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无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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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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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越活越老是有道理的。二十五年前看过一本电影,当时毫无感觉,最近重温,才明白为什么是世上两本完美评分的影片之一。

做人要做到离死亡越接近越不怕的时候,才敢用真话写小说。

她是个教钢琴的,国内也好,国外也好,都是河南人。在蒙特利尔拿了博士,期间与其导师发生不当关系,导致后者被学校开除,但她在校方调查事件时通过撒谎保住了自己学籍。这个钢琴教授为她离了婚,搬到她的公寓楼的隔壁,方便“照顾”。当然最初我根本不知道这些事,都是后来一点点得知的。几年前该教授来渥太华某个教堂演奏,她去听了,晚上对方约她在旅馆见面,说她变了很多,说他很想她。她当晚转述给我听时,我一楞,心想,说这种话的男人,肯定是发生过关系的。我问道,你以前不是说跟这个教授没关系吗,他怎么会说这么肉麻的话。她改口说,发生过,只是没插进去而已。当然,我要等到以后才会知道,那又是一句半真半假的话。

我从来不信“河南骗子多”这种带有地域歧视的笼统言论,以前不信,现在也不信。骗子到处都有,只是我运气好,遇到她之前没有多少被骗经历。应该说运气不好,这辈子竟然遇到了一个以艺术家自居的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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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与骗术是双胞胎,偶尔还是连体的。区别只是目的。导演大师以前拍纪录片,要反映真实,处处碰壁。改拍故事片后,就自由多了,想怎么真实就怎么真实,为真实而欺骗。影片里的老法官,平生被一个女人背叛,不过很幸运,女的早就车祸死了,报应。

她的欺骗,也是一种真实,暴露她的本性:卑微,廉价,淫荡。本来就性饥渴,又可以换取实惠,何乐而不为。在中央音乐学院念书,有人帮她写作文,上床就付清了。在这里,好处可以小到一顿鱼生,一张七人画派的画,或者一个三脚架,大到国际巡回演出,首尔,北京。因为靠钢琴谋生,平时不得不维持高雅身份,所以欺骗就成了家常便饭。

艺人的欺骗都讲究手段,最常用的手段就是半真半假,真的比例越大,假的越可信。她喜欢称自己是狐狸精,社交网络上经常放张狐狸脸。有个网红是头真狐狸,她模仿狐狸叫声,如假包换。蒙特利尔那个钢琴教授离婚时,太太带着两个年幼孩子。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到处都是警示,三步一个地雷,五步一个陷阱。在这种世上,做个男人也不容易,能够活下来写回忆录简直是万幸。
 
3

照她自己的形容,在蒙特利尔几年,男友勤换,中间没有空隙。快毕业时考虑去路,发现周围几个男的“要么已婚,要么太老,要么太穷,要么不信任,要么太远”,都不合适。那时还有个驾驶教练,也是河南人,自然又是易物交易,“没有插进去而已”。她从国内回来,教练去机场接。她说她搬到渥太华结婚后才摆脱教练纠缠,但显然还保持联系,知道对方已经升级成为飞行教练了,继续给她发信息,叫她去蒙特利尔找他。太远那个,是她一个人去法国旅游时街头搭识的“贵族后代”,地产经纪。他是插进去过的,把性病传染给了她。同理,现在还有联系,时不时说他想她。她说,这个没落法国贵族,让她第一次领略自己作为一个女人的魅力。

最后是一场大病,决定了她的婚姻。多伦多一个留学生,几年来一直保持暧昧关系,在她生病期间赶到蒙特利尔无微不至照顾她。他还有一个长处,身材比较高。她自己很矮。缺点也有,决定跟他结婚后,她告诉两个闺密说,他性能力一直不行。为什么不行,她以后会告诉我。

那个法国人,婚前就认识了,婚后又继续了一段时间,就是太远了。

这些只是沧海一粟,交代故事的背景的背景而已。后来有次跟她去纽约度假,街头走路时不小心又提到这个话题,她威胁说,你想知道更多?我是看你可怜才不多说了。类似场景在巴黎街头走路时也发生过。她经常声称她“阅男无数”,可以组成一个联合国。
 
4

分析这个女人,就像剥一颗地球那么大的洋葱,可以无限制剥下去。一层一层剥不完。她提到“联合国”时,脸上浮现得色。自己知道自己多么轻佻,还可以举证说明,国内国外,以前现在。满脑子下流笑话,自认是犁不坏的田。

但她同时又要牌坊。本性暴露的时候,说她特地不戴胸罩去跳舞,感受对方下面的硬度,说知道自己作为弹钢琴的,会格外引人注目,说那个新来的俄国人怎么帅,另一个领舞的怎么跟另外一个女的睡了,却不怎么理她。我刚开始跟她交往时,她已经与她的舞伴鬼混两年了,影院,野外,大麻,捆绑,西班牙度假。道貌岸然的时候,她又给我发电邮,长篇大论解释她多么热爱跳舞,舞伴多么敬业,兴趣多么纯粹。

她老公显然都有数,在家里会建议她去搞一夜情,会分析哪个男的合适,包括那个他也认识的舞伴。在我与她发生瓜葛的几年之前,她老公已经认定我想跟她上床。他怀疑所有男的,我到最后才知道,他竟然是对的。
 
5

几个月前,看见一只母雁在溜达,后面摇摇晃晃跟着四只幼雁。几天后,幼雁都被其他动物吃掉了,母雁孤独地站在水泥楼顶到处张望,失魂落魄,叫声凄惨。我无比羡慕。至少它曾经拥有过,记忆是真实的,痛苦是真实的。有过真爱,再失去真爱,多好。余生可以追忆那些幼雁,每天咀嚼痛苦的各种深厚味道。得而复失,远远强过根本没有得到过什么、根本不知道失去了什么的境况。

我只有一颗巨大的洋葱,一层层剥不完,辛辣刺鼻。

她说她老公有两个瘾癖,购物癖,有钱就买大量鞋子衣服,堆在那里从来不穿。看黄片上瘾,喜欢东欧女人,天天依赖电脑网络,跟她做就不行。两人以前做过的床戏,上载到某个热门网页,其他都露,就是没露脸。她看到浏览数目很可观,脸上又有得意神情。

她的癖好一点都不逊色。据她自称,婚后第一场外遇是文化遗产部一个中东人,性能力很强,但后来偷看她手机,激怒了她,被她甩了。几年前她在教堂开音乐会,中东人也在听众中,神情怪异。音乐会结束后,有祝贺,有提问,有拍照。她当晚在微信上发照片,其中有张与中东人站在一起的。原理与上载黄片一样,她知道是谁,别人不知道。那张照片还有更卑鄙的故事。
 
6

各种记忆在大脑里像玻璃渣那样疯长。谁说时间可以治愈一切。时间在积聚能量,准备爆炸。时间可以摧毁一切。

照片背景里,坐着另外一个男的,姑且称之为榨汁机,回头盯着她的背影。我看到照片后,问她怎么回事,不要以为谁都不知道中东人是谁。她答非所问,故意以为我指的是榨汁机,立即义正词严地把她与榨汁机的对话截屏发过来,大意是她问他眼神怎么回事,他回答说,他要是想跟她调情,会光明正大当面做,不会在背面偷偷摸摸。我心里一沉,什么逻辑,不管是榨汁机的回复,还是她截屏给我看的行为。这算是证明,还是反证明。后来有次对话也是类似效果,我看到两人在社交网络上的亲密互动,问她什么意思,她的回答是,榨汁机与她老公经常一起看电视看足球,谁能怀疑她与榨汁机有关系。什么逻辑。

榨汁机是瑞典人,以前在蒙特利尔那个大学教过书,理工科的,后来辞职下海,专业从事网上贩卖榨汁机。他的太太在学钢琴,是她的成年学生,就在我开始陷入这个狐狸陷阱的时候,榨汁机离婚了。讨论过几次榨汁机之后,我问她,难道榨汁机离婚也是因为她,她说可能吧,没有否认。任何有点自知自明的男人,当时就应该有数了,可惜不是每个小说作者生来就是作家的,就像二十五前看那本影片,无动于衷,今天看才看懂。影片完成才两年,导演就在手术桌上走了,一了百了,五十多岁而已。

有次讨论午餐吃什么,我说鱼生怎么样,她立即回复说肠胃不好,不喜欢鱼生。一周不到,她背着我跟榨汁机约会,从南面赶到市中心榨汁机租住旅馆旁边吃鱼生,还在社交网络上双双发视频,说真喜欢鱼生啊。还有一次,她有意无意说漏嘴,说“有时候就想开开洋荤”。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而且只是极少数一部分,还有无数后话在后面。榨汁机现在也为她心碎了,一边卖榨汁机一边自学谱曲,自称是艺术家了。
 
7

搞音乐的自称艺术家,就像写诗的自称艺术家,都很荒诞可笑。几年后天翻地覆那一晚,她抛出一句话,“谁叫你找了个艺术家女友”,好像作为艺术家就可以随心所欲欺骗撒谎,想跟谁上床就跟谁上床,想怎样折磨人就怎样折磨人,想怎么玩弄就怎么玩弄。就像写小说的,因为自称艺术家,就可以想怎么写就怎么写,玩弄文字,无所顾忌。

德国有个古堡小镇,名叫基希贝格,每年夏季举办音乐节,为全球艺术家们提供一夜情盛会。她和闺密常去,相互知道底细,去年为谁吹了箫,今年准备换哪个乐器。她婚后第二年去,成功勾引音乐会总监,瑞士一个大提琴教授。最初以为只是玩几夜,音乐节结束后她还按原计划动身去巴黎见了法国贵族,体验性病。没想到一发不可收拾,变成了“真爱”,隔洋持续了好几年。

大提琴属于上层圈子,往来无白丁,在他提携下,她有了去韩国、中国表演的机会,台上两人一本正经演绎优雅的古典音乐,洗涤大众灵魂,回到旅馆就变成原始动物。还记得最初提到大提琴时,我立刻有所察觉关系问题,她又写了很长一封电邮,细述她如何专业,从来不会跟音乐合作伙伴发生这种关系。我现在知道,每当有人开始一本正经冠冕堂皇地说话或写字,十有八九是在撒谎。

大提琴阅历丰富,已经是第二次婚姻,先爱上别人的太太,再离婚把对方变成自己的太太。女的是个美国人,拉小提琴的,年纪比大提琴大几岁,两人合作有个弦乐四重奏乐队。两夫妻显然都是典型的艺术家,参与换妻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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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而怕死,很正常的心理。但做人期间,也有些人会找到不再惧怕死亡的理由,比如人都有一死,早晚要死,怕什么。或者每天都有人在死,从婴儿到青少年到壮年到老年,有什么好怕的。还有人可以为政治理念献出生命,比如最近在大肆报道的三岛。有人是活够了,活腻了,开始厌恶生命。信佛的往往是看开了,放下了。信教的可以是向往天堂,那里有天父,有处女。我也找到理由了,死亡有什么可怕的,不过是终于可以罢手,不用剥这该死的洋葱而已。

以前只有其他男的想跟她生小孩,法国贵族,波斯后裔,都被她耻笑拒绝。搭上大提琴后,第一次出现她想为他生孩子的局面,被大提琴拒绝了。大提琴与小提琴有一个上大学的女儿。整整三年,她跟大提琴每天隔着时差保持联络,视频,电邮,发裸照,互相自慰,申请资金计划音乐会。每年赶赴欧洲度假,有次在天体海滩,几乎与一个陌生人实现“三人搞”理想。还有一次她穿着比基尼在路边与卡车司机搭讪,大提琴妒火中烧,回到旅馆就把她捆绑起来大干一场。她很满意,正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更多,换妻,大提琴怕了,最后向小提琴招供乞求原谅,维持四重奏及婚姻家庭。她精神崩溃,最后选择性地向老公交代了情况,只说是开音乐会期间发生的事情,她老公显然原谅了她,对方至少比他有出息,是个有名的大提琴家,说明他老婆上进,在往上爬。她说她后来马上接受了那个讨好她一年多的舞伴,就是为了报复大提琴。大提琴也找了另外一个女学生,也是报复。艺术家的逻辑很适合写小说。

然而大提琴余音缭绕,事情还没完。她经常做梦,白天晚上都做,梦见大提琴,跟对方疯狂做爱,梦见小提琴,打扰他们好事,梦见各种场景。尤其是秋季,最后分手那个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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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什么追忆逝水年华,都是黏糊糊的垃圾,肮脏的液体,难闻的臭味,虽然夹杂有舒伯特舒曼的音乐,似乎很高尚很云端,但你听到的想到的都是梅毒,脑中浮现她种种腐朽丑陋的表情。多少次她在自己湿漉漉的下身一抹,然后往我脸上一擦,甚至塞进我嘴巴。多少次她呻吟着称自己是荡妇,像条软虫那样蠕动。

她的大病是与肠胃有关,无法根治,只会越来越糟。但愿越来越糟。应该越来越糟。必须越来越糟,理由后面会提到。最后一次度假,葡萄牙十天,我每晚给她屁眼灌注药剂,以为是前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这辈子终于找到真爱了。培养一个小说作者不容易。伟大的作家看来都经历过伟大的苦难,直视过命运的屁眼。

比如陀思妥耶夫斯基。罪与罚。谁之罪,谁罚谁。在横法高速公路上,她褪下内裤,扭转身子,我左手开车,右手猛力拍打。陀思妥耶夫斯基,那么伟大的天才,活了六十岁不到。

照片都在手机里,白花花的屁股,血红的屁股。还有无数录像。她原来是熟门熟路,只是在故伎重演而已,发裸照,发自慰视频,说脏话,高潮。每天醒来一次,下午上课前一次,晚上睡觉前再来一次,然后讥讽身边没有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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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世间情为何物之外,还得问一下性为何物。从古至今,到处是赤裸裸的性。按摩院,妓院,应召女郎,各种黄色网站,报纸背页广告,日本女优,碟片录像带,无数丑闻绯闻。性欲像是个喧嚣的柴油发动机,冒着黑烟驱动人类社会。我曾经被熏得浑身都是灰土。

她靠教课赚钱,每周集中四天下午晚上教课,腾出三天休息玩乐,包括满足性欲。照她自己说法,经常出去打猎。大提琴一针见血地说,她是个在社会低层觅食的动物,鲤鱼鲶鱼一类的,她好像很受用,不然不会转述给我听。欲火焚身时,她说任何男的都可以干,动物都行。在我获得人身自由之前,她经常拿这种话结束聊天,然后玩消失,周期性整整三天没消息。

男人都是工具,她曾经发微信阐述,她老公是厨师,其他没什么用处。我负责在她教课期间聊天解闷,她嘲笑女生愚笨,挑逗青春期男生。至于性欲问题,她自己会出去解决,手机上各种社交软件信息不断,追她的男人太多了。一次跟一个想跟她睡觉的律师吃饭,她把请人拍的宣传性感照给对方看,问哪几张合适。吃的是兔子肉,晚上回到家就肠胃不适又拉又吐。

问世间,性为何物,直教人无羞无耻。芸芸众生,有多少鲤鱼鲶鱼在水草污泥之间巡游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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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撒谎经常不打草稿,脱口而出。无数事件发生之后,她某晚突然告诉我榨汁机向她示爱了,称呼对方是傻逼,说傻逼给她发信息,想跟她去旅游,等等。她声称已经告诉了老公,叫傻逼不要再纠缠她,同时屏蔽了几个社交网络。她说话时露出一副厌恶神情,表示谁都不要冒犯她的底线,这个瑞典傻逼冒犯了她的底线。我心里像吞了一颗苍蝇,她多少次发誓跟榨汁机毫无关系,事实却截然相反,但我当时只随口问了一句,傻逼踩了她什么底线。她几乎马上回答说,傻逼想跟她喝咖啡。真不愧为钢琴博士,真不愧为艺术家。上床不是底线,吃鱼生不是底线,打情骂俏不是底线,喝咖啡是底线。瑞典傻逼为了掩盖跟她的关系,一度找了个女友,韩裔的,维持了一阵后踢掉对方,所有过程都跟她汇报。傻逼后来又在社交媒体上发帖子形容跟她如何疯狂做爱,如何爱她,直呼其名。都是后话。不要冒犯我的底线。

她说真话的时候也有,赤身裸体躺在我床上,又提到瑞典榨汁机傻逼,她突然嘴脸一扭,做出个恶心表情,说实话告诉你吧,傻逼会讨女孩子欢心,曾经把鲜花送到她家门口,曾经送她一个心形软垫,上面印着狐狸图像。她以前可是屡次三番用性命对我发过誓的。都是后话。她曾经提到在傻逼那条街道上泊车多么容易,她经常在那里泊车。她曾经建议我在市中心租房,像傻逼那样,里面有厨房客厅卧室,街道上泊车方便,她下课后想过去就过去。我后来不得不租房时,哪里都可以考虑,绝不考虑傻逼那条街道。

有几次她出来见我,她老公问她去哪里,她就说去做应召女郎,去找男的。更多时候,她采用的伎俩是故意制造矛盾,找借口跟她老公吵架,这样可以几天不理他,随时可以早出晚归。更厉害的是,这一招也用在我身上,经常发生莫明其妙的争执,然后她就有理由消失几天或者几个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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渥太华雪多。每次下雪都会让我感叹,明明是泥地枯叶污水,一夜就变成了银装素裹,一副艺术家高贵模样。她每次上台表演就是那种样子,化妆成淑女,神采飞扬。在纽约购买表演服装,试了三套裙子,在长镜前照来照去,营业员问道,是不是要去卡耐基开音乐会。那晚与她在蒙特利尔认识的一个女友见面吃饭,对方在加州工作,正好来纽约出差。期间提到找男友问题,她说如果知道怎么驾驭的话,可以考虑找白人。我第一次跟她发生关系,她从头到尾除了呻吟喊叫之外,一言不发,后来解释说她多年来都是用英文做的,不会中文了。

那次深思熟虑写长篇电邮说明她多么专业从来不会跟音乐合作伙伴发生关系之后,大概什么条件成熟了,她决定告诉我真相,承认我最初的感觉是对的,她不仅跟大提琴有关系,而且关系结束后还念念不忘,经常做梦,经常跟踪对方社交媒体账号。我最初还以为是她婚前发生的事,结果伤口还很新鲜,才两年。她细述跟大提琴的往事,我仔细观察她的脸,发现她可以变得很难看,那是第一次咖啡。第三次咖啡是我断绝跟她关系,一口没喝,心里只想把热水往她脸上泼。

世上有这么一个女人,我熟悉她的一切,每个毛孔都认识,我知道她的所有表情,甚至知道她什么时候在撒谎,我曾经愿意为她卖命,可以随时随地为她挡子弹,但现在就像所有积雪都化了,只是一滩污水,一片泥地,一堆腐叶。还有一架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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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古典音乐都是死人的音乐,华丽的表象之下都是世上最丑陋的东西,各种欲望贪婪,各种自私,各种恐惧。各种欺骗,各种自以为是,各种肮脏的念头。她说教授叫她弹琴时两腿要分开。她在大学琴房把门锁上与人乱搞。她说弹德彪西,整个曲子就是怎么控制性高潮。

她老公过生日,她弹致爱丽丝,把视频发在微信上作为生日礼物,配上精美文字,无比道貌岸然。刚刚还在背后骂他无能,刚刚还在跟其他男人鬼混。

纽约一周,百老汇,大都会歌剧院,你以为你在享受高雅艺术,其实在把无数刺耳的玻璃渣埋进你的大脑,供你将来通宵失眠。

她不仅毁灭了所有音乐,还毁灭了所有夕阳。你以为你在大西洋边浪漫地注视日落,那些火红的颜色都是日后她尖叫着在你皮肤上划出的血痕。

她原来是虚无主义的化身,自称上下两张嘴,很容易满足,实际上像瘟疫一样存在,吞噬一切健康的东西,把真实化为虚无。难怪她体内在糜烂,天作之合,都是命运使然。冥冥之中,命运存在,大法官小法官都因为偶尔打开的书页记住了内容,通过了考试。命运把毒蛇、毒蜘蛛、蟑螂呈现在你面前,你怎么办,逃跑,投降,还是鼓起勇气去消灭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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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猎的手段,包括挖陷阱,包括下鱼钩。建议一起去旅游是杀手锏,随口一提,男人立刻热血沸腾,满脑子是性。很久以前,她就在说榨汁机傻逼跟她提到那年榨汁机没卖出多少,没钱去欧洲,下一年可以,或者大麻舞伴在计划跟她去挪威,马上要买机票了,意思是竞争很激烈,看谁动作快。她宣布已经甩掉大麻舞伴了,几个月之后又随口说,大麻在她健身时打来电话,问她是不是还在来例假,想她了。每周几次跳舞继续跳到深夜,说大麻赞她屁股翘,盯着看,舞后钻到她汽车里撵不走。

卑微,廉价,淫荡,还有虚荣,肤浅,做作,轻浮,无耻。

社交媒体上发性感照,提到没空去健身房,就在自家地下室练几下举重,文字说明用了性交词汇,即兴解决需要。几百个粉丝里知道哪个男的住在哪个城市里,哪个男的赶到渥太华来听她音乐会。在纽约度假,说有个弹钢琴的男的私信联系她了,我说那个人不是就住在纽约吗,头像下面写得很清楚,她居然还撒谎,说不知道那个男的在哪里,从来没注意过。做人要心虚到这种地步,刚刚还趴在我胸脯上。

她伴奏的合唱队里有个老头,她居然知道各种底细,对方老婆车祸去世后,他就利用出差机会在欧洲到处嫖妓,跟我一样。我听着就觉得哪里不对,现在才知道,原来也是跟我一样,解决需要过的。她搬新家时,他送了七人画派的风景画。他请她全家去城西豪宅烧烤,她父母回家后跟她说,这个老头好像很有钱,又欣赏尊敬艺术,就是年纪大了一点。言外之意,有其女必有其父母,有其父母,必有其女。这个老头我见过一面,某晚从城西大老远地赶到城东来听她音乐会,她事后特地提到说,那个人就是某某。难怪她经常找借口定期去城西,理由是“去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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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微,廉价,淫荡,还有虚荣,肤浅,做作,轻浮,无耻。还有暴力,残酷,折磨。

你以为女人都是芳汀,软弱善良被凶暴男人欺负。她尖叫,拳打脚踢,砸东西,因为撒谎被当场抓住了,因为怎么说都说不圆了,因为恼羞成怒了。

你以为天翻地覆之后她好心来看你,真心担心你,不是,她冷冷告诉你一句,只是暂时来稳定一下你情绪,根本不想来的。比牛刀还锋利。

她去医院例行检查糜烂病,抽血打针,胳膊上留下乌青,晚上去见闺密,声称是我打她的。回头又来找我说,你看,我跟闺密说是你打的。后来打官司,她把闺密列为证人。

她跟你说接连几天很忙,她没空打字,不要去骚扰她,然后深更半夜回到家后继续在社交软件上与榨汁机玩后戏,洗澡前,洗澡后,一颗颗红心,一张张紫脸。她去安省某个偏远小镇开音乐会,他留言说,他真想陪她去,可惜没空。那个该死的小镇,到处是雪,该死的格里格,葬礼一样的协奏曲,该死的旅馆,该死的小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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