埙与古城墙的怀想

[难民甲]

　　初到西安是在深秋阴霾的十月天里，我怀着一种访古探幽的心境来到这个千年古帝京，想要觅一丝周秦的风采，汉唐的雄风，寻一线现代都市外的心灵的宁静。
　　天尽薄暮时分，我站在了逶迤蜿蜒的古城墙前。对古城墙的怀想是与埙乐联系在一起的，那是源于贾平凹的《废都》里描绘的每到一早一碗城墙头上总会有人在吹埙，在陶埙的呜咽声中，垛口处坐着剪影般的吹埙人。对埙，我多少有些神秘感。第一次听它，我就被它那极富穿透力的独特的音韵所感动。埙几乎和中华民族一样古老，联结着文化的起源。它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时期，那时是上古先民用来诱猎的工具，谓之“石流星”，而后经过长时期的演变成为了一种可以吹奏的乐器。在古代“八音”金、石、土、革、丝、竹、匏、木中，埙独占土音，可见它的地位是其它乐器无法替代的。
　　在西安的大街小巷，随处可见这种工艺看似简单的古乐器。“大者如雁卵，小者如鸡子”，粗糙的陶土造型就象关中人一样的质朴。我始终不懂粗犷、豪放的关中人如何会喜欢这如古墓鬼哭的陶埙，如此的哀怨悠长，与这厚重坚实的古城墙勾勒在一起，更多些悲壮与苍凉，原来豪迈的关中人也有这般的侠骨柔肠。古人说“埙具有治后之德，圣人贵淹；于是，错凡银、借福勃”。庄之蝶形容听到埙乐“会觉得犹如置身于洪荒之中，有一群怨鬼呜咽，有一点磷火在闪。你步入了黑黢黢的古松林中，听见了一颗露珠沿着枝条慢慢滑动，后来欲掉不掉，突然就坠下去，碎了。你感到一种恐惧，一种神秘，又抑制不住地涌动出要探个究竟的热情。你越走越远，越走越深，你看到了一疙瘩一疙瘩涌起的瘴气，又看到了阳光透过树枝和瘴气乍长乍短的芒刺，但是，你却怎么也寻不到了返回的路线。”
　　遗憾的是我未能在古城墙上遇到吹埙的人，也未能听到那如泣如诉的埙声，除了秋风中摇曳的一串串大红灯笼，只有深重的夜色与城楼下闪烁的车灯，夜晚的古城墙除了冰冷就是死一般的寂静。朱元璋曾说“天下山川，唯秦中最为险固”。传说早在明王朝建立以前，当朱元璋攻克徽州后，一个名叫朱升的隐士便告诉他，应该“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朱元璋采纳了这个建议，当全国统一后，他便命令各府县普遍筑城。但是，再坚固的城墙阻挡的了金戈铁马，却阻止不了历史发展的脚步。敌楼上的匾额字迹早已班驳不清了，经历了600多年依旧雄浑坚固的古城垣是历史的见证人。“战争已经远离，你却把历史堆积，沉默着成为一座丰碑”。它看过了一幕幕人世的兴衰，时间在它面前排队走过，它是时间的检阅者。它沉默着，往事淹没在每一寸夯土残基上，让后来的人们站在这里凭吊。智者怀古，仁者怀今，也许思古的幽情要比怀今醇厚的多，那城墙上的吹埙人是思古还是怀今呢？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在这到处都是古物的老城，百年、十年又算得上什么？时间在这里浓缩，让人徒生苍茫之情，桑茫之感，这让我想极了听那埙乐的哀鸣。
　　叶落秋寒，当我登过了大雁塔，游过了华清池，也探访了世界第八大奇迹――秦始皇兵马俑，神交古人，时时处处都让人感叹时光之悠远，岁月之短暂。“秦中自古帝王州”，这座古城到处都是历史、传说，是神话和掌故，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走进西安就如同走进了历史。月是秦时月，关是汉时关，穿透的是千年的水，穿不透的是前世的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