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篥,零距离》
城市里的夜晚,退却白天的忙碌紧张,与落幕后的混乱纠结在一起。
迪厅。喧嚣,吵杂,拥挤不堪。在这里,有种释放,快乐的,不快乐的。
黑暗的空间里,引导着黑暗的灵魂。
她喜欢蹦迪,喜欢这种杂乱中带着狂烈的律感,放肆而激烈地。
她头部很灵活,就象一只颈项处连线松垮需要整修的木偶。长发随着扭动四处抽打。柔软的腰肢极具魅惑的左右摆动,弯曲,颤动。她放肆的挥洒着自己,旁若无人地,无视于身边的男人们的讨好、诌媚。她漫不经心的舞着,偶尔抬起眼,从眼缝里冷漠地看这些被蛊惑了的男人,唇边泛起冰冷却绝对艳丽的微笑,一如罂篥。她在激烈的舞动中展现着自己的漫不经心,心里隐藏着那个关于寒冷的问题。透过冷漠的眼传达着对它独特的爱。
迪厅里大部分人都被这个穿着棉布衬衫和很脏牛仔裤的女孩夺去了注意力。因为女孩的狂野和旁若无人。或许,这个女孩已成功的激起这些男人的黑暗灵魂的释放。但所有人都只围在她一步之外,没有人更靠近。
这一切,因为一个坐在靠近舞池最阴暗角落的男人。没有人知道原因。
他并不是很英俊,给人的感觉很凌戾,和这里的氛围很不协调。不过他懒散的坐姿为他掩去不少戾气。他是这里的常客。常常到这里喝酒,并不进舞池,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酒,似乎品着的是陈年酒酿。
所有的人都猜测着他和那个女孩的关系:保镖?情人?兄长?朋友?
所有的一切都在猜测中,没有人知道。
他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东西。
他并不在意自己受到了和女孩同样的关注,因为他们都学会不被打扰的为自己沉醉。他眼中只看到倒映的罂篥。这是一张并不英俊,透着沧桑成熟的脸。依然故我,无视于女人们暧昧的眼神。
男人继续喝酒,女孩继续舞动。
一段时间后,迷乱的电子音乐嘎然而止,响起慢步舞曲。于是一切激情归于柔和。一切放肆在柔和中褪去。
女孩离开舞池,走到舞池最远的角落坐下。招来吧员点了一种叫蓝色天使的酒。她一个人,身边没有同伴。苍白的脸因为激烈的运动,在闪烁的灯光下漠然的生动。酒来了,海水般的蓝色液体在她的手中轻轻的波动着,象涌动在暗地里的激情。
他停止喝酒,从西装口袋里找出烟抽。黑暗中,他沉默地打火,点烟,熄灭。一如生活的过程。他透过烟雾朝她的方向看去,突然有种感受,另一个角落的她,离他很近。他一口一口不断地吞吐着,希望推倒与她之间的一道孤独的墙。一切在喧嚣中继续着,一如活着的生命。
他们有过交谈。是在吧台。那时他刚离开一个女孩。她用放肆的目光注视着他。她突然问他,罂篥,见过吗?他摇摇头,说,没有。她笑,罂篥是一种草本植物,它的颜色是激烈的红色。他看她,没有说话,感觉有种东西在身体里流动。她继续对他说,这种植物生长在墓地。
她呓语。很多时候她是个不需要回答的人,仿佛他没有性别,只是一个‘人’。她没有看他。他问,你喜欢墓地?她忽然放声大笑,所有的人都扭过头来看她。但她不管,依然维持着这种放肆的声音。她说,你不觉得那里对罂篥这种植物是最肥袄的生长地吗?
那天午夜,他们一起离开。
路中。
她问,那家迪厅叫什么名字。
他答,零距离。
很长时间后,她微笑着对他说,知道么?零,是段最容易破碎的距离。因为太近。
很多时候,他只是这样不发一言的看着她,听她用平淡的声音吞吐激烈的文字。
渐渐地,他习惯于每个周末来这个他和朋友投资的迪厅。在黑暗中感受着和一朵罂篥的零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