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收了三五斗》之移民版

xiaoma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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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1-17
消息
2,893
荣誉分数
289
声望点数
213
所在地
渥村仕同湾
多伦多的国际机场,横七竖八停着中国来的客机。客机里装载的是新移民,把机舱塞得很满。装的快要裂开的行李箱给黄色的安检带捆扎着,一堆一堆地,填没了这飞机和那飞机之间的空隙。机场出去就是加拿大第一大城市的多伦多了。XX Job Agency就在市区的那一边。朝晨的太阳光从整洁的玻璃天棚斜射下来,光柱子落在柜台外面晃动着的几张LP上。

  那些拿LP的大清坐TTC出来,到了市区,时差也不倒一下,便来到柜台前面占卜他们的命运。“IT7块,Labour6块半,”Job Agency里的小姐有气没力地回答他们。

  “什么!”拿LP的朋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美满的希望突然一沉,一会儿大家都呆了。

  “在六月里,你们不是说IT年薪6万么?”

  “7万也招过,不要说6万。”

  “哪里有跌得这样利害的!”

  “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不知道么?各处的移民象潮水一般涌来,过几天还要跌呢!”

  原来出力申请犹如赛龙船似的一股劲儿,现在在每个人的身体里松懈下来了。最近天照应,很多人免了面试,体检的医生也不来作梗,一年多就拿到了签证,谁都以为该得透一透气了。

  哪里知道临到最后的占卜,却得到比拒签更坏的课兆!

  “还是不要干的好,我们回去呆在家里吧!”从简单的心里喷出了这样的愤激的话。

  “嗤,”小姐冷笑着,“你们不干,人家就关门了么?各处地方多的是洋硕士,洋博士,头几批还没分派完,外洋大公司又有几批lay off下来了。”

  洋硕士,洋博士,外洋大公司,那是遥远的事情,仿佛可以不管。而已经落地的移民不干活,却只能作为一句愤激的话说说罢了。怎么能够不干呢?老婆孩子的生活费是要花的,为了雇移民顾问,买机票,交落地费,借下的债是要还的。

  “我们到美国去找工吧,”在美国,或许有比较好的命运等候着他们,有人这么想。

  但是,小姐又来了一个“嗤”,眨着微翘的睫毛说道:“不要说美国,就是找到硅谷去也一样。我们同行公议,这两天的价钱是IT7块,Labour6块半。”

  “到美国去干没有好处,”同伴间也提出了驳议。“这里到美国要签证,知道他们收我们多少钱!就说依他们给,哪里来的现美刀?”

  “小姐,能不能抬高一点?”差不多是哀求的声气。

  “抬高一点,说说倒是很容易的一句话。我们这Agency是拿本钱来开的,你们要知道,抬高一点,就是说替你们白当差,这样的傻事谁肯干?”

  “这个价钱实在太低了,我们做梦也没想到。去年的工资是5万5,今年的行情又涨到6万,不,你小姐说的,7万也招过;我们想,今年总该比5万5多一点吧。哪里知道只有7块!”

  “小姐,就是去年的老价钱,IT5万5吧。”

  “小姐,IT人可怜,你们行行好心,少赚一点吧。”

  另一位小姐听得厌烦,把手里的空咖啡杯扔到街心,睁大了眼睛说:“你们嫌价钱低,不要干好了。是你们自己来的,并没有请你们来。只管多罗嗦做什么!我们有的是position,不给你们,有别人的好给。你们看,飞机场又有两只飞机停在那里了。”

  三四张LP从台级下升上来,LP后面是表现着希望的黄色的脸。他们随即加入先到的一群。斜伸下来的光柱子落在他们的西服的肩背上。

  “听听看,今年什么价钱。”

  “比去年都不如,IT只有7块钱!”伴着一副懊丧到无可奈何的神色。

  “什么!”希望犹如肥皂泡,一会儿又进裂了三四个。

  希望的肥皂泡虽然迸裂了,载在飞机里的新移民可总得落地;而且命里注定,只有落地在这加拿大。加拿大有的是加刀,而西服的空口袋里正需要加刀。

  在体质好和坏的辩论之中,在Day shift和Night shift的争持之下,结果拿LP的朋友把自己送进了各个工厂的车间,换到手的是数额或多或少的一张支票。

  “小姐,给Full time,有福利的,不行么?”干活拿不到正式的合同,好象又被他们打了个折扣,怪不舒服。

  “大陆#&%!”夹着一枝口红的手按在键盘上,鄙夷不屑的眼光从眼镜上边射出来,“干一天活就拿一天钱,谁好少作你们一个Cent。我们这里没有Full time,只有Cash工。”

  “那末,换西人公司的吧。”从名称上辨认,知道手里的Offer不是西人公司的。

  “吓!”声音很严厉,左手的食指强硬地指着,“这是种族歧视!你们不要,可是要想吃官司?”

  不要这Offer就得吃官司,这个道理弄不明白。但是谁也不想弄明白,大家看了看Offer上的Terms,又彼此交换了将信将疑的一眼,便把名字签在了上面。

  一批人咕噜着离开了XX Job Agency,另一批人又从机场跨上来。同样地,在柜台前迸裂了希望的肥皂泡,赶走了ME以来望着厚厚的LP所感到的快乐。同样地,把万分舍不得的自己送进工厂的车间,换到了并非花花绿绿的加刀的支票。

  街道上见得热闹起来了。

  拿LP的朋友上加拿大来,原来有很多的计划的。黑市上换的洋钱用完了,须得赚十万八万回去。洋电器也要买几件。洋大学如果用国际学生的身分来念,几万块只能上这么一二门课,太吃亏了;如果落地后成了永久居民,就便宜得多。陈列在停车场里的花花绿绿的洋汽车听说只要几千刀一辆,女人早已眼红了好久,今天登陆就嚷着要一同出来;自己几时怀孕
,阿大几时生,阿二几时生,都有了预算。有些女人的预算里还有一张耀眼的洋文凭,一趟加勒比海的旅行,或者一个生得很好看的金发的洋老公。难得最近天照应,一年多就拿到了签证,让一向捏得紧紧的手稍微放松一点,谁说不应该?缴税,还债,付房租,大概能够对付过去吧;对付过去之外,大概还有多馀吧。在这样的心境之下,有些人甚至想买一个House。这东西实在怪,自己付首期、每月交Mortgage,年底照旧要交地税的;比
起国内的单元房来,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他们咕噜着离开Job Agency的时候,犹如走出一个一向于己不利的赌场――这回又输了!输多少呢?他们不知道。总之,袋里的一张支票没有半张或者一角是自己的了。还要添补上不知在哪里的多少张钞票给人家,人家才会满意,这要等人家说了才知道。

  输是输定了,马上坐飞机回去未必就会好多少,在加拿大走一转,买点东西回去,也不过在输账上加上一笔,况且有些东西实在等着要用。于是街道上见得热闹起来了。

  他们三个一群,五个一簇,拖着短短的身影,在狭窄的街道上走。嘴里还是咕噜着,复算刚才得到的代价,咒骂那黑良心的Job Agency。女人臂弯里钩着包,或者一只手牵着小孩,眼光只是向两旁的店家直溜。小孩给赛璐珞的洋囝囝,公园,狗,以及红红绿绿的洋机器人,洋玩具车勾引住了,赖在那里不肯走开。

  “小弟弟,好玩呢,机器人,玩具车,买一个去,”故意作一种引诱的声调。接着
是――冬,冬,冬,――叭,叭,叭。

  当,当,当,――“鱼油冰酒刮刮叫,4.99一瓶真公道,乡亲,带一瓶去吧。”

  “喂,乡亲,这里有各色Used car,特别大减价,八千五一辆,包过尾气测试,要
不要买辆回去?”

  XX,XXX,XX几家的店伙特别卖力,不惜工本叫着“乡亲”,同时拉拉扯扯地牵住
“乡亲”的西服,他们知道惟有刚来时,“乡亲”的口袋是充实的,这是不容放过的好
机会。

  在节约预算的踌躇之后,“乡亲”把刚到手的钞票一张两张地交到店伙手里。房租
之类必需付,不能不花,只好找地下室。洋大学的价钱太“咬手”,不上了吧
,还是贷些款上College。电器呢,预备买电视的就捡了一件,预备买组合音响的就单
买了个CD机。洋大学的Offer拿到了手里又放进了抽屉。新新的汽车开出去试车,刚刚
合式,给老婆一句“不要买吧”,便又开了回去。想买House的简直
不敢问一声价。说不定要二三十万吧。如果不管三七二十一买回去,别的不说,国内白
头发的老太公老太婆就要一阵阵地骂:“这样的年时,你们贪安逸,花了二三十万买这
些东西来住,永世不得翻身是应该的!你们看,我们这么一把年纪,谁住过这些东西来
!”这罗嗦也就够受了。有几个女人拗不过要孩子的欲望,便在这里生了可爱的小洋囝
囝。小洋囝囝的英语特别的好,要他说就说,要他唱就唱,而且一生下来就是公民;这
不但使从国内带来的孩子眼睛里几乎冒火,就是大人看了也觉得怪有兴趣。

  “乡亲”还沽了一点酒,向熟肉店里买了一点肉,回到散布在多伦多各处的自
家的地库,又从冰箱里拿出盛着咸莱和豆腐汤之类的碗碟来,便坐在桌边开始喝酒。女
人在厨房里煮饭。一会儿,这地库也冒烟,那地库也冒烟,个个人淌着眼泪。小孩在公园
的草坪上跌交打滚,又捞起游在湖边的小鱼来玩,惟有他们有说不出的快乐。


  酒到了肚里,话就多起来。相识的,不相识的,落在同样的命运里,又在同样的地库
里喝酒,你端起酒碗来说几句,我放下筷子来接几声,中听的,喊声“对”,不中听
,骂一顿:大家觉得正需要这样的发泄。

  “IT7块钱一小时,真是碰见了鬼!”

  “去美国是拒签,解决不了身分,打工。来加拿大算是有身分,没工作,还是打工!”

  “在加拿大打工比在美国都厉害;美国还赚美刀呢。”

  “又得把自己吃饭的钱交税去了。唉,打工这么点钱还要交税!”

  “为什么要交税呢,你这死鬼!我一定要留在家里,给老婆花,给儿子花。我不
交税,宁可跑去吃官司,让他们关起来!”

  “也只好不交税呀。交税立刻透支信用卡。借了18%的债去交税,贪图些什么
,难道贪图明年背着重重的债!”

  “工真个打不得了!”

  “退了房回流去吧。我看回流的倒是满写意的。”

  “回流去,债也赖了,税钱也不用解了,好打算,我们一块儿去做海龟!”

  “谁出来当头?他们做海龟的有几个头,男男女女,老老小小,都听头的话。”

  “我看,到美国去做IT也不坏。我们公司里的小王,不是么?在美国什么公司里做IT,
听说一年工钱有十几万。十几万,照今天的价钱,就是十份工呢!”

  “你翻什么隔年旧历本!美国经济泡沫破灭,好多的公司关了门,小王在那里做叫化子
了,你还不知道?”

  路路断绝。一时大家沉默了。酱赤的脸受着太阳光又加上酒力,个个难看不过,好
象就会有殷红的血从皮肤里迸出来似的。

  “我们年年移民,到底替谁移的?”一个人呷了一口酒,幽幽地提出疑问。

  就有另一个人指着Agency的半新不旧的金字招牌说:“近在眼前,就是替他们移的。
我们吃辛吃苦,交登陆费靠雅思,移了出来,他们嘴唇皮一动,说‘7块钱一小时!’就把
我们的油水一古脑儿吞了去!”

  “要是让我们自己定工资,那就好了。凭良心说,5万5一年,我也不想多要。”


  “你这囚犯,在那里做什么梦!你不听见么?他们公司是拿本钱来开的,不肯替我
们白当差。”

  “那末,我们的民也是拿本钱来移的,为什么要替他们白当差!为什么要替老板白
当差!”

  “我刚才在车间里这么想:现在让你们沾便宜,税交给你们;往后没得吃,就来吃
你们的!”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网着红丝的眼睛向上斜溜。

  “真个没得吃的时候,什么地方有吃的,拿点来吃是不犯王法的!”理直气壮的声口。

  “今年春天,政府不是退过税么?”

  “后来又来了信,说要申报登陆前的收入。”

  “今天在这里的,说不定也会找到工作,谁知道!”

  散乱的谈话当然没有什么议决案。酒喝干了,饭吃过了,大家回自己的工厂上班。
地下室便冷清清地荡漾着潮气。

  第二天又有一批客机来到这里降落。多伦多便表演着同样的故事。这种故事也正在
加拿大各处表演着,真是平常而又平常的。
 
多收了三五斗 -- 海龟版

国展MBA人才招聘会的门口,横七竖八停着一些红色夏利出租车。车里坐的是从国外回来的MBA,车厢后座上堆得满满的resume和申请材料把车身压得很低。会场的大门被人群包围着,一堆一堆地,填没了大门和会场之间的空隙。会场进去是仅容两三个人并排走的通道。招聘公司就在通道的两边。早晨的太阳光从会场大厅的明瓦天棚斜射下来,光柱子落在柜台外面晃动着的几副眼镜上。

那些戴眼镜的MBA海归大清早打车出来,到了招聘会,气也不透一口,便来到公司柜台前面占卜他们的命运。“Top10学校的年薪10万,其它的7万,”柜台里的招聘先生有气没力地回答他们。

“什么!”戴眼镜朋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美满的希望突然一沉,一会儿大家都呆了。

“去年你们不是开价20万么?”
“50万块也开过,不要说20块。”
“哪里有跌得这样利害的!”
“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不知道么?各国的MBA象潮水一般涌来,过几天还要跌呢!

回国时争先恐后犹如赛龙船似的一股劲儿,现在在每个人的身体里松懈下来了。前几年经济好,国外大学招人多,签证也容易,好不容易熬到毕业,谁都以为该得透一透气了。

哪里知道临到最后的占卜,却得到比往年更坏的兆头!
“还是不要着急找工作的好,我们回家歇一段时间再说吧!”从简单的心里喷出了这样的愤激的话。

“嗤,”招聘先生冷笑着,“你们不来,我们就招不到人了么?各处地方多的是读过MBA的洋人,香港和台湾人,头几批还没招完,国外公司又有几批layoff了。”

洋鬼子,假洋鬼子,那是遥远的事情,仿佛可以不管。而不找一份工作,却只能作为一句愤激的话说说罢了。怎么能够失业呢?老婆孩子是要吃饭的,为了在国外读书,生活,借下的债是要还的。

“我们到香港去吧,”在香港,或许有比较好的命运等候着他们,有人这么想。

但是,先生又来了一个“嗤”,摸着油光甑亮的头发说道:“不要说香港,就是到美国去也一样。全球经济不景气,我们同行公议,现在MBA的开价是10万。”

“到香港去没有好处,”同伴间也提出了驳议。“国内到香港要办居留证,知道他们收我们多少钱!就说依他们交,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先生,能不能抬高一点?”差不多是哀求的声气。

“抬高一点,说说倒是很容易的一句话。我们这公司是拿本钱来开的,你们要知道,抬高一点,就是说替你们白当差,这样的傻事谁肯干?”

“这个价钱实在太低了,我们做梦也没想到。去年的开价20万,前年的开价还有40万,不,你先生说的,50万也开过;我们想,今年总该比20万多一点吧。哪里知道只有10万!”

“先生,就是去年的老价钱,20万吧。”
“先生,读MBA的人可怜,你们行行好心,少赚一点吧。”

另一位先生听得厌烦,把嘴里的香烟屁股扔到过道上,睁大了眼睛说:“你们嫌价钱低,不要回国好了。是你们自己回来的,并没有请你们回来。只管多罗嗦做什么!我们有的是钱,不召你们,可以召别人。你们看,门口又有两辆夏利停在那里了。”

三四副眼镜从门口进来,眼镜后面是长期劳累苍白的脸。他们随即加入先到的一群。斜伸下来的光柱子落在他们的厚厚的申请材料上。

“听听看,今年什么价钱。”
“比去年都不如,只有10万年薪!”伴着一副懊丧到无可奈何的神色。

“什么!”希望犹如肥皂泡,一会儿又进裂了三四个。

希望的肥皂泡虽然迸裂了,工作总还是要找的;而且命里注定,只有眼前的这些公司可以选择。公司里有的是钱,刚毕业的MBA学生正需要钱。

在学校好和坏的辩论之中,在工作经历多和少的争持之下,一些人找到了工作;聚集在柜台前的人开始散去,门口的出租车也开始拉活。带眼镜的朋友把自己简历和申请材料送进公司的柜台,换到手的是或大或小的一个offer。

“先生,给cash,不要Stock Option,不行么?”多年积累的知识换不到现钱,好象又被他们打了个折扣,怪不舒服。

“土老冒!”夹着一枝香烟的手按在电脑键盘上,鄙夷不屑的眼光从眼镜上边射出来,“等公司上市以后就可以兑现,不会少你们一分钱。我们这里没有cash,只有Stock Option。”

“那末,换成美元吧。” 从心里上说,知道在黑市上美元汇率比银行的高。

“吓!”声音很严厉,左手的食指强硬地指着,“这是在中国,你们不要人民币,可是要想吃官司?”

不要这钞票就得吃官司,这个道理弄不明白。但是谁也不想弄明白,大家看了看offer上可怜的工资,又彼此交换了将信将疑的一眼,便把offer塞进曾经装满简历的空口袋或者从秀水街买来的的旧皮箱里。”

一批人咕噜着离开了招聘会,另一批人又从出租车上下来。同样地,在招聘柜台前迸裂了希望的肥皂泡,赶走了毕业以来望着精美的学位证书所感到的快乐。同样地,在万分不情愿的合同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换到了只有Stock Option的offer。

国展附近的马路上见得热闹起来了。
他们咕噜着离开招聘会的时候,犹如走出一个一向于己不利的赌场――这回又输了!输多少呢?他们不知道。总之,今后5、6年挣的钞票没有半张或者一毛是自己的了。还要添补上不知在哪里的多少张钞票给人家,人家才会满意,这要等人家说了才知道。。

输是输定了,马上打车回去未必就会好多少,招聘会附近走一转,看看有没有别的机会,也不过在输账上加上一笔,况且实在是心有不甘。于是招聘会外面见得热闹起来了。

他们三个一群,五个一簇,拖着短短的身影,在拥挤的马路上走。嘴里还是咕噜着,复算刚才得到的代价,咒骂那黑良心的招聘公司。女人臂弯里钩着皮包,或者一只手牵着小孩,眼光只是向两旁的精品服装店直溜。小孩被玩具店的新奇玩具引住了,赖在那里不肯走开。

“小弟弟,好玩呢,玩具遥控汽车,买一个去,”故意作一种引诱的声调。接着是马达轰鸣声和喇叭声―叭,叭,叭。

“喂,海龟,这里有各种公司的招聘信息,特别推荐最新乡镇企业招聘,月薪4000,年终有奖金,要不要考虑一下?”
几家人才中心的工作人员特别卖力,不惜工本叫着“海龟”,同时拉拉扯扯地牵住“ 海龟”的衬衣,他们知道惟有今天,“海龟”的自信心降到了最低,这是不容放过的好机会。

在节约预算的踌躇之后,“海龟”把在国外省吃俭用下来的钞票一张两张地交到商店里。日常用品之类必需用,不能不买,只好少买一点。北京的房子价钱太“咬手”,不买吧,还是租一个月1000的两居室。衣服呢,预备买两件的就买一件,预备夫妻俩一同买的就单买了老婆的。玩具汽车拿到了手里又放进了柜台。秀水街的时装在老婆身上试穿,刚刚合式,给老公一句“不要买吧”,便又脱了下来。想买车的简直不敢问一声价。说不定要十几万吧。如果不管三七二十一买回去,别的不说,几个白头发的老爸老妈就要一阵阵地骂:“这样的年时,你们贪安逸,花了十几万买这些东西来用,永世不得翻身是应该的!你们看,我们这么一把年纪,谁开过汽车来!”这罗嗦也就够受了。有几个女人拗不过孩子的欲望,便给他们买了最便宜的变形金刚。变形金刚的腿臂可以转动,要他坐就坐,
要他站就站,要他举手就举手;这不但使拿不到手的别的孩子眼睛里几乎冒火,就是大人看了也觉得怪有兴趣。
“海龟”在路边的小饭馆吃完饭后,便来到国展附近的小酒吧里开始喝酒。酒到了肚里,话就多起来。相识的,不相识的,落在同一的命运里,又在同一的酒吧喝酒,你端起酒杯来说几句,我放下小吃来接几声,中听的,喊声“对”,不中听,骂一顿,大家觉得正需要这样的发泄。

“10万元年薪,真是碰见了鬼!”
“去年是经济低迷,失业。今年算是好年时,经济开始复苏,还是失业!”
“今年情况比去年还恶劣;去年还开价20万呢。”
“只好再去念博士学位了。唉,读完MBA居然找不到工作!”
“为什么还要念书呢,你真想不开!我一定要继续找下去,去上海找,去广州找。我不想再读博士,宁可跑到内地,找一家乡镇企业!”
“也只好去内地呀。在北京生活费又贵,还要还借的债。借了这么多的钱去读MBA,贪图些什么,难道为了今后背着更重的债!”
“MBA真个读不得了!”

“自己开公司吧。我看搞一家自己的公司倒是满写意的。”
“开公司,给自己打工,也不用看别人脸色,好打算,我们一块儿去!”
“谁出来找人投资?开公司需要上百万的前期投入,没有钱根本做不起来。”
“我看,到国外再去做engineer吧。我以前同学小王,不是么?在美国什么IT公司里做,听说一个月工钱有3000美金。3000美金,照今天的价钱,就是25万人民币年薪呢!”
“你翻什么隔年旧历本!美国经济不景气,好多的IT公司关了门,小王的签证过期已经被移民局遣送回国了,你还不知道?”

路路断绝。一时大家沉默了。苍白的脸喝酒后变得通红,个个难看不过,好象就会有殷红的血从皮肤里迸出来似的。

“我们辛辛苦苦读MBA,到底替谁读的?”一个人呷了一口酒,幽幽地提出疑问。

就有另一个人指着国展门口各公司的招聘广告说:“近在眼前,就是替他们读的。我们吃辛吃苦,赔重利钱借债,MBA读了出来,他们嘴唇皮一动,说‘10万块一年!’就把我们的辛苦一古脑儿吞了去!”
“要是让我们自己定价钱,那就好了。凭良心说,25万一年,我也不想多要。”

“你这囚犯,在那里做什么梦!你不听见么?他们公司是拿本钱来开的,不肯替我们白当差。”
“那末,我们读书也是拿钱来读的,为什么要替他们白当差!”
“我刚才在招聘会上这么想:现在让你们沾便宜,先干上几年;往后经济复苏了,带着客户和技术跳槽!”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网着红丝的眼睛向国展斜。

“真个经济好的时候,拿到别的offer,马上走人是不犯法的!”理直气壮的口声。

“今年春天,XX电信设备公司不是有几个人自己带技术出来开公司么?”
“XX公司到法院告了他们,现在还有几个人在拘留所。”
“今天在这里的,说不定也会有人吃官司,谁知道!”

散乱的谈话当然没有什么议决案。酒喝完了,大家打车回自己租的房子。

国展门口便冷清清地散落着脏兮兮的各式招聘广告。
 
《多收了三五斗》之大学生就业版

人才市场的停车场里,横七竖八停着各处来的自行车,助动车。门口排队的是新毕业的大学生,把门口塞得很满。厚厚的履历表用各色的夹子夹者,一捆一捆地,填没了这只手和那只手之间的空隙.门口进去就是XX市最大的人才市场了,招聘单位就排在市场的那一边。朝晨的太阳光从整洁的玻璃天棚斜射下来,光柱子落在柜台外面晃动着的几副GLASSES上.
  那些毕业生大清早骑自行车出来,穿越了半个城市,到了人才市场,早饭也不吃一下,便来到柜台前面占卜他们的命运。“重点本科1500,普通本科1200,大专不要.”招聘单位的HR小姐有气没力地回答他们。 
  “什么!”毕业生朋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美满的希望突然一沉,一会儿大家都呆了。 
  “在六月里,你们不是说IT年薪6万么?” 
  “7万也招过,不要说6万。” 
  “哪里有跌得这样厉害的!” 
  “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不知道么?各处的毕业生象潮水一般涌来,过几天还要跌呢!” 
  原来出来犹如赛龙船似的一股劲儿,现在在每个人的身体里松懈下来了。最近天照应,很多人免了论文答辩,考试科目的老师也不来作梗, 很快就拿到了毕业生推荐表,有的还是优秀毕业生的头衔,谁都以为该得透一透气了。 
  哪里知道临到最后的占卜,却得到比高考落榜或没有学位更坏的课兆! 
  “还是不要干的好,我们回去呆在家里吧!”从简单的心里喷出了这样的愤激的话。 
  “嗤,”小姐冷笑着,“你们不干,人家就关门了么?各处地方多的是本科毕业生,头几批还没分派完,苏北,西北等院校的本科毕业生就要涌来了.现在各地的海归,硕士,博士,MBA也多得是.高工资的POSITION是为他们留着的”
  苏北,西北等地的院校,硕士,博士,MBA,那是遥远的事情,仿佛可以不管。而已经毕业的学生不干活,却只能作为一句愤激的话说说罢了。怎么能够不干呢?在城市的生活费是要花的,为了做简历,买体面的西装革履,当初父亲母亲为自己上学借的债,自己签约向银行贷的款借下的债是要还的。 
  “我们到上海去找工吧,”在上海,或许有比较好的命运等候着他,有人这么想。
 
  但是,小姐又来了一个“嗤”,眨着微翘的睫毛说道:“不要说上海,就是找到北京深圳去也一样。我们同行公议,这两天的价钱是毕业生名牌本科1500,普通本科1200” 
  “到上海去干没有好处,”同伴间也提出了驳议。“这里到上海工作要上海户口,天知道他们多收我们多少钱!就说依他们给,哪里来的钱?” 
  “小姐,能不能抬高一点?”差不多是哀求的声气。 
  “抬高一点,说说倒是很容易的一句话。我们这公司是拿本钱来开的,你们要知道,抬高一点,就是说替你们白当差,这样的傻事谁肯干?”
  “这个价钱实在太低了,我们做梦也没想到。去年的工资是5万5,今年的行情又涨到6万,不,你小姐说的,7万也招过;我们想,今年总该比5万5多一点吧。哪里知道只有1500!”
  “小姐,就是去年的老价钱,年薪5万5吧。” 
  “小姐,毕业生可怜,你们行行好心,少赚一点吧。” 
  另一位小姐听得厌烦,把手里的空咖啡杯扔到街心,睁大了眼睛说,“你们嫌价钱低,不要干好了。是你们自己来的,并没有请你们来。只管多罗嗦做什么!我们有的是position,不给你们,有别人的好给。你们看,又有几群学生挤过来了.” 
  三四张GLASSES好不容易从人堆里挤过来,GLASSES后面是充满着希望的年轻的脸。他们随即加入先到的一群。斜伸下来的光柱子落在他们的西服的肩背上。 
  “听听看,今年什么价钱。” 
  “比去年都不如,重点本科1500”伴着一副懊丧到无可奈何的神色。 
  “什么!”希望犹如肥皂泡,一会儿又进裂了三四个。 
  希望的肥皂泡虽然迸裂了,刚毕业的学生总得工作;而且命里注定,只有落地在这XX市。XX市有的是RMB SALARY,而西服的空口袋里正需要RMB。 
  在体质好和坏的辩论之中,在Day shift和Night shift的争持之下,结果戴GLASSES的朋友把自己送进了各个工厂的车间或OFFICE,换到手的是数额或多或少的一张银行工资卡。 
  “小姐,试用期短些,福利好些的,不行么?”干活拿不到好的合同,好象又被他们打了个折扣,怪不舒服。 
  “乡下#&%!”夹着一枝口红的手按在键盘上,鄙夷不屑的眼光从眼镜上边射出来,
“干一天活就拿一天钱,谁好少作你们一个Cent。我们这里没有试用期短,福利好的,只有这样的工。” 
  “那末,换欧美公司的吧。”从名称上辨认,知道手里的Offer不是欧美公司的。
 

  “吓!”声音很严厉,左手的食指强硬地指着,“这是种族歧视!你们不要,可是要想吃官司?” 
  不要这Offer就得吃官司,这个道理弄不明白。但是谁也不想弄明白,大家看了看Offer上的Terms,又彼此交换了将信将疑的一眼,便把名字签在了上面。 
  一批人咕噜着离开了XX人才交流中心,另一批人又排者队挤了进来。同样地,在柜台前迸裂了希望的肥皂泡,赶走了临近毕业以来望着厚厚的简历证书,所感到的快乐。同样地,把万分舍不得的自己送进工厂的车间,换到了并非花花绿绿的RMB的银行工资卡。
 
  街道上见得热闹起来了。 
  拿着简历来的毕业生朋友上人才市场来,原来有很多的计划的。学学费现在年年涨,5~6千只能念一年课,还多是既没法联系实际,理论又落后的无聊课程,太吃亏了.加上宿舍费杂费生活费交通费,1年怎么说也要1万5.父母给的钱用完了,须得赚十万八万回去。电器也要买几件。陈列在停车场里的花花绿绿的MOTORCYCLE,听说只要几千RMB一辆,早已眼红了好久.女学生盘算自己毕业后几时结婚,几时生子,都有了预算。有些女人的预算里还有几张耀眼的证书,一趟旅行,或者生得很好看的家底殷实的老公。难得最近天照应,高考门槛放低,很顺利就拿到了毕业证,学位证.让一向捏得紧紧的手稍微放松一点,谁说不应该?还债,付房租,支付生活开支大概能够对付过去吧,不止付过去之外,大概还有多馀吧。在这样的心境之下,有些人甚至想买一个House。这东西实在怪,自己付首期、每月交Mortgage,还可以投资升值,出租赚钱,做结婚新房,比学校内的宿舍楼来,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他们咕噜着离开人才市场的时候,犹如走出一个一向于己不利的赌场――这回又输了!输多少呢?他们不知道。总之,袋里的一张银行卡的金额没有剩下多少是自己的了。还要添补上不知在哪里的多少张钞票,自己才会满意,这要到拿到的时候才知道。 
  输是输定了,马上骑着自行车回去未必就会好多少,在市中心走一转,买点东西回去,也不过在输账上加上一笔,况且有些东西实在等着要用。于是街道上见得热闹起来了。 
  他们三个一群,五个一簇,拖着短短的身影,在拥挤的街道上走。嘴里还是咕噜着,复算刚才得到的代价,咒骂那黑良心的学校和招聘单位。女孩臂弯里钩着包,或者一只手牵着BF,眼光只是向两旁的店家直溜。有几个给所谓名牌大减价勾住了,赖在那里不肯走开。 
  “小姐,这件衣服是最后一件,穿在你身上是既有气质有漂亮,还有30% DISCOUNT,机
会不多哦.”故意作一种引诱的声调。 
  当,当,当,――“长城干红刮刮叫,29一瓶真公道,先生,带一瓶去吧。” 
  “喂,,这里有各色MOTORCYCLE,特别大减价,八千五一辆,包上牌照,要不要买辆
回去?” 
  几家的店伙特别卖力,不惜工本叫着“先生,小姐”,同时拉拉扯扯地牵住“先生”的西服,他们知道惟有刚来时,"先生"们的口袋是充实的,这是不容放过的好会。 
  在节约预算的踌躇之后,“先生”把刚到手的钞票一张两张地交到店伙手里。房租之类必需付,不能不花,只好找合租。各种证书的培训价钱太“咬手”,不上了吧。电器呢,预备买电视的就买了一个二手的,预备买组合音响的就单买了个CD机。崭新的MOTORCYCLE开出去试车,刚刚合式,给GF一句“不要买吧”,便又开了回去。想买House的简直就不敢问一声价。说不定要二三十万吧。如果不管三七二十一买回去,别的不说,家乡白头发的老太公老太婆就要一阵阵地骂:“这样的年时,你们贪安逸,花了二三十万买这些东西来住,永世不得翻身是应该的!你们看,我们这么一把年纪,谁住过这些东西来!”这罗嗦也就够受了。有几个女人拗不过要孩子的欲望,便在这里结婚,生了可爱的小洋囝囝。小洋囝囝特别的好玩,要他说就说,要他唱就唱,而且一生下来就是本地城市户口;这不但使从外地民工孩子眼睛里几乎冒火,就是大人看了也觉得怪有兴趣。 
  “先生”还沽了一点酒,向熟肉店里买了一点肉,回到散布在XX市各处的老新村的租,又从二手冰箱里拿出盛着咸莱和豆腐汤之类的碗碟来,便坐在桌边开始喝酒。GF们在厨房里煮饭。一会儿,这也冒烟,那也冒烟,个个人淌着眼泪。 
  酒到了肚里,话就多起来。相识的,不相识的,落在同样的命运里,又在同样的合租屋里喝酒,你端起酒碗来说几句,我放下筷子来接几声,中听的,喊声“对”,不中听,骂一顿"":大家觉得正需要这样的发泄。 
  “重点本科1500,真是碰见了鬼!” 
  “去上海是没户口,解决不了身分,打工。留在这里XX市算是有身分,还是打工!” 
  “在上海打工比在这里XX市都厉害;上海打工还有房帖,交通补助呢!” 
  “又得把自己吃饭的钱交人才档案托管费去了。唉,打工这么点钱还要算是人才!”
  “工真个打不得了!” 
  “退了房创业开公司去吧。我看的自己开公司倒是满写意的。” 
  “开公司去,好打算,我们一块儿去做小老板!” 
  “谁出来当头?谁来出资本金?他们开公司的都有几个头,男男女女,老老小小,都听头的话."
  “我看,考寄托,考雅思,去到西洋去做IT也不坏。我们师兄小王,不是么?考寄托去美国什么公司里做IT,听说一年工钱有十几万美刀。十几万美刀,照今天的价钱,就是一百份工呢!” 
  “你翻什么隔年旧历本!美国经济泡沫破灭,好多的公司关了门,小王在那里在餐厅洗盘子了,你还不知道?再说现在出洋留学的都要三四十万RMB,除了高官厂长,私营业主子的子弟,哪里来这许多钱?"” 
  路路断绝。一时大家沉默了。酱赤的脸受着太阳光又加上酒力,个个难看不过,好象就会有殷红的血从皮肤里迸出来似的。 
  “我们年年高考,考学考文凭,到底替谁考的?”一个人呷了一口酒,幽幽地提出疑问。 
  就有另一个人指着毕业证书上和工作证的半新不旧的金色烫金说:“近在眼前,就是替他们考的。我们吃辛吃苦,交学费补考费重修费,毕了业出来,资本家们嘴唇皮一动,说‘重点本科1500’就把我们的油水一古脑儿吞了去!” 
  “要是让我们自己定工资,那就好了。凭良心说,5万5一年,我也不想多要。” 

  “你这囚犯,在那里做什么梦!你不听见么?他们公司是拿本钱来开的,不肯替我们白当差。” 
  “那末,我们的学费生活费,也是拿本钱来出的,为什么要替他们白当差!为什么毕业了还要替那些资本主义工厂白当差!” 
  “我刚才在车间里这么想:现在让你们沾便宜,脑力体力交给你们;往后没得吃,就来吃你们的!”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网着红丝的眼睛向上斜溜。 
  “真个没得吃的时候,什么地方有吃的,拿点来吃是不犯王法的!”理直气壮的声口。 
  “今年春天,报上说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生,找不到工作,自杀了.” 
  “我们学校负责就业的办公室,发了通告,说是要加大毕业生就业率的统计力度." 

  “今天在这里的,说不定也会失业,谁知道!” 
  散乱的谈话当然没有什么议决案。酒喝干了,饭吃过了,大家回自己的工厂上班。合租屋里便冷清清地荡漾着潮气。 
  第二天又有一场大型毕业生招聘会来到这里举行。人才市场里便表演着同样的故事。这种故事也正在国内各处城市里表演着,真是平常而又平常的。
 
多收了三五斗-域名交易版

多收了三五斗-域名交易版



  易域域名交易市场的坛子里,横七竖八猫着各处来的玉米贩子,炒家。门口排队的是有收成的玉农们,把门口塞得很满。厚厚的域名介绍表用各色的夹子夹者,一捆一捆地,填没了这只手和那只手之间的空隙。门口进去就是全国最大的域名交易市场了,大小买家就排在市场的那一边。早晨的太阳光从整洁的玻璃天棚斜射下来,光柱子落在柜台外面晃动着的几副GLASSES上。




  那些玉农大清早骑自行车出来,穿越了半个城市,到了人才市场,早饭也不吃一下,便来到柜台前面占卜他们的命运。
  “三字母.com 1500,.net 800,其它不要。”收购单位的小姐有气没力地回答他们。



  “什么!”玉农朋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美满的希望突然一沉,一会儿大家都呆了。



  "在六月里,你们不是说三字母.com 6万么?”



  “7万也要过,不要说6万。”



  “哪里有跌得这样厉害的!”



  “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不知道么?各处的玉米象潮水一般涌来,过几天还要跌呢!”



  原来出来犹如赛龙船似的一股劲儿,现在在每个人的身体里松懈下来了。最近天照应,很多人学会了去玉米地拣玉米,玉米的代理价格也降到了60,很快玉农们手上就有了一大批玉米,有的还是绝佳玉米的头衔,谁都以为该得透一透气了。



  哪里知道临到最后的占卜,却得到比不入玉米地或没炒玉米更坏的兆头!



  “还是不要卖的好,我们回去呆在家里吧!”从简单的心里喷出了这样的愤激的话。



  “嗤,”小姐冷笑着,“你们不卖,人家就关门了么?各处地方多的是玉农,头几批还没卖完,苏北,西北等地的玉农就要涌来了。现在像其它的台湾,韩国,日本,美国的玉农也多得是。好价钱的POSITION是为他们留着的“



  苏北,西北等地的玉农,台湾,韩国,日本,美国,那是遥远的事情,仿佛可以不管。而已经收了大堆玉米的玉农不去卖,却只能作为一句愤激的话说说罢了。怎么能够不卖呢?在城市的生活费是要花的,为了做代理,装宽带上网查玉米,当初父亲母亲为自己炒玉米借的债,自己签约向银行贷的款是要还的。



  “我们到上海去卖玉米吧,”在上海,或许有比较好的命运等候着他,有人这么想。



  但是,小姐又来了一个“嗤”,眨着微翘的睫毛说道:“不要说上海,就是找到北京深圳去也一样。我们同行公议,这两天的价钱是三字母.com 1500,.net 800,其它不要”



  “到上海去卖没有好处,”同伴间也提出了驳议。“这里到上海卖玉米要上海营业执照,天知道他们多收我们多少钱!就说依他们给,哪里来的钱?”



  “小姐,能不能抬高一点?”差不多是哀求的声气。



  “抬高一点,说说倒是很容易的一句话。我们这公司是拿本钱来开的,你们要知道,抬高一点,就是说替你们白当差,这样的傻事谁肯干?”



  “这个价钱实在太低了,我们做梦也没想到。去年的开价是5万5,今年的行情又涨到6万,不,你小姐说的,7万也收过;我们想,今年总该比5万5多一点吧。哪里知道只有1500!”



  “小姐,就是去年的老价钱,就按5万5卖吧。”



  “小姐,玉农可怜,你们行行好心,少赚一点吧。”



  另一位小姐听得厌烦,把手里的空咖啡杯扔到街心,睁大了眼睛说,“你们嫌价钱低,不要卖好了。是你们自己来的,并没有请你们来。只管多罗嗦做什么!有的是人要卖,你们不卖,别人自然要卖。你们看,又有几群玉农挤过来了。”



  三四个玉农好不容易从人堆里挤过来,都是充满着希望的年轻的脸。他们随即加入先到的一群。斜伸下来的光柱子落在他们的西服的肩背上。



  “听听看,今年什么价钱。”



  “比去年都不如,三字母.com 1500”伴着一副懊丧到无可奈何的神色。



  “什么!”希望犹如肥皂泡,一会儿又进裂了三四个。



  希望的肥皂泡虽然迸裂了,攒着玉米的玉农总得吃饭;而且命里注定,只有在这个市场里卖了。外面到处都是高消费,而西服的空口袋里正需要RMB。



  在玉米好和坏的辩论之中,在谁包过户和谁负责转移注册商的争持之下,结果无可奈何的玉农朋友们把玉米送进了各个商家或炒家的手里,换到手的是数额或多或少的一张支票。



  “小姐,现金交易,过户费你们出,不行么?”卖玉米拿不到好的合同,好象又被他们打了个折扣,怪不舒服。



  “乡巴佬!”夹着一枝口红的手按在键盘上,鄙夷不屑的眼光从眼镜上边射出来,“卖一个玉米就记一次帐,然后一起结,谁好少给你们一个Cent。我们这里没有现金交易,过户费平摊,只有这样的。”



  “那末,换外国的买家吧。”从名称上辨认,知道手里的买主不是欧美的。



  “吓!”声音很严厉,左手的食指强硬地指着,“这是种族歧视!你们不要,可是要想吃官司?”



  不要这个买家就得吃官司,这个道理弄不明白。但是谁也不想弄明白,大家看了看买家上名片上的头衔,又彼此交换了将信将疑的一眼,便把名字签在了上面。



  一批人咕噜着离开了易域域名交易市场,另一批人又排者队挤了进来。同样地,在柜台前迸裂了希望的肥皂泡,赶走了临近收获以来望着厚厚的国际玉米证书,所感到的快乐。同样地,把万分舍不得的自己认为的好玉米廉价地送给买家,换到了并非花花绿绿的RMB的一张支票。



  街道上见得热闹起来了。



  拿着国际玉米证书来的玉农朋友上交易市场来,原来有很多的计划的。各种费用现在年年涨,3~4千只能买个一般的电脑,还多是兼容机配不起好的显卡声卡,速度又慢上网又不爽,太吃亏了。加上化肥费预付款费上网费电话费,1年怎么说也要1万5。种玉米前的钱用完了,须得赚十万八万回去。电器也要买几件。陈列在停车场里的花花绿绿的玉米播种机,可以用来自动煮snap玉米,听说只要几千RMB一部,早已眼红了好久。女玉农盘算自己几时结婚,几时生子,都有了预算。有些玉农的预算里还有几张耀眼的玉米证书,一趟国际旅行,或者亲自去新网、万网、频道坐坐,让他们的老总来接待我们这些大客户。难得最近天照应,种玉米门槛放低,很顺利就种到了一些优质玉米,还尝了尝.cn的味道。让一向捏得紧紧的手稍微放松一点,谁说不应该?还债,付房租,支付生活开支大概能够对付过去吧,不止付过去之外,大概还有多馀吧。在这样的心境之下,有些人甚至想买一个玉米大蓬。这东西实在怪,自己做金牌代理、每个玉米听说只要50块,还可以开个玉米种子公司,发展下线,做玉米老板,雇一批玉弄,比起自己累死累活种玉米,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他们咕噜着离开域名交易市场的时候,犹如走出一个一向于己不利的赌场――这回又输了!



  输多少呢?他们不知道。总之,袋里的一张银行卡的金额没有剩下多少是自己的了。还要添补上不知在哪里的多少张钞票,自己才会满意,这要到拿到的时候才知道。



  输是输定了,马上骑着自行车回去未必就会好多少,在市中心走一转,买点东西回去,也不过在输账上加上一笔,况且有些东西实在等着要用。于是街道上见得热闹起来了。



  他们三个一群,五个一簇,拖着短短的身影,在拥挤的街道上走。嘴里还是咕噜着,复算刚才得到的代价,咒骂那黑良心的买家和玉米贩子。女玉农臂弯里勾着包,或者一只手牵着BF,眼光只是向两旁的店家直溜。有几个给所谓名牌大减价勾住了,赖在那里不肯走。



  “小姐,商务中国B模式代理,这是最后一个名额,你使用了B模式是既气派又方便,还有大优惠,机会不多哦。”故意作一种引诱的声调。



  当,当,当,――“新网dns公司开张大优惠罗,注册或转入玉米送空间罗,先生,转一个过来吧。”



  “喂,,网络营销手册网站的网络营销光盘,50块钱一张,买了一张,玉米推销从此不是难题罗,先生,要不要买张回去?”



  几家的店伙特别卖力,不惜工本叫着“先生,小姐”,同时拉拉扯扯地牵住“先生”的西服,他们知道惟有刚来时,“先生“们的口袋是充实的,这是不容放过的好会。



  



  在节约预算的踌躇之后,“先生”把刚从银行兑换的钞票一张两张地交到店伙手里。预付款之类必需付,不能不付,只好少付一点。各种花色域名的价钱太“咬手”,不上了吧。电器呢,预备买电脑的就买了一个二手的,预备自己建个网站卖玉米的就单建了一个简单的网页,或者去易域的坛子里面叫卖。崭新的玉米大蓬铺到玉米地一试,刚刚合适,给老婆的一句“不要买吧”,便又送了回去。想买House的简直就不敢问一声价。说不定要二三十万吧。如果不管三七二十一买回去,别的不说,家乡白头发的老太公老太婆就要一阵阵地骂:“这样的年时,你们贪安逸,花了二三十万买这些东西来住,永世不得翻身是应该的!你们看,我们这么一把年纪,谁住过这些东西来!”这罗嗦也就够受了。有几个女人拗不过要孩子的欲望,便在这里结婚,生了可爱的小洋囝囝。小洋囝囝特别的好玩,要他说就说,要他唱就唱,而且一生下来就是本地城市户口;这不但使从外地民工孩子眼睛里几乎冒火,就是大人看了也觉得怪有兴趣。



  “先生”还沽了一点酒,向熟肉店里买了一点肉,回到散布在XX市各处的老新村的租屋,又从二手冰箱里拿出盛着咸莱和豆腐汤之类的碗碟来,便坐在桌边开始喝酒。GF们在厨房里煮饭。一会儿,这也冒烟,那也冒烟,个个人淌着眼泪。



  酒到了肚里,话就多起来。相识的,不相识的,落在同样的命运里,又在同样的合租屋里喝酒,你端起酒碗来说几句,我放下筷子来接几声,中听的,喊声“对”,不中听,骂一顿“****“:大家觉得正需要这样的发泄。



  “三字母.com 1500,真是碰见了鬼!”



  “去外国卖是没护照,卖不了,倒霉。就在家门口卖算是有身分,还是倒霉!”



  “在外国卖比在这里卖都厉害;去外国卖拿得还是美金呢!”



  “又得把自己吃饭的钱交玉米预付款去了。唉,种玉米这么难也算是投资经商?!”



  “这个玉米真的是种不得了!”



  “退了预付款去创业开公司去吧。我看开家网络公司倒是满写意的。”



  “开网络公司去,好打算,我们一块儿去做小老板!”



  “谁出来当头?谁来出资本金?他们开公司的都有几个头,男男女女,老老小小,都听头的话。“



  “我看,卖虚拟主机,做短信广告,推销网络实名也不错。我们师兄小王,不是么?搞了个手机网站靠卖广告和短信赚钱,听说一年有十几万美刀。十几万美刀,照今天的价钱,就是八百个三字母.com玉米呢呢!”



  “你翻什么隔年旧历本!手机网站早就被人做烂了,他的那个也早倒闭了,小王现在靠帮人家做网页过日子,你还不知道?再说现在做个像样点的网站,开个公司加上宣传推广费用都得三四十万RMB,除了做电影下载,黄色网站,做别的怎么赚回本钱?“”



  路路断绝。一时大家沉默了。酱赤的脸受着太阳光又加上酒力,个个难看不过,好象就会有殷红的血从皮肤里迸出来似的。



  “我们年年种玉米,种了玉米贱卖,到底替谁种的?”一个人呷了一口酒,幽幽地提出疑问。



  就有另一个人指着国际玉米证书和万网银牌代理证书说:“近在眼前,就是替他们种的。我们吃辛吃苦,交预付款,注册费,修改费,还要续费,玉米终于种了出来,资本家们嘴唇皮一动,说‘三字母 .com 1500’就把我们的油水一古脑儿吞了去!”



  “要是让我们自己定卖价,那就好了。凭良心说,5万5一个,我也不想多要。”



  “你这囚犯,在那里做什么梦!你不听见么?他们公司是拿本钱来开的,不肯替我们白当差。”



  “那末,我们的注册费、保证金,也是拿本钱来出的,为什么要替他们白当差!为什么种出来了结果还要替那些资本主义走狗白当差!”



  “我刚才在易域市场里这么想:现在让你们沾便宜,脑力体力交给你们;往后没得吃,就来吃你们的!”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网着红丝的眼睛向上斜溜。



  “真个没得吃的时候,什么地方有吃的,拿点来吃是不犯王法的!”理直气壮的声口。



  “今年春天,报上说一个种了很多玉米的老玉农,找不到买家,自杀了。”



  “我们大队负责买卖的办公室,发了通告,说是要加大玉农玉米收购力度,还说有保护价呢。“



  “今天在这里的,说不定也会自杀,谁知道!”



  散乱的谈话当然没有什么议决案。酒喝干了,饭吃过了,大家回自己的玉米地上班。合租屋里便冷清清地荡漾着潮气。



  第二天又有一场大型玉米交易洽谈会来到这里举行。易域玉米交易市场里便表演着同样的故事。这种故事也正在国内各处城市的玉米市场里表演着,真是平常而又平常的。
 
多收了三五斗之留学版

多收了三五斗(留学版)



  嘉里中心门前,横七竖八停着各处来的轿车。门口排队的是来签证的学生,把门口塞得很满。厚厚的签证材料用各色的夹子夹着,一捆一捆地,填没了这只手和那只手之间的空隙。门口进去上21楼就是英国使馆签证处了,使馆的签证官都在每端坐在小房间里。朝晨的太阳光从整洁的玻璃天棚斜射下来,光柱子落在楼下焦急等待着的家长们。
  那些个学生几天前就从外地来了,坐着飞机和火车,到了嘉里中心,早饭也不吃一下,便来到签证处占卜他们的命运。
  “签证率40%,存款要六个月历史,材料没翻译的不要。”前台收材料的小姐有气没力地回答他们。
  “什么!”学生朋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美满的希望突然一沉,一会儿大家都呆了。
  “在二月里,你们不是说60%吗?”
  “70都有过,不要说60。”
  “哪里有跌得这样厉害的!”
  “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不知道么?各处的学生象潮水一般涌来,过几天还要跌呢!”
  原来出来犹如赛龙船似的一股劲儿,现在在每个人的身体里松懈下来了。最近天照应,父母把钱全存好了,也考了个好语言成绩,学校的OFFER也都到了,谁都以为该得透一透气了。
  哪里知道临到最后的占卜,却得到比民工更坏的课兆!
  “还是不要去的好,我们在国内上学吧!”从简单的心里喷出了这样的愤激的话。
  “嗤,”小姐冷笑着,“你们不去,人家就关门了么?各处地方多的是毕业生,头几批还没审完,今年的毕业生就要涌来了。现在做生意的、当官的也多得是。签证是为他们留着的“
  做生意、当官,那是遥远的事情,仿佛可以不管。而拿到OFFER不去留学,却只能作为一句愤激的话说说罢了。怎么能够不去呢?扩招以后根本找不到好工作,亲戚同学朋友都知道要留学,面子是不能丢的。
  “我们到上海签吧,”在上海,或许有比较好的命运等候着他,有人这么想。
  但是,小姐又来了一个“嗤”,眨着微翘的睫毛说道:“不要说上海,就是到广州去也一样。我们同行公议,签证率40%”
  “到上海去签没有好处,”同伴间也提出了驳议。“这里到上海签证要上海户口,天知道他们多收我们什么材料!就说依他们给,哪里来的材料?”
  “小姐,能不能您帮我翻译一点?”差不多是哀求的声气。
  “翻译一点,说说倒是很容易的一句话。我们这工资是拿固定来开的,你们要知道,翻译一点,就是说替你们白当差,这样的傻事谁肯干?”
  “这个要求实在太高了,我们做梦也没想到。前年的要求是三个月,去年也没要全翻译,不,你小姐说的,贷款都办过;我们想,今年总该比三个月少一点吧。哪里知道要六个月!”
  “小姐,就是去年的老要求,三个月吧。”
  “小姐,学生可怜,你们行行好心,别全翻译了。”
  另一位小姐听得厌烦,把手里的空咖啡杯扔到街心,睁大了眼睛说,“你们要求高,不要去好了。是你们自己来的,并没有请你们来。只管多罗嗦做什么!我们有的是签证,不给你们,有别人的好给。你们看,又有几群学生挤过来了。”
  三四张GLASSES好不容易从人堆里挤过来,GLASSES后面是充满着希望的年轻的脸。他们随即加入先到的一群。斜伸下来的光柱子落在他们的西服的肩背上。
  “听听看,今年什么要求。”
  “比去年都不如,签证率40%,存款需要半年历史,材料还要全翻译”伴着一副懊丧到无可奈何的神色。
  “什么!”希望犹如肥皂泡,一会儿又进裂了三四个。
  希望的肥皂泡虽然迸裂了,拿到OFFER总得办签证;而且命里注定,只有留学到英国。英国有的是大学学位,而履历表中需要的正是海龟经历。
  在体质好和坏的辩论之中,在要不要面试的争持之下,结果戴GLASSES的朋友把自己送进了各个有签证官的OFFICE,换到手的是或长或短的签证。
  “小姐,签证时间长些,多给几年签证,不行么?”签证拿不到长时间,好象又被他们打了个折扣,怪不舒服。
  “乡下#&%!”夹着一枝口红的手按在键盘上,鄙夷不屑的眼光从眼镜上边射出来,“读一天书,就给一天签证,谁好多作你们一天签证。我们这里没有长时间的签证,只有这样的签证。”
  “那末,换工作签证吧。”从名称上辨认,知道手里的VISA是不能工作的。
  “吓!”声音很严厉,左手的食指强硬地指着,“这是移民倾向!你们不要,可是要想吃官司?”
  不要这VISA就得吃官司,这个道理弄不明白。但是谁也不想弄明白,大家看了看VISA上的Terms,又彼此交换了将信将疑的一眼,便把名字签在了上面。
  一批人咕噜着离开了签证处,另一批人又排者队挤了进来。同样地,在房间里迸裂了希望的肥皂泡,赶走了临近留学以来,所感到的快乐。同样地,把万分舍不得的自己送到英国,换到了并非花花绿绿的海龟证。
  街道上见得热闹起来了。
  拿着签证材料来的学生朋友上签证处来,原来有很多的计划的。学费和汇率现在年年涨,15万只够一年学费,还多是既没法联系实际,理论又落后的无聊课程,太吃亏了。加上宿舍费杂费生活费交通费,1年怎么说也要20万。伦敦也要去的。陈列在大英博物馆里的花花绿绿的古董,听说门票只要几十磅一张,早已眼红了好久。女学生盘算自己留学时几时找外国朋友,结婚,几时生子,都有了预算。有些女人的预算里还有几张耀眼的证书,一趟旅行,或者生得很好看的家底殷实的老外。难得最近天照应,高考门槛放低,很顺利就拿到了毕业证,学位证。让一向捏得紧紧的手稍微放松一点,谁说不应该?学习,生活还有旅游,大概能够对付过去吧,不止付过去之外,大概还有多馀吧。在这样的心境之下,有些人甚至想买一辆汽车。这东西实在怪,自己付首期、每月交Mortgage,还可以投资升值,出租赚钱,比公共汽车,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他们咕噜着离开签证处的时候,犹如走出一个一向于己不利的赌场――这回又输了!
  输多少呢?他们不知道。总之,袋里的多数存单的金额没有剩下多少是自己的了。还要添补上不知在哪里的多少张钞票,自己才会满意,这要到了英国的时候才知道。
  输是输定了,马上坐火车回去未必就会好多少,在北京市中心走一转,买点东西带去英国,也不过在输账上加上一笔,况且有些东西实在等着要用。于是街道上见得热闹起来了。
  他们三个一群,五个一簇,拖着短短的身影,在拥挤的街道上走。嘴里还是咕噜着,复算刚才得到的代价,咒骂那黑良心的签证处和汇率。女孩臂弯里勾着包,或者一只手牵着BF,眼光只是向两旁的店家直溜。有几个给所谓名牌大减价勾住了,赖在那里不肯走。
  “小姐,这件衣服是最后一件,穿在你身上是既有气质有漂亮,还有30%DISCOUNT,机会不多哦。”故意作一种引诱的声调。
  当,当,当,――“长城干红刮刮叫,29一瓶真公道,先生,带一瓶去吧。”
  “喂,,这里有各色笔记本电脑,特别大减价,八千五一台,包修,要不要买台回去?”
  几家的店伙特别卖力,不惜工本叫着“先生,小姐”,同时拉拉扯扯地牵住“先生”的西服,他们知道惟有刚来时,“先生“们的口袋是充实的,这是不容放过的好会。
  在节约预算的踌躇之后,“先生”把刚到手的钞票一张两张地交到店伙手里。学费之类必需付,不能不留。各种语言培训中心的培训价钱太“咬手”,不上了吧。电器呢,预备买台笔记本,预备买IBM就单买了个联想。崭新的MP3打开试听,刚刚合适,给GF一句“不要买吧”,便又放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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