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YT 以色列对哈马斯多年误判和政策失败如何酿成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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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色列对哈马斯多年误判和政策失败如何酿成恶果​

RONEN BERGMAN, MARK MAZZETTI, MARIA ABI-HABIB2023年10月30日

在哈马斯于10月7日发动袭击之前，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和以色列高级安全官员认为，对以色列最大的威胁是伊朗和真主党。 TAMIR KALIFA FOR THE NEW YORK TIMES

以色列特拉维夫——10月7日凌晨3点，以色列国内安全部门负责人罗南·巴尔仍然无法确定自己所看到的是否只是哈马斯的又一次军事演习。

在他所在的国内安全局的总部，官员们花了几个小时监视哈马斯在加沙地带的活动，这些活动在半夜异常活跃。以色列的情报和国家安全官员坚信哈马斯无意发动战争，他们最初认为这只是一次夜间演习。

如果那天晚上他们监听到哈马斯武装分子的手持无线电通讯，他们的判断可能会有所不同。但以色列信号情报机构8200部队早在一年前就停止了对这些网络的窃听，因为他们认为这是浪费精力。

那天晚上，随着时间的流逝，巴尔认为哈马斯可能会发动一次小规模袭击。他与以色列高级将领讨论了自己的担忧，并命令“龙舌兰”小组——精英反恐部队——部署到以色列南部边境。

据三名以色列国防官员说，袭击即将开始之前，没有人认为局势严重到需要把内塔尼亚胡总理叫醒。

几小时内，龙舌兰部队就卷入了与数千名哈马斯武装分子的战斗，这些武装分子穿过以色列引以为豪的边界围栏，开着卡车和摩托车飞速进入以色列南部，袭击村庄和军事基地。

以色列这个中东地区最强大的军事力量不仅完全低估了袭击的规模，而且情报收集工作也完全失败，这主要是由于傲慢和错误地认为哈马斯的威胁已经受到遏制。

尽管以色列在间谍活动方面拥有先进的技术实力，但哈马斯武装分子为这次袭击接受了大量训练，实际上至少有一年时间没有被发现。这些战士被分成不同的部队，各自有特定的目标，他们对以色列的军事基地和基布兹的布局拥有缜密的情报。

以色列曾经坚不可摧的安全感被粉碎了。

1400多人被杀，其中包括许多女性、儿童和老人，他们被有计划地残忍杀害。数以百计人被扣为人质或失踪。据哈马斯管理的卫生部称，以色列对加沙进行了猛烈的轰炸，造成8000多名巴勒斯坦人死亡，数千人受伤。以色列军方周日表示，将对加沙发动更猛烈的袭击，并称已在夜间扩大了地面进攻。

哈马斯发动袭击后，以色列发动空袭，图为加沙城的巴勒斯坦儿童。 SAMAR ABU ELOUF FOR THE NEW YORK TIMES

以色列官员承诺对导致袭击的失误进行全面调查。

即使未经调查，也可以明显看出，袭击之所以可能发生，是由于近年来一连串的失误，而不是几小时、几天或几周的失误。根据对以色列、阿拉伯、欧洲和美国官员的数十次采访，以及对10月7日突袭行动以来收集的以色列政府文件和证据的查阅，《纽约时报》的调查显示：

——以色列安全官员花了数月时间，试图警告内塔尼亚胡，他的国内政策引发的政治动荡正在削弱该国的安全，给以色列的敌人壮胆。而内塔尼亚胡继续推行这些政策。据以色列官员称，7月的一天，他甚至拒绝会见一名前来根据机密情报发出威胁警告的高级将领。

——以色列官员多年来对哈马斯构成的威胁做出错误的判断，更关键的是，在袭击的准备阶段。据五名了解内情的人士透露，自2021年5月以来，以色列军事情报部门和国家安全委员会的官方评估是，哈马斯无意从加沙发动可能招致以色列毁灭性回应的袭击。由于讨论敏感细节，这五名人士要求匿名。相反，以色列情报机构评估称，哈马斯试图煽动针对约旦河西岸以色列人的暴力，而西岸由哈马斯的对手巴勒斯坦权力机构控制。

——内塔尼亚胡和以色列高级安全官员认为，伊朗及其最强大的代理力量真主党对以色列构成了最严重的威胁，这种看法转移了人们对打击哈马斯的注意力和资源。9月下旬，以色列高级官员告诉《纽约时报》，他们担心未来几周或几个月，以色列可能会受到伊朗支持的民兵组织在几条战线上的袭击，但没有提到哈马斯会从加沙地带发动与以色列的战争。

——近年来，美国情报机构基本上已经停止收集有关哈马斯及其计划的情报，认为该组织是地区威胁，已经在以色列掌握中。

总体而言，以色列政治和安全官员的傲慢态度使他们相信，该国相对于哈马斯的军事和技术优势将使这个恐怖组织得到遏制。

许多高级官员已经承担了责任，但内塔尼亚胡还没有。在向他的办公室发出就本文置评的请求后，他于以色列时间周日凌晨1点在X（前Twitter）上发布了一条消息，重复了他对《纽约时报》说过的话，并指责军方和情报部门没有向他提供任何有关哈马斯的警告。

“内塔尼亚胡总理自始至终在任何情况下都没有收到关于哈马斯战争意图的提醒，”这则用希伯来语写的推文说。“相反，包括军事情报部门和国家安全局负责人在内的整个安全机构的评估，结果都是哈马斯已得到遏制，正在寻求达成协议。”

此言论引发轩然大波，战时内阁成员本尼·甘茨公开指责内塔尼亚胡，称“领袖意味着担责”，并敦促内塔尼亚胡收回这番言论。该文后被删除，内塔尼亚胡又发了一篇致歉。

以色列表示，有1400多人在哈马斯的袭击中丧生，数百人被扣为人质或失踪。 AMMAR AWAD/REUTERS

被忽视的警告

据三名以色列国防官员表示，两名以方高级将领曾于7月24日前往国会向议员发出紧急警告。

国会当天要对内塔尼亚胡限制司法机构权力的提案进行最终表决，该法案引发了以色列社会的动荡，点燃了大规模的街头抗议，并导致大量军队预备役人员辞职。

越来越多的空军作战飞行员威胁称，该法案若是得到通过，他们将拒绝到岗。

其中一位将领——以色列国防军军事情报局局长亚伦·哈利瓦——在公文包里装着高度机密文件，详细陈述了情报官员的判断，即政治动荡正在令以色列的敌人蠢蠢欲动。一份文件称所谓的反以色列“抵抗轴心”——伊朗、叙利亚、哈马斯、真主党和巴勒斯坦伊斯兰圣战运动——的领导人都认为，趁以色列弱点暴露之时，他们应当予以打击。

其中一份文件显示，真主党领导人哈桑·纳斯鲁拉说有必要为一场大战做好准备。

哈利瓦打算告诉联合政府领导人，政治动荡正在为以色列的敌人制造发动袭击的机会，特别是在越来越多的军方人员辞职的情况下。只有两名国会成员前去听取了他的简报。

内塔尼亚胡的法案以压倒性多数获得了通过。

另外，国防军总参谋长赫兹·哈勒维中将也曾试图向内塔尼亚胡发出同样的警告。官员们称，总理拒绝与他会面。关于此次会面，内塔尼亚胡办公室没有回应置评请求。

以色列议会中只有两名议员参加了以色列国防军军事情报局局长阿哈伦·哈利瓦的简报会。 DAN BALILTY FOR THE NEW YORK TIMES

以色列官员相信真主党正在牵头筹划一场针对以色列的协同袭击，但那不会演变为全面战争。

官员们的担忧在8月和9月不断加剧，哈勒维公开表达了他的担忧。

9月11日，就在袭击发生几周前，他一场军队仪式中表示，“我们必须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充分地准备应对涉及多区域的广泛军事冲突。”

内塔尼亚胡的盟友纷纷在以色列电视台上批评哈勒维散布恐慌。

在国内安全局的一系列会议中，其他以色列高级官员也收到了类似的警告。最终，巴尔也选择公开发声。

“从我们正在进行的调查来看，我们如今可以断定，政局不稳定和日益加剧的分裂给邪恶轴心、恐怖组织和个体威胁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巴尔在一次讲话中说道。

10月7日上午，从加沙城发射的火箭弹飞向以色列。以色列被认为是中东地区最强大的军事力量。 SAMAR ABU ELOUF FOR THE NEW YORK TIMES

坚不可摧的城墙

以色列官员坚信，“隔离墙”——于2021年竣工、在地面和地下蜿蜒60余公里的钢筋混凝土墙——能够将加沙彻底封锁。四名以军高级官员告诉时报，以色列还在边境布下了一个几乎完全由摄像头、传感器和“瞬时射击”遥控系统的监控网。

以军高级官员认为，巍然耸立的隔离墙再加上远程监控和机枪系统足以让入侵以色列成为不可能任务，从而减少了在基地大量驻军的需要。

但哈马斯的袭击说明了这些科技的脆弱。该组织使用的爆破无人机破坏了保卫加以隔离墙的移动通信天线和远程发射系统。

为了绕过以色列强大的监控技术，哈马斯武装分子内部似乎也有严格的纪律规定，不能用手机讨论行动计划。一名欧洲官员表示，这使得他们能够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发动袭击。

该组织最可能采用的策略是将武装分子分成更小的作战单位，每个单位可能只针对特定目标进行训练。

袭击发生两周后，在与军方调查人员谈话时，在袭击中幸存的士兵作证称，哈马斯的训练有极强的目的性，他们甚至能破坏一整排摄像头和通讯系统，导致“我们几乎在同一时间全部黑屏”。一切的一切也致使袭击发生的当天早上，以方对情况几乎一无所知。

战斗结束后，以色列士兵在部分哈马斯武装分子的尸体上找到了手持对讲机——那正是以色列情报官员一年前认定不再值得监控的设备。

Farnaz Fassihi自纽约、Eileen Sullivan自华盛顿对本文有报道贡献。

Ronen Bergman是《纽约时报杂志》记者，常驻特拉维夫。他的最新著作"Rise and Kill First: The Secret History of Israel’s Targeted Assassinations"由兰登书屋出版。点击查看更多关于他的信息。

Mark Mazzetti是时报驻华盛顿调查记者，曾两次获得普利策奖。他著有"The Way of the Knife: the C.I.A, a Secret Army, and a War at the Ends of the Earth"。点击查看更多关于他的信息。

Maria Abi-Habib Maria Abi-Habib是一名调查记者，常驻墨西哥城，报道拉丁美洲新闻。她此前曾驻阿富汗、中东各地，也曾在印度报道南亚新闻。点击查看更多关于她的消息。

以色列对哈马斯多年误判和政策失败如何酿成恶果

以色列官员多年来对哈马斯的威胁做出错误判断，他们相信自己的军事和技术优势能让该组织得到遏制。内塔尼亚胡的国内政策引发政治动荡，其军方的情报收集工作也完全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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