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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1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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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ML>肖家庄


2001年6月家里突然拍一份电报给我:爷爷病危速汇3000元并速回老家
。  

非常有疑问,于是打电话回家问问父母是怎么事,父亲说刚收到河南
老家电报说爷爷病危,现在夏季,林场牧场是农忙时节都走不开,说
我离老家近,叫我替父母去给爷爷尽孝。如果爷爷百年就叫我看着办
理后事,我说我不去我也有工作忙。

  爸在电话里就对妈妈说:看你养得女儿,替我们尽尽孝心磨磨矶
矶的,还不是怕花她的钱,她的钱要留着养白脸汉子。电话里妈妈只
有哭。而爸爸的杀手剪就是让妈妈与我对话,并在电话里让我知道若
我不答应,他就要折磨妈妈,以达到目的。而我也一次次让他达到目
的。我答应了。

  现在有必要介绍一下我的爷爷,爷爷有兄弟二人,伯爷因解放后
作为一个政冶犯发配新疆劳改农场,因能写会算在狱中20年基本上就
在司务长一职干到退休,亲生只一女,叫英姿,已嫁,有子四人。爷
爷行二,这个爷爷是父亲的亲生父亲,但因小伯爷8岁,又是小儿自
小受尽家爱,游手成性。成家后生父亲及叔叔二子,因为与奶奶不和
遂离婚。正值壮年的一穷二白的爷,自己不能育养,遂长子5岁即父
亲送给伯爷,叔叔3岁送于同村同门另一叔爷。自此爷爷过上了一人
吃饱全家人不饿之地,不再理此二人生死。自己全部生产所得皆用于
饮酒。

  我对爷爷没有印象,因为从前我并未见过他,但据说父亲结婚不
是在新疆而是在河南商邱夏邑县XX乡肖庄村。后来,我在那里出生,
我出生时父亲已回新疆,据母亲说我一落地,爷爷知道是个女孩子就
说母亲是个不会下蛋的鸡!因父亲过继给伯爷,所以并没有抱过我及
照顾母亲。母亲住村东的伯爷的老房子,多年未住人漏雨,母亲在怀
我的时候种了24棵桐树,说是等我长大了就可以给我打嫁妆了。

  母亲生我满月之后,因为社公主义的地要种,就把我锁在家里,
每过一二个小时回来看我一次,因为这样母亲就由同龄人每天13个工
分降为每天5个工分,正值20来岁的母亲这样太频了,村长在家祠里
找到爷爷,同爷爷说母亲回来给我喂奶太多了,叫爷爷给母亲说说,
不要误了社会主义生产。

  爷爷说:那又不是我的孙,你们掐死她不就行了,不用跟我说。
村长:那不行,那犯法。

 爷爷:那咋办?

  村长敬了爷爷一杯酒,爷爷未受到这样的理遇,当即拍胸说包在
他身上。当时还有队里的记工。喝多了的爷爷被抬回小屋。

  第三天,母亲响午回来给我喂奶时,发现我不见了,满村里发疯
地找,爷爷英雄似地跳出来说:素云(母亲的名字)你不用找了,妮
我看着呢,你只管上工,把奶挤到碗里,我给妮喂,就行了。你就放
心下地吧。

  母亲不答应,又是嗑头又是下跪,爷爷死活不答应,母亲哭了一
天,爷爷革命似的决心毫不动摇,并说:我不能叫肖家祠的哥们擢我
脊梁骨,我说出去的话我当家。并让妈妈每天早中晚各挤一碗奶给他
,他来喂我,如果哪天妈妈没有下地干活,他哪天就不给我吃奶。我
从没有想到我有这样一个积极的爷爷,家乡的人又是这样的积极。

  母亲满村里找不到我,只能妥协于爷爷,每天早中晚挤奶交给爷
爷。母亲经常跑去求叔叔让帮忙找一找,叔叔也说不知道,叔叔的养
父堂叔爷也对母亲说不知道。慢慢地,母亲只能求爷爷求村长,一夜
一夜地跪在爷爷的门前哭求,希望爷爷能良心发现,把我交回母亲,
但爷爷决不动摇,尽管爷爷从不是党员。

  我半岁了,有一天妈妈的一个姐妹嫁到小李庄的在地头上播冬小
麦时与妈妈碰头时给妈妈讲,听他们讲肖庄的事,她偶然听到好象把
我的藏在叔叔家鸡窝下的地窖里。妈妈疯跑回家,抄起菜刀,直奔叔
叔家鸡窝。

  掀开鸡窝,露出地窖口,母亲下梯子进去,看到我在潮湿的地上
乱爬,并把什么东西往嘴里塞,旁边是一床破棉被。母亲用手指头从
我嘴里抠出来,一看是一只潮湿虫。母亲哭了,我却在笑。母亲说抱
我出来时,我差不多一点都没有长大,只有几两重(我不相信,她是
夸张了点)。

  母亲抱着我拎着菜刀从地窖里钻出来,外面站了好多人,母亲看
也不看就走回我们的小屋。后来母亲对我说,肖庄我们是容不下了,
就是因为俺家没有男人,我爸爸远在新疆。从那以后,她打定主意要
到新疆去,她对我说找到爸爸一切就会好起来。可我那时还听不懂。


  那晚,村长叫记工说素云今天不算出工。爷爷和堂叔爷来我们的
小屋,爷爷说这半年我病了一次,看病花了2块钱问妈妈要钱。堂叔
爷说,地窖里的那床被子是他家的值5块钱,也要妈妈出。不然就要
拆我们的小屋上面的瓦。母亲说她没钱,爷爷就说伯爷因为我出生还
寄给母亲十块钱怎么会没有了?母亲说孩子这么小,要钱用。爷爷说
那是你的事,欠钱还钱。说着就要动手拆房。

  母亲没有办法,只好把花剩余的八元钱拿出来数钱,两位爷爷一
把抢去,唱着豫剧走了。母亲哭着对我说:小篮子,他们这样对我们
就是因为你爸爸不在家,咱一定要找到你爸去,找到了就可以过好日
子了。咱存钱!坐火车,去新疆!可那时,我并不能知道母亲的誓言


  从那以后母亲就成天把我背着。后来有人问爷爷我吵不吵他,爷
爷说:离十万八千里,她哭我又听不见,不过人奶还真好喝,真营养
。别人就笑他儿媳妇的奶他也敢喝,老不知羞。他就涨红脖子说:儿
媳妇给老公公喝奶才是好儿子。别人也不怎么理他。母亲听到了以后
,脸再也不能在肖庄伸展开了。母亲拿来一把小菜刀,当爷爷的面劈
到门框上,一言不发就走了。

  以上都是母亲告诉我的。后来母亲又告诉我一些其它事,就不多
说了。

  8个月后,母亲存了50元钱,走过虞城,到商邱火车站,花48元
买火车票到哈密找到了爸爸。但我的好日子并没有来到。

  看着电报,我想这事己过去20多年,爷爷年事也己高,已不会是
那么不晓事理了吧。但事后我发现古人说得对极了:江山易改本性难
移。我也是一相情愿的以为。

  尽管我对爷爷没有好印象,爷爷也不爱我。但是为了母亲不受爸
爸的气,我任何事都可以答应。电汇了3000元,但一想爷爷病人,怕
不能去取,只好在汇款人上写肖篮,收款人上也写上肖篮,想我马上
就会回到老家,到时我自己去取就行了,没想到的是,我一回到家乡
即失去了自由。

  带了14000元钱,从郑州转车到商邱是中午,到夏邑县XX乡肖庄
村时是下午吃饭时候。我租的小三轮停在肖庄村里那个大水沆边上时
,雾气正四处迷漫,炊烟也袅枭升起,安静得没有一丝都市的吵杂,
这是我离开老家以后第一次回老家,老家的印象还是从父母亲那时建
立起来的。此时的我看到的是不同的安详景色。

  我付了车费,提着包向人群最多的几处走去,想打听一下当年的
小屋还在不?

  见一个男人约六十上下,光着膀子对着三四个同龄人说:不管怎
样,他是我的儿子,我叫他汇钱来他不敢不汇,他要不汇,我扒他祖
坟。让他就永远不要回来,死了就埋在外面。咱肖庄不认他就是了。
让他死了不归宗。

  其中一个老人逗他说,你扒他祖坟,不也是你的祖坟吗?你咒你
儿子,小心没有人给你扛孝头幡,老不正经,快把供销社的帐还上吧
,别吹牛了,你从不养儿子,老了倒想要回儿子,别作梦了。其他人
都大笑。

  那老人怔了下说:我儿子会给我汇来的,哼,你们看我老了不是
?就会汇钱来的。

  我趁这当下问:请问几位大爷,肖XX家在哪里?

  那老人说:小姑娘,你找他干哈。

  我说:我是他孙女,听说他病危,我父亲叫我来看他。

  只见那老人喜形于色,忙说,我是我是。

  然后,对那几个老人说:我说什么来着,有人给我送钱来了吧,
我早知道,我早知道。所以我连中饭都没吃。闺女,先拿1000块钱来
,供销社快逼死我了。。说完就拉我的提包,翻钱。

  这时的我心里下咯噔凉了半截,这20多年爷爷还是那个爷爷,一
点也没变,我也知道父亲为什么会那样。这是科学的力量,遗传呀。


  我说,爷爷,回家再说。

  爷爷说,回家作啥,咱去外吃饭。他又是回回头对那几个老人说
:我说什么来,我的儿子,我养不养都是我的儿子,不象华亭那孙子
,是个白眼狼王八兔子。

  我知道他骂的是爸爸的同胞弟弟送给堂叔爷的他自己的亲儿子华
亭叔叔。去年已过身。

  我说:爷爷,回家后再说。

  爷爷说:回家干啥,黑灯瞎火的咱去供销社。

  我说:你不是拍电报说病危了吗?我看您没有病呀―――?

  爷爷说:我不说病危,你们会回来看我,会给我汇款?我说:爷
爷,我们都有工作,你这样会误事的,不是我每月给你钱吗,你也可
以到新疆去呀,何必要做这样的事呢?

  爷爷:你每月给我50元钱,我还不够喝酒的。

  我说:我每月给你300,谁给你只有50了?你有地,种点粮就够
吃了呀。

  爷爷说:谁说的,我月月收50块,我骗你我天打五雷轰?

  我说:那汇款单是你自己取得吗?你见没见到汇款单?

  爷爷说:我又不识字,都是大东取来钱给我说声。我说:大东是
谁?

  爷爷说:华亭的大小子。

  我说:我找他去。

  说话间,倒了肖庄供销社,这个名字本来都有很多年没有听到过
,乍见几个字以为时光倒流到那个年代。

  爷爷硬拉着我拖我进去,老远就大声嚷嚷:年娃,给我拿洒,拿
好酒,俺孙女给俺买酒呢。年娃,按辈份这是你麻妈(音,就是姑姑
的意思,我不知怎么写),从深圳来的。

  那后生:高爷爷,您先把帐结了吧,这酒不能再给您喝了。

  爷爷把我推到前面说:找她找她,咦?这闺女,死样,快拿钱呀
,快拿钱吧。

  然后爷爷马上打开一瓶吱儿吱儿喝着就出去了没再管我,那个叫
年娃的就马上揪住我,说爷爷共欠891。5元叫我马上拿钱,我无奈只
得掏钱清帐。

  出得门来,爷爷居然在门外面等我,又拉我到村外马路边的那个
唯一的小餐馆,爷爷也不问我,只嚷嚷说两盘水煎包,两碗呼拉汤,
一盘花生米。那意气指使的样子让我想起孔忆己排出的九文大钱。

  一端上来,爷爷不招乎我,呼赤呼赤地吃起来。

  吃饱喝足了,爷爷又叫了两盘打包,一清帐1346。5元,我吓一跳,在深圳吃这些也要不了这么多,爷爷说那是以前的旧帐让我清了。


  我正说着,见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儿人进来就喊到:爷爷,俺娘叫
俺篮姐回家吃饭呢?。

  爷爷说;小东,想吃啥,你篮姐请你,只管说。又对我说:你是
你叔家的二小子,小东。

  小东:我要吃鸡蛋,十个。

  爷爷:唷,好再加十个,秋菊再给煮20个咸鸡蛋。

  我想这20个咸鸡蛋我也掏得起就没有说什么,待煮好了之后,小
东抱着它前面带路,我和爷爷在后面走,我就对爷爷说您身体没什么
,那我明早就回去了,工作太忙了。

  爷爷说那怎么能行,那口“活(读霍)”你爸还没有给我买呢?
我说:什么活?

  爷爷急了说:说是“活”呀?你不能走,你那个死鬼爸爸一走就
没个人影,他答应给我买的,你不能不买就走了,要走也行,你把钱
留下。

  我说:活是什么?要多少钱?

  爷爷说:要几千块呢?

  我以为是什么动物,牛或马?

  小东插嘴说:就是棺材。

  我吃一惊,说:爷您还没――――,就要棺材做什么?

  爷爷没说话,就又喝了一口酒。

  话说就到了爷爷的小屋,爷爷把煤油灯点上。昏昏的家里看清楚
了,就一张网床,上堆一床被子,一口箱子,两只小凳子,墙角堆着
几个碗筷。爷爷叫我坐,我眼泪差点掉下来,生活太艰苦了,我想明
天给爷爷添点东西。

  我说爷爷,那到新疆去吧,明天我给你买票,比在这里好一点。


  爷爷说:我是想去呢,你那个死鬼老爸不给我钱,再说了你叔也
不让我去。

  小东插话说:俺娘说了,俺爷走了,俺大伯就不会寄钱来了?

  我看小东:说那小东,每次我给爷爷寄钱为啥都少了,你知道吧


  小东边吃鸡蛋边说:俺知道,是俺娘拿250,给俺爷50,俺娘不
叫说。

说完突然听到啪的一声,小东嚎起来,见一位三十七八岁的妇人进来
张口说:俺侄女回来了,别听娃瞎说,是那钱俺给存起来了,俺怕爷
都喝酒了,大侄女才回来,这里也没有地住,住我那去。说完就来拉
我。  爷爷含糊地说;这是你彩玲婶子。

  我忙站起来说;婶子好。

  婶子拉起我就走,我忙同爷爷打召呼,没有听到回答,爷爷搂着
酒瓶子睡着了。

  婶子一手亲热地拉着我的手说,长这么高了,20多年没见了,漂
亮了出息了。边说边走不远就到了。近前一家砖房,入内一看是一个
大通房1/3处用一个大柜子隔开当杂物间,放几口大缸,后来我才知
道是封的粮食,怪不得自始之终她家都有一股酵味。另外进门处是一
张写字台50年代的旧式样,正上方挂一张毛主席像。写字台下是一张
小饭桌,紧挨着写字台的是一张大床。

  大东看到小东在吃东西就要去抢,婶子说,快叫篮姐。又对我说
,这是大东,这是慧芳,这是你叔过身时,我收养的,2岁半了。这
时我才看清坐在桌边的还有一个小女孩子,我不明白叔叔死了,日子
会更艰难,为什么还要再收养一个?

  婶子亲热地拉我,那笑总让人觉得不舒服,婶子对我说日子的穷
苦,说着说着就又哭了,我说:让大小东好好读书,等大小东长大了
,日子就好过了。婶子还在说,但我很累了,于是我洗脚,没办法洗
澡,只好睡了。令我惊奇的是,那一张床小女孩子和我睡里面,外面
是14岁的小东17岁的大东然后是婶子,五个人睡一张床,别提了,我
根本没法睡,我暗想,如果明天不走,就买张床送婶子。

  第二天天未亮,就听到爷爷拍门,叫我赶集去,今天逢集。我迷
迷糊糊起来,到院里冼脸,听到房里婶子叫醒两个表弟说;你们篮姐
要去赶集,你们快起来,要什么只管向她要,她一走你们就再也要不
到了。

  刚好我进屋听见这句话,婶子笑笑说:我叫醒大小东,怕你走迷
了,回不了家。我也就当作没听见她刚说的什么。婶子说她今天要讲
棒子,就不陪我了,看我不明白就说是点玉米种玉米。我明白了。

  爷爷讨好地对我笑,说没赶过集吧?可热闹了。

  爷爷挺直了胸在前面带路,逢人就说赶集去呢,要捎点啥?别人
也就打趣说是不是小丫头给你壮胆?

  去了之后,在集上,我们吃了9笼小笼包子外汇加16个茶叶蛋,
我只吃了二个吃不下,都给爷爷和堂弟吃了。然后爷爷就拉我到一个
鱼摊前,爷爷就捡了一大堆,一称居然35斤。

  我说:什么东西呀,要这么多?

  爷爷说:是糟(音念糟,不知怎么写)鱼,是咱这最高级的东西
呢,好吃好吃。。

  我听母亲说过,母亲有一次生病说最想吃的就是夏邑的糟鱼,我
想即然爷爷想吃,就买给他吃吧。只要爷爷高兴,爷爷也确实高兴地
合不拢嘴,皱吧吧的脸上止不住地夸我比我那死鬼爸爸强。我只是什
么都不说。

  然后就是两个堂弟问我要学习文具,我也买了,堂弟很高兴。爷
爷又硬拖我去寿材店,看到老衣,爷爷高兴是穿上试来试去,又去看
棺材,一眼看中了一具标价11500的棺材,要我马上出钱买,我劝爷
爷说还早呢?您身子还健着呢,那寿材店老板说如果我要买那具“活
”,店里的老衣随便爷爷挑,不收钱。乐得爷爷脸上乐开了花。

  我好劝不行再劝还不行,爷爷看我无意拿钱,就是想买我也没带
那么多钱呀,那棺材是金子打的呀,什么东西,那么贵?爷爷就对我
破口大骂:小婊子养的狐狸精,和你那个王八老爹一个球样,臭婊子
养的……。还有很多我听不懂的河南话骂我。一面就穿着寿衣跳进“
活”里痛哭流涕撒泼打滚不肯出来。

  我眼泪止不住,扭身捂着脸跑了,这是一个六十岁的老人骂自己
20多岁的孙女的话么?如果不是我亲耳听到,我不敢相信……

  后来,我一口气跑到婶子家,准备拿提包要走,一拿起包来,才
发现,我的包是空的,里面空无一物,所有的都没有了,包括换冼衣
服。

  我问婶子:婶子,我的东西呢?

  婶子说:没有呀,我没看见你拿什么东西来,你可别讹我呀。

  这时我才发现,屋里还有几个40多50岁的男人。其中一个阴阳怪
气地说,俺们人穷,可不短志呀,有的话,闺女可不能乱说呀?

  我看对方似乎无好意,只好说:那我记错了,我走了。我想我的
钱都在身上,身份证没丢就行。我知道了,原来婶子根本就没有去种
玉米。

  那男人说:闺女,怎么能说还就来说走就走呢?

  只见婶子哭着对其中一个说:大哥你要给我做主呀……。然后那
男人威严是点点头。我扭头就走。迎面碰见大小东兴冲冲地抱十斤鱼
回来,老远就喊道,娘呀,俺篮姐给俺买了好多糟鱼,这下可以吃个
够了。。娘。。噢,大舅二舅三舅,今天怎么都来了?

  原来是婶子的哥哥们……我夺门而出,后面几个男人追我,边喊
边叫抓住她抓住她,几个本村的小伙子听见后把我截住,押我回到婶
子家。我被软禁了。

  晚上,吃我买的糟鱼,只是不许我出家门半步,这期间没有再见
到爷爷,搜去我身上的所有东西,包括手机,CALL机。晚上七点,我
在婶子还有一个叫秀梨的姐姐的“陪同”下,把我押到了肖家祠堂,
祠前灯火明亮,香港电影里审案就这样。祠很小,也很破。

  祠堂大门前开,案上供着一盘苹果一盘糟鱼一本厚达30cm的书,
后来知道那是家谱。

  左手边是一老人白发,右手坐一中年男人,左下手是爷爷,爷爷
下面是大东小东,再后面是婶子,我站着。我后面是或坐或站的本门
族人。

  那白发老人看看会场,说:今天应高锡的要求开祠,肖家列祖列
宗在上,我就长话短说了,高锡的孙子代他爸回来了,不肯给高锡买
“活”,你们看怎么么办呀?

  只见爷爷突然跪下来说:九叔,你可要给俺做主呀?

  突然婶子也跪下来哭说:九爷爷你可要给俺做主呀,他叔死了以
后,他们肖家大哥,就拿了3000元办丧事,就再也没拿钱来了,都是
我一个女人家,又当爹又当娘拉扯俩孩子,他大哥一跑到新疆就不回
来了,这俩小子上学,娶媳妇盖房子都要钱呀。求九老爷做主呀。

  婶子的哭很艺术,抑扬顿挫的。

  白发老人说:好你算算,要他大哥拿多少来。

  只见婶子的兄弟在算大东所需费用:一个月所需100,一年要
1200每年学费两学期每期200共400,合计一年要1600,大东今年上初一,还有6年X1600,计9600元。盖房子娶媳妇他老肖家不能不管,这两孩子是肖家的。盖房子要15000块,给姑娘下礼5000元。大东合计要29600。

  小东:上五年级,还有七年,7X1600=11200,加上盖房子娶媳妇,到是候要涨价了就算25000吧,小东合计要36200元。

  慧芳是抱来的,不是老肖家的,可不管。大东小东所需费用合共
是65800。

  我很惊诧23岁的大东只上初一,和他们计算的方式。

  只见得爷爷也在嚎,婶子也在嚎,爷爷说生爸爸没享过爸爸的福
,他一跑到新疆就不回来了,可他想过没有他也没有养过从爸爸五岁
起,而我自工作后每月或多或少总是给爷爷点钱的。爷爷嚎他那口“
活“呀要15000。婶子嚎他苦命的夫呀,年轻轻地做了鬼,也不来人
世看一看,他受苦的儿,他大伯有钱也不往家拿呀,大东小东是你们
肖家的人,他大伯就是肖家唯一在世的男人,他不负责谁负责呀,他
不养他肖家的后谁还再来管两个没爹的儿呀。――――。呜呜―――
―――――

  人们也在窃窃私语,有人说是,有人说应该。也有人说不应该…


  我辩解道,大东小东读书,我可以资助他们,是应该的。但是他
们盖房子娶媳妇不关我的事,我自己都没有结婚我还没房子呢,我找
谁呀,谁负责呢?我才刚工作没两年,我哪有钱,我爸也没钱。

  爷爷接着说到可不能叫她再跑了,她那个死鬼老爸就一跑没影了
,得让她做人质,让她爸来拿钱领人。婶子接着说,也不能叫她跑了
,跑了他们肖家就不会再拿钱了呀。

  我瞪大了眼睛?看这人间的游戏,大声说你们怎么不说我爸和我
每年多少次寄钱给你们?再说我爷爷还健在,为什么要买棺材?……
我再也没想到就是这句话送了爷爷的命。。我多次憎恨中国落后的宗
族观念,没想到叫我碰上了。。

  不知几时堂叔爷奶也跑出来哭,哭那早死的华亭儿,谁来给他们
送终。。边恨恨地瞪我,好像叔叔的死与我有关,可我从来没有见过
他。。

  白发老人说:好了,他叔,就要个整数吧,他兄弟65000,他爹
高锡15000,就问肖篮他爸要80000吧,他在外面也不容易,他还有俩小子呢。。

  然后他又对向那中年男子说:他叔,你明天帮下他们发个电报给
肖篮他爹吧,就说:速汇7万元赎女儿款到放人。我想他们是不会得
逞的,因为父亲根本不在乎我。

  我大声喊:你们这是非法拘留,是绑架,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突然人群一阵有人乱喊:高爷爷上吊了!高爷爷上吊了!原来正
闹着,不知何时爷爷跑出人群,就在祠堂后墙上用腰带上吊了,死了
!有人说听见爷爷走过去时嘟囔说:不能让王八兔子家的人走,他答
应我一口活呢!不能让他家的人走,他答应我一口活呢!

  为了一口棺材,把我从深圳招回,为骗一口棺材,爷爷竟然自杀
了。这是什么逻辑?我搞不懂了,爷爷做到了,这样他死了,我不得
不买了。我没想到我说的一句话提醒了他。

  婶子突然爬起来,冲到我根前,搜我的全身边说:钱呢,放到哪
里了。放到哪里了?

  我急说:你干什么,你干什么,你搜身是犯法的……我被两个人
人拧着胳膊眼睁睁看着婶子拉开我的牛仔裤拉链……,一应族人无动
于衷。那一刻的羞辱使我想杀人。

  最终还是在我身上搜出了14000元钱,婶子拿了装她怀里了。爷爷的尸体在地上躺着。

  白发老人看不过去了:抢什么抢什么,他婶子,他高锡过了,他
孙还能不管?他爹还能不管?

  堂叔爷奶俩人突然转向我嚎啕大哭到,:“篮妮子,你可不能不
管呐,现在一家老的老小的小,都是张嘴不挣钱的呀,你大学毕业了
,挣大钱了,你可不能不要祖宗呀,一笔写不出俩肖字,你爹不管你
可不能不管呀,他是你亲叔叔留下的种呀,同是你们肖家的后呀。。
呜呜……。那动作夸张为极,好象演戏,他们以为大学毕业就可以拿
大钱了,不知我一个月才多少钱?给父母给爷爷,余下的仅能生存而
已,但现在我不能说。

  我说:叔爷叔奶你们快起来,您这么大岁数了我可当不起,有问
题咱们一起解决,怎么能让您老饿着冻着呢。我忙扶起第一次见面的
瘦小的叔爷叔奶。

  堂叔爷说:你可当着全庄老少爷们的面应下的,你是读过书的人
,可不能不算数呀。九叔你可给俺做个证呀。要她把俺的“活”也备
好呀――――,不然就没人给俺备了,俺苦作一辈子,混不到一口“
活”呀,俺华亭儿死的早,撇下我这老头子无依无靠呀。呜――――
她篮妮子不买,我也抽根绳吊死了干净,早死早脱生呀――――呜呜
――――俺没脸见俺的老祖宗呀――呜呜――――。

  这就是我的乡亲?在困难的日子,我和弟弟,妈妈在太阳下拼命
作活,有天灾再怎么苦,别人都可以从老家带点吃的,可是妈妈从不
让我们提老家,现在我明白了,他们是要吃了我,就是活剥了我,我
也拿不出7万块钱?他们要做什么――――这个老家,这里的人我都
不认识,都是因为爷爷,并没有养过爸爸的爷爷,我在道义上一定要
养,可以旁人呢,华亭叔的养父堂叔爷爷,也要我养老送终?我不是
什么大人物,只是一个小女人,我做不了,可是,他们那么穷,又是
老人,老吾老及人之老,幼吾幼及人之幼,古人圣贤我不能忘呀,可
是犯得着买那一万多的棺材吗?堂弟要读书,我无论如何要支持,但他娶媳妇盖房子也问我要钱?想都不要想。我管不了。

  白发老人说:都别闹了,一句话,就是钱,对不?给篮妮子想想
。他爷刚过,后事还要办,不能放这里是不?这样吧,他有俩儿,一
个出人,一个出钱,他大伯不在,他篮妮子在,权当在戴个孝,他二
叔出人出力,中不?刚才他婶子也拿到钱了,现在呢,他大伯家篮妮
子带孝,还没上祖谱呢,我作主了,篮妮子回来一趟不容易,虽说个
妮子不上祖宗,但是,他即然答应了,给老的养老送终,添上她吧,
新时代了吗,咱也不兴重男轻女。他老二家的,别哭了,篮妮子都上
了祖谱了,还能不管你?多少妮子想上还上不了呢?她谢你还来不及
呢?咋能不管你?别哭了,想着办高锡的后事,中不?篮妮子,你也
说说,你啥想法?都是肖门的族人,没外人,你说……都祖谱了,都
祖谱了,你可以说了……

  我身后,叽叽喳喳同门的族人说个不停,有几个女孩子还发出羡
慕的叫声……。敢情我上祖谱还要谢他们?这是他们对我的恩赐?我
并不稀罕。

  堂叔爷叔奶婶子点头说:让九爷做主。白发人点头,就有人拿笔
在那祖谱的某一页写上什么……我没有说话,被气得有点莫名其妙,
我也根本不希罕什么烂谱。。上不上我根本无所谓,什么年代了,还
搞得五魔六道的。。

  我不能再沉默了,我说:各位大爷叔叔婶子们,我肖篮第一次回
乡,就碰上这样的事,我也不想发生,我也刚工作,祖上也没有给我
金山银山,穷日子都不好过,但你们想想,钱我们要想办法去挣,但
挣的方式有很多,只要我们取之有道。是不是?我一个月也就这点工
资,大东小东的读书不能耽误了,我做堂姐的,必定支持,知识能改
变命运的。但盖房子娶媳妇我不能同意,他们长大了可以自己去挣。
至于“活”吗?我也不能同意,现在全国都在强调火葬,为什么还要
土葬占耕地呢?

  突然见到堂叔爷叔奶两人就地一打滚嚎到:肖家的老少爷们听听
呀――,坏了良心叫狗吃了呀――祖宗不幸呀――,篮妮子要把我们
烧了熬油呀――活吃人了――烧了熬油呀――没良心呀――狗吃了呀
――没脸活人了――。

  我突然明白了,我对他们没有道理可讲了,我有一种感觉,我入
了一个局了,这个局就是骗爸爸回来或我。。可这个局太惨忍了,但
这个局出了一个意外,就是爷爷的突然上吊……

  那白发老人有点不耐烦了:篮妮子,你们出门在外的人就不能为
家里人做点事吗?

  我:做事不是这样的,你们这是私设公堂,非法搜身,非法的。


  白发老人:妮,话不是这么说的,谁家的老的不教小的,这是在
祠堂,是肖家老祖宗和你说话了,对了,你还要拿1000块洗笔费。写
到祖谱上的每人交1000块。。

  我说:我没钱,我也没请你们写,你们划掉吧。这个白发老人明
明看见我的钱全被婶子给拿去了还来问我要钱?

  白发老人:他二婶,钱你也拿了,洗笔费你出吧。明儿给他大伯
发个电报,叫他回来奔丧。拿到钱你记得给祠堂的香油钱,该给了。


  哭呀闹呀,也不知什么候就散了。我就被关起来了,每天有二个
人轮流“陪”我。后来我陆续听她二人说,那天中午爷爷没有得逞,
麻溜溜地跑到同门最长的九叔那哭天抢地骂父亲这个不孝儿。因为乡
里下通知了,从99年1月1日后死的人一律火葬,但己买好棺材的除外
。于是就有了他们合计要把父亲骗回来的电报,没想到父亲或许是太
解他们了吧,根本不上当。通过威胁妈妈把我支这儿了。几天后,听
他们说父亲回电报了四个字:肖篮做主。千里之外的父亲呀,真不知
怎么夸您的英明有远见。。

  叔爷奶婶子拿了电报又找来我闹,我就对他们说:我早说了,你
们扣我也没用,我爸也没钱,而且我爸根本不再乎我?

  爷爷的后事还是办了,但是因为我拒不再拿钱(在这里我到哪儿
去拿呀)。还是土葬。请了八个锁呐吹打,完后请了十桌八大碗。当
然我是披麻带孝的一直被人跟着。但具体花了多少钱,我不知道,但
我知都是我的钱。

  完事后,还不放我走,婶子一有空就对我发疯地哭,撕扯我的衣
服说:是不是你爷死了你就再不会回来了,再不会寄钱了。他是你们
肖家的后呀。你不能不寄钱养他们呀。我上有老下有小哇,我靠谁呀
,你爷还在,还能从你爷那弄来点,你爷一死,你们就没良心不寄钱
了呀,呜呜――――

  我被她的这个逻辑搞得不知说什么了,也气愤地赌气说:他们是
肖家的后,但我是女孩子,不是肖家的人,我爸也没当我肖家的人。
我是要嫁出去的,你杀了我也没用。到现在为止,我对眼泪早麻木了
,我分不清他们的哭谁是真心谁是演戏。贫穷不是过错,你不能拿你
的贫穷来折磨我,我只能尽我的力,我不能杀人放火去抢8万块钱?
再说,我恁什么要给你7万块钱?谁又给我8万块呢?有本事自己去挣
。我欠谁的了?

  婶子呐呐地哭:都祖谱了咋不管用了呢?是不是到外面的人都变
心了,叫狗吃了,为啥都不认祖宗了,他们老了不都还要埋回来吗?
都祖谱了咋不管用了呢?――都祖谱了咋不管用了呢?――都祖谱了
咋不管用了呢?――都祖谱了咋不管用了呢?――这一出去的人咋就
变了呢?――都祖谱了咋就震不住了呢?――――――――都祖谱了
咋就震不住了呢?――――

  第23天,婶子心情好点了,她突然把我的手机还给我说:你不
是有对象吗?叫他拿钱呀,电影上看的这是电话吧,快打给他呀?

  这一刻,我真怀疑自己的耳朵,想钱想疯了吧?再说手机在这里
根本没信号?我说:我没有对象。

  婶子说:就关着你,不怕他不来找……。

  第35天,还是没有人来找我。叔爷叔奶婶子无望了,早晨,没
给我送饭,把我的钱包还我,就对我说,你也是个苦命的人,你老子
都不管你的死活了。你走吧。

  我一看,一分钱都没有,但卡与身份证还在,就说:我的东西呢
?婶子说:我可没见着你的东西。你可不能乱讹人呀。

  我哼一声出门,见那个白发老人在院里,原来是他要把我放出来
的,他拍拍我的肩膀说:家里穷,要常回来看看,你都祖谱了呀。多
给家里寄点钱,他婶穷呀。我想贫穷不是你们关我的理由。我头也不
回就走出门了。

  路过爷爷的小屋,窗框,门框,床板都叫人给扒了。房上的瓦凡
是好的都没有了,给人揭了。我想也好,这样干干净净。

  走了一个多小时,在一个公路边上租了一辆小三轮,因为没钱,
我坐不了BUS,一直开到商邱,用工行的卡提出钱来,付了车费,然
后经郑州我回来了。但因为我走时请一周的假,但差不多40天才回来
,又没有打一个电话回来,公司只好另找人替我了,我失业了。

  打电话回家告知事情经给爸爸妈妈,妈妈接电话,就问爸爸电报
的事,原来妈妈还不知家里来过电报,谁知爸爸说:我当然知道那个
老不死的想吃人呢?但丫头将来是发嫁出去的,是人家的,我当然不
会让我儿子去受了,丫头死活关我什么事?

  我顿时心一凉,知子莫若父,知父莫若子,古人诚不我欺也。

  谁说人心都是肉长的,但手心背肉不同,话筒这边,两行清泪流
下来。

  后记:电汇的3000元,我没有去取,但也没有退回,在邮局查,早被人取走了,取款地:河南商邱夏邑县XX乡,取款人肖高锡。那时爷爷已死,不知怎么取出来的。爸爸其实也寄回5000元给爷爷办后事。

  唉,河南老家!</HTML>
 
<HTML>too long to read. i give it up</HTML>
 
<HTML>我真的觉得这些农民该穷一辈子。活该他们穷。</HTML>
 
<HTML>我相信呃些╋但 钙不是晷嫔╋晷嫔是愚昧</HTML>
 
To: guest

<HTML>那就等他们造反吧.你的祖辈可能就是被穷棒子杀了的吧?</HTML>
 
Re: To: guest_

<HTML>no, yours</HTML>
 
Re: To: guest_

<HTML> 穷山恶水出刁民,一点没错!
再过一百年,这种地方还是穷。一句话,愚昧加懒惰!</HTML>
 
Re: To: guest_

<HTML>I feel sad to read above comments. The peasants are human too and they just happend to born and live there. Thinking about this way, if we born and lived there, how would we do?
I cannot talk too much in depth. But one of the reason why the contryside in China is so poor is that the money was deprived by the government from them, especailly before Deng's time. The money was used to build city, to support industries. Do you know how much per "jin" corn the government bought from peasants? 6-7 cents, but it cost 40 cents in the market.
If you don't want to do anything, that's fine. But PLEASE PLEASE don't swear them</HTML>
 
Re: To: guest_

<HTML>I love peasants, it is not their fault of the poority. They are feeding billions peaples in china, they have nothing in the end. They even don't have a chance for educstion. I just love them, you have a million reason to hate....</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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