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海的八月炮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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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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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云汉/2004 07 12


如果要挑选一本当前华府、北京、台北、东京的政治领导人都必须一读的书,那可能非塔克曼夫人(Barbara Tuchman)那本脍炙人口的历史名著《八月炮火》(The Guns of August)莫属。这本在一九六二年出版的战争史经典之作,早已成为欧美战略专家、军事将领、政治人物与意见领袖,为增进历史智能与战略素养而必备的床头读物。透过生动的历史场景还原,这本书让他们从一次世界大战爆发过程中所凸显的历史荒谬与愚蠢中汲取经验与教训。这些历史教训正是当前这四方政治领导人与意见领袖迫切需要的基本知识,因为《八月炮火》所分析的历史情境十分贴近当前的东亚情势,而今日的台海正如同一九一四年的巴尔干半岛,随时可以因为民族主义狂热分子的擦枪走火,成为引爆整个东亚的火药库,并将二十一世纪的人类历史带向一个漫长的黑暗时期。


古巴危机 曾经逼近核战

如果要挑选一本真的曾经在人类历史关键时刻,对手中掌握亿万人命运的最高决策者发挥指点迷津作用的当代历史名著,那可能也非《八月炮火》一书莫属。在冷战的高峰,古巴飞弹危机曾经一度将美苏带向正面军事摊牌的边缘,也曾让人类社会一度真正逼近核子大战的鬼门关。在这「惊爆十三天」的过程中,甘乃迪总统深受《八月炮火》一书的启示,坚持不轻易激活直捣黄龙的军事手段,并在军事施压的过程中始终给对手保留转圜的余地。在美国侦测到苏联的飞弹部署后,尽管军事将领与国会领袖都强烈建议他,立即对飞弹基地进行手术式军事摘除行动,或直接挥兵入侵古巴,小甘却决定只先采取海上临检这种施压性军事行动,并要求他的部队指挥官必须保持冷静与克制。小甘还特别召见陆军部长史塔(Elvis Star),说「自己希望每一位陆军军官都能读一遍《八月炮火》,了解欧洲如何失足误陷世界大战」;他并向亲信表明心迹,自己最主要的思虑就是如何不重蹈历史覆辙,不让后人写一本「十月飞弹」来回顾这一段历史。


这本让塔克曼夫人首度获得普利兹奖的畅销书(她的第二本获奖名著是华人世界读者比较熟悉的《史迪威在中国》),当然并不足以为读者提供一次世界大战爆发的历史全貌。这本书对于一次大战爆发的远因着墨不多,例如一八七一年普法战争如何彻底改写了现代国家战争动员形态;试图保持现有秩序的欧洲各国王室对于民族主义运动的颠覆性能量如何估计过低,以及欧洲列强在帝国主义的扩张逻辑下,因为瓜分殖民地与争逐市场如何不断累积冲突能量。但是,她从观察关键决策者的角度进场,栩栩如生的呈现了重要历史转折点上,主要行动者的主观意图、他们所面对的选择,以及彼此间的相互计算。让我们准确的掌握到,是什么样的政治谋略与战争准备机制,可以让一场应该可以避免、也没有一方真正希望发生、而且绝大多数人都认为不可能会发生的全面性战争,可以由一个偶发的政治暗杀事件所引爆。


备战机制 集体创造怪物

《八月炮火》一书点出了许多让人深思的历史吊诡与荒谬。一批深谙治国之术与权力均衡游戏的统治菁英,他们机关算尽,最后却无法避免让自己成为历史悲剧中的主角;他们精心布置的军事盟约与政治承诺,最后却成为冲突升高过程中的重力加速器。在柏林、伦敦、巴黎、维也纳、莫斯科,一批批以「克劳塞维兹」传人自居的军事战略专家,殚精竭虑为他们政治主子的政治目标服务。他们反复进行兵棋推演与实兵演练,他们为各种状况下的战争剧本做好了必要的兵力配置、后备动员规划,与后勤支持部署。这些战争筹画者的种种努力,可能一开始是基于预防性的、遏阻性的动机,或是为了履行军事同盟的义务(至少是以这个政治容貌登场的),但却无可避免让自己成为生灵涂炭的始作俑者。他们为自己的国家设计这些万全而精准的备战机制,因为与假想敌的相对机制环环相扣,最后彼此间构成一套极为复杂、无人真正充分理解、也没有任何一方可以驾驭的连锁反应机制,让每一方都变成身不由己、无暇思索的本能反射行动者。战争动员机制即使因偶发因素激活也无法停止,星火即可燎原。这个由欧洲各国参谋本部最聪明人的所集体创造的怪物,可以让塞拉耶佛的两颗子弹,在短短一个月内触发一场不可收拾的全球战争。


这个历史悲剧中最令人惆怅的是,在大战爆发前夕,欧洲国家绝大多数的知识分子、金融家与企业主,都没有意识到他们与即将爆发的巨大危机只有一尺之隔,他们对于政治领袖与军事谋略家加诸于自己的战争浩劫风险浑然不觉。塔克曼夫人笔下生动的描述道:「一九一○年是平静的、繁荣的……。诺曼安吉尔(Normal Angell)的新书《大幻觉》(The Great Illusion)刚刚出版,这本书力图证明战争是不可能的。他以令人信服的事证与无可挑剔的推论,说明在当时各国金融与经济相互依存的情况下,战胜者与战败者同样受创;战争已经无利可图,没有一个国家会愚蠢到乃至于发动一场战争。这本书被翻译成十一国文字,成为崇拜的偶像。」


台海紧绷 军演接连登场


近来台海战云密布的险恶形势,快要与一九一四年大战爆发前夕的剑拔弩张情境可相比拟。最近美国、日本、中国大陆与台湾不约而同,接二连三的进行超常规的军事演习。美军在六月五日展开前所未有的七大航母战斗群全球联合军演,主要目的就是向北京展现自己可以同时应付两个以上战争的能力。五月分中共北海、东海、南海三大舰队才进行超常规的联合演习,上个星期中共北海舰队一支舰艇编队又跨越黄海、东海、南海进行「超强度」远程操练。这些演习的目的在箝制美国航空母舰介入台海冲突。解放军今年度在东山岛的演习,除了例行的各军兵种联合协同作战的抢滩登陆演练外,首度开始演练台湾制空权的争夺。今年「国军」汉光演习以二○○六年解放军猝然导弹袭台,进行战力保存、制空、制海和反登陆作战等的兵棋推演。美国不仅派数十名现役军官来台观察,进驻衡山指挥所,还前往国军各总部、作战区,掌握演习过程的兵力调度与协调作战能力;此外,「汉光二十号」演习计算机兵棋推演进行的同时,美日也在琉球进行同步演习。假想解放军袭台,而进行海空实兵操演,美军驻琉球基地并透过「战区联合作战计算机兵棋系统」与美军太平洋司令部进行连结,以验证美军在台海战争时,驻守琉球和关岛的兵力是否足以因应。这也预告了,下一阶段就是让「国军」的计算机系统与美军连结,让美军太平洋司令部可透过这套系统同步分别指挥驻日美军、「国军」和日军,进行计算机兵棋推演。(来源:台湾《中国时报》 2004 07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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