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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的“价值观”有问题？
作者：张建川 2004-3-14 19:49:35
出处：博客中国(Blogchina.com) b25681c
谁的“价值观”有问题？
我最近跟人就一个问题发生争论，争到最后，他没有什么说的，憋出一句话：你的价值观有问题。这话我比较熟，我们家门口有位王大爷，打“文革”过来的，他发现小青年不顺眼的地方，比如说女生看琼瑶小说啦、男士留长发还染色啊、女士穿露背的短衣啦，他就爱说这个人的“价值观”有问题。按照他老人家的标准，这是一个很严厉的说法，因为他年轻的时候，如果谁被摊上了这个评价，那么这个人的前途就很堪忧。不过现在好像也就是说说，再没有什么其他的后果，所以他很有些“人心不古、世风日下”的感慨。
但是，我发现这种评价方式现在好像依旧很流行，由此可以看出其顽强的生命力，并不像王大爷想象的那么糟。尤其是在大家就某个问题发生争论的时候。我不幸地发现，在我们这儿，对某个问题正确与否的争论到最后都不了了之，转而在争论谁是坏人、谁是好人，谁是爱国者、谁是卖国贼。批评一个人最有效的方式不是指出这个人论证的逻辑有什么问题、论据是否正确、论证是否严密，而是讨论一个人的“价值观”是不是有问题。我觉得这可能是不好的。
罗素先生曾说：“参差多态乃是幸福的本源”。从人性的角度来看，人们应该都比较偏向于世界上的事物能丰富多彩一点，因为这样比较有生趣。倘若全天下的人只吃一种味道的食物，穿一样颜色的衣服，听一种旋律的歌，那么我估计许多人会憋死。倘若价值观也是一种事物，那么应该也不会违背这个道理。
当然，憋死的人中是不包含这一类人的，他们认为价值观是一种特殊的事物，应该特殊对待，最好要求大家有统一一致的价值观，再不济，至少也应该要求大家有“正确”的价值取向，否则的话，人们的思想就“乱”了。这当然也是一种观点，一种想法，我们对之表示尊重。但要看，这里的“乱”是什么意思？倘若是这个人喜欢千篇一律，不喜欢看到跟他不一样的东西，那我们只好奉劝此君要宽容一点；倘若它是作为无幸福的安宁、无力的稳定、以及无德的公共秩序（托克维尔）的对立面出现，那所谓“正确”的价值观就很值得怀疑。我们说，所谓正确的东西，其实是与谬误相对而言的，一事物之所以最终被认定为正确，乃是由于它在与谬误的共存、竞争中，经过一代代人的实践，从而发现某些价值取向可能更符合人性，更能使人们较好地生存，而另外一些则不然，于是有更多的人接受了它们。因此，这是一个集体选择的过程，是试错的结果。因此，没有这个过程，谁也没资格教导别人该怎么做，振臂一呼“大家听好了，我这儿有一种正确的价值观，你们照着去做，一定没错”。道理很简单，谁都不是上帝，它无法取得超脱人群，俯视大众，从而指点人类行为互动进程的地位。
如果套用学术一点的话说，我们认为以下的道理是不言自明的：一、每个个体是其自身价值的最好判断者，所以每个个体才是判断一种价值取向是否最适合于他的终级裁定人；二、价值取向是人格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没有价值，人格也就不完整。倘若我们承认每个人的人格是平等的，没有等级优良之别，高低贵贱之分，那么相应地价值也应照此办理；三、价值问题是一个私密性很强的问题，而非一个轻易可以拿到桌面上来讨论的公共问题。所以我反对动辄对一个人进行人品、价值、道德的考量，反对轻易说一个人的价值观有问题，为以一种他认为更“正确”的、更“高级”的价值观去改造别人制造借口，尤其反对做“诛心”之论，因为价值取向实在是一个人的底线，争论一旦上升到这个层次，让人无可回旋，只有做鱼死网破的挣扎。说句大白话，就是要承认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平庸的人，要允许人犯错，允许人们有那么一点点似乎不那么高尚的甚至是有点“俗”的观念。其实平庸不是罪，通俗不是罪，对于有毛病的人不必疾恶如仇，不必“狠斗私字一闪念”。价值取向上的问题真正得到解决，有赖于每个人自我的良心发现，倘若以为只须看谁的调子高、嗓门大，把别人的声音压下去，搞得大家都成了“沉默的大多数”，那就到了很危险的境地了。
最后，我想申明的一点是，以上的说法不代表我们在价值观问题上无原则、无立场的放任自流，在这个问题上，可能大部分人的主张是：（1）自律是关键，相信每个人有基本的道德判断力和自我纠正、自我反省的机制；（2）由价值观的不同导致的外在行为的差异要有基本的界限，即一个人的行为不能妨碍任何其他人的正当行为；（3）价值观再多样化，还是要有一些大家共同认可的基本的取向，比如不能奴役别人，不能灭绝人类种族，不能放弃作为人的基本自由等等。其实，在这个问题上，每个人都做好自己的事，少去过分操心别人，少一些好为人师的冲动，情况可能不会想我们想象的那么糟，说不准儿还比现在好一些呢。
作者：张建川 2004-3-14 19:49:35
出处：博客中国(Blogchina.com) b25681c
谁的“价值观”有问题？
我最近跟人就一个问题发生争论，争到最后，他没有什么说的，憋出一句话：你的价值观有问题。这话我比较熟，我们家门口有位王大爷，打“文革”过来的，他发现小青年不顺眼的地方，比如说女生看琼瑶小说啦、男士留长发还染色啊、女士穿露背的短衣啦，他就爱说这个人的“价值观”有问题。按照他老人家的标准，这是一个很严厉的说法，因为他年轻的时候，如果谁被摊上了这个评价，那么这个人的前途就很堪忧。不过现在好像也就是说说，再没有什么其他的后果，所以他很有些“人心不古、世风日下”的感慨。
但是，我发现这种评价方式现在好像依旧很流行，由此可以看出其顽强的生命力，并不像王大爷想象的那么糟。尤其是在大家就某个问题发生争论的时候。我不幸地发现，在我们这儿，对某个问题正确与否的争论到最后都不了了之，转而在争论谁是坏人、谁是好人，谁是爱国者、谁是卖国贼。批评一个人最有效的方式不是指出这个人论证的逻辑有什么问题、论据是否正确、论证是否严密，而是讨论一个人的“价值观”是不是有问题。我觉得这可能是不好的。
罗素先生曾说：“参差多态乃是幸福的本源”。从人性的角度来看，人们应该都比较偏向于世界上的事物能丰富多彩一点，因为这样比较有生趣。倘若全天下的人只吃一种味道的食物，穿一样颜色的衣服，听一种旋律的歌，那么我估计许多人会憋死。倘若价值观也是一种事物，那么应该也不会违背这个道理。
当然，憋死的人中是不包含这一类人的，他们认为价值观是一种特殊的事物，应该特殊对待，最好要求大家有统一一致的价值观，再不济，至少也应该要求大家有“正确”的价值取向，否则的话，人们的思想就“乱”了。这当然也是一种观点，一种想法，我们对之表示尊重。但要看，这里的“乱”是什么意思？倘若是这个人喜欢千篇一律，不喜欢看到跟他不一样的东西，那我们只好奉劝此君要宽容一点；倘若它是作为无幸福的安宁、无力的稳定、以及无德的公共秩序（托克维尔）的对立面出现，那所谓“正确”的价值观就很值得怀疑。我们说，所谓正确的东西，其实是与谬误相对而言的，一事物之所以最终被认定为正确，乃是由于它在与谬误的共存、竞争中，经过一代代人的实践，从而发现某些价值取向可能更符合人性，更能使人们较好地生存，而另外一些则不然，于是有更多的人接受了它们。因此，这是一个集体选择的过程，是试错的结果。因此，没有这个过程，谁也没资格教导别人该怎么做，振臂一呼“大家听好了，我这儿有一种正确的价值观，你们照着去做，一定没错”。道理很简单，谁都不是上帝，它无法取得超脱人群，俯视大众，从而指点人类行为互动进程的地位。
如果套用学术一点的话说，我们认为以下的道理是不言自明的：一、每个个体是其自身价值的最好判断者，所以每个个体才是判断一种价值取向是否最适合于他的终级裁定人；二、价值取向是人格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没有价值，人格也就不完整。倘若我们承认每个人的人格是平等的，没有等级优良之别，高低贵贱之分，那么相应地价值也应照此办理；三、价值问题是一个私密性很强的问题，而非一个轻易可以拿到桌面上来讨论的公共问题。所以我反对动辄对一个人进行人品、价值、道德的考量，反对轻易说一个人的价值观有问题，为以一种他认为更“正确”的、更“高级”的价值观去改造别人制造借口，尤其反对做“诛心”之论，因为价值取向实在是一个人的底线，争论一旦上升到这个层次，让人无可回旋，只有做鱼死网破的挣扎。说句大白话，就是要承认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平庸的人，要允许人犯错，允许人们有那么一点点似乎不那么高尚的甚至是有点“俗”的观念。其实平庸不是罪，通俗不是罪，对于有毛病的人不必疾恶如仇，不必“狠斗私字一闪念”。价值取向上的问题真正得到解决，有赖于每个人自我的良心发现，倘若以为只须看谁的调子高、嗓门大，把别人的声音压下去，搞得大家都成了“沉默的大多数”，那就到了很危险的境地了。
最后，我想申明的一点是，以上的说法不代表我们在价值观问题上无原则、无立场的放任自流，在这个问题上，可能大部分人的主张是：（1）自律是关键，相信每个人有基本的道德判断力和自我纠正、自我反省的机制；（2）由价值观的不同导致的外在行为的差异要有基本的界限，即一个人的行为不能妨碍任何其他人的正当行为；（3）价值观再多样化，还是要有一些大家共同认可的基本的取向，比如不能奴役别人，不能灭绝人类种族，不能放弃作为人的基本自由等等。其实，在这个问题上，每个人都做好自己的事，少去过分操心别人，少一些好为人师的冲动，情况可能不会想我们想象的那么糟，说不准儿还比现在好一些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