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善与伪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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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驾大妈苏敏类似的经历,善良强大的女人,温暖的故事,猜不到的结局反而感觉她已经超越了自我,完全成为自己生活的主宰者
联想近几年村里很多中老年女性朋友都单独或者结伴组队从事文体活动,尤其事户外非常活跃,队伍不断壮大,也越来越专业,希望不是因为家里一地鸡毛受憋屈,或者为家庭奉献感觉失去了自我,而产生的一种逃离和释放, 也希望官人们能多多理解,多多关爱,多多支持她们。
Way to go, sisters! Cheer for you!
郑州又一个阿姨“私奔”了:因放不下前夫,她被...她骑行全世界,却放不下前夫。 为什么? 01 如果没有离婚,65岁的郑州阿姨李冬菊,或许不可能骑行看世界。她会像我们身边很多女性那样,守候在或相爱或相杀的男人身旁,陪孩子读书考学工作,再给孩子的孩子洗尿布喂奶粉,每天忙得腰酸背痛,还沉浸于“家庭圆满,子孙满堂”的自我安慰里。 直至老得不能动弹。 但她离婚了。 2005年,47岁的李冬菊,成了一个被离婚的女人。 李冬菊和前夫@九派新闻 她从未怀疑且万分信赖的丈夫,还有自以为固若金汤的婚姻,都瞬间瓦解,弃她而去。 人到中年的她,就像一个被流放到孤岛上的囚徒,在身体和心灵的巨大毁灭感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自我怀疑。 她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 精神崩溃,目光呆滞,彻夜失眠,动不动就流泪大哭,没有一个熟人愿意靠近她,还一度被送往精神病院治疗。 这边,刚和她离婚,那边,丈夫就迎娶了后妻。 自古只有新人笑,有谁愿听旧人哭。 哭得悲痛欲绝的旧人,要么孤独地死去,要么涅槃后重生 李冬菊选择了后者。 既然靠男人男人会跑,靠婚姻婚姻会倒,靠信念信念会塌,那就靠自己的双眼和双腿,去开辟新路和新生。 她狠心把自己扔进了更陌生更辽阔的新世界,并由此窥见了自我的渺小和众生的立体。 02 李冬菊选择了骑行路。 这种去远方的逃离,看似偶然,实则必然。患上抑郁症的李冬菊,看见有骑行队伍从大路上经过,那些身穿五彩缤纷骑行服的人们,就像一只只灵活敏捷的大鸟,从她身边轻快飞过。 她羡慕那种自由自在、自我掌控的生活。 那是她未曾拥有过的梦。 她原来是纺织厂的女工,天天围着轰鸣作响的机器转,连和人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后来,纺织厂倒闭,她成了下岗工人,只能到企业去当保管员,被困在闭塞狭小的空间里,和沉重沉默的物品相伴。 李冬菊当过保管员@九派新闻 枯燥的工作,窒息的生活,繁重的压力,让她从来不曾有机会,像一只鸟儿那样,翱翔于天空中,穿梭于山水间。 但,“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听起来很美,做起来很难。 第一,它需要时间自由。 第二,它需要金钱加持。 生病退休后,李冬菊有的是时间,但她工资很低。 一开始,她骑着100多块钱买的自行车,跟在骑行队伍里,就像一只丑小鸭,笨拙地跟随在一群白天鹅的屁股后。 希望她振作起来的儿子,鼓励她:“妈,买辆新车吧。” 一辆新的骑行车,要1000多元起步。 她思忖了很久,才狠狠心、咬咬牙、跺跺脚,买了一辆。 买车后,她第一站就想去西藏,但存折里只剩170元钱。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再渺小的梦想也离不开金钱的臂膀。 到了2014年,她存了七八千块钱后,终于踏上了骑行路。 第一次出门,她满怀期待,满脑子都只有好的愿景,而没有坏的准备。 结果,办的四国签证,但只成功去了越南,道路不熟,语言不通,她很快和骑行队员走散。 她带着老年手机,没法和人交流,钱很快也花光了。 第一次骑行,就以如此沮丧的方式,画上了句号。 她不敢回家,不愿回到熟悉的地方,再次遭受审判和嘲讽。 她直接从越南骑到云南丽江,打工攒钱,为下一趟骑行做准备。 03 2015年,她攒了几千块钱后,再次踏上骑行之旅,去了三亚和西藏。 骑行之旅,就这样在走走停停、摔摔打打中,慢慢打开。 一路的新鲜刺激,一路的跋涉劳累,一路的相逢告别,让李冬菊常常忘记了吃治疗抑郁症的药。 渐渐地,她不再吃药了,病也好了。 她忘记了抑郁症@九派新闻 一辆车,一个人,一段又一段的旅途,构成了李冬菊未知又多彩的生活。 从那时至今的8年间,她一路骑行去了12个国家: 塞尔维亚,波黑,黑山,克罗地亚,摩纳哥,法国,澳大利亚…… 为了省钱,她没有住过酒店,就住在自带的帐篷里,甚至住过墓地,吃的都是打折的面包。 她和凶险一次次擦肩而过,甚至为贪图便宜住进柬埔寨的黑店,半夜里差点遭遇暗算,仓皇逃了出来。 当然,她遇见的更多是好心人。 在高温四十多度的荒野,开车几十公里,载她去小镇的陌生善良的女子; 知道她独自骑行故事后,专门守候在路边等她,给她送帐篷的异国骑友; 给她提供食物和住处的数不清的好心人……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在“我”之外,看见更多“他们”。 而他们的故事和人生,犹如一面镜子,让李冬菊窥见更大的世界和更多的可能,修得更深的温柔和慈悲。 04 采访李冬菊的九派新闻记者问她,一路骑行三大洲,身体受得了吗? 李冬菊这样回答: “受得了,我不像别人那样,非要怎么样,我骑到哪儿算哪儿,别人是兔子快跑,我是乌龟慢慢爬。” 像乌龟那样慢慢爬@九派新闻 像个乌龟那样,慢慢爬,放下速度的执念,放下目标的执念。 一同被放下的还有对情爱和婚姻的执念,对外界和评价的执念。 李冬菊说,很多人到达某处,都爱摆姿势拍照打卡,她从来没有。 她就是心平气和地行走于当地蓝天大地上,晕染于风土人情中,和那里的花草树木与清风明月,交流对话。 她和当下的每处景色共存,也和当下的每个感受共生。 她把自己安放于骑行路上的每一处,也和每一处的人事碰撞出崭新的自我。 亲朋好友至今都无法理解她:“这么大年龄了,折腾什么?” 只有李冬菊知道自己在折腾什么。 当初一同和她患病的大院里的同龄女子,已经在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下,垂垂老矣,无法自理。 而她在这一路长途跋涉中,不仅治愈了婚姻的创伤和痛苦,也觅得了个人的自信和辽阔。 “我觉得我整个人完全变了,现在我变得很自信,对生活,就是去过我想要的生活,我不去和任何人攀比。” 她说。 这是一个历经足够多风雨,见过足够多人事的女子,才有的底气。 如果,故事就到这里结束了,不过是一个离婚后独自飞翔的女子,悲壮前行的故事。 但,故事的结尾,超出了很多人的预料,也打碎了很多人幻想—— 05 今年,和李冬菊离婚18年的前夫,患上了脑血栓,生活不能自理。 后妻将他扔在病床上,离婚而去。 李冬菊和前夫@九派新闻 李冬菊听闻这个消息后,结束骑行,回来照料前夫。 每天都给他做饭喂饭,按摩治疗。 就像,他们从未分开,她也从未远去。 记者问李冬菊:“当初你们离婚时,你恨他吗?” 她脱口而出的,是坦诚真实的感受:“恨。” 又问她:“那现在呢?” 她说:“现在,我不仅是对他不恨了,而是对任何人都不恨了。” 这句话,是李冬菊整个故事里,最打动我的部分: 她看了辽阔的世界后,不再活在恨里,而是活在慈悲里。 而和解,不管是和自己的和解,还是和别人的和解,都不是原谅,而是慈悲之心的一次次升起。 这是骑行给她的力量,也是她看过山川湖泊的心,温柔与宽厚的所在。 采访的最后,关于和前夫的关系,李冬菊这样说: “我觉得能复婚,就不要再婚。 因为再婚牵涉到孩子啊等各种问题,很难很难。 我就是和他磨合磨合,再一个我觉得人都有犯错的时候,顺其自然吧。” 这段话,让她鼓舞人心的骑行故事,涅槃重生的女性力量,大打折扣,也备受争议。 很多人嘲讽她圣母心泛滥。 也有人抨击她纵然看遍了世界,依然活在女性自我驯化的催眠里,逃不掉“贤妻良母”的旧枷锁。 网友评论李冬菊照顾前夫@网络 这让我想起郑州另一个“私奔”阿姨苏敏的故事。 苏敏自驾游全国,爆红全网后,依然无法下定狠心,离开冷暴力对她半辈子的丈夫。 自驾游的郑州阿姨苏敏@网络 每代人都有每代人的困境。 李冬梅也好,苏敏也好,她们都是旧式婚姻的受害者。 她们都在婚姻中遭遇冷漠和背叛,都曾患上严重抑郁症,都为了自我救赎,踏上了独自“私奔”的骑行或自驾游之路。 在路上,她们看遍了山水美景,也遇见辽阔自己。 但面对那个男人,那个给她们幻想也给她们伤害的男人,她们都在断舍离中,碍于母职,为了孩子,都无法做出快意恩仇的果决。 她们虽然犹犹豫豫地迈进了新世界,但依然无法对旧世界恩断义绝。 这是她们这代人“私奔”之后的困境: 肉体走向了世界,但精神依然传统。 06 但,我理解这种禁锢。 前夫瘫痪在床,被后妻抛弃后,如果李冬菊继续骑行世界,潇洒度日,反而有违于生于1958年的她的内心。 她做出照顾前夫的选择,不够酷,不够飒,甚至有多少自我感动的意味,但这会让她心安。 恰如上野千鹤子老师所说: 真正的女性主义者,应该是允许女性以千姿百态的模样生活,而不是用一种标准贬损打压另一种标准。 看过世界的李冬菊,决定回到生病的前夫身旁,是她自己的选择,她自己愿意负责,有什么不可? 相比那些一辈子困兽在婚姻中的女性,她毕竟往前迈了一步——她看了世界,也得到治愈。 李冬菊@九派新闻 尊重她愿意去照顾前夫,就像尊重她独自骑行上路一样。这尊重本身,是对女性的善意,对他人的接纳,是对世界的宽容。 我甚至想,李冬菊的故事,最打动我的部分,并不是她独自骑行看世界,而是她看了世界变得强大后,依然没有丢掉柔软和善良。 这柔软这善良,是我们这混沌杂乱的世界里,那抹微弱温煦的人性之光。 人性之光,不会符合任何人的完美预期,却能缓缓把这个世界照亮。 是的。 她即便离了婚,看了世界,也没法成为又酷又飒的女性。 她摒弃前嫌,去照顾瘫痪的前夫,就像让时光倒流,去缝补自己心碎的过往。 但是,面对这样一个勇敢而非完美的女性,我却低到了尘埃里,并在尘埃中看见一朵慈悲的花来。 这花,便是一颗伤痕累累仍芳香扑鼻的女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