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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子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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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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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花心客

(这是我在comefromchina的第一个帖子,发在主论坛里,一天过去就沉到底了。略
加修改重贴出来,希望有人续。)

想起了个游戏,大概叫“接龙”吧,就是大家讲故事,一个人开个头,别人接下去
讲,这样接的人不仅要自圆其说,还要圆他人之说。其实这玩艺儿西方也有,Linux不
就是这么鼓腾出来的吗?

好吧,就玩儿这个游戏。编什么故事好呢?既然这儿的读者都是喜欢上网的人,就
编个网上的故事吧,叫“我们的故事”。主要人物:氓,carrysilence,笑言,A2Z,
过客,流浪的狮子........梅子,荷姑娘,whisper,深呼吸,SAGE,CAT,娃娃......

我先抛砖引玉,从网恋开始。


我们的故事

1. 风雪咖啡馆
by 花心客


氓坐在那儿,桌上的热果汁已经变成了冷饮,他感觉自己就象“You've Got Mail”
中的 Kathleen,只不过这里不是美国的餐馆,而是加拿大的 Tim Hortons;他在
等的也不是美国狐狸 Joe FOX,而是一位中国女孩儿。

氓和梅子是在的聊天室里认识的,网上相识已久,终于迈出了俩人关系的关键一步,
约好了今晚先在见面,然后去看电影“Harry Potter”。选了这么部童话般的儿童
片,氓希望他和梅也会有一个童话般的完美结局,至少也有一段神奇故事。而现在
电影是看不成了,梅已经晚了一个多小时,氓只盼她会最终出现。

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氓在想梅没有来的各种可能。会不会撞车了?今年是暖
冬,都快新年了才下这第一场大雪,他刚才都觉得自己的车象是喝了点酒。想到这
儿,氓的心头突然涌上一种温柔的感情,虽从未谋面,他这时却感到一条看不到的
纽带已经把他和梅联在了一起,他已经为她的安全担心了。

氓的面前摆着本书,那是同梅约好了的,第一次见面,各拿一本中文书作标识。氓
为拿本什么样的书还费了番考虑,最后选了本菜谱。他很为自己不同凡响的选择而
得意,大俗而雅,而且还可以借机聊聊做饭烧菜、聊聊丫头,看看网上超凡脱俗的
梅在现实是不是也不食人间烟火。

不知梅的真名是什么。当然氓也不是真名。“你的名字很可怕。”记得梅第一次遇
到他时曾对他说。

“氓可不是流氓。其实<氓>是<诗经>中的一篇,‘氓之媸媸,抱布贸丝’,一个汉
子笑嘻嘻,抱着布匹来换丝。所以氓也就是一介草民的意思。”

“那下面呢?”梅问。

“匪来贸似,来即我谋。他并不是来换丝,来了就是想跟我套进乎。诗是以一位女
子的口气写的。”

“那还不是流氓?!”

氓没词了。想自己在聊天室里死皮赖脸追女孩的样子,同流氓又有什么两样?不过
他第一次在聊天室遇到荷姑娘时,可不是这么解释自己的名字的。“氓,就是亡民,
流亡之民。自己流放自己,为了当初不甘永远平庸的所谓理想,看一看外面世界的
精采,体会体会外面生活的无奈。”

等人的时间过得真慢。氓感觉已在这里等她了一个冬天。突然,他腰间的手机响了
起来。氓几乎是跳起来,梅有他的手机号码,虽然她从来没有 CALL 过他。氓手忙
脚乱地揿通了手机。不是梅!一个哥们找他打保龄,氓一口回绝了,心不在焉地闲
聊了两句,揿断了手机。“宁存抱柱信。”氓在心中苦笑。

几乎就在氓断了手机的同时,一位清清爽爽的东方女孩从风雪中走了进来。氓还没
来得及坐下,手机还在手中,好像被 Harry Potter 的魔法定住了一样,呆呆地盯
着刚进来的女孩发楞。

径直走向柜台的女孩感到了落在身上的目光,她回过头来,大大方方地对着氓微微
一笑。那笑容是善意的,稍纵即逝,但绝没有丝毫的羞涩暧昧。是那种懂得被人欣
赏的漂亮女孩对善意欣赏目光的回报。( 想起了清华女生一回头 )。那女孩要了一
份饮料和小点心,找了一个座位坐下,再没有朝氓的方向看一眼。

她没有拿书!但却背了个小小的挺时髦的背包。她会是梅子吗?一瞬间氓站在那里
手足无措,大脑中竟是一片茫然。
 
2、邂逅
by 笑言

  氓把那本菜谱故意翻得哗哗作响。不见对方动静,只好坐下来,眼睛不由自主地死死盯着女孩。他心里急切地盼着,盼那女孩从书包里抽出本中文书来。他等了好一会儿,楞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中文书。他猛然醒悟,梅子说过她是长发,前面HIGHLIGHT了几绺浅棕色的发稍。这位女孩却是一头深棕色的短发,白皙的皮肤,身材相当挺拔。

  女孩大约感应到有一双热灼灼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略一侧首,短发从长长的颈间滑过,那一种灵动是笔墨难以形容的。她看到半张着嘴的氓,浅浅一笑。氓促不及防,半天才咧嘴笑笑,下意识地将手中的菜谱晃了晃。女孩子忽然大笑了,是那种忍不住的笑,由于突然出现的开心引起的笑。笑那么灿烂,照亮了氓的灵感。他急步上前,小声问:“你是梅子吧?”女孩子摇着头,强忍住笑,指着那本菜谱问:“你怎么在咖啡馆研究菜谱啊?比较个别!”

  氓站在女孩两英尺的地方,把她看得清清楚楚,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略为上翘的眉毛和曲线极美的鼻子。他没好意思再往下看她的嘴。

  他感到一丝尴尬,推诿地说:“不就是一个接头暗号吗?你拿的是什么书?”


  “我?地图啊!”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哈利波特肯定没戏了。”氓有些遗憾地说。说完又后悔,第一次见面不该埋怨对方的。

  “呀!就是,就是,太晚了。什么哈利波特?没时间了,我得走了──很高兴认识你。”

  “你怎么这就走了?我们什么都没谈呢,梅子,你不能走啊!”氓一急,拦在她面前。

  “梅子?”女孩这才注意地看看对面这个1米8的男孩子。消瘦的面庞,戴一副方形粗边眼镜,很斯文的样子。他讲话时脑袋左右一摆动,镜片一圈套一圈,涟漪似的向外扩展,仿佛在加强说话的效果。至少600度!女孩心里中暗想。

  “你认错人了。”她满怀同情地笑笑,“我不叫梅子。”

  “啊?对不起!我太莽撞了。”氓扶扶眼镜,不好意思地说。

  “那,就这样?我走了!”女孩潇洒地说。

  氓只能侧身让过,看她走开。就在她走出第一重店门的时候,他忽然追上去,问她:“对不起,等一等,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我叫氓,流氓的氓。”

  “啊哈!这名字好玩,不是真的吧?那你叫我薇丝好了。”

  “做个朋友吧?”氓惊异于自己的胆大。

  “朋友?就是将来谁也不理谁的那种生物吗?”

  “呵呵,否则连现在也没人理啊。”

  “你很有趣。”女孩沉吟着,“再说吧,看我们以后的缘份。”

  说罢,俩人走出大门,分头消失在暗夜中。

  咖啡馆一角,一个漂亮的中国女孩,把玩着自己长长的头发,目送他们远去。眼睛在灯光下晶莹闪动,一本余秋雨的《霜冷长河》静静地躺在桌上……
 
3.心系网尘
by green_grass


坐在角落里的那个中国女孩正是梅。

那天晚上,氓在聊天室里说想见梅,梅想反正俩人在网上相识已久,见一面也好,于是就答应了氓的请求,说好了先见面再看电影“Harry Potter”。 可是当梅把这个决定告诉自己的闺中密友丫头时,丫头却极力反对。

“梅啊,你怎么这么傻啊,网恋能有什么好结果啊,网上的男人是说什么好听的都有,你可别上当了啊!” 丫头是一副吃惊不笑的样子,不知道该说自己的好友是浪漫呢,还是幼稚。

“可是,我们在网上认识很久了,我觉得氓应该不象是个坏人呐。” 梅有点下意识地为氓辩解起来。

“唉,你哟,坏人还会告诉你是坏人吗,哪个坏人长得不跟真人君子似的?”

“可是。。。”

“行啦, 你也别可是了,你不相信我,到时你看着吧,这男人啊一见到漂亮MM就。。。反正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你想见就见吧,小心别碰上个色狼啦,哈哈。。。”

“你。。。少拿我开心了。。。”

梅口上虽然为氓辩护着,不过要说丫头的话在她心里一点儿不起作用,那也是不可能的。见面的这天终于到来了,不知是不是老天偏偏作怪,下午就纷纷扬扬的飘起大雪来,到了晚上更是有越下越猛之势。梅望着窗外的大雪,心里也无意识的跟着雪花飘,一会儿想着氓说自己不是个浪漫的人,确很执著地去追寻一份永远,一会儿又想着丫头说网上的男人说什么的都有,真是心里的天平不知该秤向哪一边。“也许该来的躲也躲不过吧。。。”梅思量着,终于暗下决心,见一面吧。梅特意挑了件自己所喜欢的黑色套头毛衣,劲间配了一条浅紫色的丝巾,丝巾的一角斜斜地飘在肩膀的一边。这样的装扮是非常适合梅的气质的,梅自己也知道这一点,过多的打扮反而破坏了自己的那份沉静。

梅是在氓接手机讲话的时候进来的,也许就是这样氓才没有注意到她。梅要了一杯自己最爱的Cappuccino, 找了个靠窗的角落,静静地坐下来。梅一眼就看到了氓,氓却始终把注意力集中在刚进来的那位深棕色短发女孩的身上。“这女孩的笑容真是非常灵动啊。”梅心里不仅暗暗赞到。梅不清楚他们究竟讲了些什么,最后两人走出了门,消失在大雪纷飞的夜幕中。

梅依旧坐在那儿,手指无意识地把玩着发梢,眼光缓缓转向飘雪的窗外。梅此时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惆怅,淡淡的,却又象轻烟,一屡屡,一丝丝不住地围绕着难以平静的心房,挥之不去。网中之人也许永远是一种假象吧,不知是不是该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句话报以嗤之以鼻的态度?如果是,那这千古佳句岂不欺骗无数好书之人,如果不是,眼前摆明的可是不争之实啊。梅胡乱地想着,也许丫头说的是对的,不该太相信网上的男人。“唉。。。”梅轻叹一口气,“前人多事种芭蕉,早也潇潇,晚也潇潇。我看在这儿是,老天无事任雪飘,早也寥寥,晚也寥寥啊。”梅一个人想了很久,直至Cappuccino冰凉,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胡思乱想了。“我是不是又在不知愁滋味了?”梅想到这儿,突然嫣然一笑,一甩头,走出了Tim Hortons。。。。。。


氓回到家中,脑中虽然挥之不去薇丝的身影,但毕竟还是牵挂着梅的。于是打开电脑进入聊天室,等了很久,一直没等到梅,无奈只得发了条短消息给梅。

“梅,我今天在Tim Hortons等了很久,没见你来,我想你一定有事耽搁了,见到消息后请立即立即给我回复。氓。”

接下来两天,氓天天进聊天室想跟梅一谈,始终没见到梅,也没收到任何回复的话,氓不仅真的担忧起来,心里想着无数种可能性,可是又没有梅的电话,短消息也连发了三个出去,却似石沉大海,没半点反应。氓不仅有点泄气起来,却又不知该怎么办。

一个星期后,这是个周末,氓狠狠地睡了一个觉,中文时分才起床,百无聊赖之际,又打开电脑。“咚”的一声,桌面窗口弹出“你有新的消息”。是梅吗?氓的心里一紧,手中的鼠标迫不及待地点向窗口上的“OK”。。。。。。
 
4. 寒意骤起
by whisper

没有什么比看到茜的悄悄话更让氓意外的了.茜是网上的另一个孤魂野鬼.氓注意到她是因为她的才气和轻盈伤感的文笔.她好象刚到渥太华,时差还没有倒过来的样子, 经常深夜光顾"失眠夜",并连续写了几个触动人心的爱情短篇和随笔,比如"反方向的钟",关于"唐装"和周杰伦的音乐.网民们对她的作品说什么的都有,推崇的居多.最为神秘的是她从不参与旁人对她作品的评价..对此,氓感到既困惑又刺激,好几次在网上出言相激,希望茜能"笑语盈盈暗香去",对氓一颦一顾.可惜茜仍是我行我素,除了发表情感以外,一概不置一辞.

两天前,茜在网上发表了一篇非常独特的对话,似乎是说和一个叫做凯的男孩与她在这渥太华的网上意外重遇,勾起了二人曾有过的美好回忆.然而造化弄人,当初茜的不辞而别终究让两人今日的重逢更加无奈.凯更是搞了点恶作剧,居然声称自己病入高肓行将住院,使得一向深沉不露声色的茜终于将内心深处对凯的真情流露于唏嘘之间.然而此时的凯发表了最后一贴之后却戛然而止,他的签名"你在看着我吗"在大家都正看着他的时候从此销声匿迹.

氓对于这段发生在身边的真实故事非常着迷,接连发表了几篇贴子表示关切.除了对凯游戏情感玩世不恭的态度表示不满之外,自然也少不了标榜自己的真诚和自信.网络就是这样的,假作真来真亦假,除了板砖,逢场作戏,肆言调笑有时也是革命的需要.不过氓从来没有奢望茜会因此和他说声"HELLO".因此当他看到茜的悄悄话时,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不过只三秒钟的功夫,氓的心跳便只能迅速的回落.

"请不要介入我和凯之间的事.谢谢"


薇丝离开TIM HORTONS的时候,雪下得更大了.那些漫天飞舞的雪花,大片大片的滑落,好象人的烦恼一样毫不留情铺天盖地的压来.即便有这种压迫感,也是薇丝最喜欢的景致."要来就一起都来吧."如果加拿大的冬天没有这样疯狂的雪,也就没有什么趣味了.薇丝不觉得这样的雪会让人孤独伤感,只觉得痛快..其实薇丝的心情并不象氓看到的那样好.此时的她一边走着,一边想着心事.刚才的氓让她想起了痞子蔡.他好象一潭清可见底的水,不管什么心思,都让人一目了然.相比之下,哑哑就好象一张底片,的确有什么在上面,却在冲洗出来之前永远也看不真切.

薇丝回到自己的家,那是个靠近城里的高层.客厅一面墙上是四幅山水摄影,下面是个小书架.窗帘是深蓝色的..没有电视机.阳台外面的景致很好,可以远眺渥太华河.秋天的时候,河岸罗致缤纷的色彩,火红,橙黄,间中一些绿色戚戚然所剩无几..薇丝打开阳台的门,此时的外面正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裹挟着一阵寒风袭来.薇丝打了个冷战,随即定了定神,拿起电话."喂,你好.我是薇丝." "薇丝啊,我是阿宝啊.跑哪儿逍遥去了?" "哪有心情逍遥啊..有什么事吗?" 耳边传来阿宝故作神秘的声音:"你猜周末舞会上的那个女人是谁? ..她是哑哑的前妻! 渥太华真小啊,一个舞会而已,就能让你碰上所有你愿意或不愿碰上的人.各路神仙都到场了,开...."

如同听到一声巨响,薇丝只觉得一阵晕眩.阿宝后面说了什么她一点都没有听进去.原来她也在渥太华...
 
5、水中花
by 花心客


当薇丝清醒过来以后,听到阿宝的声音还在不停地从话筒中传来。大概意识到了薇
丝不寻常的沉默,阿宝问:“你在听吗?”。

“哦,我一直在听。”薇丝定一定神,“哑哑的前妻是哪一个啊?”

“嗨,你一直都在听什么啊?就是那个快三跳得特棒,你还一直夸她的打扮的那个
呀。”

“哦,原来是她。”薇丝都不知道自己又随口又说了几句什么。看到薇丝对这爆炸
性新闻的反应竟是这么淡漠,阿宝觉得自己也没劲,又说了两句就把电话挂了。

不知道该做点儿什么好,薇丝几乎是下意识地打开电脑,上网,鼠标一点,进到了
熟悉的哑哑坏孩子文学网。这地方不知道已经来过多少次了,感觉就象她网上的一个
家。翻开那篇熟悉的<裸地>,开篇薇丝几乎都可以背下来,“这是一片裸露的土地,
人们叫它加拿大;季候风吹来树的种子、花的种子、草的种子,在这片土地上生根、
开花、结果,人们叫他们新移民。”

哑哑算是渥太华的一位名人。从一份东拼西凑的<中华导报>可以摆到168商场柜台上
卖,就可以看到这里的中国人对中文的饥渴。互联网让大家可以去逛外面的世界,
但哑哑的故事写的是他们身边的事,从中似乎可以看到他们自己的影子。于是哑哑
成了小城的名人,于是名人的一点点小小的隐私也就成了许多人饭桌上的调味品。
大家都知道哑哑曾经离异,至于他的前妻是谁,现在在哪儿,那说法可就多了。小
城嘛,XX万人口在中国也就是个县级市,何况这儿的中国人还没有国内一个村的人
多呢。

快三,蓝色的多瑙河,飘荡的裙摆........

<裸地>里故事读得太熟悉了,薇丝转到作者介绍的页面里,那里有哑哑的一张小照。
也许是看得次数太多了,薇丝总觉得这个人自己早就认识。或许真的在168或九龙碰
到过,人家说猫啊狗啊的养熟了都跟主人有点儿象,薇丝甚至觉得哑哑长的也有点
儿象自己。 对男人来说,这是一张娃娃样的脸,岁月似乎没有在上面留下多少痕
迹,舒心的笑容让人看不出这颗心曾经承载过离异的痛苦 (或者他根本就没心没肺 ) 。
可薇丝总觉得那目光中有一层她看不透的东西(白内障?),牵着她的目光往里走,
好象要把她整个人吸进去。

快三,蓝色的多瑙河,飘荡的裙摆,快速旋转........

薇丝觉得自己有些恍惚,索性离开了哑哑的网站。能细密地编织出那样动人故事的
男人,是不是也同样编织出动人的生活呢?薇丝不想骗自己,她明白自己迷恋上了
哑哑,曾经无数次地幻想过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情景。

快三,蓝色的多瑙河,飘荡的裙摆,快速旋转,舞成了一朵荷花。

这音乐和景象固执地在薇丝的脑中反复播放。那是在由渥太华几家华人社团组织的
迎新年的舞会上。薇丝是和阿宝,还有另外一个女伴一起去的。除了阿宝的先生请
她跳了两支曲子,并把她的两只脚都踩得很疼以外,薇丝大多数时间都是坐在那里
悠闲地看着舞池里的男男女女。

一曲快三,蓝色的多瑙河,薇丝和阿宝几乎同时注意到了那个女孩,个子不是很高,
婷婷袅袅,很清秀,一身裙装不由得让薇丝赞叹。那裙子在腰际是黄灰色的,越往
下去色调越冷,到裙摆出已是墨绿;上装是乳白中微微透出一点粉色。乐曲中女孩
旋转起舞,裙摆飘飞,舞成了一朵荷花,仿佛是舞池中的一个精灵,舞池中流淌着
的是如歌的行板。

她竟然是哑哑的前妻。不知为什么,薇丝感到心中有说不出的郁闷。需要点音乐盖
过那无处不在的快三旋律,薇丝随手拿过一盘CD,<圣火>的乐声响起,开始是悠扬
的旋律,往后那节奏却越来越嘈杂。换。游鸿明的<下沙>,“天空中下着沙,也在
笑我太傻,你就别再追寻,看不清的脚印”。换。潭咏麟的<水中花>。

“凄雨冷风中,多少繁华如梦,曾经万紫千红,随风吹落。
蓦然回首中,欢爱宛如烟云,似水年华流走,不留影踪。”

一首很老的歌,初次听到的时候就喜欢它那水一般的旋律,但听懂了词曲中那水一
般的惆怅,却是许多年以后的事了。永远二十五岁的潭咏麟,如今还是二十五岁吗?

三十岁,最让人尴尬的年龄。如果真有一座反方向的钟,不能停在某一刻,只能向
前或向后,对三十岁的人来说可能最难选择:是重温一场少年的轻狂呢,还是向前
走体味一段恬淡的人生?薇丝过去的三十年中有数不清的遗憾,可也有许多引以为
傲的东西,走到今天,也可以说是无怨无悔。

刚才竟忘了问阿宝哑哑前妻的名字,忍不住还是一个电话打给阿宝。“刚才你的魂
飞了?”阿宝在电话的那端大叫,“跟你说了多少次?她叫何青!”

哦,荷青。薇丝关掉灯,打开了窗帘。放眼望去,渥太华正是一城灯火。
 
6、送别
by 笑言

  哑哑离婚2年多了,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人的生活。儿子跟着妈妈何青,住在KANATA LAKE一间宽大的独立房里。那房子是哑哑离婚时留给何青的,MORTGAGE却依然一人一半。2000平方英尺的房子,哑哑每月要支付500多元。对于一个身在加拿大、文科出身的中年男人,恐怕不是一个小数目。何青倒也通情达理,说自己工作好,后来主动多付了200元。
  哑哑有些固执的自卑,深为自己的双重身份烦恼。一边打工糊口,小心翼翼做人。一边又到华人社区作名人。身份的错位导致了人格的错位,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了心理障碍。离婚以后,生活索然无味,他一度打算回国。但当回国成为一种时髦、一种无奈的选择,“海归派”被贬低为“海龟派”的时候,他想还是忍一忍好。
  薇丝闯入他的生活,是在一次很随意的朋友聚会上。老乡阿土仔搬新房子,召集一帮中国人在后院BBQ。巨大的帐篷伞下,大家三三两两闲聊。唯有他孤单地坐在一旁,跟主人家的猫玩。耳朵里不时传进几句家长里短,孩子调皮、利率上涨、换新车、裁员……
  “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大作家哑哑。”阿土仔带一女孩子过来,尽主人的责任。“这位是……你忠实的读者。你猜猜看,她经常在渥太华华人网发表文章。你不是也常去那网站吗?没准你们认识呢!好好切磋吧,我那边还有点事。”说罢冲哑哑挤挤眼走开了。
  哑哑在阿土仔说话的当儿,一直毕恭毕敬地站着。这时才有机会对女孩说:坐吧?
  女孩子大大方方坐在他傍边的椅子上,就象咖啡店里,两个人坐成90度的样子。女孩子一脸晴朗地说:“很高兴认识你啊,喜欢读你那些感性的散文。”哑哑忍不住笑了:“前两天刚有朋友批评我,说我散文平平呢。阿土仔说你是读者,我还以为你读了《裸地》。”女孩子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还真没仔细看《裸地》。那么长,哪有时间啊?功课一堆一堆的。就前面几句记得清楚。”
  哑哑心头不免掠上一丝失望,但他当然不会动声色。他友好地问:“那你到底是谁呢?写过那些文章?”女孩子谦逊地说:“我那算不上文章,不能跟您老比。”哑哑摸摸下巴:我已经这么老了?呵呵,真是岁月催人啊。女孩子急忙说:呵呵,不是不是,您别故意歪曲我的意思。我在网上信口开河惯了,你别计较啊!你正当年呢,怎么会老?要真老,我也不敢这么说了!
  “词锋这么利,不会是魅力指数排第一的青草吧?”
  “青草?还奶牛呢!”女孩子不停地笑,眼睫很长,随着说话生动地跳动。
  “喜欢喝酒吗?”见女孩子摇头,他也只好摇头:“那也不是萨姬。”
  “杀鸡?哈哈,这是谁啊?噢,我知道了!晕!”
  “别晕了,你肯定是薇丝。”
  女孩子瞪大眼睛说:“不好玩!你就差没猜丫头了!都猜遍,还叫猜吗?”
  哑哑忽然就对她有了好感。

  薇丝说国内的朋友请她写一篇关于加拿大生活的稿子,能不能请他过过目。哑哑满口答应下来。
  稿子改来改去,俩人都知道改稿子不过是个借口。薇丝不能不感觉到哑哑对自己的好感。薇丝很技巧地问过哑哑的家庭状况,哑哑支支吾吾,只说7岁的儿子跟前妻在一起。薇丝不好深究什么,也不愿深究什么。一星半点的同情,根本不足以引向纵深。何况自己这么年轻,设想一下跟哑哑在一起,都觉得太荒唐。
  薇丝不知道哑哑是不会表达自己,还是太会表达自己。他从来不说过头的话,而几乎每句话又都藏着深意。看着哑哑的娃娃脸,以及这张娃娃脸上不和谐的皱纹,薇丝有时非常心疼,会产生一种依偎的冲动。
  阿宝的嘴很快,哑哑的故事,薇丝从她嘴里大致有了了解。原来哑哑曾经是他那个城市小有名气的青年作家。妻子何青是他中学同学,学通讯的。移民加拿大他是何青的家属。
  巧得很,薇丝手上这本二流杂志,正好刊着哑哑的一个小小说,写一个寂寞的离婚男人夜晚开着一辆破车穿行在街巷之间。在Byward Market,或是Montreal Road,他会停下车,守候在那里,等浓妆艳抹穿小皮裙的女郎走过来搭讪。不过,他总是发现,离自己不远,警察也在守候。于是,他只好挥挥手,仍旧独自呆着。凌晨的时候,街上已空无一人,他从一个小觉里醒过来,擦擦嘴边的哈拉,剔剔牙,开着车慢腾腾地回到自己公寓。多么可怕的生活啊!假如这是真的呢?薇丝掩上书,觉得丝丝凉意直从脊背上往上窜。
  哑哑一天一天控制不住自己,时刻都盼望着薇丝来到自己身边。他很久不写诗了,但这一段,他忍不住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他发现,诗最容易表达自己的心情,或隐晦、或奔放,居然行云流水般一首接一首,写了很多……但是,他明白,这些诗只能是写给自己的,发表还达不到水准,甚至可以说非常幼稚。他感到相当恐惧,中年人的感情居然还可以如此强烈。一个声音对他说,向薇丝表白吧,她不可能无动于衷。另一个声音则说:不行!死也不能说出来!还有一个声音说:开玩笑,死也不是薇丝的责任……
  寂寞的日子加寂寞的日子,使他的背佝偻,使他的嗓音沙哑。闲得无聊,周末去看网虫龙舟队练习。大家指指点点,他才知道龙舟女队的舵手是华人网站的站长萧瑞。萧瑞长得一表人才,眉清目秀的。起初大家选他当男队队长,他死活不干,坚持要当女队舵手,大家都搞不懂为什么。后来氓发现了秘密,原来坐在舵手的位置,可以看到许多美腿呢。
  这几天,萧瑞忙着张罗网虫龙舟队,网站的事情顾不上管太多。论坛被几位大侠折腾得翻天覆地。灌水区水量急增,几次越过警戒线。结果还没有等队员穿运动服练习和比赛,就被若干版主拉回网上。他心中直叫可惜,大有功亏一愦的遗憾。于是凯凭空得了个便宜,可以近距离观察茜了。
  岸上的收录机里,大声放着不知年月的歌曲。一曲《再回首》是那样熟悉,不仅因为姜育恒唱得好,还因为这是一首难得的三步舞曲。何青最喜欢三步,那种飞速的旋转实在让人陶醉。现在,她还在继续她的旋转,哑哑却转不动了。他一边感慨岁月,一边感慨人生,所有的东西在他看来都是虚无而没有本质的。
  薇丝的好感是他的一丝慰籍,他总算觉得自己还有一点价值。他不愿意惊扰薇丝的生活,甚至不告诉她自己的感激。她头顶的天碧蓝碧蓝,以后的日子阳光灿烂。代沟,抑或差异,可以用任何一种方式来测量。不能测量的是深深埋藏的感情,他自己也不清楚这是什么样的感情。他希望看到薇丝的幸福生活,又不愿别的人陪伴她。而他知道,那是超越他能力之外的。他不放心的只有儿子,而儿子跟着他妈妈显然比跟着他好,那么,他真的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他漫无目的顺着河边游走,鸭子、天鹅、鸥鸟在他面前游过飞过。叫声很响,还有振翅的扑啦声,但他听不到,只管闷着头走。薇丝后来听氓说,那天的哑哑走路有点蹭地。
  黄昏时分,哑哑被一辆飞驰的2000年产BMW撞飞。据探望他的人说,尸体支离破碎,化装师费了很多功夫才整理出一个像样的面容。
  送别那天,薇丝穿一身黑色的长裙。她看到何青手里领着一个穿西服的小男孩,默默站在那里。薇丝没有犹豫,走上前去,在墓前轻轻放上一支单朵玫瑰……
 
7. 心痛
by green_grass


空旷的墓地上吹起了狂风,萧萧瑟瑟卷起了满地的苍凉,树枝哗哗作响,却始终卷不走薇丝放在墓前的那朵娇嫩而又如滴血的玫瑰。薇丝默默地在墓前站了许久,心潮起伏,望着那一对孤儿寡母,薇丝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始终都不知该怎么说。何青始终没有看薇丝一眼,眼睛直直地望着哑哑墓前的照片,就这样两个女人一直站着,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风毫不吝啬的吹着。

最后薇丝转过身去,正欲离开,突然听到何青说:“你是薇丝吧?”。薇丝有点吃惊,却并不犹豫地回答:“我是。”“这个周末,你能到我的住处来一下吗?哑哑留下一些手稿,我想应该由你来保存。”“噢?。。。” 薇丝看着何青的那张清秀却又毫无表情的脸,缓缓地说道:“好,我一定来。”

周末下午,薇丝来到了那间曾经是哑哑和何青共同生活过的家,暖暖的阳光照着KANATA LAKE,湖边地上隐隐泛着一抹嫩绿,预示着春天的到来。然而薇丝的心情却一点儿也没有受这好天气的影响,一颗心始终在为哑哑的离去隐隐作痛。房子是座落在一个安静的拐角处,浅黄色的外表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特别的安详,如果是在夏季,两旁的梨树环抱,清风围绕,应该是一个不错的住处。薇丝走上入门的小径,却见到右边的土地上赫然立着块牌子:FOR SALE,薇丝满腹狐疑,不明所以,来开门的正是哑哑的前妻何青。

何青把薇丝引到客体里,两人寒暄了几句,何青便煮咖啡去了,薇丝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起客厅来。客厅整个是浅色调的,橡木地板泛着自然的光泽,米色的沙发上随意的扔着两只有Winnie The Pooh 图案的靠垫,黑色的电视机柜,浅花的窗帘,一切显得宁静雅致。只是在客厅的一旁放着一张供桌,供桌的上方挂着哑哑的照片,两旁各摆着 一盆雏菊,白色的小花悄悄地开着。薇丝走上前去,轻抚着照片,心中酸楚。何青捧着两杯咖啡出来,默默地瞧着这一幕。

薇丝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冲着何青笑了笑,捧起一杯咖啡,默默地加奶放糖,两人一时间不知怎么开口,终于何青慢慢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哑哑的照片前,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来。

“我和哑哑结婚有六年了,来到加拿大也快四年了,我们是中学同学,从认识到结婚再到离婚,已经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个春秋了。刚来加拿大时,我们两个人谁也找不到工作,半年后,倒是我终于找到了一份工作,在一家小型的私人电讯公司做客户服务,哑哑是个文人,找工作当然困难,一方面文人都有着固执的自尊,另一方面,他还是想从事写作。于是日子一天天过下去,争吵也一点点开始。到了后来,哑哑说话越来越少,只是埋头写作,我却是越来越不了解他,最后在一次大吵中,终于提出了离婚。唉,离婚这两个字,只有一出口似乎就难以收回,双方都不可能再回到之前了。”何青停了下,似乎有点说不下去。

薇丝了解地走上前去搂住何青的肩膀,“其实哑哑的性格是双重的,他想做好,又怕做不好,而他又是个不善言语的人,所有的感受只能通过文字来表达。”“你很了解他啊。”何青不由的感叹到。“对了,今天叫你来就是想给你哑哑的手稿,我知道薇丝这个人也是从手稿里读到的,他写了很多你。”何青说完急急忙忙拿手稿去了,薇丝听了这些话,心里不断地打鼓,手稿写了很多自己,是真的吗?正想着,何青下来了,把手稿交给薇丝,对她说:“你仔细看看吧,你能这样了解他,是不无道理的。” 薇丝接过手稿,与何青对望着,两个人的眼睛里是理解,是感叹。良久,薇丝突然想起进门时看到的那块 FOR SALE 的牌子,问起何青,何青沉默良久,说道:“这里对我来说,有太多的伤痛,太多的回忆,我。。。我打算离开这儿。” “真的?那你会去哪儿,给我个联系地址吧。”何青苦笑着摇摇头,眼睛注视着墙上哑哑的照片,“谢谢你了,我想不用了,我只希望到一个谁也不认识我的地方,自己过自己的生活,我有儿子陪伴,不会寂寞的。”


从何青的家里出来后,薇丝的心情更沉重了,回到家中,她迫不及待地打开哑哑的手稿,贪婪地读起来。

“初见薇丝,总是有感于她的那双灵动的眼睛,那双眼睛,说话的时候闪耀着光芒,沉思的时候透露着雾水,一笑一颦都能表现在眼睛里,使我迷惑,使我经不住想要拘起那一潭清泉,看看这潭清泉到底有多深,有多深。。。”

“薇丝喜欢清清爽爽的打扮,牛仔裤,T恤,就是在普通的穿着都隐藏不住那份潜在的洒脱。白色使她更柔美,红色使她更娇艳,也许她是从月亮里下来的女神,对我而言,只是可望而不可求,我想要走近她一点,却怕自己反而离她更远,只能在远处悄悄地欣赏,留驻在心中直到永远。。。”

“薇丝喜欢提诗写词,虽然她看上去那么洒脱,可是在她的诗词中却总是透露着些许无奈,些许彷徨。我很想告诉她,让她明白,我此刻也是多么无奈,多么彷徨,可是我只能默默地承受着这份煎熬,咀嚼这份永远都说不出来的强烈,渴望时间过得快一点,让我早点解脱吧。。。”

薇丝再也控制不住,大颗大颗的泪珠不断地滴落在手稿上,稿上的字迹随着泪水慢慢晕开去,就象被投人石子的湖水,不断泛起涟漪。。。


山也重重水重重,
爱也重重恨重重。
落花有意水无情,
命运弄人太匆匆。
 
8、生命
by 花心客

纯真的笑,娃娃一样的脸,让氓觉得站在面前的人很值得信任,于是就跟着他走。
街灯似乎比平日暗很多,满天星斗。上了渥太华河边的小路,水面上浮着一层雾气,
弥漫到小路上。氓觉得脚下很轻,似乎被雾水托着一般,但同前面的人,却总是保
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

到了一个丁字路口,向上就是PARKWAY,氓觉得这里出奇的熟悉,似乎发生过什么事
深刻在记忆中,却又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走在前面的人脚步似乎略有停顿,氓忍
不住问他:“这是哪里啊?”没有回答。两个人脚步复又加快,雾气更浓了。

不知什么时候上了一个山坡,原来是一片墓地,山上没有了云雾,天空好像是圆的,
四面垂下来,笼罩了山野。星月的光辉下,一排排的墓碑层层叠叠地竖着,象一付
巨大的多米诺骨牌,仿佛只要推倒其中的一个,所有的都会连锁倒下,铺满这山坡。
氓此时却觉得心中清凉如这水一般的夜色,没有一丝的恐惧。

来到一座墓碑前,前面的人停住了,氓也随之立定脚步。这似乎是一座新坟,上面
摆着很多束鲜花。氓突然看到一枝单朵的玫瑰,孤零零地摆在一个角落,花瓣仍然
是鲜艳欲滴,上面布满了晶莹的露珠。如同一颗流星在心中划过,照得氓的心中一
片通亮,这是哑哑的坟,刚才经过的那个丁字路口,就是哑哑出事的地方。那氓一
直跟着的人?.......氓四周望去,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哑哑,哑哑!”氓拼命地
喊,可那声音好像闷在了胸中,怎么也发不出去,深呼吸,氓在挣扎,同自己搏斗
........

。。。。。。

忽地一下醒了,氓的手心和额头满是冷沁沁的汗水。几天了,氓一直好像生活在恶
梦中,他不敢相信这几天发生的事是真的。为什么要借朋友的BMW在PARKWAY上兜风?
为什么开车时要把音乐放得那么响,使自己陶醉在 狂野的旋律中?为什么会是哑哑?
出事的那一刻永远象是一场梦,氓只记得一个身体飞出去,在空中划了一道美丽的
弧线,接下来他看到的一切,都在记忆中模糊成了一片,警车的嘶鸣,眩目的车灯
.....氓甚至不记得他是怎么被带到了警察局。

后来氓才知道出事的是哑哑。氓早就知道哑哑的名字,但他自己却不能算是一个文
学爱好者,多少年没有完整地读过一本小说了,在网上同大家聊天儿,氓有时还舞
文弄墨的,其实他自己知道,那不过是小时读书垫得一点底儿。说也奇怪,生活中
丢三拉四、与人见面三次都记不住人家名字的氓,小时候草草读过的一些闲书却象
刻在了记忆中似的。氓登陆到哑哑的坏孩子文学网,看着哑哑那孩子般纯真的笑,
禁不住泪如雨下。几乎是怀着一种虔诚的心情,氓翻开了那篇<裸地>。

氓在警察局只呆了一天,事故不是他的责任,是哑哑无意中走上了准高速PARK WAY。
可氓觉得在哑哑飞出去的那一霎那,有两个灵魂同时脱离了躯壳。氓请了一个星期
的休假,整日地坐在渥太华河边,早春的风带着寒意,慰贴着他因少睡而发痛的头。
早归的雁三三两两地在河面降落,柳稍嫩黄,象黄毛丫头的发捎。但氓的眼中却看
不到这些,望着川流不息的江水和春江上的日出日落,氓自顾想着心事。

面对一个年轻生命的消失,氓突然觉得自己平日里孜孜以求的东西是那样的无谓。
如果哑哑知道他会在这一刻离开,他会怎样安排他最后的生活,也许他会抛开一切
所谓的名利,尽情享受宝贵的生命。想想自己,氓觉得自己的命运同哑哑并没有本
质的不同,都只是生命的一个过客。氓会衰老,会有不再有任何梦想的那一天,那
时只能日日坐在这江边,看天上云卷云舒,庭前花开花落。不同的是,氓或许有了
时间反思自己的一生,反思自己有多少的后悔,反思被自己浪费了的生命。可那又
该是怎样的一种痛苦?

太多的时候不是在为自己活着,被看不见的条条框框束缚着自己的心,在别人期待
的目光中做着自己不愿做的事;于是生命成了一场马拉松,大家只想着终点和一段
段的赛程,却忘了欣赏沿路的风光。可终点等着我们的是什么呢?也许只有在我们
临近终点的时候才会真正思考这个问题,而人生却是一条不归的路。氓突然有了一
种抛开一切,潇洒走一回的冲动。

哑哑的葬礼氓也去了,他看到了薇丝,那位他在咖啡馆邂逅的女孩,看到了她献上
的那一枝玫瑰。
 
9. 送你一缕栀子香
by 如非

薇丝悲怨深深的样子,一直在氓的脑中挥之不去。那天,黑衣黑长裙的薇丝,如化石般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哑哑的墓前,比领着孩子的何青,更象是哑哑的未亡人。看得氓心里生痛生痛的,那一瞬,氓很有走近薇丝的冲动,想给她一个哭泣的肩膀,分担她内心的愁哀,哪怕只说两句安慰的话。。。终是克制了自己,不忍惊扰她的哀思。至少,那是她还能拥有哑哑唯一的方式吧。

当春天从枫树的枝桠上探头的时候,卸下了厚重冬衣,梅反而变有些恹恹的,对什么都索然无趣。这不,日上三竿了,暖暖的晴阳从窗帘的缝隙挤涌进来,晒在梅的枕边,一向作息规律的梅,此刻却仍小猫咪似地蜷在床上。梅想这大概就是古人所谓的春困吧,可是不对啊,以前26个春天都没觉得困,今儿怎的就“困”了呢?唉,管它呢,反正是大周末,梅庸懒地翻了个身,拣了个舒服的姿势还想继续睡――“还睡!还睡!解道醒来无味。”
可是,辗转又辗转,氓那张儒雅中透着潇洒的脸,偏偏在脑里象花灯似得转来转去,Tim Horton惊鸿一瞥,以前对他种种虚幻的想象,在那一刻忽然都有了形骸:镜片后笑起来月儿弯弯的眼睛,“看透男人”的丫头曾说过:会用眼睛笑的男人多半是纯良温暖的;整齐洁白的牙齿,浑身上下给人很爽朗干净的感觉,梅欣赏那种会照顾自己的男性,不叫人负担。可是,他就那样在眼前一闪而过了,恍若梦里的一个影子,不,或许连梦都算不上呢,不是说“网事如烟”么?种种的纷繁热闹,忽来的一阵风就可以吹得消散无踪。。。不行不行,不能任自己这样漫无边际地神游太虚下去了,梅一骨碌利索地爬了起来。
打开音响,先放了一张蔡琴的《老歌》,梅才开始洗漱,这样一个暧昧的早晨,蔡琴流水般清冷幽静的歌声最能荡涤心尘,熨平乱绪:“时间的河啊,慢慢地流。。。”
梅给自己煎了一个荷包蛋,冲了一杯牛奶,这是梅每周必备的营养餐。她一直记得外婆常唠叨的:“爱护身体有如孝敬父母”。如今山长水远,所有的孝顺也不过是让霜鬓的父母少一些担挂罢了。每月一次雷打不动的国际长话里,尽心尽意地笑着,说:“我好着呢!”“哦,那小毛病早没了!”“嗯,又胖了!”。。。所有的血脉浓情、所谓的承欢膝下,也只有这举重若轻的絮絮之语了。可是,每月的这一天,对父母来说已不谛是个小节日了。母亲会在头天把菜买好,这天足不出户一心守着电话;而父亲赶清早去理发,说是人精神了,说话也利索些。。。那天,父母电话里相互的调侃对方的思女心切,梅听着,嘴上呵呵地笑,心里却酸得直想掉泪。记得刚来OTTAWA那会,每次打电话,妈妈是没完的冷暖衣食的叮嘱,父亲却在旁不停地催促挂线。如此三两次之后,梅只好向他们撒了个小谎,说加拿大的电信公司奖励长话,只要说够了15分钟,接下来的15分钟是免费送的,才叫他们安了心说话。。。

电话蓦然响起,惊醒了梅的乡思:
“Hello,请问是梅么?”温文有礼的男声。
梅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梅,只是她网络的记号,第一次,听人有声有情的唤来。会是谁呢?
对方似乎已从梅的迟疑中落实了答案,继续说:“我是氓,记得么?”
“哦,是你。”梅机械地应答,心里仍难以置信,怎么可能?没给过他电话呀。
“呵呵,是我,于千万人中遇见你的我。”何等熟悉的对白,如阿里巴巴的暗语,豁然敲开了梅困顿日久的心扉。

一小时后,Tim Hortons。
氓找了个斜对门口当眼的位置坐下。想想那天在这戏剧性地邂逅薇丝,错失梅,也不过是三个月前的事,当日的年少轻狂,如今已作沧海桑田。都说岁月催人老,再敌不过一次骤然而来的生死契阔。哑哑的非命,薇丝的情殇,这世间许多遗憾是永永远远无法弥补和挽回的。对梅,凭什么他竟可以失而复得?氓心中忽然对造化充满了感激。当然,要感谢的还有那个“凶巴巴”的丫头。

昨夜,氓照例早早上了Q,又把名字又挂在聊天室,已经半个月了,始终不见梅的影踪。伊人仿佛是童话里的精灵,从此消失在红尘滚滚的网络。从哑哑事件慢慢复原之后,氓恢复了上网。不过已失落和聊友搭讪神侃的兴致,因为曾经沧海而甘心作一个局外的看客。当然,主要还为心里一个隐隐的期盼,期盼精灵有一天忽然重返俗世,续一段未竟之缘。氓发现自己心里对梅的依恋一日深似一日。或许是哑哑让氓透彻地感悟到生命的悠忽和易碎。两个人若能够平等地牵手,直到老死,其实已经是爱情的极至了。氓忽然很想抓紧梅,不顾一切地抓紧她,那个温言软语,总叫人安宁熨贴的女孩,让氓起了从此停泊的欲望。。。

“氓,你不是东西!”屏幕上忽然跳出这么一句。
说话是“丫头”。氓,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把记忆的箱子翻个底瞧天,压根儿就没有关于这个“丫头”的任何蛛丝马迹。
“我没说我是东西呀,难道你是东西?嘿!”氓没好气地回敬。
“你这个连东西都不是的东西,偷心贼、薄幸郎、负心汉。。。”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的帽子铺天盖地地飞过来,就差没骂氓是千刀万剐的陈世美了。
氓干脆放弃了招架,一任她骂个语短词穷,末了,才回了一句,不愠不火:
“看姑娘怒不择言的,想必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吧?可是,你认错人了。”
小歇后的丫头回话飞快: “没错,就骂你!抱一捆破布去骗MM芳心的臭流氓!”
氓哑然失笑。居然还知道“氓之媸媸,抱布贸丝”?但,可以肯定对方一定不会是梅。感觉里梅是那种如玉的女子,初触清凉,握在手里暖和,无论冷或暖都必叫人适意。绝不会说出那样过火的话。以前在聊天室曾有无聊之辈,有意挑衅滋事,梅也顶多淡然一笑,不以理会,或独自走开。
“嘿嘿,不敢说话了?心虚了不是?”丫头从热讽转向冷嘲。
“你到底是谁?莫非你知道什么我该“心虚”的事儿?能说明白么?”氓尽量把话说得诚恳,冥冥中有一种预感,此人和梅有莫大的关联。
那丫头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看氓左一个笑脸右一个抱歉忙不迭地递过来,口气渐渐软了下来,把梅如何Tim Horton赴约,如何眼睁睁地看着氓和另一个女孩相偕离去,回来以后如何努力掩饰却也逃不过她丫头法眼的黯然神伤。。。竹筒子倒豆般一五一十地数了出来。最后在氓的硬磨软泡之下,还“大发慈悲”地把梅的电话给了他。条件是氓“快快把梅哄开心”,否则“提头来见”云云。呵,这丫头!

这时,Tim Hortons的大门被推开了,婷婷袅袅进来一长发女孩,纯白的衣裙,脖子上系一条水绿的小丝巾,梨窝浅笑,面容温柔淡定――
氓觉得眼前的梅,更象是一株栀子,绿萼白瓣的栀子,温雅幽香,开在江南初春雨后的清晨。
 
10. 缘起
by green_grass


  初见梅的那一刹,她那柔柔的眼波顾盼,透出暖意,特别是腮边深深嵌着的酒涡,一笑起来,象是喝了红葡萄酒,醉意不断地从脸上晕开。 “晓色云开,春随人意”,氓的心里不由冒出这样的词句,注视着眼前的梅,氓不由得感叹命运的这种眷顾,能让他终于续上这段网缘,或许更该感谢的是丫头吧。
  梅此时的感叹并不亚于氓,那天匆忙一瞥的氓如今得以证实般地坐在自己的对面,梅的心飞快地跳着,却依然沉静地打量着氓,而氓那双月儿弯弯般的眼睛也带着笑意地望向自己。
  俩人沉默了片刻,氓终于打破了僵局:“怎么样,我还不至于让你太失望吧?”
  梅听了这句话,轻笑出声:“可是现在很难说啊。”
  俩人间的气氛因为这句对白突然缓和起来。接下来的对话中,氓才知道梅还是个学生,正在渥太华大学读MBA,梅在网上很少透露自己,确实有点来无踪去无影的感觉,直至今天的碰面,氓才真正地了解到梅。
  “梅,你看春天就在我们身边,冰雪覆盖的季节已经过去了,应该是花开的季节了。”氓一语双关,暗有所指。
  梅怎会听不出氓的暗示,“花开过了总有谢的时候。”
  “花开花落由天定,何不随缘呢?”
  “缘起缘落不由人啊。”
  “我只知道缘起的时候就应该紧紧抓住。”氓毫不犹豫地答到。
  梅望着氓坚定的表情,心里不由滑过意道暖流。
  “梅,我们曾经错过了一次,今天能够一起坐在这儿,难道这不是缘分吗?是情是爱,是怨是痛,顺其自然好么?”氓见梅低着头迟迟不开口,急急表达着自己的感受。
  梅此刻的心中暖意更甚,正想抬头回答氓,突然瞥见远处角落里一个熟悉的身影 ------ 丫头。
  梅接到氓的电话后,第一反应就是觉得可能是丫头“出卖”了自己,氓挂断电话后,梅迫不及待地从丫头那儿得到了答案。
  丫头喜欢把自己比成是侠女,总是感叹出生在现代社会,不能行侠仗义,救弱济平。她总觉得梅外表柔柔弱弱,自己就应该保护弱者,她可从来没有想过外表柔弱的人往往有着坚强的毅力,当然象丫头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也不会想到这么多。梅从来都不愿跟丫头争这些,心里却是很感激丫头的这种好意。丫头得知梅要来见氓,又担心梅受骗,于是也悄悄地来到Tim Hortons, 此时正冲着梅挤眉弄眼的。
  见到丫头,顿时一片红云飞上梅的脸颊,此时她即不敢去看丫头,也不敢去正视氓,只好捧起咖啡大口大口地喝着。
  梅此时的神情尽入氓的眼帘,在氓眼里看来真是醉人无比,感觉此时的梅就象是含羞的花儿悄悄地在为自己绽放着,刚才自己说了些什么早已抛在九霄云外,赶紧把这抹羞怯的神态尽情收入眼底。

  从Tim Hortons出来,天色已沉,外面刮起了大风,感觉象是要下雪的样子,氓觉得奇怪,对梅说:“白天还艳阳高照的,怎么到了晚上好象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呢?”“渥太华就是这样,春天天气变化多端,就是五月飞雪也没什么奇怪啊。”氓望着梅浅浅的笑容,心中暖暖的,即使下冰雹只要有梅在身边,冰雹也许也看成是棉花了,俩人说笑着一起走向停车场。突然一阵强风吹过,“哎哟……”梅一声惊呼,劲间的丝巾被风卷起,飘落在不远处一辆奥迪车上,车前站着一名看上去挺年轻的男子,正要打开车门。
  氓快步走上前去,接过递过来的丝巾:“不好意思,谢谢了。”
  “氓……你是氓?” 奥迪车主突然发话。
  “你……你是……?”氓疑惑的看着面前的人,渐渐地觉得越来越眼熟。“你是……你是落花?是的,你是落花!”
  “老兄,你终于想起来了。”那位叫落花的男子禁不住捶了一下氓的肩膀。
  “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这世界实在是太小了。”氓兴奋以及,转头看向梅:“梅,这是我大学足球队的死对头落花,没想到也到渥太华来了。”
  “你好,我叫梅。”落花很有礼貌地同梅握了下手。
  这时,天空中开始飘起雪来。氓急着送梅回家,和落花匆匆忙忙交换了电话号码,“落花,有空联系啊。”“好,我会打电话给你。”氓和梅转身离去。
  落花坐进车里,想到大学里那段时光,自己和氓都是球迷,但由于两人不同系,当然就各自为自己的系效力了。当年落花在计算机系,氓在自动化系,这两个系的足球队当时可是年年争名次,实力不分上下,这样由于不打不相识,两人就认识了,不过大学毕业后由于各奔东西,互相也就失去了联系。
  落花看着氓和梅离去的背影,想起刚才氓一幅护花使者的神情,突然心中一动,耳边响起以前的女友静哀怨的声音:“我不知道,只觉得你没有安全感,象浮萍一样,没有停下来的时候……”落花使劲一甩头,每次想起这句话,总想狠狠地甩掉它,可是这句话却象是嵌在记忆中,怎么抹,怎么甩都永远停留在深处。落花叹了口气,一踩油门,架着车飞快地向家中驶去…………
 
11. 夜未眠
by 虚竹


落花从洗澡间里出来, 甩了甩头发上的水,套上了一件厚实的白色棉制睡衣。 走到客厅里, 给自己冲了杯浓浓的咖啡, 没有放糖, 他喜欢这种纯净的苦苦的咖啡原味。 50 寸的背投电视里播放者MTV TOP 20, 变换着迷离闪烁动感的镜头, 柔和的灯光洒在米黄色的大沙发和透明的玻璃茶几上, 一片温馨。 他端着咖啡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细细的品着,凝视着窗外飘飞的雪花, 将近五月的渥太华却突然下起大雪,这个城市的冬天的确有点长。思绪慢慢的飘到了两年前。

电话这端: “你还好吧”,落花关心的问着静儿
“还好了”,
“我加拿大的签证拿到了”
“祝贺你啊, 园了你的梦想”
“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这样你可以跟我去加拿大”
“。。。。。”
“静, 你怎么了?”
“你会在加拿大定居吗?能安定下来吗?”
“不知道, 可能拿到公民卡去美国或者欧洲吧,我就是想看看这个世界, 你不想和我一起吗?”
“。。。。。”
“静?”
“我。。。”
“你有心事? 我们相爱都5年了, 有事说给我听听”
“你爱我吗?”
“这还用问, 我想你心就痛, 你呢”
“我不知道, 只觉得你没有安全感, 象浮萍一样,没有停下来的时候。我想我们应该。。。有个。。。结局了”

落花整个人都凝固在那里, 后来静的话一句都没听进去, 以为女孩子会喜欢自己漂流的个性, 却忽略了给她那种安全感。落花真的没想到给自己这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化上句号是要命的安全感。 女孩子真的需要安全感, 需要象家一样的稳定温馨的感觉。

落花终于还是来到了这里, 冰冷荒漠的城市。他在加拿大最大的高科技公司nortel工作, 虽然nortel的股票已经跌倒了5美金以下, 一波一波的裁员, 落花仍幸运的留在公司里。 仍然住得起宽大的位于市中心的高层公寓。

他品了口苦苦的咖啡, 思绪又飞到了前几天的龙舟队动员大会上, 当一个女孩子走进会议厅的时候,他的心里掠过了一丝激动。大大的眼睛透着的灵秀,微微上翘的嘴唇带着轻柔, 清清爽爽的一个江南女孩。茜就如泉水,清纯、透明、柔和、赏心悦目。 不是美丽,但是却让人清凉,令人爱怜。 落花喜欢上了这个女孩,一见钟情。想道这里他苦苦的摇摇头,一口喝尽了咖啡, 关上电视, 睡了。

有的时候缘份来了你挡也档不住, 参加完萧瑞组织的网友聚会后, 落花有了第一次接近茜的机会。奥迪车飞驰在417 高速上, 她就坐在旁边, 没有说话,也没有开音乐, 只是静静的坐着。 落花从没有和她这样近的单独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的类似初恋的激动,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飞驰的车, 安静的空气, 自己心怡的女孩, 他真希望这一刻能停住, 就这样永远的。茜不知道为什么落花不说话,也不知道该怎样打破这种宁静, 她偷偷的扫了一眼落花,他脸红红的,一本正经的开着车, 感觉象一个可爱又害羞的大男孩子。 落花觉得这一段路很短, 茜解安全带的时候对他说谢谢, 眼睛就看着他, 落花第一次这么近看她的眼睛, 心里划过一丝痛楚。 茜转身下车的一瞬间, 落花情不自禁的伸手去触摸她的秀发, 轻柔如丝。

回到家中,落花把自己深陷到沙发里, 关掉电视,关上门窗 关掉所有的灯, 让黑暗笼罩着整个房间,闭上眼睛, 去慢慢咀嚼黑夜带给他的寂寞和茜带给他的那种心痛。这个世界已空无一物, 没有声音, 没有灯光, 没有气味。自从静离开他后,落花就有点自虐, 精神上的,喜欢那种被爱刺痛的快感。

夜凉如水...

挣开眼睛时已是深夜两点, 落花缓缓的从沙发上站起,感觉有一点颓废,挑了一张王菲的cd,她磁性的声音在深夜里听起来真得很诱人。他随手了打开计算机,进入渥太华华人网,还有20个人在线, 看来深夜未眠的人真的不少。 他喜欢加国失眠夜, 因为那里有茜的文章。 他总是一遍一遍的品味茜的文字, 想从中得到茜的感受, 了解茜的内心世界。 茜喜欢听歌, 每篇文章里都有, 从王菲到周杰伦, 从郑中基到莫文尉, 她能把自己融入到音乐中去, 从中感悟爱情和人生。有些歌落花也没有听过, 就去网上下载来,一边听,一边体会茜的文章, 试图去感受其中的意境。

茜对星座也很有研究,其中有一段: “双鱼座是一个爱幻想的星座,常常会喜欢上别人,然后犹豫不决到底要不要表白,直到错过机会;双鱼座和巨蟹座成为朋友的几率很大,因为双方好象很容易就沟通思想,进行交流;双鱼座的亲切和羞涩(有一点点吧)恰好可以松懈巨蟹座的危机意识,SINCE巨蟹座是一个很需要安全感的星座” 落花非常喜欢茜这段对于星座的见解, 因为他就是双鱼座的, 其中的解释完全吻合他的个性,而且茜是巨蟹座的。但是茜和静一样都是很需要安全感的女孩, 这究竟是意味着什么呢?

落花正沉浸在茜的文章和王菲的音乐之中,忽然, 跳出一个窗口: “You have new message”, 落花感到奇怪, 夜深了会是谁呢?
“谢谢你送我回来, ”
是茜, 落花的心不禁一颤, 原来她也没睡...
 
12. 缘灭
by 虚竹


  落花思索了一下, 回复了那个悄悄话:
  “不用谢了,反正也是顺路。 习惯于深夜上网吗?你还不睡吗?”
  “也不是了, 跟朋友电话聊天到2点,顺便上网来逛逛。 她说昨天去看了郁金香, 好漂亮的耶, 我也很想去看看”。对方很快就回复了, 好象打字特别快。
  落花来这里两年了, 从来没有去看过郁金香, 没时间也没心情,只是听说郁金香节是这里春天最美的景致。是上帝安排的缘份吧,赶紧给她回复:
  “我也没有看过,不如明天一起去看吧”
  发完之后他忐忑的等着, 不知道她会不会拒绝, 毕竟只有过一次接触。这回等了很久, 好象她在考虑是不是要接受这个邀请。过了大概十分钟,终于等到了熟悉的"You have new message". 果然, 她答应了落花的邀请, 约好今天11点去家里接她。
  落花扶着椅子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长舒了口气, 一头栽倒在床上。其实这是他来到这个城市的第一次约会, 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静离去后留下的阴影令他变的孤僻, 不习惯与女孩子接触, 不知道怎样和女孩子交流。就象在孤岛上生活了十几年的人一样,忘记了如何说话, 大脑里已经没有了处理语言的细胞。他趴在床上的思考着明天该说的每一句话, 慢慢的就昏睡过去了。

  早上, 天气灰蒙蒙的, 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落花习惯性的品着咖啡,站在电脑旁, 一条腿放在椅子上, 漫不经心的检查着新的email。在删掉几十封垃圾邮件之后, 一封老朋友的信让他坐了下来:
  “臭小子, 一个人在国外发财,就把这些铁哥们都给忘了, 连个电话都不打。哼, 看你回来不教训你。 告诉你一个消息, 静今天结婚, 嫁给了一个国家干部,有房有车, 幸福的紧呢, 在这之前她曾经打听过你的联系方式, 问你会不会来参加婚礼……” 落花快窒息了, 呆呆的盯着屏幕足足有十分钟。虽然他知道会有这一天, 但是他仍然不能接受自己所爱的人做了别人的新娘。

  春雨象是哭累了的婴儿, 悄悄的歇了,有些坑洼的路面上积起了一滩滩的小水洼, 象是一面面不规则的镜子, 折射着这个灰蒙蒙的世界。 偶尔有飞驰的车驶来, 碾碎了那些镜子, 抛起一片片碎玻璃, 有一种残酷的美。她穿着白色紧身绒质上衣和一条灰色的牛仔裤, 透着活力青春的气息,快步的从公寓里走出来。落花斜身帮她从里面打开车门, 她象春风一样, 柔柔的坐了进来。 “早上好啊”茜微笑着打着招呼。“嗯, 早上好”落花随口回答着。眼睛看了一下茜又转过头看着前方。“今天好象不太适合看郁金香, 要不我们去喝咖啡好了”, 落花试探着问着。“今天还好了, 我喜欢跟别人不同的角度看东西, 别人喜欢晴天看, 我就想看看雨天的郁金香节, 我还带着伞呢”。 “你还挺有个性的!”, “那当然”茜仰了一下头, 装做很酷的样子, 不过她看落花的眼神今天有点忧郁, 话音也是很低沉, 好像是今早没睡好的样子,也没多问。
  路上, 落花的思想里充满了静的影像, 今天12点将是静举行婚礼的时间,他怎么也打不开这个心结, 一遍一遍的回味着和静的那些悱恻缠绵的日子。 都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可是对落花, 思念就象酒, 日子越久就越浓。茜几次挑起话题想跟他说话, 落花总是非常简短的回答着, 也从不问她问题, 茜也喜欢看他这种安静又忧郁的样子, 也就随他去了。
  渥太华的郁金香节可谓举世闻名, 每年到这个时候就有大批的游客来观光。 Dow`s Lake旁边的马路上停了一排旅行大客车。 虽然下着雨, 游人依然打着伞、穿着五颜六色的雨衣兴致勃勃的赏着花。翠绿欲滴的草地上衬托着一丛丛的郁金香, 有黄的, 白的, 红的, 粉的…… 象是画家手中的调色盘又象是傍晚天边一团团的彩云, 在这阴暗的雨天里看起来有一种凄凉而绚丽的美。落花打着伞, 茜挽着落花, 肩并肩的随着人流赏花。
  在一个拐弯处, 茜看到马路对面有卖大束的郁金香, 各种颜色的都有。 “我很想买一束,放到家里, 这样可以看很久, 我们过去买吧”茜建议的说, 落花看了看宽宽的马路上急速飞驰的车,走很远才能有人行道, “还是我过去给你买吧, 这里危险” 落花说完就找了一个间隙飞快的跑了过去, 也没打伞。他挑了一束红红的郁金香, 他喜欢红色, 因为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付完钱看看左右没有车就走了回来。 他看到茜在向他微笑, 就举起手中的花摇动着示意。 忽然他的手停在半空中, 象是被瞬间冰冻了一样。 一个女孩轻盈的从茜身后走过, 转头看过来的时候, 落花惊呆了。 是静! 是静在象他微笑,那是落花魂牵梦绕的笑颜。 这如果不是梦, 那个女孩一定象极了静。落花想喊却喊不出来, 想追腿也抬不动, 他失去了对周围的世界的感觉。 茜眼睁睁的看到他飞了了起来, 被拐弯过来的车撞的飞了起来, 手中的花飞的更高,雨路太滑, 司机看到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落花被重重的摔在对面车道上, 被飞驰而过车又压了过去, 翻滚了几下趴在了路上, 飞起的郁金香散落成一片片的花瓣, 飘飘洒洒的盖满了落花的身体, 雨水结在红红的花瓣上, 犹如一滴滴的眼泪, 晶莹的闪着光。这个世界安静了, 静的出奇。 落花的心终于解脱了, 那个世界应该没有这些爱恨情愁。落花撞车的一瞬正是中午12点。

  流水既然无意, 落花何必多情……

  茜在路旁看到了整个过程, 张大眼睛挺立了十几秒后软软的倒了下去, 后来在医院里躺了三天。 她永远都忘不掉落花那双忧郁的眼睛, 也永远不能明白落花为什么忧郁。茜在家里发呆的时候,电话响了,是凯打来的, 关切的问着她的状况……
 
13. 龙舟会
by 花心客


  因为车祸频繁,那一年渥太华平均每个人多付了1.25加元的汽车保险费.一周以后,北电宣布新一轮裁员,2999人,略低于银行家们预计的3000人。

  氓也参加了ComeFromChina龙舟队。comefromchina.com如今是渥太华颇有影响的网上中文论坛,说起网站的创建,还有一个小小的鲜为人知的浪漫故事,它最初不过是萧瑞送给妻子的一份生日礼物,至于这份生日的礼物给渥太华的中国人带来的这几多情缘、几多烦恼,恐怕也是他们始料不及的吧。网站几经改版,直到两年后的今天,伴随着他们第一个女儿的诞生,网站才真正红火起来,所以萧瑞总觉得是他们的小女儿给网站带来了好运气。氓就是在这个网站的聊天室里认识了梅子。
  网站人气日旺,萧瑞于是起了组织华人协会的念头;一时网上风云涌动,建会甚至建党的帖子满天飞。喧嚣声中,萧瑞终于意识到,与其给渥太华增添一个有名无实的新的华人协会,还不如利用网站的影响多组织一些大家喜欢的活动,于是组队参加了龙舟赛。

  渥太华龙舟节开始于1993年,是在加拿大香港商会的协助下创办的,当年参加比赛的队伍只有25支, 第一次活动仅仅持续了半天。以后龙舟节每年一度,时间就安排在中国端午节的那个周末。加拿大人崇尚自然、酷爱户外运动,他们喜爱的渡假方式之一就是选一僻静的森林公园,一叶独木舟,缘溪而行,风餐露宿。所以这项来自古老东方的水上运动很快就被他们接受。到了2001年,龙舟节已经有168支参赛队,成为加拿大第二大体育节。

  ComeFromChina龙舟队的第一次聚会是在Chapters书店会议室举行的,小小的会议室挤了三十多人。两架摄像机交叉对着大家,其中一台由具有专业水准的美孤操作,另有数架相机,闪光频频,据说赛后每人都会送一张记录了所有训练和比赛的影碟。于是面对着镜头,每个人好像都有了点儿明星的感觉,男士们更一个个挺胸塌肚,俨然如中南海的保镖。
  氓放眼望去,只有薇丝是认识的,和薇丝坐在一起说话的大概是阿宝吧?阿宝在网上被大家戏称为大妈,原来竟这么年轻。漂亮的文字记者米诺是学传媒的,氓在网上见过她的照片,生活中的她还要乖巧可爱,总是笑笑的样子,让人看一眼再多的烦恼也会没了。有女如珠,是网上颇有名气的才女。看到米诺的相机镜头对过来,氓做了个很难看的鬼脸,头一偏,把旁边女孩的脸遮去了一半。这张照片是不可能被贴到网上去了,就留给米诺作纪念吧,氓心里暗暗觉得好笑。
  接下来是自我介绍,多数人报的是真实姓名,于是不少人交头接耳,猜测着每个人的网名。大家特想知道谁是兔子,因为这只兔子在网上最能逗了,自己是三瓣嘴,便恨不得让每个人都把嘴笑豁了。让每个人都大跌眼镜的是萨姬,这位在网上呼朋唤友,张罗着喝酒侃大山的豪客竟是位妙龄女郎,真是军中出了个花木兰。从此萨姬这个名字被人叫得少了,大家都叫她木兰。
  当一个坐在角落里的女孩站起来的时候,氓吃惊得差点儿跳起来,因为那个女孩太象何青了。清清秀秀,亭亭而立,只是年龄看起来比何青要小很多。短T-SHIRT,低腰牛仔裤,窄窄的风衣裹不住青春的气息。

  她叫何雅。
 
14、星约
by 花心客


  龙舟会结束后,队员们陆续离开,几个刚认识的网友商量着去四海为家那儿去撮饭,薇丝和氓不约而同地走到何雅面前。“嗨,我叫薇丝,你认识何青吗?”何雅很仔细地打量着薇丝,回答说:“当然,她是我姐姐。”薇丝似乎有所预料,但还是掩不住有几分吃惊,接着问道:“何青好吗?她现在在哪里?”何雅微微一笑说:“她还好,现在美国一个朋友那儿,过一段时间就回中国。我们去Sartbucks聊聊吧。”Sartbucks就设在Chapters里面,薇似欣然同意。
  看到氓也跟在她们后面,何雅感到有点儿诧异,问:“你是谁?”“噢,我叫氓,同你姐姐也算有一面之缘,很想知道些她现在的情况。”何雅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反对氓加入的表示,也许她并不知道是氓撞了哑哑。三人竟直走进咖啡馆,氓去要了三杯咖啡,自己的那杯要了最浓的,没有加糖,不知从什么时候,他开始喜欢那种苦苦的烫烫的感觉。
  “姐姐跟我说起过你。”何雅对薇丝说,“她很少跟我谈她自己的事儿,可她说起过你。我见过你,在哑哑的葬礼上。你长得很美、很典雅。”何雅说得很轻松,最后那句话甚至带着几分顽皮。氓觉得原本有点凝重的气氛在何雅的浅笑中慢慢融化了。薇丝的脸上似乎泛过一丝红晕,但马上显得更加苍白,说:“我去过你姐姐家,但我并不很了解她。”
  “其实现在连我都不是很了解我姐姐。她出国四年,平时电话里同家人说的多是些生活琐事,连和哑哑离婚,都是在事后才告诉家里的。姐姐太好强了,太有主见。我留学的很多事都是姐姐帮我办的。我才过来几个月,刚来的时候住在姐姐那儿,可Kanata离Carleton大学实在太远,后来就在学校附近和一个中国女孩合租了一个房子,最近又搬进来一个加拿大男生,练英语的机会可就多了。不过我还是喜欢和姐姐住一起的时候,她也高兴我陪她,她每天都在客厅呆到很晚,说是害怕见楼上空荡荡的四间卧室。”
  “你说何青在美国?”薇丝问。“是的,不过她很快就要回中国了。姐姐离异后就一直有回国的打算,原来似乎还总有什么在这里牵着她,现在没有了。”薇丝和氓都觉得有点儿黯然。沉默片刻,薇丝转移了话题:“你现在学什么专业呢?”
  “我原来是学天文的,没毕业就来了这儿,现在转行学计算机了。唉,年轻的时候太任性,干事完全凭兴趣,别人怎么劝都不行。”听着何雅说她年轻时候的事情,看着青春的光彩在她的脸上和眸子中流动,薇丝只觉得一声叹息从胸中升起,还未到唇边,又无声无息地化掉了。

  “猎户在天。”一直沉默的氓突然脱口而出。
  “哈哈,还降龙十八掌呢,看武侠走火入魔了吧?”何雅注意到周围投过来的目光,觉出了自己的失态,干紧放低了声音,这里毕竟是书店啊。“猎户确是一组非常美丽的星,宽宽的肩,长挺的腿,巧饰的腰带,看到过腰带下的小腰刀吗?腰刀是三颗直排的星组成的。”
  三颗直排的星,在天空上很好找,氓记得小的时候父亲曾经指给他看过。氓的父亲不懂天文,只能带他认识北斗七星、启明星,还有那三颗直排的星,他叫它们三星。氓有点儿后悔自己以前为什么没有好好看看星空。
  “虽然转了专业,可我到加拿大以后第一次上街就买了架单筒天文望远镜,就支在我的阳台上。加拿大是看星星的好地方,空气和灯光污染都很少。”聊起星星,何雅的话滔淘不绝。
  “什么是灯光污染?”氓问。“就是太多的灯光啊,太多的灯光对夜空就是一种污染,让人觉得星星都暗淡下去了。美国很多城市灯光污染非常严重,有些建在山上的天文台都受到城市灯光的影响。”何雅回答。
  “你最喜欢哪颗星?”面对这个喜欢星星的女孩,氓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
  “天狼星,冬天的晚上数她最亮,蓝汪汪的。没有女人不喜欢天狼,它太象钻石了。”氓好像听到何雅在窃笑。“知道吗?希腊人以‘光等’计星亮,越亮的星光等反而越少,最后竟是负数了。天狼星的光等是负一点四。”何雅接着说。
  听着何雅起劲地谈论着星空,氓感觉得到青春的气息在她周身流淌,他不敢相信这样的女孩竟对那属于永恒的星星感到痴迷。对面坐着的薇丝却是秀丽典雅,一杯淡淡的咖啡握在手中,偶尔轻轻地啜一口,明眸中虽然不象何雅那样星光灿烂,但却深如潭水,眼光迷离的时候似乎聚焦在不可知的远方,仿佛能穿透一切。氓觉得自己该走了。
  一口饮尽了杯中的咖啡,氓起身告辞。
  “什么时候去我那儿看星星吧?”
  “好,一定!”
 
15、蝶恋花
by 水云间


  在龙舟队邂逅何雅的氓怎么也忘不掉这个喜欢星星的女孩,几次梦里与她相遇,醒来时嘴角还挂着口水。喜欢星星的女孩一定很浪漫,氓这样想,要给她创造一个浪漫的令人心醉的场景。他从微丝那里旁敲侧击的打听到了何雅的住址和电话。

  一个星期六的下午,暖风轻送,春意盎然,这个城市的冬天终于过去了。街上挤满了显露三围的女人们,这是个吃冰激凌的好季节。公园里到处都是发情的小狗和脸上荡漾着春意的狗的主人。“一年最是春好时,渥京风光分外妖”。
  氓打电话约雅一起去郊外看星星,因为她说城里有灯光污染,雅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答应这个约会,心里乱乱的。路上雅说忘了带望远镜,看星星怎么能没有望远镜,氓说用赤裸裸的肉眼看到的星星才是真实美丽的。雅知道他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低着头,轻轻的咬着嘴唇,满脸红晕,明白自己是上了贼船。
  沿着17号公路往西一直开了大约40分钟,车子拐进了一条起伏的山间林荫路。“好漂亮的蝴蝶啊!”雅指着一只五彩斑斓飞舞的蝴蝶惊叫着,氓看着她孩子似的天真,笑了笑,停车在路边,举手打开天窗,让她站起来,雅开始不肯,在氓的劝说和诱惑下还是从车里站了起来。车子缓缓的开起,雅舒展着双臂,仰起头,轻轻的闭上眼睛,感觉自己象在飞。她幻化成一只美丽的蝴蝶,在森林里,轻舞飞扬。柔和的风佛过皮肤,象是恋人亲昵的抚摸。树缝里透出缕缕金黄色的阳光,从她身上划过,象是给她伴舞的旋转舞台灯。蓝天白云,绿树青草,她沉醉了。氓在车里也没闲着,时不时抬头看看雅撩起的T-shirt下雪白的肌肤,心里想着如果她穿裙子就会更美丽。

  车停在一个湖畔,太阳已经落入地平线,天边飘荡着彩云,湖面上有几艘渔船,远处起伏的丘陵勾勒出一个曲线优美的睡美人。何雅蹦蹦跳跳的跑到湖边兴奋的戏水,氓七手八脚得忙着搭帐篷,升篝火,不亦乐乎。
  天渐渐暗了,钓鱼的人们也收杆回家了,氓向他们要了两条鱼,用瑞士军刀认真的收拾着。雅坐在篝火旁,看着跳跃的火焰跟氓聊着天,她的脸映着篝火,泛着红润,有一种诱人的美。
  吃完烤鱼,夜色已深。何雅和氓躺在汽车发动机前盖上,头枕双手看着星空聊天,远处有忽明忽暗的点点灯光,天上银月如钩,繁星似锦,车里传来enya那天使般的歌声,浪漫的让人心醉。雅指着天空给氓讲星星的故事,从猎户座到双鱼座,从处女座到双子座,从狮子座到天蝎座。氓只知道象勺子一样的北斗七星,第一次听这么美丽的星空故事,感觉好浪漫。雅问氓知不知道自己的星座,氓告诉她前一个女朋友说他是水瓶的,雅微笑着专心看着星空,不说话了。她一直以来最喜欢的就是水瓶的男孩子。

  夜更深了,更加静谧……
  氓随手捋了一片草叶,折了一下,放到嘴边,用情的吹了起来,曲调悠扬。雅还是少年时听过这样的曲调,不禁有点惆怅,慢慢的想起了初恋的忧伤,情到深处,不禁泪光点点。氓起身用手温柔地帮她拭去眼泪,默默的看着雅,目光中孕含着千种柔情,万般蜜意,雅娇羞的脸庞在夜色下显更加美丽。氓体内的荷尔蒙分泌极度增加,心跳加速,迫不及待的侧着身子吻了下去,雅却使劲推开他, “太快了, 多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氓只好郁闷的躺在一边看着星星发呆。忽然雅大叫:“耍流氓……流氓……氓……呜……”(此处应何雅本人要求删去1562字)
  何雅依偎在氓胸前,看着篝火发呆,突然她抬头看着氓,幽幽的问:“你爱我吗?”,“当然了”,氓理着她额前的秀发,深情的说,“傻丫头,除了你别人都是@#$%, 别想这么多了,你先睡一会儿吧”。一阵风吹过来,何雅的披肩秀发被微风拂得微微扬起,清纯当中又带着一丝妩媚,娇羞当中又含着一丝忧郁,氓看她是越看越迷人了。他拉起睡袋一角给她盖上,轻轻的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氓点燃一支烟, 深吸了一口, 顺着缥缈的烟雾, 又想起了梅子和微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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