强在一起。
天气好象一下子就热了起来。才几天的功夫，Centrepointe公园里的积雪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就象它们从未来过一样。我对玉强说，渥太华的春天象女人羞涩的青春一样短暂，你还没有来得及品味，她已经热情似火了。玉强说，你这个处男也知道女人热情如火是什么样？
这两个月来，我除了天天在ESL学习英语外，还找了一份在快餐店做Burger的工作。自己可以感觉到英语已大有长
进。“波霸”和玉强经常来找我一起去玩，他们就住在Meadowland上的一座公寓里。有的时候，我就在他们家附近下Bus，去他们家蹭饭。然后由他们开车送我回家，顺便在Centrepointe的公园里一起走一走。聊的话题也很随意。记得
有一次，我们讨论喜欢什么样的植物，我说喜欢渥太华的郁金香，雍容华贵，花瓣也给人一种缎子般的光滑。玉强说郁金香太娇气了，生命也太短，他喜欢松树，并且朗诵了陈毅的“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我说松树皮太糙，让人没有抚摸的欲望，陈老总军人出身，手粗，摸不出来。“波霸”在一旁吃吃地笑。
常常是我们一起走到那个小人工湖旁边，用快过期的面包喂鸭子和海鸥。据我的观察，和海鸥们在一起是“波霸”最快乐的时光。Centrepointe公园的小水塘不大，但是里面栖息了成群的野鸭子和大雁，各种各样的鱼类，还有不知道晚上在哪里睡觉的海鸥。玉强常常对此发表感慨，“秦时的李斯说过，要做，就做仓库里的老鼠，不做厕所里的老鼠。要我说，做鸭子就做加拿大的鸭子，真他妈的幸福啊。”我说鸭子在中国已经有了另外一个含义，你我这体格，无论在那儿也做不了鸭子。
喂完鸭子后，我们会坐在水塘旁边的长椅上，静静地看日落，体会天色一点点暗下去的情调。我们往往在这个时候一言不发，默默地想自己的心事。我的心事简单而明了，什么时候找到一份正式的工作，再辗转着将这一消息转告给梅子。不能否认，我还从心底爱着她，尽管这一发现经常让我惭愧无比，心疼不已。我从来不知道“波霸”和玉强有什么心事，但是我能感觉到他们的存在。有一次，我清楚地从侧面看到一滴泪水从她洁白无瑕的脸庞上滴落，那一刻夕阳无比悲壮，我确定我听到了它在衣襟上滑落的声音。
从那时起，我不再用“波霸”这个词称呼她了。
(3) 五月的一天，玉强打来电话让我去他家聚餐。“给你介绍几个朋友认识，其中一个烧菜的手艺特好，快来吧。。对了，顺便捎一瓶料酒来，大厨说没有那个不行”。吃可能是玉强唯一的体育爱好了。在大学中午吃饭时，就经常瞄着别人的饭盆，经常在他的我尝尝我尝尝的叫嚣声中，别人的一半红烧肉到他的肚子里了。
当我夹着一瓶料酒走进他的公寓时，厨房的抽油烟机正轰鸣一般地喘息着，客厅里已经坐了四个人了。除了小雪和玉强，剩下的一男一女我不认识。玉强看见我，叫了一声我操，说我还以为你去Montreal买料酒去了呢，就为了便宜那两
个钱，不值当啊。我说去你大爷的，你丫也不替我想想，踩着两个轮子，我快得了吗。就这，我还超了一辆BMW呢，
一会儿警察要是进来，千万说我不在。另外三个人都笑，那个男的说我们就说你刚从这儿跳下去。玉强给我介绍说他叫翔子，和小雪是同学，是Carleton的一个留学生，目前还在读ESL，另外那个女的叫茹萍，是玉强的同事。正寒暄间，
有人在厨房喊了一句，“料酒来了没？”玉强一拍脑袋，抢过我的料酒，一迭声地说着来了来了，冲进了厨房，我随后跟了进去。
四年以后的今天，我还记得我第一次看见嫣然的情景，她扎着一个紫色的小围裙，腰肢纤细，牛仔裤下包裹的大腿轻轻颤动，浑园而修长，头发盘在脑后，用一只白色的发夹别住，小巧的鼻尖上有一些细细的汗珠，微微地冲我笑着，“你是杨飞吧，我叫嫣然，在阿岗昆上学”
关于那次吃饭，我的记忆只限於前半部份。嫣然来自于北京，而且就住在玉强他们楼下。我问她在阿岗昆学什么，她说学经济。我很诧异她没学计算机，因为九九年是计算机最为疯狂的一年，我在渥太华认识的几乎所有中国人都在学Computer
Science。Carleton有一个老师，是个中国人，据说他在课后回答学生的问题时，看了看围绕他的学生，说我们还是
用中文解释吧。关于这一点，嫣然说她天生就笨，数学都学不明白，还是不学计算机的好。我说你是谦虚。
她的菜做的好吃极了。
后来，在玉强不醉不归的叫喊声中，我们三个男的喝下了二十几瓶啤酒。酒喝到一半的时候，玉强就有点高了，搂着我的肩膀，满嘴酒气含糊不清地嚷嚷，“梅子那小丫头，以前我就看她不地道。。。美国有什么了不起，他妈的，哥们儿明年就是Citizen了，愿意上哪就上哪儿。。。”
我的记忆到此为止，下面的事情我后来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很长时间以后，我问嫣然，那天我说了一些什么。她说我什么也没说，看着挺清醒的，就是傻傻地笑。接着，又幽幽地说了一句，她一直认为，有着那样笑容的男孩儿心地一定是善良的。我说那可不一定，我小时候就带着那样的傻笑在我家阳台上向下撒尿。
事实上，关于那次喝酒的后半部分，嫣然骗了我，我没有傻傻地笑。我哭了，而且据说还很伤心。后来是嫣然坚持开车送我回的家。有一点她没对我撒谎，我一直看上去很清醒。这一切都是后来小雪去美国之前告诉我的。
关于那天，我的记忆在半夜的时候又恢复了它的功能。我梦见梅子在一个悬崖的边上，只有一只手紧紧地拽着一根青藤，她的脸上满是泪水，在向我苦苦哀求，我站在悬崖上面，狞笑着用刀砍向青藤。。。我被自己的梦吓醒了，爬起来时感觉口干头痛，在厨房喝了一杯自来水，感觉好了一点的时候，我推门走到王先生家的后院。渥太华五月的夜空异常美丽，星星就象是一颗颗闪亮的钻石镶嵌在一块巨大的黑布上，月亮的光辉明亮而柔和。在我的视野内，远处的房屋如一幅水墨山水画，庄严而寂静。除了儿时在农村奶奶家，我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有过这样宁静了。在刚刚与梅子好上时，我曾经对梅子描述过我在农村的生活。那时的她，多情而浪漫，我还记得她睁着一双好看的大眼睛，兴奋的象一个孩子似的，你什么时候带我也去看看。。。这一切在今天看来幸福而遥远。
第二天，我作出了一个决定，停止打工，全力准备CAEL。我想还是拿一个学位吧，因为，据说那样更容易在美国找到工作。
CAEL是加拿大入学英语考试的简写，在我的印象中，它一开始只是Carleton大学的入学英语考试。现在就不得不了，
不仅加拿大的好多省份承认了它的权威性，还漂洋过海，在中国，日本甚至伊朗开设了考点，用翔子的话说，巨牛X。
我选择了CAEL是因为我对TOEFL实在是没有信心，如果不能考到570分以上，就连入学的可能性都没有了。由於CAEL是
分级制，即使考得不好，我还可以一边学ESL 英语，一边学专业课。
在1995年，当我拿到毕业证书时，我问梅子，你知道我现在最高兴的是什么？梅子说还能高兴什么，能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了，就是最大的幸福。我说你就知道钱，忒俗，我现在的最大幸福就是再也不用考试了，学士学位已足已让我为自己骄傲和自豪了，至於博士什么的，将来就看我们儿子的了。梅子掐了我一下，脸红红地说，谁答应给你生儿子了。
时间证明，无论对学业还是婚姻，我当年说的话都早了点。在渥太华早夏的明媚阳光中，我挥汗如雨，埋头与CAEL作殊死拼搏。
(4)
在这期间，玉强，小雪，茹萍，翔子，嫣然和我还聚过两次。玉强不断地在我面前说嫣然的好话，并在聚会时为我们创造机会。最后，连傻子都知道他要干什么了。我对嫣然也不是没有好感，甚至可以说是欣赏。嫣然是那种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的女孩，给人以亲和力，却又在不经意中显出高贵。况且，她又是那么的美丽。我看得出翔子对她有好感，只是玉强做的太明显，让他不好意思表示罢了。
每当我在内心欣赏嫣然的时候，梅子总是在同样的地方出现，睁着大眼睛天真地对我说，什么时候带我也去看看。对玉强很多一语双关的话，嫣然从没有任何反应，表情恬静而自然。
距考试还有一个月的某一天傍晚，玉强打来电话，说嫣然的电脑出了点问题，问我有没有时间去一下，“快点过来，完了咱们再蹭她一顿”，接着这小子又压低声音说，“惦记嫣然这丫头的男的多了去了，这可是哥哥给你找的一个好机会，别老想着梅子了，说不定人家都有了幸福的结晶了”我说我现在谁也不想，就为自个儿活着。
当我按着指示上楼下楼七转八转地走进嫣然的家时，玉强正在吐沫横飞地发表演说，“。。。所以说这哥们特实在，特老实”。小雪蜷在沙发上抱着一个大抱枕在翻一本时装杂志，嫣然微笑着在听玉强讲话。看见我进来，她站起来和我打招呼，“麻烦你跑一趟，真不好意思”。
我一边客气地说着没什么，一边扭头问玉强他们在说谁又老实又实在。小雪笑嘻嘻地说还有谁，你贝。我说这年头儿，说别人老实等於是骂他。玉强说，“我是在和嫣然说你上学时送盲流上车的事儿，你现在就和嫣然说，有那事儿没有？”。
那是我上大一时候的一件糗事，我去北京南站送一个同学，回来时已经是半夜十点多了，在前门那儿碰着一个看不出多大年纪的乞丐，当时北京的天气已经是深秋了，晚上的风透骨地冷。我从身上掏出五元钱扔到他面前的破碗里。转身刚要离开，那个乞丐拦住了我，一口一个大恩人地央求我告诉他如何去北京站。我就带他去找公共汽车。等送他上了公共汽车，我回到地铁站，一摸口袋，钱包没了。我在地铁站口转悠了30分钟，也没好意思开口向人要钱。最后地铁是等不到了，人也越来越少。一咬牙，用两只脚从前门走回了北太平庄。回到学校后的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是不能随便同情别人的反面教材。
嫣然笑盈盈地望着我，好象是等我否认。我笑着送给玉强一句国骂。然后转头对嫣然说，“是，有这会事儿。我就知道这年头说别人老实肯定不是什么好事！”，顿了一下，我又接着说，“不过我从不认为是那个乞丐偷了我的钱包”。
“为什么？”嫣然看起来对我的这个结论有些吃惊。
“不为什么，我就是相信”
“他是不承认被一个盲流给涮了”玉强在一旁嚷嚷。
“不是，那个乞丐的眼睛让我相信他是善良的”
“你能从别人的眼睛里看出是好人还是坏人？”嫣然的眼神清澈而明亮。
“那你看看我是好人还是坏人？”小雪插话说。
“你是我的人，去看你的杂志吧”，玉强过来搂住小雪的肩膀，又转身对我和嫣然说“杨飞，你还是先看一下电脑吧，嫣然，做饭就是你的事儿了”
小雪说别人都有事，那你干什么啊
玉强说我监督他(她)们，在我们公司就这样，什么也不会干的就只好当Manager了。
嫣然的电脑是K6-2的CPU，在九九年，这已经是相当级别的电脑了。毛病不大，但也不小：她忘了CMOS的密码了。
电脑中的CMOS密码有两层保护，一层是系统级别的，一层是设置级别的。忘了设置级别的密码，电脑还可以正常启动。一旦忘了系统级别的密码，除非你知道怎么让密码失效，否则就哭吧。据嫣然说是她的一个同学前天来她家，不知怎么就加了密码，然后就再也打不开了。
电脑很快就修好了。很简单，拔下电源，打开机箱，用小改锥的金属头将CMOS的PIN短路一下，再开机重新设置CMOS
就可以了，这对我是轻车熟路了。嫣然一定要留我们一起吃饭，说原料都准备好了，十分钟之内就可以开饭，绝对不会影响我的学习。我客气了半天，转头找玉强，才发现这小子已经站在窗户那儿看风景了。
没有喝酒，愈发觉得嫣然的菜作得很是可口。玉强一边往嘴里夹菜，一边赞不绝口。小雪说嫣然的英语特棒，你以后CAEL有什么问题尽管找她。我明白他们的意图，但装做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转头看嫣然时，她仍旧笑盈盈地劝大家多吃菜，脸上看不出任何内心活动，那双眼睛清澈而明亮，一如我喝醉那天晚上的星星。
饭后玉强和小雪要先回去，让我再多玩一会，“才七点不到，杨飞你再坐会儿，要是那密码一会再蹦出来怎么办”。我笑着说不会了，并坚持要回去补习英语。嫣然说我送送你吧。
傍晚的空气中充满了花香，飘着几朵白云的蓝天象一幅刚刚完成的水彩画。一群孩子在下面的草地上无忧无虑地玩耍。嫣然默默地陪着我向前走，她没说话，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来到马路边上，我对她说你回去吧。她点点头，笑着说那个密码不会再蹦出来了吧。我说玉强他那是吓你呢。嫣然说要是再出来我也不怕，反正有你呢。我说要是天天能噌到这么好的饭，我希望它天天蹦出来。她笑了笑，说祝你考试成功。
在我转身刚要骑上自行车时，嫣然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承认是那个乞丐拿了你的钱包，因为你不愿意看到自己的真心付出是这个结果，宁愿相信别人也对你是真心的。。。包括那个梅子”
(5)
那天晚上，我慢慢地转过身，嫣然在夕阳的余晖下楚楚动人，眼神清澈宛若秋水，几丝秀发在晚风中飘舞，一如我当时纷乱的思绪。
上大学的时候，我们隔壁寝室有一个哥们儿外号叫“巫婆”，此君专以指点别人的未来为己任。天天躺在一年也不洗一次的床单上钻研各种面相手相的残破书籍，逮着谁给谁算命。他给梅子看的是将来只会有一个孩子，而我要有两个，梅子当时就不高兴了，后来我哄了好几天，她才过来这个劲儿，恨恨地对我说如果将来我与别的女人生了孩子(这是她对
“巫婆”那番话的理解)，她就把我俩都毒死，听得我毛骨悚然。
我默默地注视着嫣然，想如果“巫婆”在就好了，我一定让他算算嫣然将来会有几个孩子。
在我开口之前，嫣然说，天晚了，路上小心点儿。
我点了点头说，小雪说你的英语很好，我以后有问题可不可以来问你。
嫣然笑了笑说，我说不可以，你信不信？
我有一丝尴尬。
嫣然说，我要进去了，再见。
我静静地看着嫣然走进了她的公寓，又站了好一会儿，才默默地离去。后来嫣然告诉我她就在她家的窗户里
看着我，说我当时的模样帅呆了，“面容忧郁而刚毅，身材清秀而挺拔”。我说恰好没有别的美女在那时经过我身边，
否则还不缠上我。嫣然笑着说你别臭美了，在别人眼里，你当时是“面如枯槁，形单影只”。
阿岗昆学院位於Baseline公共汽车站的附近，走路到我的住处也不过15分钟的路程。自那晚以后，我就常常去那里等
嫣然下课，然后一起在学校里，或者Centrepointe的公园走一走，再回到学校的图书馆里一起学习。
碰上天气很好的时候，嫣然会开上她的白色NEON和我去远一点的地方。这一点很让我沮丧。在国内的时候，我就已经把各种车开得很溜了，来到加拿大，却还要等八个月，才可以考路试。另外，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买一辆自己的车。嫣然的善解人意在这一点上表现的淋漓尽致，她很少建议我们开车出去，倒是经常和我一起骑自行车去附近的BRITANNIA 公园，我们躺在河边的沙滩上，眯着眼观察天上的白云，或者坐在树林里的长椅上，看小孩子们玩耍。我们在一起谈话很少，往往在我想说点什么的时候，转回头去，发现她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两个人
就知道彼此在想着同样的话题，然后经常是相视一笑，反而觉得还是不说的好。
嫣然很少提及她的家庭，只说她妈妈很早就过世了，她一直和她姥爷姥姥一起生活。有一次在河边我问起她爸爸，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他对她也很好。就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远处河面上的几只白帆。
TIM HORTONS 的冰卡布其诺是嫣然最喜欢的饮品，一小口一小口地把一大杯卡布其诺消灭掉，对於她绝对是一种
享受。在夏日午后的校园里，每次看着她幸福而快乐地喝着这种冰咖啡，我的心里就充满了安宁和祥和。大多数时候，我们宁愿保持一种沉默，静静地让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撒在我们身上。
记忆中有一次，我们在校园里排队买咖啡时，我说我年轻的时候，曾经有一种饮料叫DJ，很是流行了一段时间，“那时我们大家只喝热的DJ，不象卡布其诺，冷的比热的好喝。而且DJ还有强身健体美容养颜的功能。可惜OTTAWA不太容易找到了”。嫣然一边说我才比你小几岁呀，你就敢在我面前装老。一边又说我是吹牛，“如果有这样的东西，我肯定知道”。我深沉了一会儿，郑重其事地告诉她DJ的中文名字是豆浆，嫣然银铃般的笑声极富吸引力，那天至少有三个正在走路的行人亲吻了大厅的柱子或别的什么建筑物。
“我们快乐
因为我们存在”
很长时间，我们甚至连手都没拉过，但是却越来越渴望看到对方。
CAEL考试的成绩很快就出来了，我考了一个150，要学两个TERM 的英语，并且第一个TERM 只能选一门专业课。这个成绩不能说好，但是我已经满意了。玉强要给我庆祝一下。他说原本预计我要考一个130
呢。我说原来是你丫的在咒我，怪不得我只考了个150。
我们最后选在BRITANNIA 公园里BBQ。在给别人打电话时，玉强只说是夏天来了，大家聚一下，商讨旅游的大计。
在聚会的前一天晚上，玉强打来电话说明天有两个人是NORTEL的，可以让他们帮忙递一下简历，“你也别老想着拿学历去美国什么的，生存是第一位的。再说学习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找工作赚钱。我听说NORTEL正在大量招人呢”。
我说行，就按你说的办吧，用不用带份简历？
在电话里，我都能明显地感觉玉强愣了一下，“呵，你小子转变得够快的，是谁这么大力量，啊？”，他笑得有点暧昧。
我说完全是我自己的主意，因为我快没钱了，“谁能改变我呀”。
“你丫就牛X吧，都快让人俘虏了，还忘不了牛X。那就带份简历吧”，我们又说笑了几句，嘻嘻哈哈地挂了电话。
我曾经以为是的，而且是那么强烈地认为自己还爱着梅子。我的痴情甚至还在我的朋友圈子中传为美谈，让我在羞愧
中又倍感自豪。但是，那真的是爱吗？一直有一场虚幻的情景在我脑中反复播放，梅子泪流满面地对我说她错了，求我原谅她。
两年后，当我看到<大话西游>时，才发现1999年的我，就是那个至尊宝，晶晶只不过是命运安排遇到紫霞仙子的
一个道具。当真爱来临时，我们无法抗拒。
那天，来的人
我认识的是翔子和茹萍，还有一对夫妻就是玉强告诉我的可以为我介绍工作的人，男的岳云是玉强在国内考
TOEFL时认识的，妻子叫冰莹。他们和玉强差不多在同一时间到加拿大，两口子都在NORTEL 工作。
据玉强后来告诉我，岳云家在农村，他们移民的钱都是冰莹家拿的。
玉强在给我们介绍了以后，顺便说了一下我的情况，装模作样地问岳云他们公司是否在招人。岳云说不但招人，而且听说还要大招，“不把Ottawa全部IT人才一网打尽看来是不会罢休的”。岳云说杨飞不是准备读书吗？刚才听他说刚考了
CAEL。我说要是能去你们公司上班，其实我一天书也不想读。
岳云和我交谈了几句，说以你的专业知识进我们部门应该问题不大
但是背景略显不足。直到后来他帮我改了一下简历，我才知道他说的背景是什么意思。简历好比工作服，干的活儿不一样，工作服也不一样，我们从来不会穿着西装革履去砌墙。同样的规则也适用于简历，选择的公司不一样，简历也应该作相应调整。岳云那天又告诉我很多关于面试的技巧。
好象冰莹对岳云的行动并不支持，她后来插话说也不要太乐观了，NORTEL好歹也是一个大公司，并不是任何人都能谋到一个职位的。又说仅仅会写几行CODE还远远不够，DESIGNER不是程序员等等。岳云看起来对冰莹的话感到很尴尬，我连忙说嫂子这也是对我好，是要多准备准备。
BBQ 是一种在北美十分流行的户外烧烤聚餐活动，一般以肉食为主，象香肠，肉饼，鸡翅等等。那天小雪和嫣然还准备了
一些羊肉串，烤的时候洒上一些孜然和芝麻，在抹上BBQ 酱，别有一种风味。
在回家的路上，嫣然问我是不是要岳云帮我找工作，我说是啊，生活所迫，逼良为娼啊。
“你不想去美国了？”嫣然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很长时间，我没有说话，默默地看着前方。车轮在宽敞的马路上发出阵阵沙沙声，前窗在两旁树木的阴影下忽明忽暗。恍惚之间，过去的事如一幕幕黑白电影胶片，在我头脑里不连贯地闪动。
自那以后，我从来没有那么清晰地明白我要的是什么。
车子在王先生家门前停住的声音把我从虚幻中拉了回来。嫣然淡然地说到了。我转过头去，用一种我从来没有过的语气
对嫣然说，“我是不想去美国了，因为我越来越感到这里有一样东西是那么的珍贵，它让我感觉到生命的意义和美好，我很害怕如果我真的去了美国，我会永远地失去它，那将是我最痛苦的事。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它叫做爱情，因为我们从来没有表白过。我没有房子，没有财富，甚至没有工作，我也许配不上那个好姑娘。但是我会尽我的一生去让她感到幸福，总有一天，我会让她认为这辈子最美好的事情就是遇到了我。嫣然，我要告诉你，我现在最想说的就是：我 爱 你”
有时候，爱情就象是那些透明的蛛丝，当我们发现的时候，早已身陷其中，不能自拔。
那天，在王先生房子的门口，嫣然把头趴在我的怀里，哭得一塌糊涂。然后又笑着不让我看，说丑死了。我望着嫣然娇羞无限梨花带雨的脸庞，内心充溢着巨大的幸福，暗暗发誓，我一定要让她幸福。
(1)
九九年初的一个夜晚，当我走出渥太华机场时，迎接我的是一种乡村般的静谧，地上的积雪在路灯下泛着青光。周围的人行色匆匆，想象中的灯火通明被眼前微弱的路灯光从大脑里一点点地挤了出去，出国的兴奋早已被遗忘在飞机上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凄惶的感觉在心底慢慢地扩散开来。我点着一只烟，默默地告诉自己，我就要在这里开始新的生活了。。。远处的一辆蓝色的COROLLA慢慢驶进，玉强在车里一脸歉疚地使劲冲我摇摆着他的胖手。丫的笑得象一朵喇叭花
，我当时想。
在我和梅子分手之前，我从来没有考虑移民的事儿。“去哪儿干嘛，我大学英语就没过四级，去了连话都说不利索。再说，那儿找谁打麻将去呀”，每当梅子问我是否考虑移民的事儿，我就烦。梅子是我的大学同学兼女朋友，毕业后，我俩都分到了国营单位，我进了机关，她去了一个大企业的技术部门。刚开始的一年，生活平静而舒适，白天上班，晚上去酒吧蹦迪或看电影。每到周末，招呼上我俩的朋友一起去郊游，或者干脆打上一天一夜的麻将。但是，渐渐地，我发现梅子变了。
我和梅子的关系很有意思，我们是恋人，但是按着现代的观点来说，我们不是。原因很简单，我们从没有上过床。曾有几次，我很冲动，甚至把她的裤子都脱下来了，但是在她的坚决抵抗下，我还是没能得逞。来到渥太华后的一段时间，我常常就想，也许那个时候她就知道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了。
梅子的变化就是越来越频繁地对我提起某某人又出国了，某某人又移民了。每次她来找我，只要看到我和几个朋友在一起打麻将，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把四周的东西弄得一阵叮当作响，然后起身拂袖而去。
梅子提到出国的朋友里就包括我们共同的朋友玉强。这小子也是我们的大学同学，在我们寝室，他是唯一一个不谈恋爱，不打麻将的人。“走出国门”，这四个字被他用毛笔写在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扉叶上。
我还记得那天，梅子告诉我玉强已经拿到加拿大的移民签证，“好啊，这小子终於出去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四处找玉强的电话，嚷嚷着让他请客。我听见梅子关门走了出去。自那以后，梅子就不太爱和我说话了，我当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清静了不少。由於出差，我错过了玉强的送别宴，我回来后，听说梅子去了，饭后被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接走了。我当时认为这绝不可能，疯狂地拨打梅子的手机，得到的总是“被叫已关机”。在梅子的单位，他们告诉我梅子已经辞职了，据说要去美国。
97年的梅子让我知道了上帝给我们的时间是多么的富裕，我们完全可以用它来实现任何我们想要的。她在一个月的时间里把自己从这个城市里彻底抹去了，就好像她从未来过一样。我给另一个城市她的父母打了电话，电话那一边她母亲的声音熟悉而又冰冷，“梅子和你不合适，你以后别再找她了。。。”，我没等她说完，狠狠地把听筒摔在座机上。
后来，梅子托人把我送给她的一些贵重物品还了回来，并转告我说，多保重。送东西的宏生告诉我，梅子和一个美籍华人结婚了，也许已经在美国了。看着我的一脸茫然，他不着边际地安慰我几句。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时，我对他说，“你知道玉强在OTTAWA的电话吗？”
(2) 由於我所学的专业和当时的大环境，移民异常的顺利。在我拿到签证的喜庆日子里，所有的人都对我表示了祝贺，但是妈妈哭了。看着她的白发，我觉得自己很不孝。作为家里的长子，妈妈一向很疼我，但是我从未为她做点儿什么，甚至讨厌她的唠叨。在上飞机的那一刻，望着哭泣的妈妈和妹妹，我突然之间感觉自己很自私。更让我感到彷徨的是，我甚至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为了什么。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会改变自己的决定吗？
上个世纪最后一年的渥太华还略显冷清，移民潮刚刚开始，后来成为各大学校宠儿的小留学生们也许刚刚把目光投向这个人口只有百万的首都。我的渥太华生活在一间大约八平方米的小屋开始了。玉强早已给我租好了房子，并作了我的担保人。稍后我才知道为什么他没让我和他先住在一起，这小子和一个国内来的留学生正同居着。玉强给我介绍的这个房东是一对三十六七岁的华裔加拿大人，男的姓王，我们当面就叫他们王先生，王太太。背地里，我和玉强称呼他们为“老留”家。王先生十年前来加拿大留学，现在还在Carleton大学里学计算机的本科课程，据说原来在国内是一个什么农业博士，来到Ottawa后学了个农业硕士，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倒是比他晚来三年的王太太经过一年的学习，在一个大公司里找了一个网络开发的工作。王先生惊讶之余，不得不坐下来好好研究一下他一向看不起的计算机科技。两口子一直也没要孩子。
后来在一次喝酒时，玉强说，他们一直在等王先生找到一个可心的工作，再考虑孩子的事儿。“有个孩子，王先生也许不至於。。。再说，这两口子也太看重钱了吧？”，玉强的女友在一旁插嘴说道。
“你知道个屁！”玉强吼着接了一句，把我们都吓了一跳。我清楚地记得，那天他喝得烂醉如泥。在我们那次喝酒的前一天，王先生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老留”的房子是一个TownHouse，在Centrepointe，离阿岗昆学院很近，那里后来成了中国留学生们的乐园。
我的全部家当除了一些生活用品，就只有6000美金了。和玉强探讨了一番以后，决定先去ESL学习一下英语。
我的英语实在是太烂了。在温哥华机场转机时，我鼓足勇气对那个漂亮的售货员小姐说我想买“potato stick“，在经过短暂而艰难的“对话”后，我落荒而逃。后来，知道那个东西叫“Fries"(薯条)。
ESL对新移民是免费的。“老留”劝我一边学习，一边可以打点儿零工。一来可以补贴一下开支，二来，也可以锻炼
一下英语。他还劝我争取九月份时，考过Carleton的CAEL，进入大学进行系统的学习，攻下一个学位。我表面上客气地感谢他的关怀和指导，心里却不以为然。我一直认为，攻读重复的学位，无异于浪费时间。倒是玉强教我如何写个人简历，如何在Resume上吹牛，我听得赞赏不已 -- “作过相关项目，你就说你是这方面的专家；看别人作过，就说成是你亲自动的手；如果你听说过，那你肯定是非常熟悉了” --
按照这个原则，我很快就炮制了一份连我自己都脸红的简历。玉强看了以后，还直说我谦虚。
我在大学时的专业是计算机通讯，在1999年的渥太华，那可是一个炙手可热的领域。
玉强的女朋友叫小雪，比我们小着几岁。但是身材却一点也不比年龄小，我常常拿她和叶子媚比较，结论是除了长相，其它地方都差不多，绝对堪称“波霸”。由於比我早来了半年，每次看见我，都摆出一副大姐大的气派，告诉我在加拿大要这样，不要那样等等。据说她的父母在国内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大商贾。“波霸”虽然有时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其实人真的很不错。在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一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与玉强在一起。
天气好象一下子就热了起来。才几天的功夫，Centrepointe公园里的积雪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就象它们从未来过一样。我对玉强说，渥太华的春天象女人羞涩的青春一样短暂，你还没有来得及品味，她已经热情似火了。玉强说，你这个处男也知道女人热情如火是什么样？
这两个月来，我除了天天在ESL学习英语外，还找了一份在快餐店做Burger的工作。自己可以感觉到英语已大有长
进。“波霸”和玉强经常来找我一起去玩，他们就住在Meadowland上的一座公寓里。有的时候，我就在他们家附近下Bus，去他们家蹭饭。然后由他们开车送我回家，顺便在Centrepointe的公园里一起走一走。聊的话题也很随意。记得
有一次，我们讨论喜欢什么样的植物，我说喜欢渥太华的郁金香，雍容华贵，花瓣也给人一种缎子般的光滑。玉强说郁金香太娇气了，生命也太短，他喜欢松树，并且朗诵了陈毅的“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我说松树皮太糙，让人没有抚摸的欲望，陈老总军人出身，手粗，摸不出来。“波霸”在一旁吃吃地笑。
常常是我们一起走到那个小人工湖旁边，用快过期的面包喂鸭子和海鸥。据我的观察，和海鸥们在一起是“波霸”最快乐的时光。Centrepointe公园的小水塘不大，但是里面栖息了成群的野鸭子和大雁，各种各样的鱼类，还有不知道晚上在哪里睡觉的海鸥。玉强常常对此发表感慨，“秦时的李斯说过，要做，就做仓库里的老鼠，不做厕所里的老鼠。要我说，做鸭子就做加拿大的鸭子，真他妈的幸福啊。”我说鸭子在中国已经有了另外一个含义，你我这体格，无论在那儿也做不了鸭子。
喂完鸭子后，我们会坐在水塘旁边的长椅上，静静地看日落，体会天色一点点暗下去的情调。我们往往在这个时候一言不发，默默地想自己的心事。我的心事简单而明了，什么时候找到一份正式的工作，再辗转着将这一消息转告给梅子。不能否认，我还从心底爱着她，尽管这一发现经常让我惭愧无比，心疼不已。我从来不知道“波霸”和玉强有什么心事，但是我能感觉到他们的存在。有一次，我清楚地从侧面看到一滴泪水从她洁白无瑕的脸庞上滴落，那一刻夕阳无比悲壮，我确定我听到了它在衣襟上滑落的声音。
从那时起，我不再用“波霸”这个词称呼她了。
(3) 五月的一天，玉强打来电话让我去他家聚餐。“给你介绍几个朋友认识，其中一个烧菜的手艺特好，快来吧。。对了，顺便捎一瓶料酒来，大厨说没有那个不行”。吃可能是玉强唯一的体育爱好了。在大学中午吃饭时，就经常瞄着别人的饭盆，经常在他的我尝尝我尝尝的叫嚣声中，别人的一半红烧肉到他的肚子里了。
当我夹着一瓶料酒走进他的公寓时，厨房的抽油烟机正轰鸣一般地喘息着，客厅里已经坐了四个人了。除了小雪和玉强，剩下的一男一女我不认识。玉强看见我，叫了一声我操，说我还以为你去Montreal买料酒去了呢，就为了便宜那两
个钱，不值当啊。我说去你大爷的，你丫也不替我想想，踩着两个轮子，我快得了吗。就这，我还超了一辆BMW呢，
一会儿警察要是进来，千万说我不在。另外三个人都笑，那个男的说我们就说你刚从这儿跳下去。玉强给我介绍说他叫翔子，和小雪是同学，是Carleton的一个留学生，目前还在读ESL，另外那个女的叫茹萍，是玉强的同事。正寒暄间，
有人在厨房喊了一句，“料酒来了没？”玉强一拍脑袋，抢过我的料酒，一迭声地说着来了来了，冲进了厨房，我随后跟了进去。
四年以后的今天，我还记得我第一次看见嫣然的情景，她扎着一个紫色的小围裙，腰肢纤细，牛仔裤下包裹的大腿轻轻颤动，浑园而修长，头发盘在脑后，用一只白色的发夹别住，小巧的鼻尖上有一些细细的汗珠，微微地冲我笑着，“你是杨飞吧，我叫嫣然，在阿岗昆上学”
关于那次吃饭，我的记忆只限於前半部份。嫣然来自于北京，而且就住在玉强他们楼下。我问她在阿岗昆学什么，她说学经济。我很诧异她没学计算机，因为九九年是计算机最为疯狂的一年，我在渥太华认识的几乎所有中国人都在学Computer
Science。Carleton有一个老师，是个中国人，据说他在课后回答学生的问题时，看了看围绕他的学生，说我们还是
用中文解释吧。关于这一点，嫣然说她天生就笨，数学都学不明白，还是不学计算机的好。我说你是谦虚。
她的菜做的好吃极了。
后来，在玉强不醉不归的叫喊声中，我们三个男的喝下了二十几瓶啤酒。酒喝到一半的时候，玉强就有点高了，搂着我的肩膀，满嘴酒气含糊不清地嚷嚷，“梅子那小丫头，以前我就看她不地道。。。美国有什么了不起，他妈的，哥们儿明年就是Citizen了，愿意上哪就上哪儿。。。”
我的记忆到此为止，下面的事情我后来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很长时间以后，我问嫣然，那天我说了一些什么。她说我什么也没说，看着挺清醒的，就是傻傻地笑。接着，又幽幽地说了一句，她一直认为，有着那样笑容的男孩儿心地一定是善良的。我说那可不一定，我小时候就带着那样的傻笑在我家阳台上向下撒尿。
事实上，关于那次喝酒的后半部分，嫣然骗了我，我没有傻傻地笑。我哭了，而且据说还很伤心。后来是嫣然坚持开车送我回的家。有一点她没对我撒谎，我一直看上去很清醒。这一切都是后来小雪去美国之前告诉我的。
关于那天，我的记忆在半夜的时候又恢复了它的功能。我梦见梅子在一个悬崖的边上，只有一只手紧紧地拽着一根青藤，她的脸上满是泪水，在向我苦苦哀求，我站在悬崖上面，狞笑着用刀砍向青藤。。。我被自己的梦吓醒了，爬起来时感觉口干头痛，在厨房喝了一杯自来水，感觉好了一点的时候，我推门走到王先生家的后院。渥太华五月的夜空异常美丽，星星就象是一颗颗闪亮的钻石镶嵌在一块巨大的黑布上，月亮的光辉明亮而柔和。在我的视野内，远处的房屋如一幅水墨山水画，庄严而寂静。除了儿时在农村奶奶家，我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有过这样宁静了。在刚刚与梅子好上时，我曾经对梅子描述过我在农村的生活。那时的她，多情而浪漫，我还记得她睁着一双好看的大眼睛，兴奋的象一个孩子似的，你什么时候带我也去看看。。。这一切在今天看来幸福而遥远。
第二天，我作出了一个决定，停止打工，全力准备CAEL。我想还是拿一个学位吧，因为，据说那样更容易在美国找到工作。
CAEL是加拿大入学英语考试的简写，在我的印象中，它一开始只是Carleton大学的入学英语考试。现在就不得不了，
不仅加拿大的好多省份承认了它的权威性，还漂洋过海，在中国，日本甚至伊朗开设了考点，用翔子的话说，巨牛X。
我选择了CAEL是因为我对TOEFL实在是没有信心，如果不能考到570分以上，就连入学的可能性都没有了。由於CAEL是
分级制，即使考得不好，我还可以一边学ESL 英语，一边学专业课。
在1995年，当我拿到毕业证书时，我问梅子，你知道我现在最高兴的是什么？梅子说还能高兴什么，能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了，就是最大的幸福。我说你就知道钱，忒俗，我现在的最大幸福就是再也不用考试了，学士学位已足已让我为自己骄傲和自豪了，至於博士什么的，将来就看我们儿子的了。梅子掐了我一下，脸红红地说，谁答应给你生儿子了。
时间证明，无论对学业还是婚姻，我当年说的话都早了点。在渥太华早夏的明媚阳光中，我挥汗如雨，埋头与CAEL作殊死拼搏。
(4)
在这期间，玉强，小雪，茹萍，翔子，嫣然和我还聚过两次。玉强不断地在我面前说嫣然的好话，并在聚会时为我们创造机会。最后，连傻子都知道他要干什么了。我对嫣然也不是没有好感，甚至可以说是欣赏。嫣然是那种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的女孩，给人以亲和力，却又在不经意中显出高贵。况且，她又是那么的美丽。我看得出翔子对她有好感，只是玉强做的太明显，让他不好意思表示罢了。
每当我在内心欣赏嫣然的时候，梅子总是在同样的地方出现，睁着大眼睛天真地对我说，什么时候带我也去看看。对玉强很多一语双关的话，嫣然从没有任何反应，表情恬静而自然。
距考试还有一个月的某一天傍晚，玉强打来电话，说嫣然的电脑出了点问题，问我有没有时间去一下，“快点过来，完了咱们再蹭她一顿”，接着这小子又压低声音说，“惦记嫣然这丫头的男的多了去了，这可是哥哥给你找的一个好机会，别老想着梅子了，说不定人家都有了幸福的结晶了”我说我现在谁也不想，就为自个儿活着。
当我按着指示上楼下楼七转八转地走进嫣然的家时，玉强正在吐沫横飞地发表演说，“。。。所以说这哥们特实在，特老实”。小雪蜷在沙发上抱着一个大抱枕在翻一本时装杂志，嫣然微笑着在听玉强讲话。看见我进来，她站起来和我打招呼，“麻烦你跑一趟，真不好意思”。
我一边客气地说着没什么，一边扭头问玉强他们在说谁又老实又实在。小雪笑嘻嘻地说还有谁，你贝。我说这年头儿，说别人老实等於是骂他。玉强说，“我是在和嫣然说你上学时送盲流上车的事儿，你现在就和嫣然说，有那事儿没有？”。
那是我上大一时候的一件糗事，我去北京南站送一个同学，回来时已经是半夜十点多了，在前门那儿碰着一个看不出多大年纪的乞丐，当时北京的天气已经是深秋了，晚上的风透骨地冷。我从身上掏出五元钱扔到他面前的破碗里。转身刚要离开，那个乞丐拦住了我，一口一个大恩人地央求我告诉他如何去北京站。我就带他去找公共汽车。等送他上了公共汽车，我回到地铁站，一摸口袋，钱包没了。我在地铁站口转悠了30分钟，也没好意思开口向人要钱。最后地铁是等不到了，人也越来越少。一咬牙，用两只脚从前门走回了北太平庄。回到学校后的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是不能随便同情别人的反面教材。
嫣然笑盈盈地望着我，好象是等我否认。我笑着送给玉强一句国骂。然后转头对嫣然说，“是，有这会事儿。我就知道这年头说别人老实肯定不是什么好事！”，顿了一下，我又接着说，“不过我从不认为是那个乞丐偷了我的钱包”。
“为什么？”嫣然看起来对我的这个结论有些吃惊。
“不为什么，我就是相信”
“他是不承认被一个盲流给涮了”玉强在一旁嚷嚷。
“不是，那个乞丐的眼睛让我相信他是善良的”
“你能从别人的眼睛里看出是好人还是坏人？”嫣然的眼神清澈而明亮。
“那你看看我是好人还是坏人？”小雪插话说。
“你是我的人，去看你的杂志吧”，玉强过来搂住小雪的肩膀，又转身对我和嫣然说“杨飞，你还是先看一下电脑吧，嫣然，做饭就是你的事儿了”
小雪说别人都有事，那你干什么啊
玉强说我监督他(她)们，在我们公司就这样，什么也不会干的就只好当Manager了。
嫣然的电脑是K6-2的CPU，在九九年，这已经是相当级别的电脑了。毛病不大，但也不小：她忘了CMOS的密码了。
电脑中的CMOS密码有两层保护，一层是系统级别的，一层是设置级别的。忘了设置级别的密码，电脑还可以正常启动。一旦忘了系统级别的密码，除非你知道怎么让密码失效，否则就哭吧。据嫣然说是她的一个同学前天来她家，不知怎么就加了密码，然后就再也打不开了。
电脑很快就修好了。很简单，拔下电源，打开机箱，用小改锥的金属头将CMOS的PIN短路一下，再开机重新设置CMOS
就可以了，这对我是轻车熟路了。嫣然一定要留我们一起吃饭，说原料都准备好了，十分钟之内就可以开饭，绝对不会影响我的学习。我客气了半天，转头找玉强，才发现这小子已经站在窗户那儿看风景了。
没有喝酒，愈发觉得嫣然的菜作得很是可口。玉强一边往嘴里夹菜，一边赞不绝口。小雪说嫣然的英语特棒，你以后CAEL有什么问题尽管找她。我明白他们的意图，但装做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转头看嫣然时，她仍旧笑盈盈地劝大家多吃菜，脸上看不出任何内心活动，那双眼睛清澈而明亮，一如我喝醉那天晚上的星星。
饭后玉强和小雪要先回去，让我再多玩一会，“才七点不到，杨飞你再坐会儿，要是那密码一会再蹦出来怎么办”。我笑着说不会了，并坚持要回去补习英语。嫣然说我送送你吧。
傍晚的空气中充满了花香，飘着几朵白云的蓝天象一幅刚刚完成的水彩画。一群孩子在下面的草地上无忧无虑地玩耍。嫣然默默地陪着我向前走，她没说话，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来到马路边上，我对她说你回去吧。她点点头，笑着说那个密码不会再蹦出来了吧。我说玉强他那是吓你呢。嫣然说要是再出来我也不怕，反正有你呢。我说要是天天能噌到这么好的饭，我希望它天天蹦出来。她笑了笑，说祝你考试成功。
在我转身刚要骑上自行车时，嫣然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承认是那个乞丐拿了你的钱包，因为你不愿意看到自己的真心付出是这个结果，宁愿相信别人也对你是真心的。。。包括那个梅子”
(5)
那天晚上，我慢慢地转过身，嫣然在夕阳的余晖下楚楚动人，眼神清澈宛若秋水，几丝秀发在晚风中飘舞，一如我当时纷乱的思绪。
上大学的时候，我们隔壁寝室有一个哥们儿外号叫“巫婆”，此君专以指点别人的未来为己任。天天躺在一年也不洗一次的床单上钻研各种面相手相的残破书籍，逮着谁给谁算命。他给梅子看的是将来只会有一个孩子，而我要有两个，梅子当时就不高兴了，后来我哄了好几天，她才过来这个劲儿，恨恨地对我说如果将来我与别的女人生了孩子(这是她对
“巫婆”那番话的理解)，她就把我俩都毒死，听得我毛骨悚然。
我默默地注视着嫣然，想如果“巫婆”在就好了，我一定让他算算嫣然将来会有几个孩子。
在我开口之前，嫣然说，天晚了，路上小心点儿。
我点了点头说，小雪说你的英语很好，我以后有问题可不可以来问你。
嫣然笑了笑说，我说不可以，你信不信？
我有一丝尴尬。
嫣然说，我要进去了，再见。
我静静地看着嫣然走进了她的公寓，又站了好一会儿，才默默地离去。后来嫣然告诉我她就在她家的窗户里
看着我，说我当时的模样帅呆了，“面容忧郁而刚毅，身材清秀而挺拔”。我说恰好没有别的美女在那时经过我身边，
否则还不缠上我。嫣然笑着说你别臭美了，在别人眼里，你当时是“面如枯槁，形单影只”。
阿岗昆学院位於Baseline公共汽车站的附近，走路到我的住处也不过15分钟的路程。自那晚以后，我就常常去那里等
嫣然下课，然后一起在学校里，或者Centrepointe的公园走一走，再回到学校的图书馆里一起学习。
碰上天气很好的时候，嫣然会开上她的白色NEON和我去远一点的地方。这一点很让我沮丧。在国内的时候，我就已经把各种车开得很溜了，来到加拿大，却还要等八个月，才可以考路试。另外，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买一辆自己的车。嫣然的善解人意在这一点上表现的淋漓尽致，她很少建议我们开车出去，倒是经常和我一起骑自行车去附近的BRITANNIA 公园，我们躺在河边的沙滩上，眯着眼观察天上的白云，或者坐在树林里的长椅上，看小孩子们玩耍。我们在一起谈话很少，往往在我想说点什么的时候，转回头去，发现她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两个人
就知道彼此在想着同样的话题，然后经常是相视一笑，反而觉得还是不说的好。
嫣然很少提及她的家庭，只说她妈妈很早就过世了，她一直和她姥爷姥姥一起生活。有一次在河边我问起她爸爸，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他对她也很好。就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远处河面上的几只白帆。
TIM HORTONS 的冰卡布其诺是嫣然最喜欢的饮品，一小口一小口地把一大杯卡布其诺消灭掉，对於她绝对是一种
享受。在夏日午后的校园里，每次看着她幸福而快乐地喝着这种冰咖啡，我的心里就充满了安宁和祥和。大多数时候，我们宁愿保持一种沉默，静静地让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撒在我们身上。
记忆中有一次，我们在校园里排队买咖啡时，我说我年轻的时候，曾经有一种饮料叫DJ，很是流行了一段时间，“那时我们大家只喝热的DJ，不象卡布其诺，冷的比热的好喝。而且DJ还有强身健体美容养颜的功能。可惜OTTAWA不太容易找到了”。嫣然一边说我才比你小几岁呀，你就敢在我面前装老。一边又说我是吹牛，“如果有这样的东西，我肯定知道”。我深沉了一会儿，郑重其事地告诉她DJ的中文名字是豆浆，嫣然银铃般的笑声极富吸引力，那天至少有三个正在走路的行人亲吻了大厅的柱子或别的什么建筑物。
“我们快乐
因为我们存在”
很长时间，我们甚至连手都没拉过，但是却越来越渴望看到对方。
CAEL考试的成绩很快就出来了，我考了一个150，要学两个TERM 的英语，并且第一个TERM 只能选一门专业课。这个成绩不能说好，但是我已经满意了。玉强要给我庆祝一下。他说原本预计我要考一个130
呢。我说原来是你丫的在咒我，怪不得我只考了个150。
我们最后选在BRITANNIA 公园里BBQ。在给别人打电话时，玉强只说是夏天来了，大家聚一下，商讨旅游的大计。
在聚会的前一天晚上，玉强打来电话说明天有两个人是NORTEL的，可以让他们帮忙递一下简历，“你也别老想着拿学历去美国什么的，生存是第一位的。再说学习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找工作赚钱。我听说NORTEL正在大量招人呢”。
我说行，就按你说的办吧，用不用带份简历？
在电话里，我都能明显地感觉玉强愣了一下，“呵，你小子转变得够快的，是谁这么大力量，啊？”，他笑得有点暧昧。
我说完全是我自己的主意，因为我快没钱了，“谁能改变我呀”。
“你丫就牛X吧，都快让人俘虏了，还忘不了牛X。那就带份简历吧”，我们又说笑了几句，嘻嘻哈哈地挂了电话。
我曾经以为是的，而且是那么强烈地认为自己还爱着梅子。我的痴情甚至还在我的朋友圈子中传为美谈，让我在羞愧
中又倍感自豪。但是，那真的是爱吗？一直有一场虚幻的情景在我脑中反复播放，梅子泪流满面地对我说她错了，求我原谅她。
两年后，当我看到<大话西游>时，才发现1999年的我，就是那个至尊宝，晶晶只不过是命运安排遇到紫霞仙子的
一个道具。当真爱来临时，我们无法抗拒。
那天，来的人
我认识的是翔子和茹萍，还有一对夫妻就是玉强告诉我的可以为我介绍工作的人，男的岳云是玉强在国内考
TOEFL时认识的，妻子叫冰莹。他们和玉强差不多在同一时间到加拿大，两口子都在NORTEL 工作。
据玉强后来告诉我，岳云家在农村，他们移民的钱都是冰莹家拿的。
玉强在给我们介绍了以后，顺便说了一下我的情况，装模作样地问岳云他们公司是否在招人。岳云说不但招人，而且听说还要大招，“不把Ottawa全部IT人才一网打尽看来是不会罢休的”。岳云说杨飞不是准备读书吗？刚才听他说刚考了
CAEL。我说要是能去你们公司上班，其实我一天书也不想读。
岳云和我交谈了几句，说以你的专业知识进我们部门应该问题不大
但是背景略显不足。直到后来他帮我改了一下简历，我才知道他说的背景是什么意思。简历好比工作服，干的活儿不一样，工作服也不一样，我们从来不会穿着西装革履去砌墙。同样的规则也适用于简历，选择的公司不一样，简历也应该作相应调整。岳云那天又告诉我很多关于面试的技巧。
好象冰莹对岳云的行动并不支持，她后来插话说也不要太乐观了，NORTEL好歹也是一个大公司，并不是任何人都能谋到一个职位的。又说仅仅会写几行CODE还远远不够，DESIGNER不是程序员等等。岳云看起来对冰莹的话感到很尴尬，我连忙说嫂子这也是对我好，是要多准备准备。
BBQ 是一种在北美十分流行的户外烧烤聚餐活动，一般以肉食为主，象香肠，肉饼，鸡翅等等。那天小雪和嫣然还准备了
一些羊肉串，烤的时候洒上一些孜然和芝麻，在抹上BBQ 酱，别有一种风味。
在回家的路上，嫣然问我是不是要岳云帮我找工作，我说是啊，生活所迫，逼良为娼啊。
“你不想去美国了？”嫣然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很长时间，我没有说话，默默地看着前方。车轮在宽敞的马路上发出阵阵沙沙声，前窗在两旁树木的阴影下忽明忽暗。恍惚之间，过去的事如一幕幕黑白电影胶片，在我头脑里不连贯地闪动。
自那以后，我从来没有那么清晰地明白我要的是什么。
车子在王先生家门前停住的声音把我从虚幻中拉了回来。嫣然淡然地说到了。我转过头去，用一种我从来没有过的语气
对嫣然说，“我是不想去美国了，因为我越来越感到这里有一样东西是那么的珍贵，它让我感觉到生命的意义和美好，我很害怕如果我真的去了美国，我会永远地失去它，那将是我最痛苦的事。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它叫做爱情，因为我们从来没有表白过。我没有房子，没有财富，甚至没有工作，我也许配不上那个好姑娘。但是我会尽我的一生去让她感到幸福，总有一天，我会让她认为这辈子最美好的事情就是遇到了我。嫣然，我要告诉你，我现在最想说的就是：我 爱 你”
有时候，爱情就象是那些透明的蛛丝，当我们发现的时候，早已身陷其中，不能自拔。
那天，在王先生房子的门口，嫣然把头趴在我的怀里，哭得一塌糊涂。然后又笑着不让我看，说丑死了。我望着嫣然娇羞无限梨花带雨的脸庞，内心充溢着巨大的幸福，暗暗发誓，我一定要让她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