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捕震关东四大名捕震关东之亡命―2―温瑞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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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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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名捕震关东四大名捕震关东之亡命

第一章 素女剑

冷血虽是回来了,只是伤得实在不轻!伤势不但不轻,简
直相当严重,换一个人,可能根本回不来了。
冷血是回来了,因为他是冷血。
只是冷血也是人,这伤势至少也要他躺半个月。
在森林中截下的珠宝,官府重托于河北四十二家镖局之
首:“风云镖局”。
风云镖局从不亲自护镖,若四十二家镖局被动,而对手
太强以致无法追回,这样风云镖局才派三四名镖头出去,失
镖便轻而易举地夺了回来。
每次风云镖局所派出的镖头,都可以算得上是身手极高
的高手,无往不利;不过,他们在风云镖局中的地位,仅是
三流高手而已。
风云镖局高手如云,普天之下,的确没有什么帮派能惹
得起的。
于是,不少江湖名士都想投入风云镖局效命任事,但风
云镖局选人极严,能被选中,必定是百中无一的高手中的高
手。
被风云镖局选入的镖师,确是引以为荣的:因为风云镖
局的名气实在太响亮了。
不少商客以重价聘风云镖局出马为他们保镖,但风云镖
局多不答允。
风云镖局是由河北二十家镖局及河南什二家镖局所支持
的,局中四大天柱是东堡、南寨、西镇、北城等四大武林世
家,声势之巨,已在试剑山庄之上,与天下第一大帮长笑帮
并驾齐驱了。
风云镖局的局主是风云无敌手龙放啸,此人武功之高,听
闻还远在东堡堡主、南寨寨主、西镇镇主、北城城主之上了。
风云镖局中纵然是三流人物,在江湖上都已是响当当的
人马,就连各大镖局的镖师,也难与其较量的。
某次“淮阳镖局”被劫,动者乃是冀北七盗。风云镖局
派出的十四名镖师皆失手被杀,风云无敌手龙放啸一怒之下,
派出两名二流高手,便把名动南北的冀北七巨盗格杀于昆仑
山下。
冀北七盗之死,令昆仑派大为震怒,因七盗中有三盗是
昆仑派的门下,于是昆仑派有意与风云镖局作对,连劫风云
镖局辖下七镖,杀去风云镖局四名二流剑手。
这一来,龙放啸传下风云令,五名风云镖局座下的一流
高手,夜袭昆仑,破青竹阵闯五行关,伤昆仑二奴挫昆仑三
千,最后力擒昆仑派掌门冥阳子,使昆仑派人人折服,再不
敢动风云镖局分毫!
这就是风云镖局的实力。
这次风云镖局答允在森林中送回财主,不受官府重酬,因
为这笔财物,是用来救济黄河一带十余万灾民的。
别的风云镖局可以不管,这件事风云镖局却是非管不可,
这是龙放啸的话。
只是这趟镖,纯粹是义务的,而且也是最难保的。
这趟镖的数目实在太大了。
断魂谷无谓先生誓夺此镖。
长笑帮八大剑手及燕云双钩也已潜伏于途。
峨嵋怪佛与少林长佛已下书警告过风云镖局。
昆仑派后起之秀,一剑夺命施国清也要夺镖复仇。
最可怕的,还不是这干人,而是七岁便杀了夷贺派高手
长畸甲谷的少年剑手、贺兰山无敌公子!
不过风云镖局还是把镖接下了。
龙放啸一点也不敢忽视。
风云镖局的一流高手,除龙放啸及东堡南寨西镇北城外,
便是二十八名一流高手。
为这趟镖,龙放啸派了七名一流高手,十八名二流高手,
几乎是全力以赴。
这恐怕是风云镖局近年来最隆重的一趟镖了。
除此以外,风云镖局还秘密派出东堡南寨西镇北城中的
各一人,暗地保护此镖。
这件事,连风云镖局知道的人也不多。
而且,官府中更了动了四大名捕的另一人:追命!
追命!
追命是冷血的师兄。
冷血的冷静,冷血的坚忍,冷血的快剑,的确令人惊心
动魄。
只是冷血尚逊追命半筹。
听说追命是酒鬼,但轻功之高、内功之强,天下无人能
及,而且一双腿,大概没有什么人能接下一腿,是以,天下
无人能逃过他的追踪。
森林阴暗。
林中有一行人,皆劲装打扮,但步履都很轻。
一共是十八人。
这十八人皆是一身劲装,单看步伐的气势,已足以成为
江湖上的高手了。
十八人皆穿青色劲装,腰间系着一柄无鞘的剑:华山派
青衫十八剑!
十八人中有十六人是抬着八口大箱子,箱是铁打的,而
里面,正有足以救济黄河水灾灾民的黄澄澄的金子,白晃晃
的银子!
十六人每二人为一组,八组人抬八口大箱子,一名从容
稳健的青衫剑客行在前面,另一名英气逼人的汉子殿后。
只听那名英气逼人的汉子道,“大哥,咱们师父何时才到
呢?”
走在前面的汉子道:“快到了,老七,听说师叔也和师父
一道来呢!”
抬箱子中的一名身形高大的汉子道:“老大,华山派近日
与雪山派正闹得不妥,如此一来,只剩下掌门大师伯掌执华
山,未免……”
在他身旁的另一名肥胖汉子打断他的话:“咄,十五弟。
咱掌门师伯青竹追魂包竹霄是何等人物,区区雪山神鹰萧日
山哪有闹华山的能量?别长他人志气……”
青衫第一剑李天行笑道:“暖,十三弟,话不是那样说,
这次师父师叔亲自出马,事因龙放啸大侠认为萧日山将对此
镖有趣,并欲劫镖借以打击咱华山派的地位、华山派虽重要。
但这趟镖银关系千万灾民性命,更为重大。”
倏然,走在青衫第一剑身旁的跛足汉子疾叫:“大哥,小
心!”
此人正是青衫十八剑中的老三,素以小心谨慎见长,由
此一喝,全体青衫客登时惕觉,全神戒备!
几丝阳光,从高大浓密的茂叶中射落阴暗的林中。
林中是静到极点。
青衫十八剑似全都变成本头人,盯着前面。
蓦地,在十八青衫剑身后的几株巨树上,跃落二十七名一
身银衣大极,人未落地,数百枚暗青子已射出,一时间满林
皆“嗖嗖”之声!
青衫十八剑的身子一直朝向面前,但当雪山二十七银衣金
钩出现后,十八人一齐放下箱子,身子倏地一翻,双手疾挥,
已把暗青子完全抓在手中!
银衣二十七钩一声巨喝,飞身而上,青衫第一剑疾喝道:
“老二,你和五、六、七、八、九弟护镖,其他的跟我上!”
一名瘦削的青衣汉子应了一声,青衫第一剑拔剑一挥,另
外十一人已扑了出去!
雪山派的二十七名弟子银衣金钩,金银相映,手中双钩更
是呼呼有声,可惜他们遇到的是青衫十八剑!
他们的钩未出,青衫十八剑手中所抓的暗器便招呼回来,
他们各自一声怪叫,钧手齐挥,暗器有的是接住了,但其中
二名却死在自己的暗器下。
便在这时,青衫十八剑已冲了过去。
雪山二十五钩金光闪闪,夺目惊心,只见兵器刚至半途,不
是被挡了回去,就是被迫招架,甚至其中三名,钩方举起而
喉管已被青衫剑手一剑洞穿!
青衫第一剑出剑如飞,转眼已有三名死于剑下。青衫第
三剑诱一名银衣金钩绊倒于树下,一剑了结其生命。青衫第
七剑剑招狠辣,瞬眼间刺毙两名敌人。
雪山银衣金钩二十七人骤然只剩十六人,自然大为惊慌,立
时向后退去,一名麻脸的青衫剑手正欲追击,青衫第一剑李
天行沉声道,“老五,提防暗算!”
青衫第五剑一歇身形,此时十六名金钩手已退入七八棵
巨树后。
忽然间,只听得连哼数声,这十六名雪山派的金钩护法
全皆倒地,胸背间各一道血痕。
十六名自衣金钩竟同时中招死去,连还手及躲避的能力
也没有,如此快刀,是何等惊人!只听青衫第三剑李天心惊
问:“来者可是峨嵋长刀门,括苍短刀门,长短快刀张何大侠?”
峨嵋派长老长刀张五与括苍派供奉短刀何八、在江湖上
合称长短二刀,不知怎的,何八与张五竟成了好朋友,并嫉
恶如仇,出刀之奇之侠,天下难逢敌手。
只是后来长短二刀被一剑夺命施国清以快剑破快刀,眼
看将死在施国清手上时,风云敌手龙放啸及时赶到,三掌击
败昆仑施国清,使何八张五二人口眼心眼,投入风云镖局下。
张五与何人二人的快刀,一长一短,一攻一守,一进一
退,配合得天衣无缝,是以李天心一见十六金钩身上前后一
长一短两道刀痕后,便脱口呼出长短二刀之名。
只见树上一点动静也没有。
而在树上,正缓缓地飘下两张白纸。
白纸上,赫然有字。
李天行与青衫第五剑李天铮一个箭步窜去,抓住了正飘
下的纸张。
李天铮所执的纸上赫然是三个大字,我去也,后面画着
一柄短刃。
而李天行的纸上书了好一段文字:“雪山派尽出精英截劫
此镖,掌门萧日山与副掌门‘意想不到’陆霸宏,掌刑总堂
主‘乌衣赤发’仇三,及雪山座下五大堂主之四誓劫此镖,
‘过桥抽板’金子牙,‘原来如此’孙促芳,‘仙子女侠’白欣
如,你们的老鬼师叔师父,张老五及老大,正分四批截击对
手,你们务必小心。‘无谓先生’近日正出没林中,而‘燕云
双钩’已与雪山联手劫镖。此二十七名使钩的雪山银衣护法,正
是燕云双钩之弟子,无论如何,护镖要紧,切勿大意,切记
切记!”署名画上一柄长刀。
李天行执纸望天,喃喃地道:“张何二侠终于亲自出马
了。”
李天心接道:“这次雪山派的倾巢而出,只怕师叔绝下会
闲着了。”
青衫第七剑李天胜自言自语的道:“绝少卷入江湖劫杀的
人间仙子自女侠竟也亲自护驾,这次纵为护镖身死,也不
此生了。”
四外都是高大的乔木。
这里仅有几丝稀薄的阳光透人。
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静寂的世界。
蓦然,树上掠下二人。
这种地方,竟然也有人。
这是什么人?
这两人脚一沾地便疾弹了出去,在林中一闪而没!
一闪而没就够了,白欣如的轻功是何等惊人!
白影一闪,已越过二人身前!
仙子女侠自欣如!
左边的一人,满面阴森,脸上连一丝表情也没有,恰似
一块霉烂的棺材板;只不过他的眼睛,似盯死在白欣如脸上。
右边的一人,却是又肥又矮,满面鄙夷的笑容,双眼也
停在白欣如身上。
只因白欣如大美了。
这而人却又是色中饿鬼:左边的黑衣瘦子是雪山派七峰
堂堂主“勾魂鬼爪”铁木铜,右边的青衣矮子乃是雪山派火
桃堂堂主“防不胜防”高上天,雪山派五大堂主其中之二。
白欣如白衣飘飘,铁木铜与高上天自从第一眼看见她后。
便移不开眼睛了。
没有任何人能形容白欣如的清秀,着拿花来比作白欣如,
那只怕是尤抬举了花了。在她背后背了一柄白玉似的剑:素
女剑。
白欣如之会被龙放啸派为护镖,只国他的素女剑法是
“无谓先生”的无谓杖法的大克星。
若论白欣如的轻功与剑法,只怕已极少人能胜过她了,只
是她的江湖经历仍然太浅。
白欣如向两人一拱手,声音温雅清脆:“两位大侠请留步,
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请回吧。”
铁木铜阴阴地笑了起来:“龙老头子送这么一个小女娃
来,嘿嘿嘿……看来还是未经世故呢!”
高上天皮笑肉不笑地嘿嘿笑道:“他妈的,我高老四多少
娘们见过了,就没见过白皙胜于白玉的皮肤,嘻嘻……”
白欣如玉脸顿时升起了红云,薄怒嗔道:“两位大叔,言
下尊重些。”
铁木铜怪笑道:“哈哈,倒贞洁得很,侍会让大爷把你
……”
白欣如娇喝一声,玉手一扬,拍地打在铁木铜的脸上。
铁木铜明明看见白欣如出手,无奈连闪避也不及,脸上
便挨了一巴掌。
铁木铜在江猢上是何等人物,而今挨了这一掌,面子怎
么挂得下,当下发出一声怒吼,飕地一爪向白欣如抓去!
当铁木铜尚未发动时,在旁的高上天已刷地闪至白欣如
背后,一拳击出!
拳未至,拳风已煞是惊人。
只是铁木铜的爪抓出,惊心动魄的厉啸已把拳风盖尽:
勾魂鬼爪果然名不虚传。
只是爪只发了一半,便顿住了。
这一抓纵然惊人,但只有半爪。
最后半爪。
因为爪方出,剑光一闪,剑已刺入铁木铜咽喉中。
铁木铜明明先出手,然后见剑光一闪。
铁才铜明明想避,无奈还没有动,剑已穿喉。
‘勾魂鬼爪’铁木铜凸起了眼睛,张大了口,却半声也叫
不出来。
因为喉管已洞穿!
他至死也不相信,素女剑是如此之快!
素女剑的确快如闪电!
无奈白欣如的对敌经验太少,在后面愉袭的高上天,已
一拳击在白欣如背上。
高上天素来对于自己的拳,很有信心,这一拳击下去,足
能开碑碎石。
人中了这一拳,只怕不死也得重上,何况白欣如是如此
纤弱女子!
于是高上天想笑。
只是他笑不出。
因为白欣如中拳后,向前俯冲三步。
冲出三步后,便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来,收剑而立。
高上天自认能开碑碎石的一拳,只能令白欣如冲出三步。
高上天欲笑笑不出,却差点哭了出来。
白欣如道,“你打了我一拳,我也不追究了,你去吧!”
高上天抱拳道:“姑娘果然武功高强,我‘防不胜防’高
上天佩服……”
话未说完,抱拳的双手一开,一把飞针喷出!
江湖上不少英雄侠客,对这种飞针最为头痛,因为针又
细又多,撒出去的范围又极大,只要中了一枚、便顺血攻心
而亡,极难应付!
何况这一把针撒得又是那么突然。
更突然是,每根银针射至半途,忽然爆裂为二,一金一
银,如雨一般洒向白欣如。
高上天外号“防不胜防”,果然名不虚传。
高上天针才撒出,手上便多了一柄刀,连人带刀冲去!
可惜他遇到的是白欣如。
只见白欣如玉掌一合,双掌便握满金银飞针,不但一支
也没射中她,而且连一支也没落地。
而在这时,高上天的刀已刺到!
刀快,刀势凌厉。
可惜刺的是白欣如。
白欣如一仰身,刀锋已过,这一刀便落空了。
只是白欣如忘了高上天的外号。
防不胜防。
高上天一刀不中,刀穿裂开为二,中间喷出一团细如牛
毫的淬毒蓝针。
刀近,又来得那么突兀,白欣如更是意想不到的。
白欣如双掌一扬,手中金银针反射而出,把每一支蓝针
碰落。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出手如此之快,眼光如此之准,皆是
高上夭平生仅见的。
只是白欣如已遇着险。
高上天大喝一声,刀分为二,高上天左右手执刀,划出
满天刀光劈去。
白欣如却马上出剑!
剑光一闪。
剑尖已顶在高上天的下巴,高上天一呆,连一刀也攻不
出了。
高上天“当”地抛下双刀,颤声道:“女侠饶命,高上天
服矣,请高抬贵手,女侠大量,放高上天一命,高上天誓必
痛改前非,来生报答女侠,愿做牛马……”高上天肚色死灰,
豆大的汗珠滚滚淌下。
白欣如秀眉微皱,终于把剑放下,道:“好,我希望高大
叔能真正的重新做人。”
高上天咽下一口唾液,舒了口气笑道:“这个当然,这个
当然,只是……”
白欣如一怔,高上天本来就和她站得极近,倏然向前扑
来,当白欣如醒觉时,高上天的右手陡地多了一柄刀,霍地
劈来。
白欣如连右手垂下的剑尖也来不及抬起,左手食拇二指
一按,已挟住刀身!
高上天忽然进步翻身,滚肘撞去!
而在高上天的时节上,一柄刀霍地弹了出来!
白欣如惊叫一声,身子倏地下蹲,避过此刀。
高上天忽然一脚向白欣如踢去。
白欣如拇食二指一弹,把手中薄刀弹飞,左时同时一封,
挡架过这一脚。
只是总是忘了高上天的外号。
“防不胜防”。
那一脚她是接住了,只是高上天靴间倏然喷出一团红雾。
这时白欣如已一蹲一起,身子已向后弹了出去。
只是地还是吸了一口烟霎。
一口而已。
这种雾是高上天的拿手功夫,无论功力多高的人,都得
昏迷两个时辰。
而在两个时辰里,高上天便可为所欲为了。
这种毒要不但利害非凡,而武功越高的人,反应越强烈。
是以当白欣如落地时,身子已摇摆不定。
高上天哈哈大笑:倒也,倒也,饶得你武功高强,仍敌
不过我‘防不胜防’。”
只是高上天也忘了一件事。
白欣如的快剑。
这时白欣如的剑已举起。
高上天马上发觉,可惜迟了一步。
剑光一闪。
白欣如的剑法已失去准头,已失去动力。
不过还保有快的特色。
剑已刺中高上天。
剑是刺向高上天咽喉,只是因为失去准头,故刺进了高
上天的胸膛,又因为失去劲力,剑锋未能穿过高上天的背心。
白欣如这一剑出手后,人便已昏倒于地。
剑嵌在高上天的胸前。
高上天拔剑,鲜血喷射而出,高上天怒吼挥剑:“臭丫头,
非杀你不……”
剑虽举起,已无力刺下。
血已流尽,高上天砰然倒地。
剑、血、白欣如。
死一般寂静的森林。



第二章 破店里的醉猫

远处是重重的郁林。
这是一间破店,三四残桌,凳子十之八九是缺脚的:苍
蝇停于各处,桌子上、凳子上,菜肴上、甚至人的头上。
尤其是那醉汉的头上。
这里有两名醉汉。
这附近的两座村子里,从来没有人见过这两人。
可惜的是这两人喝了酒,都醉得不醒人事,像死人一
样。
其中一个可以说是酒鬼,因为他一来到就给钱斟酒独饮,
然后便醉得沉睡如泥,像像专为醉酒而来似的。
这人很年青,要不是太不修边幅,倒是英武非常。
另一人年纪比较大了,草帽盖住了大半边面孔,但却是
名醉猫。
这人已睡得晕夭暗地,且鼾声不绝,喝的酒比酒鬼更多。
所以这种人已不是叫做人,叫做醉猫。
卖酒的是一名老头子,脸上的皱纹不会比桌上的裂痕少,
眼睛已眯得像瞎子,背驼得像张弓。
旁边有一名小童,眼睛黑白分明,可爱伶俐,正在不断
地向那两名在店内仅有的醉客打量。
看情形,这两人应是两爷孙。
而且老的太老了,年轻的太年轻了。
那小童忽然拉拉老头子的衣角,叫道:“有客人来了。”
那老头子眯着眼睛望去。
这是一条小路,甚至不能说是路,只是一条没有生太多
草的小径罢了。
有两个人儿这条小径行来。
那老爷子和小童一见这两个人,都不禁笑了起来。
这也是两个不平凡的客人。
这两人像经过长途跋涉,是以显得非常疲倦。
这两人无论服饰、相貌,皆是极其古怪的。
这两人一高一矮,高的足有七尺高,瘦得像一根竹竿,偏
偏穿了一袭大红衣裳,倒像一块红布挂在竹竿上。
矮的不到五尺,肥得部位冬瓜,他还穿了一套绿色衣服,
倒像冬瓜上的叶子。
高瘦子背了一柄六尺来长的长细怪刀,矮肥子腰间悬了
一把一尺来长的粗大怪刀。
这真是两个怪客人。
这两个人高的太高了,矮的太矮了。
而且肥的太肥了,瘦的大瘦了。
他们的刀长的太长了,短的太短了。
这两人实在太可笑了。
不过他门的名号却一点也不可笑。
张五何八,长短二刀。
老头斟满了两杯酒,呵呵笑道:“两位从哪里来的?老头
儿熟透了这附近两三座野村,绝没曾见过两位大爷。”
矮子何八怪眼一翻,没好气道:“别唠叨,快倒酒,咱们
在此等人。”
瘦子张五嗅了酒,皱眉道:“这里没好酒么?”
那老头忙道:“是,是,这里荒野人稀,怎能卖得好酒呢?
这白干已是本店仅有最醇的酒了。”
那小童黑白分明的大眼骨碌碌地一转,天真地笑道,“大
叔们说是等人,这里甚少人经过,恐怕是骗我们吧!”
瘦子端详了小童几眼,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看不出你倒
机灵得很,不过我们倒没骗你,我们等的人,讲出来你也不
知道是谁。”说罢一口把酒干尽,却一连打了几个呵欠。
那小童脸靥又红又自,可爱非常,现在他忽然痴笑起来,
更是天真可爱,矮子附前问道:“啥?小子,笑什么?”
小童笑得气也喘不过来,吃吃笑道:“我见两位大叔如此
怪的模样,想来大叔们也必有可笑的外号了。”
矮子可没好气的看小童一眼,叹到:“唉!我们确有点名
头,只是讲出来你们也不知道。”说罢,一口气把酒干尽,咳
嗽起来。
那小童仍是笑道:“大叔错了。“
张五望望那两醉汉,自语道:“真奇怪,这酒喝了真想睡
觉。” ”
何八却怪有趣地望着小童,问道:“你讲讲看,我们如何
错了。”
那小童笑得更可爱:“你们等的人我知道;你们的外号我
也知道。”
那老头嘿嘿笑道:“你们是长短二刀,你们等的是雪山派
副掌门‘意想不到’陆霸宏及五大堂主之一‘老不死’郑因
和。”
那小童倏然敛去笑容,竟是一脸阴深:“你们等的是我
们。”
那老爷子老态隐去,一脸悍然:“他是‘意想不到’,我
是‘老不死’。”
何八张五连口也合不起来,像是呆了。
实在是太惊人了,也太意想不到了。
“意想不到”的身于倏地长了尺余,他的骨胳竟可伸缩自
如,冷冷地道,“你们喝了那些酒,尽管是一口,全身功力便
要丧失,你们还是死吧!”
老不死嘿嘿笑道:“想不到名震江湖的长短二刀,也死于
我郑因和手上。”
说罢,右手一翻,一刀砍向张五。
倏然,两道刀光一闪。
张五骤然站起,身长手长刀也长,长刀刺入郑因和胸中!
何八忽然一卧,人短手短刀也短,滚身疾刺陆霸宏!
郑因和手中刀铛然落地。
长刀没入郑因和胸膛。
郑因和双眼暴张,他至死不信。
长刀张五冷冷地道:“看你老不死能不能老而不死。”
郑因和终于倒下,可惜他至死不明。
陆霸宏的武功自然比郑因和高出许多。
只可惜大变骤然来,短刀闪电快,令陆霸宏只及闪了一
闪。
短刀一直从陆霸宏肩上划至手腕,鲜血涌出。
陆霸宏的左手,几乎被削为两半。
身,涌出。
汗,涌出。
陆霸宏不哼一声,右手拔出金鞭,盯着长短二刀。
何八冷冷地道:“你叫‘意想下到’么?这次你真的是
‘意想不到’了吧!”
张五笑道:“其实我们早就知道你们是谁了。”
何八也笑道:“这叫做将计就计。”
陆霸宏冷冷地道:“但酒你们是喝了。”
张五道:“是喝了,但打呵欠时就吐出来了。”
何八道:“你难道没有看见我咳嗽吗?”
张五道:“以你的武功,绝非我们联手之敌。”
何八燕道:“何况你受伤不轻呢?你还是投降吧。”
陆霸宏倏地反手一鞭,击在自己天灵盖上,满面鲜
血,喘息着道:“这次……你们……还是意想不到……了吧
……”
身子倒下。
这次张五何八的确是意想不到了。
只是陆霸宏付出了大大的代价。
代价是死。
何八望天道:“老五,咱们该接应那十八头初生之犊去
了。“
张五长叹了一声:“不知‘过桥抽板’及‘原来如此’是否
截得下仇三及叶邪。”
长短二刀二人身形刚消失在远处,那名酒鬼忽然长身而
起。
这人竟没有醉。
这人一站起来,竟是英俊非凡,英气隐于眉字间,目如
剑芒扫射各处。
这人歇了歇,正欲向店外行去。
忽然,店外有人道:“你就是追命?”
那人双眉一扬,停步屹立下动。
屋顶倏然落下二人。
这两人皆一身银衣,长相竟是一模一样。
燕云双钩。
燕啸天冷冷地道:“阁下就是追命?”
那人也冷冷地道:“我无须答你。”
燕啸云冷冷地道:“那只有白死。”
那人的声音更冷得像从地狱吹来的风:“死的是你们。”
燕啸天忽然笑道:“不管你是不是追命,凡干涉我们劫镖
的,都得死。”
燕啸云也笑道:“恐怕你接不了我们一招。”
金光疾闪,双钧倏地钩出。
出手之快,绝不在长短二刀之下。
剑光一闪而没。
那人静静的站着,右手多了一柄剑。
剑是一流的好剑。
剑法呢?
燕啸天墓地一声狂怒,挣扎跌出店门,却淬然仆倒于店
外的草地上。
血,染红了绿草。
血,流自燕啸天的喉中。
燕啸云满脸惊异的盯着那人,右手捂着喉咙,血自指间
渗出。
那人冷冷地道:“接不住我一招的是你们。”
燕啸云左手指着那人,惊骇地道:“你……你用的是……
闪电剑……你是…北城……城主?……”
那人的声音仍是冷冷的:“你早该知道我不是追命。”忽
然虎目含着泪,垂首道,“家父已逝世。”
燕啸云挣扎叫道:“难怪……你会闪电剑……法……”
燕啸云也死了。
那人看了燕云双钧一眼,自言自语地道:“‘峨嵋怪佛’
与‘少林长佛’已先后赶至,看来我必须动身护镖了。”
那人正是北城新城主:闪电剑周白字。
周白字自北城城主周天定逝世后,亦能把北城掌执得纪
律森严,威名远播,可见得并不逊于其父周天定。
周白字的武功,与东堡南寨西镇已不分上下,功力仅逊
于风云无敌手龙放啸而已。
周白字杀了蒸云双钩后,正欲踏出店门,倏地身子向后
一翻,电光石火间双指夹住一物。
北城周自字大喝一声,抬眼向那名醉猫所在处;已人影
全无。
北城周白字接物反身时,那醉猫尚在那里,只不过抬眼
望去时,那醉猫已影踪杳然。
北城城主的武功应变不能说是不快,但显然的是那醉猫
更快。
这醉猫敢情也是个不平凡的人。
北城城主朗声道:“想不到阁下也是高人,只是为何要躲
躲藏藏?”
周白字叫了三声,却全无人应,周白字冷笑一声,只见
指间夹的是一张字条。
那一纸飞射竟有于钧之力,周白字不禁也吃了一惊。
纸条写着:“林左七里,玉人遇伏,请即援救。”
周白字沉吟半晌,突然失声叫道:“难道是他?”



第三章 雪山神鹰

林中有十八人,每人脸上都是倦色。连日赶路,路又不
好走,而且箱子沉重,沿途又凶险四伏,怎能不令人疲倦万
分呢?
青衫十八剑。
青衫第十五剑李天定挥剑削去前面的一片茅草,向李夭
行道:“老大,我们就要走出这座森林了,怎么还不见师父来
会合呢?”
李天行一脸沉重,道:“也许师父和萧日山碰上了。”
李天定挥剑又向前面的茅草劈去。
蓦地前面的茅草一分,一个人影登时露了出来,反手钳
住李天定的剑,右掌已击在李天定的胸膛上。
大变骤来,纵在旁的李天行,也欲救不及。
李天定中掌后飞掠半空,撞在一棵大树上,再由树干滑
落,已没了声息。
李天定一招便死于对方的手中。
青衫十七剑登时悲愤欲狂,摆好阵势迎击来人。
李天行一见来人,便吃了一惊,脸色惨变。
那人哈哈大笑。
长短双刀毕竟是料错了一点。
截住“乌衣赤发”仇三及“追魂手”叶邪的,不是“风
云镖局”里的金子牙与孙仲芳,而是华山三老之二“千臂
叟”区修竹及“铁掌叟”崔厉阳。
崔厉阳第一眼便瞥见了叶邪。
叶邢处身于林间。
崔厉阳发出一声暴喝,也不通知区修竹,便飞身击去!
只是掌还未到,蓦地树上跃下一人,一掌向“铁掌叟”
压下!
树上早有人埋伏。
崔厉阳收掌反击向上,与仇三对了一掌。
崔厉阳的武功自然比仇三高得多。
只是可惜崔厉阳身在半空,难以发力,而且对方是猝
击。
崔厉阳与仇三对了一掌,被震倒地。
叶邪发出的一拳,正正击在崔厉阳胸膛上。
崔厉阳一连退了四步,哇地吐了一口血。
仇三的第二掌,又再度盖了下来。
只是这时区修竹已到了。
区修竹一到,青竹杖疾地刺向仇三的掌心,仇三收掌,
抓住杖尖,往身前就拉,想把区修竹拉了过去,补上一掌。
只是这一拉,没有拉动区修竹,而是区修竹用力一抽,
倒把仇三扯前了几步。
仇三一见不妙,立弃竹杖。
区修竹冷哼一声,一连刺出七杖。
仇三躲过七杖,呼吸已开始急促。
这时叶邪己向区修竹劈出十三掌,区修竹逼得反身招
架。
区修竹架开十三掌,冷声道:“萧日山在哪里?”
仇三哈哈大笑道:“咱掌门早已截上了青衫十八剑了。”
区修竹大吃一惊:他们毕竟拦不住萧日山,如此一来。
青衫十八剑岂不是陷于绝境!?
这时只听崔厉阳豪笑道:“二哥,你去应接师侄们吧,
这里让我行了。”
区修竹刺出三杖,略一迟疑,只见崔厉阳铁掌如风,已
劈出三掌,大声道,“二哥,别扭心我的伤势,收拾这般兔
意子还可以,你是知道我在哪里倒下便要在那儿爬起来的
人。”
区修竹收杖毅然道:“好,你保重。”
人便如箭般射了出去。
区修竹心急如焚,青衫十八剑对雪山第一高手神鹰萧臼
山,只怕凶多吉少了。
区修竹恨不得马上赶去。
李天行大喝一声:“上。”
一时剑影如虹,十六柄剑刺向萧日山。
雪山神鹰如鹰掠起,十七剑相碰。
萧日山竟立于十七柄剑尖上。
李天行再次大喝:“杀。”
十七柄剑齐向萧日山双足撩去。
只见眼前一花,萧日山身形却落在青衫第十剑李夭力身
后,“砰”地一掌,把李天力击毙。
在这么多人中,李天心反应最快,一个回身,剑己刺中
萧日山。
李天心心中一喜,只是萧日山仍满面笑容,李天心用力
一拔,剑竟陷入萧日山胸中,拔不出来,萧日山不但毫无痛
苦,连血也没溅出。
萧日山扬手一掌,李天心终于能把剑拔出,但却连人带
剑,撞上了一棵大树,登时毙命。
李天心是青衫十八剑中的老三,在众人中他是极受师兄
师弟所爱戴的,他这一死,众人怒急攻心,刹时间四剑已攻
向萧日山要害。
萧日山怪笑连连,衣袖横飞,砸开四剑,同时间一前一
后又有两剑攻至,萧日山笑声一歇,身形犹如游鱼般逸了出
去。
萧日山的退处,正是那名第十三剑大胖子李天俗,见有
机可乘,当下一剑送出。
萧日山对这一剑也意想不到,怒叱一声,右手衣袖向脸
一遮,左手衣袖横扫而出。
“嘶!”萧日山的右袖整个被李夭佑切下,只是李天佑的
脸门,也被萧日山一袖打个稀烂。
而在这时,另一柄剑己刺向萧日山的后心。
萧日山陡地向前扑去,那一剑自然落了空。萧日山是向
两名剑手扑去的,那两名剑手一见萧日山如大鹰般击到、忙
举剑相迎,只是萧日山人未到:双掌已推出,掌凤厉击而
至,那两名剑手根本睁不开眼来,只得胡里胡涂把剑向前扎
上。
萧日山掌风一止,攫住两剑,左右双脚连环踢出,这两
名剑手登时一命呜呼。
萧日山取得剑后,而另一名剑手已到身后,尚未出剑,
萧日山已同手发剑,那剑手也当时中剑身亡。
萧日山一剑得手后,哈哈大笑,只见义是两名剑手扑
来,双手的两柄剑便同时掷出!
剑势极快,一名剑手被贯胸而过。
另一名剑手却是李天胜,及时架过一剑,但被震得虎口
发麻。
李天行及李天挣都扑了过来,连攻出七十四剑。
萧日山左袖翻飞,挡往来剑,横袖飞割,李天挣登时颈
喉被切断而死。
萧日山的左袖,却也被那老二李夫忠挥剑削去。
李天忠的剑术造诣之高,仅于李天行、李天胜之下,与
李天心井驾齐驱,是以才能把萧口山的另一衣袖削去。
只是他的剑尚未收回,萧日山己怒吼一声,右手钳住剑
锋,向前一送。
这一送之力极大,令李天忠握剑四指齐断,剑愕整个没
入自己腹中,登时惨死。
李天胜狂叫一声,全力一剑刺去,却又被萧日山握住剑
尖,看来又是步人李夭忠后尘时,幸而李夭行及时出剑,逼
使萧日山松手。
萧日山一松手,向后疾撞,把一名剑手懂得深深陷入树
干中里去,全身骨碎而死。
青衫第十一剑李天过与第十八剑李天龙正杀得性起,招
招皆是同归于尽的打法,攻向萧日山。
再加上李天行李天胜的拼命招法,萧日山竟在一时间被
逼得退数次。
萧日山虽武功高强,但对方招招皆抢攻,而且全不顾本
身性命,只求伤敌,更是令萧日山一时难以应付。
陡地李天行一声怪吼,身子向地下一蹲,长剑由下至上
插向萧日山下额。
李天胜翻身出剑,斜刺萧日山下腹。
李天过、李天龙却同时攻向萧日山左右胸。
萧日山怪叫一声,左右手拇食二指夹着李天过、李天龙
的两剑,张日把李天行的剑尖咬往,而小腹忽然一吸一收,
竟以助骨与下腹紧紧把李天胜的剑尖夹住。
便在此时,一名剑手已至萧日山身后,一剑剁出!
萧日山未及闪避,背心被划了一道伤口,那名剑手举剑
正欲再刺,萧日山已怒哼一声,竟一口咬断剑尖,喷向身李
天行,一脚向李天胜湍去,双手一甩,竟把李天龙,李天过
抛过顶上,连人带剑变成了向那名剑手刺去!
萧日山刚摔开,双掌便向后拍出!
李天行闪避得快,躲过那一截剑尖;李天胜马上夺剑,
堪堪躲过一脚。
李天龙,李天过却被整个连人带剑翘起,飞过萧日山的
头顶,收势不住,两柄剑刺人那名剑手的胸膛。
李天过、李天龙见亲手杀了自己的兄弟,一时惊愤交
加,而萧日山的双掌也齐齐击在他们的背心上,也一命呜呼
了。
就在这时,李天胜及第九剑李天鹰及第十四剑李天雄又
拼命向萧日山杀去!
这时每人脸上皆杀气腾腾。
萧日山已经连杀几人,如今明知对方绝不是自己的敌
手,但也暗自心惊。
因为青衫十八剑已把悲哀化成力量。
这是可怕的力量。
李天行陡然一醒,只见四周只剩下四弟李天英,和苦拼
中的李天胜,李天雄及李天鹰。
其他的呢?其他的人呢?
其他的兄弟去了哪儿呢?
李天行只觉一阵心疼,眼泪不禁夺眶而出,毕竟是手足
情深。
青衫十八剑只剩下五人了。
李天行突然瞥见那八只沉重的箱子,脑中更为清醒,叫
道:“老四、老七、九弟,十四弟,快退回去,护镖为重。”
“护镖为重”,这四字如焦雷般响在各人的脑中,李天英
猛然攻出七八剑,拦住萧日山的攻势,人亦跟着李夭鹰。李
夭胜及李天雄,退至李天行的身旁。
五人就立于箱子之旁。
五人皆盯住萧日山。
萧日山实在想不到对付青衫十八剑也这么棘手,
萧日山一面杀气,反手解出判官笔,一步步向青衫五剑
走去。
五剑早把生死置之度外,只待敌人出手一时拼命。
金子牙与孙仲芳的运气最糟,他们遇上了峨嵋怪佛和少
林长佛。
“过桥抽板”及“原来如此”的武功加起来比长短二叨
高出许多,但“怪佛”“长佛”的武功,却又比金、孙二人
高了许多。
长佛战,“过桥抽扳”,打了十四招“长佛”一掌便击在
金子牙胸前。
长佛冷笑道,“看你还能否挣扎?”
金子牙强把鲜血吞下,霍地抓出两爪。
长佛一皱眉头,长臂一伸,己抓住金子牙双手,恣意笑
道:“除非你有三只手,不然怎动得到我?”
金子牙双手一抽,竟从长佛掌中抽出另一双手来,两掌
击在毫无防守的长佛胸膛与小腹。
长佛中掌后,目中充满着惊异和不信。
金子牙勉强笑道,“你错了,我不止三双手,而是四
只。”
长佛一望掌中所执,只是两只人皮手套,怪吼一声,挣
扎冲出,半途萎然死去。
金子牙的鲜血自齿缝中渗出,仍强自笑道:“你忘了
……我叫……‘过桥抽扳’……”
话未完,鲜血自嘴中狂喷,也倒地身死。
长佛那一掌也确实要命。
“啊哟!”
李天鹰整个身子飞了出去。
他是着了判官笔后,再中了萧日山一掌而死的。
李天行心头一寒。
萧日山一脸狞笑:“护镖?不自量力,看你们还能支持
多久!”
李天英满头大汗,怒道:“就算我们只剩一人,还是要
护镖,你尽管杀吧!”
萧日山一呆,道:“好,那我就成全你们。”
判官笔一挥,直取李天英。
陡地人影一闪,李天胜刷地刺出一剑,怪叫道:“狗贼。
要杀先杀本少爷!”
萧日山一见李天胜,心知此人剑法相当高强狠辣,当下
弹开来剑,霍地劈出七八掌:“好,老爷先宰了你!”
李天行代李天胜接下八掌,跄踉而退。
李天胜霍地再攻出一剑。
剑划破了萧日山的左肩。
萧日山怪吼一声,已下决心要杀李天胜,但李夭雄长剑
攻到,萧日山双笔一夹,飞长剑,双笔一挑,长剑直投李天
英,双笔再度向李天胜刺出。
李天英接下长剑,被剑身所蕴的劲力撞退三步。
李天胜接下三笔,连站也站不住,轰然跌坐于地,剑也
飞了出去。
萧日山收招,举笔再刺!
李天雄一拳打向萧日山。
萧臼山看也不看,一脚兜踹!
李天雄被迫收拳。
李天行挣扎爬了起来,连攻四十六剑。
萧日山左手判官笔一抬,化解来剑。
右笔仍向李天胜刺去。
笔尖离李天胜咽喉只寸许。
忽然,一根青竹伸了过来,贴在李夭胜咽喉上。
“啪!”笔竹相交!
萧日山竟被小小一根竹杖挑退四步。
来人也退了四步。
李天胜死里逃生,抬头一望喜叫道:“师父!”
千臂叟区修竹。
“原来如此”孙仲芳战的是峨嵋怪佛。
怪佛身材很怪,说话的声音也很怪,笑的时候很怪,不
笑的时候也很怪。
就连武功,也怪得很。
怪佛的招式竟有用指戳、用膝撞、用肘顶,甚至用发
刺、用头抵、用口水吐!
这样的怪招,孙仲芳根本应付不来。
是以孙仲芳只比金子牙多支撑了三招。
这三招过后,孙仲芳便被咬了一口。
这一口咬得他鲜血淋漓。
两招后,便中了怪佛结结实实的一记重掌。
中了这掌后,孙仲芳便知道自己活不长久了。
怪佛嘿嘿笑道:“‘原来如此’不过如此,真浪得虚名。”
孙仲芳苦笑道:“我的最后绝招‘原来如此’还未施出
呢!你休得意!”
孙仲芳忽然怪异地叫了一声,全身筋骨竟啪啪作响,双
手也奇异地扭曲了起来。
怪佛已有七十年作战的经验,仍沉着地以不变应万变,
静观其变。
这时孙仲芳忽然似山虾般跃过高顶。
怪佛大吃一惊,根本不知对方是用何招式,只得合掌错
步,封架住每一丝空隙。
但孙仲芳并没出手,忽然落了下来。
这是怪佛始料不及的。
孙仲芳人未落地,呼地打出一拳。
黑虎偷心。
这更是怪佛意想不到的。
他那一式虽封住各处要害,惟独是胸门大关,因为怪佛
绝料不到孙仲芳在这种时候竟用普普通通的一招“黑虎偷
心”。
人人皆会的“黑虎偷心”!
而所谓纶招,便是“黑虎偷心”。
不过如此的一招。
正是因为这样,才是绝招。
武功未必要惊人,只要能克住敌人的弱点出击的,便是
绝招。
所以孙仲芳那一拳,正击在怪佛胸前。
孙仲芳人一落地,便道:“我是不是不外如是?”
怪佛一呆,干笑道:“原来……如此……果然名不……
虚传……。”
孙仲芳听后,全身一软,倒地死去。
他所中的那一拳当然不轻。
他所以来死,全是憋着一口真气,而今怪佛已中拳,他
憋的那一口气也松了下来,当时身死。
怪佛见“原来如此”倒地后,忽然吐出一口血,大笑三
声。
三声过后,也倒地死去。
而今敌人也死了,他的一口元气也松了下来,磕然而
逝。
孙仲芳那一拳也很不轻。
怪佛一生行为极怪僻,连死也死得极怪。
他是笑着死的。
但怪佛毕竟也是死了。
空气紧张到极点,也静到极点。
空气沉重得令人屏息。
屏息而立的是李天行。
豆大的汗珠自李天胜额上淌下。
全身衣衫被汗湿透的,是李天英。
李天雄睁着大眼,看着前面两人。
“千臂叟”区修竹与“雪山神鹰”萧日山。
千臂叟呼吸很急促,风尘仆仆但双目炯炯有神,盯住萧
日山,右手竹杖已平举,指着萧日山,只要萧日山一有所
动,区修竹的青竹将如闪电般刺出!
区修竹一听萧日山已截住青衫十八剑,便立即狂奔赴
赴,无论在精力和体力上,已消耗甚矩。
所以区修竹呼吸急逼。
萧日山全身微蹲,双笔一前一后,一攻一守,无论对方
攻击任何招数,这一招都可挡了下来。
萧日山丝毫不敢松弛,全神以待,因为华山派副掌门
“干臂叟”区修竹的青竹杖法,确不是容易对付的。
但萧日山的神鹰九式与双笔挑乾坤又何尝是好惹的呢!
萧日山额上正有汗珠渗出。
他对付青衫十八剑,自然游贞有余,并不觉疲倦。
他是因为背痛而流汗。
背心和左肩的一剑,伤得皆不很轻。
李无雄忽然被逼退了数步。
李天行心头一寒:难道是杀气?
区修竹盯住萧日山,忽然暴叱道:“我不杀你,你滚吧。
以后李氏四兄弟将找你复仇。”
萧日山瞪着区修竹,一字一句地道,“我走可以,镖银
拿来。”
区修竹双目徒然射出骇人的厉芒,白须无风自动,喝
道:“那你就死吧!”
青竹如闪电般刺出!
判官笔同时出手!
招式惊人,但只一招!
一招便分出胜负。
也分出了生死。
区修竹一杖刺出。
萧日山两臂一振,双笔自左右把竹枚夹在中途。
区修竹的杖法之巧之快,与萧日山笔法之准之稳,皆正
好打了个平手。
但下来数招,生死便立判!
萧日山一消去杖尖的劲力,双笔便直戳而出!
但笔才一松开,区修竹的余劲仍在,疾刺出去!
萧日山双笔自区修竹左右胸穿出,而区修竹一杖刺穿萧
日山的心房。
萧日山一呆,松手反抓,抓住杖尖,左掌一起,尚未劈
出,便已倒地死去。
区修竹弃杖拔笔,双笔一出肉,血急涌而出。
李天行悲叫一声,扶着要倒下去的区修竹。
李天英如梦初醒,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师父!”便扑
了过去。
李天雄扑前跪下、泣不成声。
李天胜一见区修竹受创之重,便知师父已返魂乏术,竟
然悲伤过度,呆怔一旁。
只见区修竹血染红了白须,强自点头笑道:“好,好,
死得好……掌门……师兄可以……可以不用……不用分心于
雪……山……妖……徒矣……”之后转望李氏兄弟一眼,挣
扎道:“……徒儿……生死……事小……护镖事大……纵丧
失性……命……也要……与……强徒……顽抗……到底……
啊……”
李天行悲哭道:“师父,我们一定听你老人家的话去做
的。”
区修竹强振语音:“那我……就……放心……了……我
死后……你们要听……天行的指……指……导……还有……
马上离……开……这……座……森……森林,北城……与追
……命……将……接应……你们……马……上……去……
吧!”
李天行满目泪光,凝视那凸起的土坟,回头道:“把绳
解下,我们每人拖两口箱子走吧!”
李天雄迟疑地道:“这,这恐怕不容易呀!”
十六人背八箱,己非易事,何况……
李天行斩钉截铁地道,“不行也得行,背不出去也得拖
出去!”
李天雄垂首道,“是!”
只听一入道,“不必!”
李天行霍然回身,大吃一惊叫道:“长笑帮八大剑手?”

第四章 英雄年少

周白字的武功极高,轻功更不弱。
所以他从吃茶店奔至林左七里,根本不用一盏茶的时
间。
而这次他却用了一顿饭的时间。
因为他在中途歇了一阵子。
他停下来自然不是因为累。
而是因为见到了人。
死人。
第一个死人挂在树上,这棵树时已落尽,枯干的树桠直
挺挺地兀撑了出来,更无一片叶子。
面那死人,正被这枝树杠,由背心至胸前穿了出来,整
个人就给钉在树身上。
死者双眼暴瞪,十指箕张,血已凝固,死得极为痛苦。
北城周自字一看见那死人,就知道那死者是被人一掌震
飞出去,被树枝刺穿而死的。
可见杀人者有好浑厚的掌力。
死者一身乌农,已被血染得黑红,披身散发,也沾满了
血珠子。
乌衣赤发,死看自然是雪山派掌刑堂主仇三。
就在这一根树下,正伏着一个人。
周北城皱了皱眉,起腿把那人的身子翻了过来。
又是一名死人。
这死人右手整个插入了树身,从村干的另一边穿了出
去。
北城一眼就看见那人的左手,那人的左手和一般人没两
样,但手指就特异得很了。
这死者的手指足有半尺长,比平常人的手指足足长了一
倍!
着人的手臂只有半尺长,必被人认为短得惊人:但一个
人的手指若有半尺长,就很令人咋舌了。
这人当然便是雪山派的五大堂主之一,追魂手叶邪。
叶邪口角挂着一些血珠子,而致命伤,是胸部中了一掌。
不过这一掌并没有直接印在他的胸膛上,而是掌力直透
过树干,撞在他胸前,但宏厚的掌力仍把叶邪一掌击毙。
树身上有一个焦黑的掌印,由树前直贯至树唇,可见对
方掌力之深厚。
叶邪临死前的一插,右手仍在树中,但手已穿过树的另
一边,五指已没入另一人的小腹中。
这是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叟。
他的背脊近颈处,更有一个黑色的掌印。
他胸膛也有一个手印,深红色的,是拳印,而非掌印。
他便是“铁掌夏”崔厉阳。
若不是他,别人又哪有如此沉厚的掌力呢?
胸前的红印,是先前中伏而挨了叶邪的一拳所致。
周白字皱皱眉心,行度形势,便猜估得出崔厉阳与叶邪
苦斗时,叶邪落败,避至树后,铁掌叟欲追杀,但反中了仇
三的暗算,一掌击中背后,崔厉阳重创回掌,一掌把乌衣赤
发九三辰飞起来,被树桠穿心而亡。此时树后的叶邪趁机用
右掌穿过树身插入崔厉阳的下腹,铁掌叟三度重创,临死时
全力一掌击在树身,并透过树身把叶邪也震死,同归于尽。
正在此时,北城周白字已听得林左深处,有一悉卒异响。
北城城主如闪电般一掠而入。
静如处子,动若脱兔。这句话用来形容周城主,是最适
合不过了。
抬眼处,只见一名神色俊秀,但眉目暗隐淫邪之少年,正
淫笑地盯着一名全身素衣的少女,这位天仙化人般的女子,正
是昏眩中的仙子女侠白欣如。
她如今正落入昆仑后起之秀一剑夺命施国清的虎口中。
白欣如的貌美,令施国清动心!
周自字身形一掠进树林,施国清马上醒觉,翻身飞跃,拔
剑发剑。
周白字一瞥中已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冷哼一声,剑光一
闪!
施国清碎然间翻身、跃起、拔剑、发剑依然配合得又快
又妙,令人叹为观止:而周白字空中出剑手法之利落,也令
人目瞪口呆。
“铮”
双剑交加,一合即分!
施国清外号“一剑夺命”,他怎么也没想到来者竟能硬接
了他一剑。
何况对方又是神采飞扬的英雄年少。
周白宇心中同样惊诧于对方能接下他的一剑,他冷哼一
声,震手间又刺出三剑。
这三剑,一剑刺向施国清头部,一剑是腹部,而另一剑,
竟折射施国清的背心。
施国清大喝一声,长剑疾刺,震开三剑,人剑立合为一,
杀那间剑芒聚起,向周白字攻出一百零七剑。
周白字身形起落,瞬间换了一百零七个方位,身法疾变,
已避过所有剑招,闪身至施国清背后,陡地一指戳出!
施国清怪叫一声,合指成掌,回身一拳击出去!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周白字根本不收指!
拳指相击。
施国清狂吼一声,拳背至拳心被周白字一指戳穿!
施国清脸色大变,右手长剑陡地在半室向周白字划了一
个圈。
周白字大吃一惊,全神戒备。
剑未出先划一圈,然后在剑圈中心出剑的剑法,是三百
年来自昆仑第八代掌门清灵子以来,从没有人敢使用的昆仑
秘传鲍招,九九八十一招“九宫连环剑”
剑未出,周白字已觉剑锋沁骨,周自字不由自主地打了
个冷战,失声道:“剑气!”
施国清一声大叱,长剑如闪电般刺出!
周白字疾剑横架,硬生生把来剑格住!
施国清一脸惊诧,反手又是一圈,叫道,“你是北城周
……”
话未完,又是一剑刺出!
周白字回剑又架开一剑,大笑道:“我正要接你八十一
剑!”
施国清霎时攻出九剑,周白字仍以剑接下了,但被迫
退两步,一剑夺命冷笑道:“且看你能接下多少剑!”
剑光闪动,又是七剑!
李天行一见那八名全身黄鱼劲装、表情木然、脸色如黄
蜡,而双目却都是炯炯有神、长相魁伟的八名背负长剑的剑
手,便心中一沉,自知今天难逃劫数。
长笑帮声威并不下于风云镖局,只不过威名有异而已,一
个是白道上镖局之魁首,一个是黑道上帮派之领袖;可是长
笑帮的势力甚少在河北一带五百里生事,也极少在两河八百
里内贸然行动,因为河北一带有风云镖局,而河南一带有试
剑山庄,备不招惹。
这长笑帮的八大剑手,就是江湖上有名的无情杀手。
这八名剑手行动一致,下手狠辣,从未留过活口,长笑
帮每每欲下手杀一些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便派这人人前去
执行任务。
连淮阳派第十五代掌门人”开碑穿云”石亦非.因误杀
长笑帮两名香主,便在这长笑八大剑手追杀下,一派九十六
人尽皆死亡殆尽,连鸡犬也不放过。
李天行等深知以这八人的功力,就算千臂臾与铁掌望能
缠住他们,也是败多胜少。
何况他们只剩下四个人呢!
剑芒闪动,浮动,跃动。
豆大的汗珠自“一剑夺命”施国清额上滚滚而下,六十
四剑已过,竟不能伤及周白字一根毫毛。
周白字更是喘息如牛,他的身形疾闪,人影翻飞,根本
令人分辨不出哪是人影,哪才是身形。
七十二剑已过,施国清剑芒大跃,攻势更急。
周白字翩身滚身,飞身高跃,又一连避过四剑。
施国清的第七十六剑却把周白字的肩划了一道口子。
施国清的“九宫连环剑”杀着连连,已杀得性起,但皆
被周自字的闪电剑法截住,当第七十九剑刺出时,剑圈所郑
起的剑气,竟硬生生的把周白字手中长剑卷飞,他窥准时机,
随即又刺出一剑。
周白字身形疾退,险险躲过一剑。
施国清大喝一声,“九宫连环剑”最后一剑刺出!
周白字退无可退,双指一夹,竟在离喉三寸处硬生生把
剑锋夹住。
剑一被钳,周白字与施国清二人俱运功力欲将剑拉到自
己手上去。
是以剑一被夹,施国清便手执剑柄,以小天山的“大移
无合神功”向自己身上抽回!
周白字立时以龙虎山人独创“龙虎合击大法”,以纯阳之
力,破去施国清的柔劲。
施国清大吃一惊,意随心生,震手间竟是华山“九弧震
日神功”,以纯阴内家劲力,透过剑锋,反削周白字指骨。周
白字吃亏在指夹剑锋,但镇定若恒,嵩山派“仙人指”源源
迫出,戳破“九弧震日神功”的内劲。
施国清大怒,一股狂焰自掌中逼出,往剑身传去,竟是
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金刚掌”!
周白字冷笑一声,少林派技技相克,一股阴柔的功力自
指间撞出,竟是“无相神功”!
自那剑被周白字双指挟着之后,身形一凝,二人瞬间已
交换了数种不同的功力。
“无相神功”与“金刚掌”互相抵消,剑身却忽然被拉长
二尺有余。
剑身一被拉长,剑更显细削,周施二人,汗珠滚滚而
下!
施国清忽然大喝一声,右手一松,欺身而上!
周白字忽觉手上一轻,不由自主地退了三步,但他立即
把手上功力消去,稳住马桩,但施国清已然欺近,掌心赤红,
一掌击在周白字胸膛上。
周自字大喝一声,双指夹着的剑已不及抽回,反以剑锷
直刺出去!
施国清一招得手,正欲退去,但剑愕已刺入小腹!
施国清一连七八个翻身,左手放出腹中剑,血已从腹间
汩汩流出。
血,自小腹淌落地上,由地面沁入土中。
但施国清仍在笑。
他看着周白字,拼命的笑着,就当周白字是一件有着一
副可笑表情的木偶似的。
但周自字却是神色安详,冷冷地看嚎笑中的施国清。
施国清仍在拼命的笑。
但笑久了,他忽然停止了。
他盯住周白字,一字一句的道:“你知道你中的是什么掌
吗?”
周白字神色不变,沉声道,“赤焰掌。”
施国清忽然又漾起笑意,道:“你知道中了“赤陷掌”的
结果是怎样吗?”
周白字忽然也挂起一丝笑意,不徐不疾地道:“赤焰掌是
烈火教副掌门赤陷神君独创掌法,凡中其一掌者,无论功力
多高,三个对时后必焚身而死!”
施国清拍手笑道:“对了,对了,赤陷掌天下无人能解;
你在中掌之前虽运功相抗,但亦无作用,除非……”
周白字冷冷地道:“除非在未中掌之前以天山雪雁子的
‘寒心功’,大漠飞驼洪汉的‘飞沙心法’,及少林绝技之首
‘金刚不坏神功’,武当‘先天无上罡气’相抗,才不受极焰
之伤。”
施国清大笑道:“不错,不错,但雪雁子已失踪七载,大
漠飞驼已封刀归隐,金刚不坏神功更是少林不传之秘,先天
无上罡气的练功秘诀已被第十四代掌门海灵子传给武当派的
恩公,但那人已下落不明,所以你只好瞑目等死了……哈哈
……”
周白字语音更冷,一字一句地道:“雪雁子他老人家正是
我师承之一,大漠飞驼洪伯伯现任北城总管之职,他已把一
切武技传于我,金刚不坏神功我七岁已精通,海灵子前辈正
是把先天无上罡气的练功图谱送于先父。”
施国清的笑声,忽然中断,像是忽然被一条毒蛇咬噬了
一口。
周白字突然也不再看他,仍说下去:“我在中掌前除已运
起这四种功力外,并以括苍‘无极神功’震断你气脉,你永
远将不能使用‘赤焰掌’了。还有,我以剑愕刺入你小腹二
寸,你也无法再次剧斗了。”
施国清的喘气忽然急速起来,冷汗滚滚落下,盯住周白
宇。
周白字仍看也不看他,像施国清是最卑贱又不值一顾的
东西,冷冷地道:“念你是我一生中所遇最年轻而武功最高的
人,我这次饶你一命!当我这句话说完,你还不消失在我眼
中,你便得要断下一臂……”
话未说完,施国清忽然大喝一声,接着捂着小腹,好像
现在才觉得疼痛,跟着便没命似的逃跑了。
施国清拼命的向后疾退,根本料不到白农仙子白欣如已
站了起来,娇喝一声,一剑刺出!
施国清的恐惧已胜过一切,白欣如的一剑,他根本不曾
察觉,当剑已割破衣服时,他才惊觉,略一闪身,便避过剑
锋,在周白字话语未完时,便逃得无形无踪了。
施国清在三岁便名噪昆仑派,十七岁便武功仅下于昆仑
派掌门冥阳子,直到如今二十一岁,武功已臻昆仑诸子之冠,果
然名不虔传。
但他却惨败于周白字手中。
白欣如见施国清逃逸而去,仍觉悻悻。
在风云镖局中,人人皆知的是周白宇与白欣如早已情愫
暗生,大有非君不嫁、非卿不娶之誓。正可谓男的英俊威武,
女的貌美赛仙,是人人皆羡的比翼鸳鸯:
风云镖局局主龙放啸之所以派仙子女侠白欣如出手,因
日欣如所练的“素女剑法”是无谓先生的“无谓杖法”之大
克星,而在东堡南寨、西镇北城四大领袖中独派出北城周白
字的原因,除了北城城主武功过人外:正好保护他的心爱人
儿!白欣如。
白欣如奔至周白字面前,满面羞红,低声道:“白字,谢
谢你。”
周自字的脸上正浮动着笑,但忽然目中流露出一丝痛苦
的神色。
自欣如抬头凝视周白字,好奇地问道:“白字,据我所知,
除了武当海灵子的确是把‘先天无上罡气’传于伯父外,雪
雁子并没有收任何徒弟,而大漠飞驼洪怕伯并非北城总管,还
有‘金刚不坏神功’,我也没听说过你练过呀!”
周自字合笑道:“不错。”
白欣如吃了一大惊,道:“这样你硬挨一记赤焰掌了?”
周白字笑道:“是的。”
白欣如更惊,急急道:“那你岂不是只有二个时辰左右可
活了?”
周白字露齿笑道:“当然。”
白欣如脑门一黑,几乎昏倒:“那你刚才……”
周白字冷静地道:“我并没有用‘无极神功’截断他的气
穴,而且还着了他的诡计,硬挨了一掌,只暂用‘无相神
功’硬把伤势压下,以退大敌。”
白欣如颤声道:“那你……”
周白字惨笑道:“已无药可救了。”
白欣如似是晴天霹雳,泪光自明眸闪动,扑在周白字怀
中,哭了起来:“真的无药可救吗?”
周白字摇首惨笑:“完了,赤焰掌的火劲已深藏于我内腑,
只是被‘无相神功’抑压住,未即发作而已。北城以后由总
管八臂主刚诸葛正先生接管好了……我最放不下的是你,这
些接济难民的珠宝……”
白欣如扑在周白字胸膛上,大哭起来:“不,不,你不会
死的,你不会……”
她再也说不也去,因为他说的是连自己也不相信的话。
蓦然树梢传来一阵大笑:“北城城主果然名不虚传,中掌
后不但定如泰山,武功傅杂也惊人得很,但我施国清又岂是
省油之灯,或任意让人所骗之傻瓜呢!”
周白字轩眉一扬,白欣如自周白字身前翻身拔剑,而人
影一闪,施国清一身白衫,自树梢飘下。
白欣如怒道:“你……”
施国清笑道:“小姑娘莫着急,我施国清自不会亏待你的,
这小子死后,我替他给你……”
白欣如娇叱一声,拔剑就刺:“快拿解药来!”
施国清身形一缩闪过一剑,反身向白欣如抓去,边笑道:
“对不起得很,任是谁中了赤焰掌,我自己本身也无法解救
……”
白欣如狂怒地攻出十六七剑,逼得施国清一时说不出话
来,施国清冷笑一笑,一连用“九宫连环剑”二十四剑将自欣
如逼退。
白欣如又怒又急,再提剑刺去,施国清又攻出八剑,当
至“刀宫连环剑”之第卅三剑时,施国清弧形圈一划一兜,硬
生生砸飞白欣如的素女剑,白欣如勉强躲开这一剑,一失足
跌坐于地上。
仙子女侠白欣如,根本就不是一剑夺命施国清的对手,只
是施国清有意留下白欣如一命而已。
施国清逼退白欣如后,得意洋洋地望着周白字,周白字
淡淡地道:“以各自武功而论,你逊我一筹,三百招后我本可
败你。”
施国清点头道:“唔。”
周白字冷冷地道:“以如今你所受的伤,我二百招内也可
杀你。”
施国清仍应道:“嗯!”
周白字忽然目中有落寞的神色:“可惜我着了你的道儿,
中了赤焰掌,以我目前的伤热,大概仍可接下你三招。”
施国清大笑道:“你倒有自知之明。”
周白字一脸沉稳,横剑当胸,道:“我能接下你一招便是
一招,我是绝不闭目待毙的,你出手吧!

李天行用衣袖拭去汗珠,道:“八位前辈拦住晚辈们的去
路,请问意欲何为呢?”
那八人中一人开口道:“放下珠宝,自刎当前,可免分
尸。”
那人说话一字一句,硬崩崩地,令人不寒而栗,且话若
能以一字说完,便绝不多用一字。
李天雄拱手勉强笑道:“此时宝亦非晚辈们所有,而是用
以济援黄河灾民,八位前辈何不高抬贵手,行行善……”
另一名黄衣汉子阴恻恻地道:“住口,再不滚开,血溅当
场。”
语音里连一丝情感也没有,就像千年的干尸般那么可
怕。
李天英接道:“前辈,晚辈们虽明知不是前辈之对手,但
要卫护官饷,仍得不自量力,舍命一搏……”
另一名大汉道,“好,那你就死吧!”
身形展动,竟八人一致,就似行动一致,发生在同一人
的身上似的,配合得极齐。
李天行见势不妙,也大叫一声:“上!”
四人飞跃于半空,拔剑发剑!
那八名长笑帮剑手每人右手一反,亮出一柄黄油般亮的
剑,对四人的来剑看也下看,疾刺而出!
李天行明明知道自己先出剑,而对方的两柄后发而先至,
李天行大叫一声,回剑封住一剑,全身退缩,险险避过另一
剑,但已跌坐于地。
一接出,李天行就如此狼狈。
李天胜剑刺出,但被一名黄衣汉子一剑震飞,李天胜手
中无剑,忙一个“鲤鱼打挺”在于钧一发间避过一剑,更快
飞退。
一招下来,李天胜便惨败。
李天雄的功力较弱,他的一剑刺了个空,抽身欲退,而
对方的两柄剑,一剑划伤了右肩,另一剑把他整把头发削
去,差点几连头也丢了。李天雄两个翻身,退到李天行身
旁。
李天雄这一个照面,便铩羽而归。
李天英在四人中剑法最弱,他的一剑被其中一名黄衣大
双架住,并一爪扣住他的右手,李天英扶命挣动,但不能挣
脱,另一名黄衣汉子的剑,已刺入李天英的腹中。
李天英大吼一声,终于挣脱右手,但左脚被那用剑刺人
他小腹的黄衣剑手抓住,一挣未脱,对付李天行的两名大汉
已转了过来,两不齐出!
李天英拼命以剑封住一剑,避过一剑,面对付李天胜的
两名黄衣大汉也回身出剑,两剑齐齐刺入李天英左右肋。
李天英惨叫一声,终于也挣脱了左脚,但前后心又中了
对付李天雄的两名剑手的剑,立时气绝身亡。
这时,李夭行、李夭胜与李天雄才定过神来,唯李天英
已然惨死。
李氏三兄弟这时的悲愤,自不能以笔墨所形容。
八名大汉之一冷冷地道:“你们自杀吧,省得我们出手。”
李天胜大叱一声:“放你妈的狗屁!偿命来……”
话未完,连人带剑向八人冲去。。
长笑八大剑手冷冷地看着狠命冲来的李天胜,连动也没
动过。
李天行蓦地一声大喝:“快回来,护镖要紧!”
身形一长,已截住李天胜。
李天胜一听“护镖为重”四字,脑门顿醒:死要死得有
价值。他翻身飞退。
八名剑手中的另一名沉声道:“不管你们如何,都得
死。”
蓦地半空又一个笑嘻嘻的声音道:“不管他们死或不死,
都得先问过我们。”
另一个充满生气的声音道:“你们八位毫无生气的,活着
多没意思。”
这两人嘻嘻哈哈的语音,正与长笑八剑硬崩崩的声音成
了一种强烈的对比。
后未完,树上跃下两个人来。
一高一矮,一肥一瘦。
一个用的是长刀,一个使用短力。
一长一短,长短双刀!
长短二刀,本就不是长笑八大剑手的对手,但为了那一
股正义,为了那些珠宝,为了李氏三兄弟的生命,不得不出
手与长笑八大剑手一搏。
这是一场凶多吉少的搏斗。

白欣如也深深地了解,周白字负伤姻要苦拼施国清,无
非是让自己找机会逃跑。
她也知道,周白字正利用施国清想慢慢折辱他、折磨他,
如此周旋下去,她就能有机会逃跑。
周白字都是为了她的想法,她岂能不知?
但她忍心逃跑鸣?
她能丢下周白字不顾而去吗?
只是施国清也非庸材。
施国清已看出了周白字的用意,但也知道白欣如一定不
会逃跑。
所以他乐得去慢慢折腾周白字,然后才杀死他。
施国清一步步向周白字逼去,冷笑道:“你能接下我多少
剑?你若跪下,我或可放你一马。”
周自字淡淡地道:“你休想。”
施国清忽然笑了:”哦!我知道了,你已中赤焰掌,迟早
都是一死的了;你若跪下,我把这小姑娘也放了,怎样?”
周白字若真的跪下,他的剑便会刺穿周白字的咽喉。
忽然树上有一个声音懒洋洋地道:“你若现在马上跪下,
那我也可以饶你一次。”
施国清吓了一大跳。白欣如吓了一大跳。周白字也吓了
一大跳。
有人就在他们身旁的一棵树上。而他们仍浑然不觉,这
人的轻功一定比白欣如好,而且还要瞒过施国清的耳朵,逃
过周白字的锐目。
在武林中轻功有这么高超的人,他们怎样也想不出是谁?
施国清忽然大喝一声,剑已刺向周白字。
趁乱猝击,正所谓防不胜防,
但树上人影一闪,一条灰烟似的绝快身形,已闪电一般
冲了下来,站在周白字与施国清之间。
那人扬左手,已夺下施国清的剑,起脚,已把施国清整
个人踢飞出去。
施国清连对方是谁也没看见,便飞了出去,飞过一棵树
顶,又是一棵树顶,他只觉自己真的像长了翅膀,飞呀飞的,
突然动力一失,整个人往下堕去!
施国清人在下堕,忽然脑里一醒,撕心裂腑地叫:“追命!”
随着人轰然落地,跌得他满天星斗,每一个关节都痛得要向,
但他才一卜翻身站得起来,便已没命似的逃得影踪不见。
不但施国清吓得三魂去了七魄,连周白宇与白欣如本身,
也未曾看清树上跃下来的是什么人,只见施国清的身子便飞
了出去。
那个身影至此才停了下来。
白欣如与周白字定睛望去,只见那“醉猫”正站在一旁,
笑嘻嘻地,衣衫褴褛,绑腿上部份的布已溃烂,露出租壮的、
古铜色的双腿:此人左手拇、食二指正执着一柄剑。
“一剑夺命”施国清的剑!
这人竟以半招击败施国清!
直至施国清落地时高喊一声“追命”时,周白字与白欣
如犹如晴天霹雳,如梦初醒。
只见追命笑嘻嘻地口头道:“我见过你,那时你是酒鬼。”
周白字看着追命,长叹道:“谢前辈救命之恩……”



第五章 赤焰掌

追命满面笑容:“甭谢,也甭叹,我……”
人影疾闪,已欺近周白字,扬掌向周白宇拍去!
骤变忽然来,周白宇大叫一声,全身一缩,右掌后出!
白欣如也绝料不到追命会对周白宇下手,一连划出四剑,
直刺追命背心。
追向一掌不中,已易掌为爪,反手扣住周白宇拍来的右
手脉门,后脚陡然撑起,自欣如剑未刺到,已脱手飞出!
也就是说,追命的手不是只扣周白宇脉门,而是击向周
白宇的要害,恐怕北城城主便立即绝命当堂;而他的腿若不
只是震飞白欣如的素女剑,而踢她的要害,那也是不堪设
想。
追命一招败两人,令人口服心服。
周白宇双目一闭,叹道:“罢了,我们绝不是你的敌
手。”
追命忽然隐去笑容,郑重地道:“你受重伤仍能逃出我一
掌,功力的确比刚才那小子高出多多。”
周白宇睁开双眼,冷然道:“前辈的武功,在下更是平生
仅见,但却绝料不到你竟要动黄河灾民的损款及军饷。”
追命忽然大笑起来,笑得连肚子也弯了,笑足两盏茶的
时光,才忍住笑道:“你……你以为我……哈哈……且让你看
看吧!”
追命陡地把扣住周白宇的手一紧。周白宇只觉天旋地转,
一股极寒的寒气自脉门撞入,全身如跌入冰窖,周白宇
怪叫一声,辛苦至极点,全身已结了一层薄冰,不禁张大了
口。
当他张大口时,胸膛上所中的那一记赤焰掌,忽然热辣
辣地作痛,如火烧一般,刹时冰魄般寒气又涌来,忽冷忽热,
令周白宇极其痛苦:而正在其时,口中一甜,他不禁退
出几步,倚着棵大树,口中的一股热气已猛地自口腔涌
出。
而在此时,追命的手已是一松。
白欣如娇叱一声,爱郎心切,连人带剑再度冲来。
追命闪身让过,抓住白欣如的肩头,笑道:“小妮子,勿
冲动,你且看看。”
白欣如满脸泪痕,向周白宇看去,却是看得傻了。
只见周白宇倚着的大树,树身被他口中所喷出来的赤焰
之所摧,树身竟烧焦了一大半。
而周白宇,却是神采俊朗,一脸惊讶及钦佩的眼光,看
着追命。
周白宇慌忙向白欣如道:“欣如,不可造次,原来追命老
前辈是为我治伤。”
白欣如清泪未拭,又惊又喜,看着追命,不知如何是
好。
追命大笑道,“见你无精打采,故特探你脉门,才知是被
赤焰掌所伤,我已把赤焰逼出来了。”
周白宇惊异地间道,“赤焰掌天下无人能解,除非以金刚
不坏神功及先天无上罡气护体,以寒心功及飞沙心法逼出极
焰,难道前辈竟以……”
追命仍笑着道:“第一,我只不过卅出头,勿什么前辈老
前辈的乱叫一通;第二,凡武学者,正大光明,才是正路,非
下死功夫不能有所成,我不懂什么大金刚什么先天光的,我
知道你中的是赤焰掌,便用极寒的掌功把它给逼出去,如此
而已。”
周白宇沉吟了一阵,扑地跪拜:“前……兄台教训得是,
我周白宇今生……”
只听追命一阵大笑,人影已不见,远处传来一阵话语:
“我平生最不喜人跪拜,你且起来,与白女侠至林西四里之地
去教援你们的人吧,我自会在林外接应你们的……”
最后一字说完,声音已二里之外了。
留下周白宇与白欣如两人,怔立于林中。
黄衣人影身形展动,已把长短二刀包围起来。
长短二刀倏地大喝一声,已分了开来。
一名黄衣剑手已一剑刺到!
张五回身,长刀后发先至!
那剑手即收剑,退了开去。
何八短刀护身。架开两剑,连人带刀向一名黄衣汉子双
足削去!
那名黄衣汉予飞跃而起,扑下,向下刺出七剑!
何八翻了七个斤斗,站了起来,又躲开两剑,但背后被
一名剑手划中一剑。
何八回身反刺,伤了那名黄衣大汉,背后挨了一脚,跌
撞在一棵大树旁。
又一名黄衣汉子运剑震飞了何八手中的短刀。
那边张五长刀虎虎,五招一过,他的长刀便被两名剑手
的剑缠住。
又过了七招,另一名黄衣大汉欺至,一剑伤了张五的左
肩。
张五负伤应战,五招之后,中了一名被何八扎伤的大汉
当胸一拳,打得口吐鲜血,反撞于一棵树干上。
而手无寸刀、瞑目待毙的何八,就在他身旁。
两人无可奈何的对视一眼,已知劫数难逃。
四柄剑已封死他两人所有去路。
李天行、李无雄飞身扑上与另两名黄衣大汉截杀起来。
李天胜见李天行与李天雄三招间已险象环生,只得放弃
看箱子,加入战团。
长笑八大剑手中有六人正在战团中,其他两人是闲着的,
其中一名被何八在小腹扎了一刀,伤势不轻1,正在运气疗
伤。
另一名剑手,却跃上那些箱子,蜡黄的脸孔,竟也露出
几丝得意的笑容。
这恐怕是他第一次露出笑容。
可惜也是最后一次了。
一人自另一棵树上飞跃而下,大喝一声:“贼子看剑!”
人未至,剑锋已盛,剑气已至!
黄衣大汉剑才抬起一半,剑已穿喉。
这名黄衣大汉立时翻身倒下,气绝身亡。
闪电剑!
北城城主周白宇。
那边战团中,张五的长刀也被砸飞了,危险时,一条白
影自天而降,架开两剑,并混杀起来!
张五叫道:“仙子女侠白欣如!”
何八登时精神大振,与张五二人合战其余两名黄衣剑手,
虽手无寸铁,但拳风虎虎,那两名剑手一时也奈何不了他们。
李氏三兄弟正被那两名剑手杀得透不过气来时,周白宇
蓦地出现,第一招架开两剑,第二招反攻二人,第三招已杀
得那两名剑手连连后退,第四招便结束了这两名剑手罪恶的
生命。
其他五名剑手见势不妙,招呼一声,反身欲逃,周白宇
长身拦截,以一故五,七招后,又诛杀了一名剑手。
长短二刀也困住一名剑手,拼了十来招,白欣如也加入
战团,以“素女剑”刺杀了那名剑手。
剩下三名剑手犹作困兽之斗。
但困兽斗也斗不下去了。
又一名剑手被周白宇刺杀,另一名重伤的逃了儿步,被
李氏三兄弟三柄剑刺杀当堂。
只剩下一名剑手了。
周白宇忽然一扬手,制止欲飞扑而下的长短二刀。李氏
三兄弟,向那名早已受伤的剑手道,“念你已受重伤,旦让你
回去通知长笑帮帮主司徒长乐,请他三思而行,须知长笑帮
是当今天下第一横行于黑道的帮会,但风云镖局也是天下最
具实力的镖局,为了免伤和气,尚请他好自为之。”

第六章 黑夜刺客

周白宇带领白欣如、长短二刀、李氏三兄弟等出了森林,
向黄河区域进发。
日正当室。
此处正是离陕西不到十六里的“大石镇”。
在这整个市镇中,只有寥寥百数名居民。
这市镇只有一家客店,平安客栈。
这天下午,在这客店喝酒吃饭的,只有四个人:一名在
近窗处喝闷酒,年已花甲,一脸倦容;另二名在一圆桌上用
餐,平民打扮;另一名位居正桌,面向街心,是一名酒鬼醉
猫,是以店中老板与伙计,不时以鄙屑的眼光看他。
这店子只有三名伙计,老板是五十多岁的老头儿。
天气,闷热得令人发慌。
这时,两辆风尘仆仆的马车,在客栈门口停了下来。
车夫一止住了马车,车上便走下一男一女来。
男的英姿俊朗,大的清丽脱俗。
在另一辆马车上,走下的两人,形状令人喷饭。
日为这两人的形状实在太怪太滑稽。
所以在大吃大饮的两名食客对视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
来。
连客店老板与那三名伙计,都忍俊不住。
那两名客人,一高一矮,一肥一瘦,高的高到不像话,像
支竹竿,矮的就像只胖匣子。
正是长短二刀,何八张五。
跟着下马的是三名威猛的大汉。他们是李氏三兄弟,李
天行、李天雄、李天胜。
白欣如、周白宇、长短二刀等,又回过头去,帮忙把车
上的箱子一一搬了下来,抬入客栈。
一共是十六只箱子。
客店老板笑着迎了出去,打着揖道:“客官可是要房?本
店虽然简陋……”
“但服务周到,布置精雅,饮食方便,价钱公允。”何八
笑嘻嘻地接了下去。
“对呀,喂,老头儿,你这一套还是别耍下去了,咱兄弟
听腻了。”张五笑着道。
那老掌柜布满蜘蛛网般的脸上迷惑了好一阵子,才赔笑
道:“是是是是……”
李天行问道:“三间房。”
老头儿立即笑道:“有有有,本店正好有六间空房,三个
楼上的,其余是楼下的。”
周白字皱眉道,“你这儿还住了些什么人?”
掌柜怔了一阵:“没有了,老儿和三个伙计的家眷都不在
这里住。喔,有了,今早来了母子二人,就住在楼下……”
随即又笑道:“那母亲还很年轻,儿子还不会讲话呢!”
周白宇递过一锭金子,道:“要楼上房,住一天,有多的
金子,就给大家喝酒吧!”
钱毕竟是最令人心动的一样东西,何况是黄金;剩下的
小费十分可观,怎教那老掌柜不笑得不见眼只见口的呢?
就连那三名伙计,也立刻躬身前来,笑着要替他们搬行
李。
周白宇冷冷地道:“不用了,我们自己搬。”
这间客房与普通客店一样,只是比一般的客店大些,也
旧些。
周白宇这一行人都疲乏非常的。
略作休息后,已是傍晚时分。
在傍晚时分,店外嘈杂非常,经李天行打听后,原来是
来了一队镖队,投宿此店,大约有八名镖师,有两名是镖头。
周白字拨起门帘,望了一阵,只见张五飞身上楼,沉声
道:“今晚得小心了。那两名镖头正是沧州九指主成戚继威,
另一名是勇胜镖局副主持快刀车雷,这趟镖看来不轻呢!双
重负担,小心为妙!”
白欣如秀眉紧蹙,轻声道:“我们有没有跟他们联络上的
必要呢?”
周白字回头道,”我看不必了,出来走镖的人,疑心总是
大的,是下会轻易信人的,何况我们重责在身,还是不要让
人知道的好!”
伺八也沉下了脸色,凝重地道:“若我猜得不错,这干人
有点来路不明!”
一共三间房子。
中间那房子,正是那十六个不大不小的箱子的贮放处。
北城周白字及李天行、李天雄、李天胜全住在这间房里。
左边的一间,是长短二刀、何八张五的房子。
右边的一间,住的是仙子女侠女欣如。
这时已是入夜了,房里的周白宇、李天行、李天胜均已
沐浴过了,而李天雄尚在浴房冲洗。
这一切都平静得很。
但不平静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灯火荧然。
李夭生与李天行在桌边倾谈,周白宇倚在窗前静听着。
开始时李氏兄弟谈的尽是伤感话,直至比较悲观的李天
雄去沐浴后,话题才比较开朗。李氏青衫十八剑虽然并非胞
兄弟,但毕竟同一门下,情同手足,如今只剩三人,教人怎
不感伤呢!
李天胜忽然道:“大哥,小弟什么都没有看出,倒是看出
咱们的周大侠与白女侠就快请咱们喝喜酒啦,”
李天行笑道:“这个不错,这我也看得出来了。不知周大
侠是否能先告诉咱们一个日期,好教咱兄弟届时赶来喝你们
这杯闹闹酒哇!”
周白宇神采俊朗的脸也红了起来,尴尬地笑道:“别胡说,
别胡说,白姑娘要是听见了……”
李天胜大笑道:“想不到周大侠竟未曾迎已有季常之癖,
哈哈……”
李天行也跟着笑了起来。周白宇在自有盖世武功,说起
儿女私情,脸却红得像关公似的,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事情发生了。
周白宇摹然觉得窗外已有人欺近,他立时翻身,只见一
把明亮的剑尖已啸地穿入墙来。
要是他迟避一瞬,即被寄肠贯腹而殁。
敌人正在穿外。
周白宇即时拔剑。
窗口也同时间被人撑开。
李氏兄弟也立时止住笑声。
周白宇剑未刺出,窗外露出一只人手,数点寒星,疾射
而至!
周白宇扬剑,拨去两道暗器。
“嗤”!蜡烛被另一枚暗器打熄。
李氏兄弟怒喝一声,同时拔剑。
同时间房外传来了急剧的敲门声。
黑暗里除了这阵阵的敲门声外,一无声响,众人屏息以
待。
周白宇沉声道:“是谁?”
叩门声立止。
周白宇连人带剑飞身扑近门旁,反手拉开大门。同时间,
那片窗门也被震开,一人飞身窜入。
“叮!”周白宇在黑暗中与对方接了一招,星花四射,来
人武功之高,绝不在施国清之下,那人就在门边出剑。
那窜入屋内的人突地出剑,挑开了一个箱子、刹时间金
银光华蕴射,李氏兄弟的剑也同时攻到。那人反身接下一剑,
却给李天行的剑在右臂上划一道口子。
那人右手反射,六七枚暗器射出!
李氏兄弟双手翻冰,接下了所有的暗器,来人已不见踪
影。
那人的武功虽不高,但施攻暗器的手法及轻功都很不错。
这边的周白字与对手拚了三招,那人一直是左手出剑,而
至此刻右手一推,一人彼他扔了过来。
周白字一惊,左手扣接了给推压过来的人,正欲再出剑
拦截,那人一闪间已逃逸而去。
此人轻功臂力,也绝不在施国清之下。
周白宇执住一人的后颈倏觉那人全身冰冷,已死去多
时。
周白宇立时喝道,“关门,点灯。”
李天胜一个箭步,守住窗子。李天行立时打开火折子,点
着了蜡烛。
在烛火未燃亮之前,周白字脑中闪过了无数问题。
第一,来者武功如此之高,究竟是什么人马呢?
第二,来人一共两名,计划配合得如此周全,但竟在什
么也还没有得到的情形下,便收手离去,他们所为何来?
第三,虽然激战时间很短,但以白欣如、何八、张五等
的功力,应早已察觉,为何还未见赶来协助呢?
白欣如正住在右边的那一间房,她并不想偷听别人说话,
只是李氏兄弟话说得大大声了,何况又是在谈她,所以她把
话一一都听下了。
听到了那话。她的两颊粉面也羞红了起来,内心却是滋
滋的。
她一面倾听着,一面脱下劲袋,换上便服,解髻披发,正
欲登床就寝。
而正在此时,她忽然听到“刷”地一声响,传自隔壁,似
是某样利物正刺穿什么东西似的;她即刻倾神注意。
接下来的是“铮”地拔剑声,李氏兄弟的笑声顿止,而
隔房便传来了暗器激射声!
白欣如大吃一惊,立晓隔壁事变;她一个飞身,拨出了
床前的“素女剑”,“霍”地打开了门,便想赶出去协助。
但她一打开门,劲风扑来,一汉子正迎面压来!
那人像己伏在门前很久了,所以她一打开门,即向她压
下。
白欣如一惊非同小可,“咧”地口剑由下刺上,刺向那人!
那人竟被一剑刺中,却哼也不哼一声,仍向白欣如身上
倒来。
白欣如更惊,幸而人乱心不乱,左手及时抓住那人的身
子。
白欣如托住那人,这时门外灯光明明灭灭,非常昏暗,但
仍能看清那人面目狰狞,双目暴瞪,满面紫黑色,已是气绝
多时了!
那人死状甚修,张牙舞爪,像是地狱的鬼卒一样,想要
把人也拖下地狱去似的!
此情此景,白欣如愕了一愕,不由自主地尖声叫了起
来。
左边房里住的何八张五,一早便入睡,醒觉自然没有那
么快。
当周白宇拨剑时,何八张五也立时惊醒,当他们听见暗
器激射的声音时,便已立即断定有事发生了。
当叩门声响起时,何八张五飞身而起,一脚踢开房门,想
冲出去助周白字一臂之力。
当房门一开,漫天暗器自门外激射而至,若换了旁人,恐
怕早已着了道儿了。
但何八张五又岂是庸手?身子一伏,躲过一排暗器,两
个起落,已冲出房外。
何八张五同时间瞥见一人自楼梯飞身而下,两人同时大
喝一声,截断了那人的前后路,刀影如山,攻向那人!
那人刀影疾闪,封开两人的刀;脚踏一空,向楼下坠落。
何八张五和那人硬拚了一刀之后,知道对方绝非敌手,长
啸一声,追踪而下。
但脚未沾地,楼下竟闪出一人,此人身法极快,一闪间
已至两人身前。
张五长刀反回,撩向那人的小腹,何八短刀一晃,反刺
那人颈部!
那人左手中指实地一弹,攻在长刀上,力道竟令张五的
手腕一震,长刀一错间刀势向上翘起来,刚好格住了何八的
短刀!
长短二刀二人心里自是一惊,其时楼上已传来白欣如的
一声尖叫。
那人右手一拨,竟空手牢抓住长刀与短刀,右掌疾劈向
何八,右脚蹬向张五!
张五何人二人一见情形不妙,当机立断,立时弃刀后跃,
险险避过对手的招数!
那时周白宇的房中已点上了灯,而楼下房中的镖师已各
在怒叱声中,自床上爬起应敌。那人员夺了长短二刀的兵
器,但也来不及下手了,两个起落间,消失在店中的甬道弯角
处!
这时何八张五二人才松下一口气,似从阎王殿打了一转。
灵魂又跑了回来似的。
那人武功之高,是长短二刀平生仅见的。
布幔扬开,五六名武师跳了出来,围住长短二刀。
这时灯火已尧,周白宇定睛一看,只见自己所制住的,是
一个已气绝多时,脸色变紫的大汉。
那大汉是后心彼刺了一个洞,血已戳结。
李天行探头出来,惊叫道:“这人是那群镖师的其中之
一。”
李天胜端详了手中所执的暗器一阵,也叫道:“来人竟是
‘千手书生’史中明。”
周白宇的心中极为烦乱的,他将尸体交给李天行,边道:
“我去看白始娘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同时在白欣如尖叫的时候,在裕室中的李天雄也冲了出
来。
他一冲出来,就瞥见有一名黑衣人向他奔来,李天雄反
手拔剑,那人扬手射出三道银芒。
李天雄拔剑乃是大错着,因他去沐洗之前,剑并不带出
来,所以呆了一呆,暗恐已射至,李天雄侧身避过一镖,双
指夹住一镖,右腹却被一镖打中!
李天雄只觉一阵刺痛,那人狞笑声中。反身出剑,急刺
向李天雄。
李天雄强自一个翻身;躲开一剑,那人挥剑再攻,李天
雄步法急变;拼命闪避,已无还手之能,而创口越来越痛,眼
看已见法支持了。
这时石阶跃下二人,其中一名身法尤为敏捷,一掠即没;
另一人则向那一名汉子喝道:“老齐,还不收手,攻不下了!”
那人一听,剑势一缓,虚刺一剑,也翻身而去。
李天雄忍是伤口奇痛,挣扎向外爬出,岂料爬至一半,又
一人闪过,那人一见李天雄,便一剑刺来!
李天雄绝非那人的对手,何况受伤如此之重!只强自一
侧身,剑戳入李天雄的右臂!
李天雄大叫一声,猛地一挣,把身子向后猛拔,自对方
剑中挣脱出来!
那人看来还想追击,但这时厅中已布满了人,那人略一
迟疑,也收剑跑了。
李天雄强忍痛楚,身于疾向厅中退去!
周白宇从来也没有心乱得这样无法平静的。他一起一落,
已到了白欣如房前。
白欣如这时仍抓住死尸,方寸已乱,一见有人扑近,娇
叱一声,一剑剁出!
周白宇眼明手快,回剑格开“素女剑”,道:“欣如,是
我!”
厅是情形大乱。
那六名武师一跃出来,便把长短二刀围了起来,其中一
名执流星锤的大汉喝道:“三更半夜,你们手持利器出来大呼
小叫的,是何居心?”
何八怒极反笑道:“是何居心?你们半夜偷袭,居心好得
很呀!”
另一名手持双刀的大汉也怒道:“什么?我们什么时候偷
袭过你们了?你说话可要小心点!”
另一名满面胡子的手持长矛的大汉道:“我一眼就看出你
们两个怪物不是什么好东西了!想打我们勇胜镖局的主意?想
歪你的头了!”
其时,另一间房的布帘被拨开,一名矮小但精悍的汉子
走了出来,看了看长短二刀好几眼后忽然拱手道:“来者可是
风云总镖局的长短二刀,张、何大侠?”
张五也抱拳笑道:“正是咱兄弟,好汉可是勇胜镖局副主
持,名震江们的快刀客车雷车大侠?”
车雷大笑道:“不敢不敢,江湖传言,并不足情。张、何
大侠的行侠好义,在下早有所闻,今儿必是误会了!”
何八冷冷地道:“车大侠的勇胜镖局,是沧州七大名局之
一,与敝局也极有渊源,只是为何要深夜以暗器招呼咱兄弟,
真叫咱们不解!”
车雷绞眉道:“想必是误会。我们听到厅中和楼上发出异
声后才出来的,我们已见张、何大侠持刀立于厅中了,敢情
是有敌人来拢,引致这一场误会!”
何八、张五的心中也比较释然,而正在此时,有一人自
客栈的雨道疾退了过来。
张五一眼便看出那人受伤不轻。即一个飞扑,扶着那人。
那人以为有人暗袭,反身一掌劈来,张五五指一紧,扣住那
人的脉门,那人已看清了张五,嘎声叫道:“张前辈,有敌人。
我……”
张五一看,只见李天雄的右臂与小腹已被血染红,扶着
李天雄,喝道:“是谁下的手!”
张五有五十载的内功,日日苦练,未尝中辍,而今一声
暴喝,如春雷响起一般,震耳欲聋!
一名手执长剑的大汉吓得退了一步,道:“干吗如此大声,
咱们可不作这些暗箭伤人的事!”
只听楼上传来一声惊叫,两条人影飞掠而下,正是李氏
兄弟。
李天行一到,即扶着李天雄,颤声道:“你怎么了?天雄,
谁下的毒手?”
李天胜不明就里,见李天雄已不能言,而那些勇胜镖局
的人都亮了兵器,他大喝一声:“赋予看剑!”一剑刺向快刀
客车雷!
雷一呆,那名使双刀的已大喝一声:“不得无礼!”双刀
架住一剑!
执长矛的大汉却叫道:“车总镖头,你看他背的不是胡老
四么?”
李天胜一呆,才记起背在他肩上的尸体仍忘了解下。另
一名手持拐杖的大汉也惊叫道:“胡老四背心有血,他,他死
了!”
另一名使长棍的大汉登时暴喝一声,一棍向李天胜打到;
李天胜也怒叱一声:“好哇,恶人先告状了,看看咱少爷是不
是好惹的!”反手撩剑,架住一棍,步势骤变,反进那人的身
前;那人大吃一惊,因为棍是便于长打的!如今李天胜一欺
近,唰唰唰一连三剑,那人横棍挡架,三招后己是手忙
脚乱。
青衫十八剑,在江湖上人称十八青龙,果然名不虚传。
那使双刀的一见情势不妙,也挥舞双刀加入战团。
李天行大喝一声:“好啊,想群欧么?”人随声到,一剑
划出,半途被那使长矛的大汉架住,另一名使流星锤的刀扑
了上前,打了起来。
这时那老掌柜与一名伙计已各自掌灯出来,惊异地问道:
“客官,发生了什么事呀?”
“住手!”一声暴喝,一人自楼上掠落,另一名白衣少女
紧随其后,正是周白宇与白欣如:“这是误会,有人嫁祸!”
使剑的镖师抬头一望,叫道:“车总镖头你看,仇老八也
死在他们子上了。”
另一名擎拐杖的大汉怒喝一声,一杖向周白宇迎头盖
下!
周白宇从容地放下背上的尸体,一手抓住杖尖,喝道:
“住手,且听我一言!”
快刀客车雷也叱道:“住手!大家说清楚了再打也不
迟!”
这时楼下的其中一间房中又跃出一人,此人背负长剑,在
手仅得四指,尾指看来似被人削去似的,正是九指金龙戚继
威!

戚继威一出现便拔剑道:“车二哥,还跟这些人讲什么理?
他们杀了老胡和老仇,兄弟们。跟我杀吧!”金剑闪闪发光。
剑尖隐然有几抹未干的血迹。
戚继威一声叱喝后,勇胜镖局的六名镖师又想动手,车
雷一声断喝:“戚四弟,说完再动手也不迟,何况,此人像是
齐大哥的而度救命恩人,万勿妄动!”
戚继威一皱冒,本待发作,但又硬把话吞下。
勇胜镖局局中的四大天柱,连局主五步追魂齐顶格,总
镖头快刀客车雷,总管四平镇山拳陆自钦,卫教练九指金龙
戚继威四人,被江湖上称为沧州四侠,情同手足,且好义行
侠,甚受人尊敬。
不但江湖人如是,沧州四侠也是彼此互相尊敬礼让,以
齐顶铭为老大,车雷为老二,陆自钦为老三,戚继威为老四。
车雷是四侠中的老二,如今一声吆喝,戚继威心头虽不服,但
也未敢不从。
周白宇道:“区区正是北城城主,在下曾在落阳谷巧遇齐
顶铭大侠,他被毒蛛所伤,我以‘一元宝丹’为他逼出毒液。
另一次在商州峡道上齐大侠恶战诸山七怪,连诛五怪后为暗
器所伤,在下赶到把二怪迫落山峡,此乃在下与齐大侠两度
结缘之故。”
车雷欣然大笑道:“果然是老弟你,此事晓事者不多,你
所说的句句皆实言,幸而咱兄弟未曾冒犯,否则齐大哥可要
怪罪了……”
周白宇正色道:“车大侠,实不相瞒,我们押的也是重镖,
今晚的敌人,无论在智力和武功都是非常高明的,我们应该
合作才对!”
车雷也凝重地道:“我的想法亦如是,只是不知城主是怎
么发现咱们镖师的尸首呢?”
周白宇道:“这我必须要说明一下的。今晚我与这两位兄
弟谈话的时候,”周白宇向李氏兄弟指了一指,接下去道,
“忽然有人从窗外用暗器施袭,同时间正门有人攻人,小弟挥
剑迎战,其人武功极高,小弟取他不下,正交手时,那人突
推出一人撞向小弟,自己却乘机逃逸而去,而那被推出撞向
小弟的人却正是贵局镖师,但已死去多时了。”
说罢将尸首抱近车雷身前,让他细察,又道:“后来我听
闻这位女侠自房中发出一声惊叫,便急忙过去查看,把贵局
镖师的尸首交给了这位兄弟处理。”
白欣如也接道:“正是如此,我是半夜间隔壁房中有打斗
之声,故欲提剑相助,岂料门一拉开,一人便向我倒来,我
接住那人,正是贵局镖师,似被人杀了置入在我门前,那时
这位镖师的死状甚为恐怖,所以我才惊叫一声,后来周城主
赶到,听到楼下争执之声,便与我一同下来。”
那名使剑的镖师扶起了地上另一名死去的镖师,道:“他
是才在后脑中剑而死的,但腹中却在死去不久后又给刺了一
剑。”
白欣如道:“那剑正是我刺的,当时我以为是敌人的暗算,
放下手并未留情,我是感到非常歉意的。”
李天行眨了眨眼睛,盯住那名使剑的汉子,忽然问道:
“一眼判生死,单剑妙郎中,阁下可是勇胜镖局的大夫血剑神
医丁隐先生?”
那使剑的汉子道:“不敢当,江湖雅号,未免夸大,未敢
贸然允认,在下正是丁隐。阁下青衫金剑,年轻俊朗,可是
青衫十八剑中的英豪?”
李天行笑道:“正是在下兄弟,但以剑为名,只敢相提,
不足并论。”
李天胜忽然道:“既然血剑神医丁先生在此,那位使流星
锤的必是流星赶月武兆兴,那位使棍的想必是一柱擎天张自
流,使双刀的应是双刀无影邵力山了,不知对否?”
李天行也接道:“使长矛的好汉想必是江湖上人称赛张飞
庄君柏,而这位被诸位称为胡老四的是否是大环刀客胡过?而
另一名死者是否正是九节金鞭仇苏?勇胜镖局的大行八友,是
否正是诸位兄台贡如果是的话,这位持杖的好汉,应是八友
之首五龙神拐陆戏坐了。”
那手持拐杖的大汉笑道:“尊驾果然好眼力,咱们正是大
行八友。”
快刀客车雷豪笑道:“正是不打不相识。是了,张、何大
侠何以又手执利刃,在厅中出现的呢?”
何八缓缓道:“我与老张闻中房有异响,开门欲出察
看。”
张五接道:“岂料有人在门外施袭,咱们追他到了楼
下。”
何八紧接道:“眼看可把对手擒下,但对方跃出一名高
手。”
张五跟着道:“此人两招间夺了咱们兄弟的刀,当时楼下
灯火大亮。”
何八再道:“那人见势不妙,逃了,而你们也正在那时候
跳了出来。”
何八、张五二人在性情方面,简直是一模一样的,所以
他们之间彼此想什么,几乎是一致的,两人紧凑地把话说
完,中间并无任何停顿,把车雷戚继威太行六友等听得呆住
了。
这时李天雄已被李天胜与白欣如替他敷上金创药,情势
稍稍好转,他继继续续地道:“周,周大侠……我……我……
在浴房……听到……外面……有异声……所以出外视察,怎
料……哎……怎料……为一人以暗器所……伤,唉……”李
天雄艰苦地咽了一口水,又道,“后来又彼……另一名……使
剑的,对,是使剑的……高……手,武功……很是高强……
我被他刺……伤……我逃了出……来,碰见你……们了
……”李天雄好不容易才把话说完。白欣如见他气色不妙,以
“素心柔肠功”源源输入李天雄“命门穴”,汇合李天雄本身
的功力,以续其一口元气。
丁隐看了看李天雄,自怀中摸出一瓶药给白欣如,道:
“这位兄台性命大概不会有问题的,吃下我这‘九转回阳丹’,
休息几天便好的了。”
李天行喜道:“丁先生大恩,小弟代我兄弟谢了。”
丁隐笑着道:“不用客气,江湖救急,理所当然。”
张五忽然道:“由此可见,此次来犯的人绝不止一个,而
且武功都相当高强。”
何八道:“至少有四个敌人,其中最少有三名是施放暗器
的高手。”
周白宇皱目道:“而且时方有两名是江湖上第一流高手。
一名是使剑的,我一时取他不下;另一名武功更是可伯,三
招内能败张、何前辈的,天下间亦寥寥可数。”
车雷忽然道:“如此看看,对方今夜意不在镖,只是造成
混乱,好让我们混战一场,自相残杀。”
李天胜道:“说得对,另一个目标可能是在探咱们的虚实,
一名贼子进来后,曾撬开我们的一个箱予察看。”
李天行叹道:“对方把我们这个儿诱至大厅混战,不但武
功极高,连智谋也十分深沉。”
丁隐道:“对方若知道我们的误会己释,下一步计划将是
如何呢?”
太行八友之首陆戏尘道:“敌人对我们内情得知如此清
楚,只怕正是这店中的人。”
周白域神目如电,忽欲盯住九指金龙戚继威,目光严峻,
不由得令饮誉江湖的九指金龙戚继威吓得向后移了一步。周
自宇道:“戚大侠,小弟有数语要问,不知兄台同意否?”
戚继威本身也是名家子弟,声势已被周白宇凌越,心中
更为不服,定神道:“你尽管问吧,不管如何,我戚继威照样
奉陪!”
周白宇缓缓地道:“胡、仇二位大侠之被人暗杀,相信太
行六友及车、戚二位大侠亦是未知的,但,周白宇向陆戏尘
道:“陆先生,你是于何时知晓这件事的呢?”
陆戏尘一怔:“是我跃出房子后,遂见兄台等待胡、仇二
位兄弟的尸首,才知晓的。”
周白宇又向流星赶月武兆兴道:“武先生,你又是何时知
晓呢?”
武兆兴奇道:“当然是与适才陆大哥说的一样,若不跑出
来,又怎台知道?”
车雷忽然沉下了脸色,缓缓道:“周大侠,不必相烦,这
让我来问吧。老四,刚才你为何一从房里跃出,便口口声声
说老颇、老仇死于他们手中?难道你早已知晓此事?”
戚继威不由自主退了两步,涩声道:“你们在房外说话这
么响,我又不是聋子,怎会不知呢?”
周白宇冷冷地道:“那你剑上的血呢?”
这时烛火通明,数十只眼睛一齐集中在九指金龙戚继威
的身上,戚继威脸色极其难看,道:“我自厨房杀了只鸡来。”
周白宇语音也冷得似冰:“戚大侠深夜去杀一只鸡,倒是
很好的情趣呀!”
戚继威怒道:“这是我的事,凭你管不着。”
周白宇脸上竟似铺了一层寒霜:“若你剑上沾的是我兄弟
的血,我是管定了。”
戚继威向四围望了一眼,见所有的人都盯住他,他狂吼
道:”好哇,老车,连你也不信任我了!”
车雷一字一句地道:“我信任你,但你得解释清楚,我自
房中窜来时,你并不在房中!”
戚继威反而低声下气道:“老车,你,你看我是吃碗面反
碗底的人么?我们数十年兄弟……”
剑光疾闪,如电般刺向快刀客车雷。
狐狸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但狐狸的尾巴即然露出来了,就要下手了!

第七章 无谓先生

戚继威剑快如电!
车雷以快刀出名,只是他绝料想不到他数十年的生死之
交,竟出手向他偷袭,而且出手如此之毒!
只是有一人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点也不瞬。
“唰”地另一道剑虹闪出!
这人的剑正好迎上戚继威的剑,交在一起,爆出一列星火,
溅在车雷胸前!
车雷脸色苍白,一个翻身退了开去!
那人正是周白宇,左手持剑,冷冷地盯着戚继威:“而今
你想要别人相信你,只怕不行了。”
车雷沉着脸,解下刀,缓缓道:“戚四弟,咱们相交四
十年,想不到你出剑之快连齐大哥也比不上你,倒真是失敬
了。”
使棍子的汉子一柱擎天张自流指着戚继威,怒道:“好哇,
戚总镖头,你连咱们兄弟也杀了,那就休怪我们手下无情
了。”
使长矛的赛张飞庄君柏道:“老胡、老仇是不是你杀的,
有种就认了吧!”
戚继威脸无惧色,冷笑道:“不错,胡老四去小解,是我
杀的。老仇则死于千手书生的手中。”
张五道:“难怪对方施放暗器的手段如此高明,原来是千
手书生史中明。”
何八也道:“既然史中明在此,他的知交三手魔杰白不邪
想必也在此了。”
丁隐沉吟道:“白不邪若在,他的另一个生死之交多臂金
猿马淡水恐怕也漏不了。”
双刀无影邵力山也道:“暗器满天飞,长江三邪手,既然
来了一个,其他两个也绝不会远到哪儿去的。”
周白宇脸色蓦然剧变,转向长短二刀道:“张、何二位小
心,长江三邪手是断魂谷无谓先生的三名手下,如今他们到
了,恐怕截击你们的,就是无谓先生!”
张五苦笑道:“要是无谓先生,你和我两兄弟加上来,仍
不是他的对手!”
周白字疾道:“而且这戚继威的武功亦不下于施国清,我
枣胜他,至少要三百回合后!”
旁边的那名伙计忽然脱下外衣,一身黑色劲装便露了出
来,狩笑道:“猜对了,他是无谓先生,我是三千魔杰白不
邪。”
那老掌柜神色安详,双目一扬,向周白宇问道:“小伙子。
老夫倒奇怪了,你何以一猜便知我是无谓先生呢?”
周白宇淡淡地道:“那也算不得什么,只是你们出现得大
迟,客人在此搏斗,对店里必有毁坏,你们却仍神色安详,场
面见惯,气定人闲,如此气势,怎能瞒人?”
无谓先生抚髯笑道:“好,果然后生可畏,后生可畏,以
你这一份机智与身手,不难成为武林中的一流高手!”
周白宇道:“老前辈过奖,晚辈有一事请教。”
无谓先生止住笑,向周白宇道:“你且说说看。”
周白宇道:“我也是在奇怪,前辈的另两名家奴史中明与
马淡水何以不在?”
周白宇以“家奴”二字,对长江三邪手有极大的侮辱,长
江三邪手在江湖上也是有头面的人物,但因羡断魂谷之奇异
武功及贪图其荣华富贵,所以才追随无谓先生,以求获利,周
白宇素来对这种小人是极憎恶的,所以言下辛辣之至。”
白不邪身形一动,正欲进击,无谓先生一扬手,白不邪
自然不敢不听,只得强自忍了下来,只听无谓先生大笑道:
“问得好,问得仔细!”随着又手理白髯,眯着眼睛道:“史中
明正在收拾你们的箱子;马淡水么?我支他去整理勇胜镖局
的银子。都自后窗搬出去,备好马车等我。对了,我解决了
你们后,便立即登车去。”
车雷怪叫道:“好个调虎离山计!”
这四句话自无谓先生中淡淡道出后,众人吃的惊是非同
小可的,周白宇与车雷各自大叱一声,向自己的房中扑
去!
同时间,无谓先生神色自如,双手微抬:自不邪与戚继
威同时掠起,戚继威身形一折,拦在周白宇面前,交手了一
招,两人自空中落了下来。自不邪双手一扬,七八道星光闪
出,钉向车雷:车雷大刀翻飞,砸开所有的暗器,但白不邪
已拦在他身前。
周白宇大喝一声,与戚继威交起手来。车雷飞身欺近,一
刀向白不邪劈去,也打了起来。
陆戏尘道:“来,我们冲出去,看他拦得住我们多少
人!”
话未完,太行六友身形已掠起,分六道方面扑出!
无谓先生倏然脸色一沉道:“斗胆!”身形一第,登时
“嗤嗤”之声下绝,太行六友尽数被逼了回来,而无谓先生仍
立回原地,左手多了一根青色的竹杖!
无谓杖法!
长短二刀大喝一声,拔刀在手,身子陡地掠出!
无谓先生身形疾闪,一掌把长短二刀逼了下来。
无谓先生跟着脚尖沾地,不屑道:“虚名实不可信也,长
短二刀不过如此!”
长短二刀大怒,正欲发作,白欣如身子一闪,已掠了出
去!
无谓先生右手一扬,向白欣如抓去,白欣如身法奇快,竟
险险躲开一爪,无渭先生哦了一声,身子飞转,已拦住了白
欣如,再一掌把白欣如逼了回去,边道:“小小年纪,轻功已
不错了,难得!”
长短二刀怪叫一声,一前一后,长短刀直刺无谓先生,无
谓先生冷笑一生,青竹杖疾刺,惨呼声中,何八和张五的掌
心被竹杖穿过,两柄刀皆铮然落地。
一招间,长短二刀便告修败。
无谓先生冷冷地问:“你们知道什么才真的叫做快?”
何八、张五等一怔。
无谓先生右手弹了弹青竹杖,道:“这才叫快招!”竹杖
疾刺,插入在一旁的邵力山的胸中,邵力山怪叫一声,双刀
扬起,已无力劈下,气绝死去!
无谓杖法之快及准,确是无人能及,甚至心之狠手之辣,
也属罕见。
无谓先生把杖自邢力山胸中拔了出来,鲜血狂喷,邵力
山的身躯才萎然倒于地上。无谓先生皱目道:“这招还不算快。
好像这招……”他的眼光忽然落在流星赶月武兆兴的身上,武
兆兴打了一个冷战,只觉无谓先生杀气逼人,立即全神戒备,
无谓先生继续道,“就很快了!”
“了”字未出,杖已向武兆兴刺出!丁隐与张自流大叱一
声,剑棍齐向竹杖攻去。武兆兴流星锤尚未齿出,竹杖已贡
喉而过!剑棍未至,无谓先生的青竹杖已自开兆兴的喉迅疾
地收了回去,此时张自流与丁隐的剑与棍已击了个空,无谓
先生已收杖而立,他口中的“了”字尾音刚歇!
无谓先生若无其事地杀了二人,仍神色自若,悠闲得
很!
五龙神拐陆戏尘,一柱擎天张自流,血剑神医丁隐,赛
张飞庄君柏四人齐齐暴喝一声,一起飞身进击无谓先生。
陆戏尘一连以出十六拐,大叫道:“偿命来!”
张自流八卦棍刹时间砸出七十二棍,喝道:“欺人太甚,
咱们拚了!”
丁隐怒喝声中运剑如风:“还我师弟命来!”
庄君柏连人带矛冲了过去:“妈拉巴子,不是你死便是我
亡!”
李天行叫道:“天胜,我们也上了!”
李天胜舞了一个剑花,边叫道:“我们助你一臂之力!”
何八、张五迅疾拾刀重入战局!
八条人影,闪电一般向无谓先生攻到!
武兆兴与戚继威在短短的时间内,已交了二百招。
开始接触时,两人的剑法与招法皆是以快为主的,但越
打越慢,到了二百三十八招后,两人馒得竟如蜗牛一般地移
动着步法,互相瞪视着对方,一举一动,一招一式,汗如雨
下。
这时招怯虽慢,但一着不可有失,一招不可有误,只要
稍为有着点差池,那一方面必败无疑,因为战局已进入决定
生死胜负的一刻了。
两人几乎没有出剑,以缓慢的步法来紧扣对方以图先把
对方逼人死角,才一剑得手!
所以在步法交错间,两人又对搏了二十六招。
忽然周白宇舍剑不用,浑身急攻一掌,疾拍在戚继威胸
前。
戚继威怪叫一声,借力向后疾退,虽然消了一大半掌劲。
但仍血气翻腾,哇地吐了一口血,所幸功力深厚,不致重伤。
周白宇大口大口地喘了几口气,道:“你剑法并不比我弱。
但掌法却差得很。一个人要做到战无不胜,必须要各方面皆
有所能。你的剑法好,掌法却弱得很,就是你今天败在我手
上的原因。似你这样的出卖朋友的人,我今天也容不得你,你
领死吧!”
戚继成勉强把头抬起,一脸凶狠,吃力地道:“你要把我
杀死,至少也是在十招以后的事,那时无谓先生已把他们都
杀光了,死的会是我么!哈哈……”
八条人影,齐齐向无谓先生扑到!
无谓先生大叱一声:“好!”身子平空跃起,霎时间嗤嗤
之声不绝于耳,杖声之强劲,硬把李氏兄弟、长短二刀及丁
隐、庄君柏逼了下来。
张自流欺近无谓先生,但左肋及右腿皆被青竹杖划破,也
退了下来:陆戏尘武功较高,躲过杖尖,硬接了无谓先生一
杖,仍是被震了下来。
刹那间八名武林高手,尽皆被无谓先生逼退。
而无谓先生人仍在半空,大叱一声,一杖刺下!赛张飞
庄君柏闪避不及,脑顶立被戳穿。当青竹杖拔了出来时,庄
君柏修叫二声,手脚挣扎了几下;无谓先生淡定落身于地之
时,庄君柏已倒地死去。
陆戏生身为八友之首,跟见兄弟一个个修死,自己竟无
能为力,不禁咬牙切齿,暴喝一声,舞起一重杖影,直击而
下!
李天行与李天胜卫长短二刀立时冲了过去!
丁隐与张自流也不闲着,再度扑了过去!
无谓先生大笑道:“来得好!”笑声中左足反踢李氏兄弟,
右手一抓,硬把张自流的长棍抓住,闪电般闪开长短二刀的
攻势,左手青竹杖出,破陆戏尘的杖影而入,穿贯胸膛而
出!
漫天杖法立时隐没!
无谓先生笑声未了,透过陆戏尘胸膛的杖尖,再穿入后
面的血剑神医的咽喉,然后即收回竹杖,及时架住长短二刀
的第二招!
李氏兄弟被无谓先生的一脚逼退后,又攻上来。
张自流的棍被无谓先生握在于上,一直挣脱不出,如今
一见丁隐与陆戏尘也遭了毒手,不禁撕心裂肺的狂叫一声,全
力一拔,竟能把棍自无谓先生的手中拔出,但收脚下住,往
后仰天捧了一大跤!
无谓先生反身向长短二刀刺出两杖!
何八、张五毕竟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险险避去两杖!
无谓先生闷哼一声,又向李氏兄弟刺出两杖!
李夭行、李天胜见机得早,应变得快,纵能躲过一死,但
李天行的左臂与李天胜的右腿被刺中了一下,鲜血汩汩
流出!
无谓先生冷笑道:“好啊,看你们还能不能再接下我这一
杖?”
无谓先生又一杖扫去,李氏兄弟奋力招架,长短二刀的
刀也同时递出,与无谓先生的竹杖相交!
相交之下,长短二刀与李氏兄弟被震得四件兵器一齐飞
脱而出!
一根小小的竹杖,竟有此力道,简直骇人听闻!
无谓先生冷冷地道:“下一杖,你们挡不了啦!”
话未完,杖已刺出!
快刀客车雷的武功本就在白不邪之上的,至于两人一直
苦战不下的缘故,只因白不邪不时施放暗器,令车雷防下胜
防,不敢贸然抢攻!
只是这时胜负已分,生死已决!
白不邪一连三支袖箭,射向车雷,车雷以地趟刀法避
去!
白不邪跃起,居高临下,左右手飞扬,十二枚铁莲子飞
弹而出!
车雷快刀如电,砍出一百零八刀,把身子守得风雨下透,
击落所有的铁莲子!
白不邪身子下沉,扬手又是两支紫金镖!
车雷一个翻身站了起来,双手以拇、食二指拿住了两
镖!
白不邪已降落在车雷背后,反手又是三枚白莲针!
车雷回身,左右手双镖飞出,击下两针,另一枚被他一
口咬住!
这一下车雷反过身来时,刚与那白不邪面对面地对着!
白不邪心一惊,欲以暗器招架,怎料手在镖囊一探,袋
里竟空空如也,不禁大惊失色。
车雷把握住过于钧一发的时机,一刀自自不邪腹中扫了
过去!
白不邪除了发出一声惨号外,还能做些什么呢?
眼看李天行将被无谓先生一杖刺死时,剑芒一闪,青竹
杖被一剑架住!
无谓先生怒喝一声,竹杖反刺来人!
那人身法极快,轻飘飘的闪过一杖,又一剑刺向无谓先
生!
这人的剑法不但快,而且似轻飘飘的无一丝力道,其实
这正是素女剑法中的阴柔剑气!
这人当然是仙子女侠白欣如了。
无谓先生的无谓竹杖是纯阳之气,素女剑法的阴柔之劲,
刚好是它的大克星。
这正是风云镖局总局风云无敌手龙放啸派白欣如护镖的
目的之一。
只惜自欣如的武功与剑法,比无谓先生实在差得太远
了。
无谓先生侧身躲开一剑,嗤地又一杖刺出,白欣如回剑
硬接,被震退三步。
无谓先生失色问道:“素女峰雷峰神尼是你的什么人?”
白欣如道:“正是家师。”
无谓先生倏地再刺出一杖,白欣如剑尚未举起,便被震
飞!
白欣如惊叫一声,无谓竹杖又刺到!
何八、张五再度持刀扑上,无谓先生看也不看,一掌把
他们打退!
李天行、李天胜尚未扑近,已被无谓先生一腿扫倒了!
幸好张自流也已赶到,八卦棍硬生生接下一杖,但也被
震倒于地。
无谓先生闷哼一声,再一杖向白欣如刺出:“你若不死,
日后将是我的大敌!”
白欣如避无可避,正瞑目待死,倏地一刀劈到,勉强把
无谓竹杖荡歪,不至伤及白欣如!
原来快刀客车雷也已赶到了!
无谓先生根本就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的,他原本想速战
速决,收拾了这干人,再助戚继威等杀去周白宇,得手便即
离去。
怎料他却被这群被他所看不起的人缠住了。
车雷一到,他便知道他的助手白不邪已遭毒手了,不禁
怒道:“好!好!看你们能接下我多少杖!”
漫天杖影,刹那间把车雷、白欣如、张五、何八、李天
行、李天胜和张自流等,逼得透不过气来,险象环生。
他以一人逼杀六人,风呼呼,已刺近李天胜咽喉。
众人欲救无从时,忽然又一剑把杖格开,正是负伤的李
天雄,也带伤加入战团!
“叮当!”
一阵兵器交加声响,四柄剑,三口刀,一根棍子皆被震
飞,无谓先生的杖又已刺到!
却在这时,背后剑风逼人,硬生生格住无谓先生的竹
杖!
无谓先生抬头一看,心中一沉,知道连戚继威也凶多吉
少了。
只听得白欣如喜叫道:“白字!”
北城城主,闪电剑客周白宇已赶到了!
无谓先生冷冷地道:“你来了。”
周白宇盯着无谓先生,道:“我来了。”
无谓先生道:“你杀了戚继威。”
周白字道:“不错。”
无谓先生道:“你的武功也不错。”
周白字道:“过奖了。”
无谓先生道:“加入断魂谷吧,我给你任总护法之职。”
周白宇道:“多谢了。”
无谓先生道:“那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周白宇道:“正是。”
无谓先生道:“但你绝不是我的对手!”
周白宇道:“尽我所能。”
无谓先生道:“很好,我出招了。”
“了”字一出,杖如闪电般刺出!
周白宇大喝一声,回剑封住竹杖。
无渭先生缩手,再刺!
周白宇见招拆招,但已屈居下风!
周白宇的确是险象环生的,只要一个不小心,无谓先生
的竹杖便穿喉而出:
但他若不敌,又有性能敌住无谓先生呢?
无谓先生出招更急!
周白字的内心是非常焦急的,却又不容丝毫大意与疏忽。
只要一个不小心的疏忽,足以造成全军覆灭。
周白宇并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若他死了,北城将有谁
能管治呢?
无谓先生的招法更精奇!
周白宇的汗自额顶渗出。
如他死了,白欣如谁能保护呢?
如他身遭横祸,这趟镖会落在什么人的手上呢?
四十回合。
周白宇内心狂喊:我不能死。
他不能死。
他不能死!
五十回合。
周白宇汗如而下,已把长衫浸湿透了,呼吸更为急速。
他不能死。他不能死!
“铮!”
周白宇长剑终于给震飞,无谓先生的青竹杖,正抵着他
的下巴。周白宇脸色死灰。
无谓先生望着他,喘息道:“你是我平生唯一的劲敌。七
十年来,唯你可接下我六十招。”
白欣如正欲扑前来抢救,无谓先生叱道:“谁再走近一步。
我先杀了他。”
随后又向周白字道:“无论如何,我都只有杀了你方为上
策。”
忽然又笑道:“想此刻中明与淡水都已在车上等我了,我
杀了你,你该上你的路,我也该上我的路,哈哈哈……。”
忽然楼上一人道:“哈哈哈,对了,你该上路了,你的伙
佯已都在黄泉路上等着你老人家呢!哈哈哈。”边个的笑声很
是特异,好像“哈哈哈”是卖出来一样,“你死前还有什么遗
言?”
无谓先生向上一望,两条人影直挺挺地摔了下来。
用这种功夫打架,真是前所未有。
无谓先生也不敢硬接,只得跃开一旁。
周白宇趁机身形飞退,离开了杖尖的威胁,才松下一口
气。
只见摔下来的两个人,已经跌得头破血流。
只是这两个人,在未掉下来前,已经被人点了穴道的
了。
被点了穴道的人自然自己也不会跳下来,就算是自己掉
下来,也不致跌得如此之重,除非那是被人扔下来的。
快刀客车雷忽然惊叫道:“史中明!马淡水!”
原来这两个死人就是千手书生史中明与多臂金猿马谈
水。
这时楼下的人都向楼上望去。
周白宇也不禁抬头望去,喜叫:“追命!追命兄!你来
了!”
无谓先生心神一震!追命?名列天下四大名捕之一的追
命!?
无谓先生把竹杖由左手交到右手,全神戒备。
他知道已来了劲敌。
而他也登时来了劲。
何八、张五、车雷等人也吃了一惊,他们断料想不到天
下四大名捕之一的追命竟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出现的。
他们都抬头望向追命。
追命笑嘻嘻地坐在楼上的栏杆上,正把一壶酒往嘴里倒。
因为酒倒得太猛,不少酒都淌在衣衫上,把他身上那件破烂
衣也浸湿了。
追命像一点也不在乎似的,径自灌饮着酒。
直到一壶酒饮光了,才把酒壶一手扔出去,边道:“唉,
他妈的一钱银子的酒又完了。”
无谓先生沉声道:“断魂谷有的是酒,看你去不去饮。”
追命慵慵地瞄了无谓先生一眼,道:“断魂谷的酒,我不
饮。”
无谓先生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若兄台认为断魂谷的酒不
好,敝谷大可以向别处买些好酒回来,供兄台一尝。”
追命仍笑嘻嘻地道:“别的地方的好酒,到了断魂谷,我
都饮不下了。”
无谓先生叱道:“那你是敬酒不饮饮罚酒了!”
追命大笑道,“罚酒么?正合我心意!”“意”字未完,人
已一个翻身,自楼上直挺挺地跳了下来!
追命脚未沾地,“唰”的一声,青竹杖已闪电一般刺到!
追命修地身子疾沉,笑容顿隐,左手向前一抓!
众人望去时,战斗已进入暂止状态。
无谓先生左足前右足后,脚踏子午马,那一根疾快无伦
的青竹,竟被追命一手钳住杖尖。
追命踏步不丁不八,左手正抓住青竹杖。
无谓先生脸色铁青,一字一句地道:“你是天下第一个能
以手抓住我杖尖的人!”
追命也沉下了脸,缓缓地道:“你是第一个被我抓住了兵
器,却仍夺不过来的人!”
无谓先生脸色煞青,手中青竹杖忽然向前一送。
追命的五指一紧,仍紧扣着青竹杖,但指间已溢出鲜
血。
追命倏地向前踏出一步。
他的腿比平常人都长些,所以一步踏出,已逼近无谓先
生身前。
追命右手倏地切向无谓先生执杖的右手。
无谓先生却以左手架向追命的右手!
追命闷哼一声,右脚扫向无谓先生!
无谓先生在避无可避,架无可架,当机立断,松开右手,
身形疾退,避过一腿!
追命五指一缩,夺过青竹杖;踏步再进,又是踢出一
脚!
无谓先生俯身闪开一腿,追命以青竹杖向他疾刺而至!
无谓先生眼明手快,闪电般捞住了竹杖!
二人过招迅疾无伦,瞬间青竹杖又再度各执一手,急夺
不下。
无谓先生左手抓着杖尖,右掌向追命劈出!
追命起左脚,唰地与无谓先生一掌硬碰!
无谓先生不敢硬接,中途变招,翻掌为爪,抓向追命左
臂!
追命急松左手,青竹杖又被无谓先生夺了回去!
青竹杖再度回到无谓先生手中,立即呼呼地舞了开来,团
团地旋转着,待机而发!
追命的右腿竟也团团的旋回着,一触即发!他的一双腿
已运用得如此神妙,竟与称手兵器一般无二!
青竹杖啸声尖锐,愈舞愈急。
追命的脚转动得更急,似数十双腿一并旋转一样。
蓦地一声大喝,青竹杖刺出,脚也踢出!
刹那间空气荡激而成的呼啸声都消失了,而一声惨叫迭
起。
众人根本不知战果如何,因为而人出招太快了。
周白宇却眼见无谓先生的杖已插进了追命的头部。
但见无谓先生却哇地吐了一口血,整具胸膛,被追命一
无谓先生脸目狰狞,痛苦使他变成一只野兽,连人带身
扑向追命!
追命叹道:“你挨了我一脚仍能反击,到目前为止是我平
生所遇第一人!”
话语声中,全身跃起,躲过一击,已闪至无谓先生背后。
又踢出一脚!
无谓先生整个人被踢了起来!
追命身形骤起,在空中一连十七八腿,劈劈啪啪全踢在
无谓先生身上,才落了下来。
当无谓先生的身躯跌落地面对,已扭曲得不成人形,几
乎没有一根骨节是完整的。
但他也死得并不痛苦。
因为他是当场气绝的。
似这种内功深厚的人,就算把他的四肢都剁去,三天不
给他饮食,恐怕也死不去;但那一种痛苦,又岂是人所能承
受的呢?
所以追命出腿如风,令无谓先生命毙当场,免受痛苦。
无谓先生是死了。
断魂谷坐第二招交椅的无谓先生,竟死于四大名捕之一
追命的脚下。
无敌公子呢?他会不会就此罢休?

第八章 巨鹰

破晓时分。
客店外。
一辆马车已准备妥当,正将出发了。
乘辔辕赶马的,正是大行八友唯一生还的人,一柱擎天
张自流。
张自流的神色是十分伤感的,他无精打采的坐在马车上,
呆呆出神。
一个人若在两个时辰前还是有七名知交在一起的,但瞬
间只死得剩下自己一人,就算是最活泼的人,也要变成疾人
呆子了。
在车下说话的人是快刀客车雷:“请诸位不必多送了。”
周白宇黯然道:“贵局只剩二人,车镖头,你可得当心些
呀!”
快刀客车雷勉强笑道:“我当记牢周大侠的话,只佑此行
平安,风云镖局此行也如是。”
追命微笑道:“我们恐怕是平安不了的,只要化险为夷便
好。车镖头,就此别过了。”
车雷拱手道:“他日若有闲,不妨到敝局小叙,以谢诸位
相助之恩。”车雷飞身跃上马车,道,“就此告别了。”人往马
车篷中坐了进去。
张五、何八等也拱手道:“后会有期”
张自流吆喝一声,马蹄得得地远去,马车终于消失在众
人视线内。
迫命缓缓地道;“我们也该出发了。”
张五忽然道:“老夫欲请教一事?”
追命转头道:“何事?”
何八道;“断魂谷中无谓失生仅坐第二把交椅,不知主脑
人物是否就是出道五载、杀人五百,据说轻功掌法智计皆天
下无双的无敌公子?”
迫命道:“正是.无谓先生乃无敌公子之叔父,只是论才
智武功,皆非这侄儿的对手,故才屈居第二。”
周白宇道:“此人不知年纪若干?”
追命道:“长江后浪推前报,此人至今不过廿三,但已智
技超人,领袖群雄了。”
张五道:“此人曾下书通知龙局主,声明要劫此镖.如今
无谓先生一死,只怕他绝不会罢休的.”
迫命道:“正是.此去三百里,便可抵达天龙镇,那处已
是‘试剑山庄’的属地,谅无敌分子也不也在‘试剑山庄’附
近下手,由天龙镇直至黄河灾区,大概不会发生什么事,但
在尚未抵达天龙镇的三百里长路,非三五天可以走得完,要
是无敌分子要来,大概是选择这段路上。”
白欣如也问道;“那么,这三百里所经的是什么要塞
呢?”
追命缓缓道:“前百余里是小市镇,而且风云镖高的分部
连绵不绝,消息灵通,比较安全,但……”
周白宇也问道:“后百余里呢?”


追命苦笑了一下:“荒地,一片荒凉;荒原连绵百余里,
江湖人称强盗巢,正是此地,这是镖队最感头痛的路线,利
于政击却不利于防守,尤其是白骨荒原那地方!”
正午时分。
太阳春辣至极,正发出万度光芒,刺于地面。
天空没有一片云,而地上也没有一棵树。
但一丛丛枯黄且多刺的野草仍是随处可见,却更添荒凉
况味.
此处连绵一百七十里,尽是黄土,而小山丘及畸形巨石
有满四周,并无间断。
若有人躲在小沙丘或土岗上暗袭,可说是天衣无缝,绝
不会有人发现的;但有车队在此地经过不被发现,那倒是成
了绝不可能的事了。
敌方在暗处,自己在明处,乃犯兵家之大忌,而此处正
是这样的一个地方。
一只巨鹰回旋在空中。
在烈日反照下,它尖利的长嘴,发出刺目的强光,它俯
冲又仰飞。
这只巨鹰一直在盘旋着。
而地面,正有一千人,在缓缓向前进行着。
他们已在这些黄土岗上走了五十余里了,但还有一百二
十多里的路,在前面静静的等着他们。
他们是迫命、北城城主闪电剑周白宇、素女峰仙子女侠
白欣如、长短二刀――何八和张五,以及青衫十八剑之三的
李天行、李天雄、李天胜;还有两辆风尘仆仆的马车,载的


都不是人,而是十六口沉甸甸的箱子。
第五天。
这五天来的旅程,显然并不愉快,日头太毒热,行程太
危险。
照追命的估计,两天后便能抵达天龙镇了,六匹都是快
马,要不是三辆马车上都载有沉甸甸的珠宝,应该早就到
了.
但这几天的行程也都不是相安无事的。
曾有两队马贼截住镖车,但长短二刀现了身,他们自知
惹不起,抱头鼠章而生,这是第二天所发生的事.
第三天,小黑教副教主寒袖魔君郝福样亲自动镖,打算
与长短二刀硬拚,但见车中的北城城主周白宇也在,亦知这
趟镖是吞不下的了,也拱手退让而去。
倒是迫命,根本没有人知道这貌不惊人的醉汉就是天下
四大名捕之一,若郝福祥知道,恐怕真的要跪地求饶了。
第四天有一帮小赋,大约十二三人,竟穷得疯了,根本
不管是什么人押镖,跳上车来就抢,结果十二名强盗皆被李
天胜一人打得落而逃,那小头目也被负伤初愈的李天雄一剑
宰了。
第五天.
这时已是下午时分了,平静得很,什么事也没发生,上
岗连绵不绝,黄沙遍地、连商客行旅也几近绝迹。
三辆马车匍伏向前行进着。
一只巨鹰,却不断在晴空盘旋着,邪恶地眨着眼睛,一
直在上面俯瞰着。
是要猎取它的食物。


没有一丝风。
三辆马车仍前进着。
第一辆马车,是李氏三兄弟掌辔的。
第二辆马车,由长短二刀控疆。
第三辆马车,坐在里面的是;周白字与白欣如和大醉神
捕追命。
上岗林立,高坡无尽。
由于地形与景物前后尽皆一模一样,车队是很容易迷失
的,如果被此不够接近,更易失去联络.
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马累了,需要喝水.
人也累了,需要充饥.
马车停下,车中的人也走了出来.
晴空上的那只秃鹰,仍盘旋在半空不去。
迫命用湿布往脸上一株道:“他妈的太热了。”
周白字带白欣如坐下,无精打采地道:“我们就此作息一
下吧.”
何八是个胖子,胖子往往比较耐不住热,他也不例外,不
住地揩着汗.张五道:“唉,现在有酒喝就太好了。”
只听一阵咕咕之声,原来追命掏出他腰间的一瓶酒,尽
往嘴里倒,看得长短二刀颈都长了。
何八叹道;“既然没喝的,我们就打吃的吧。”于是打开
背囊,寻出干粮,大家一同吃了起来,吃了一半,李天行见
李天雄起身离去,忙问道:“嗨,才吃一半又跑到哪去?吃饱
啦?”


李天雄尴尬地笑道:“没饱没饱,喝水太多,想解放一下
罢了。”说着就在一座土岗后面转去。
李天胜喝了一大口水道;“我倒是渴得要命,只怕水不够,
他呢,却是太多啦!”
李天行大笑起来。
周白宇道:“我们就这样赶下去,看来全程不超过几天了
便可完成使命。”
张五嘴里边晒着干粮,边道:“晤,今天倒没有什么事发
生嘛!”
追命沉声道:“太平静恐怕更不妙。”
何人狐疑地问;“难道你觉得……”
迫命解嘲地一笑,道;“但愿没事,我总觉得,无敌公子
是绝不会甘心罢手的……”
正在这时,空中的巨鹰兀然长啸一声,凄厉刺耳,令人
不寒而栗.
追命向上望了一望,各人面色都沉重下来,心头上都有
一种阴影,无法解除的阴影.追命继续道;“这几天我总觉得
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而且有被跟踪的感觉,但又见不着真
正的敌人,这正是最可怕无形的敌人,可能就在我们的咫尺
之间……”
转目间见每人脸色凝重,追命勉强一笑,“这大概只是我
的猜疑罢了,只要我们本身不先乱了阵脚,无论敌人多强总
可一挡。”
张五强自把食物吞下,抹了抹嘴道;“老何老何,快吃快
吃,趁早起程,赶早到达。”
何人一翻怪眼,没好气地道:“瘦佬瘦佬,要走就走,老
何太肥,不饱不走。”


两人的一番话,引起众人大笑,白欣加更笑得透不过气
来,忍笑道:“对了,我们还是吃快一些;趁早好赶路。”
李天行咕噜道;“天雄干什么啦?去小解也要老半天!”
李天胜飞身而起,向土岗奔去,边道:“我看他搅什么鬼?”
李天行扬声叫道:“喂,天胜,你可别装鬼扮马唬人啊!”
李天胜这时已转过上岗,一声尖叫自土岗后传来!
叫声充满了惊惶与悲戚!
一声尖叫,乃发自李天胜!
那一声恐怖、尖锐的呼声响起。
几乎在声音一起时,周白宇已双掌拍地,身子陡翻而起。
呼声一歇,周白宇已一个纵身,到达土岗之旁。
当第二个腾身未落时,耳边却传来追命沉稳的声调;“你
去瞧瞧,万事小心,这里的镖有我在。”
周白宇一听,心里暗叫惭愧,自己贸然赶去,若对手施
展的是调虎高山计,自己可正落入圈套了。
转念间,人已翻过土岗,脚已沾地。
当他脚沾地后,就未曾动过。
因为他实在太惊愕、大悲愤了。



第九章 围攻

长短二刀也越过土岗,脚落实地。
但长短二刀也呆住了。
只见李天胜满面泪痕,双拳紧握,跪在地上抱头而位,无
声的痛哭。
能哭出声来的痛苦,还不能算真正的痛苦,无声的英雄
虎泪,才是伤心处!
因为李天胜跪在一具尸体之前。
青衫十八剑中的李天雄的尸体。
血,染红了黄土。
李天雄背心竟有一处剑伤。
一剑即夺命。
周白宇等人惊愕,倒不是因为李天雄的死亡,而是它发
生得太不可思议了。
对方一剑杀死李夭雄,并不稀奇,但能令李天雄连出声
的机会也没有,能做到的又有几人?
对方能利用这个时机杀人,显然对他们的行动已了如指
掌,但天下能有谁可以跟踪北城城主与四大名捕之一的追命
而不被发现呢?
难过敌人是无形的吗?
对方杀人的地点就在土岗之后,而大家竟一无所知,难
道对方真是法力无边吗?
那除非是魔鬼。
是鬼!
所以何八张五的身子微微抖着,也不知是恐惧,还是愤
怒。
白欣如第四个赶到,她的反应虽不及有四十年以上江湖
出生人死的经验之长短二刀,但轻功自然比李天行好得多。
她脚一到地,即惊呼一声。
李天雄的死,委实令人震惊。
小丘旁边,赫然有一座新坟。
李氏兄弟分左右而立,月色下,泪流满面,呆立不语。
青衫十八剑为了这趟镖丢了十六名兄弟,怎教李天行、李
天胜不悲愤若狂呢!
长短二刀皆亮出了烁烁寒芒的薄刀,以手抹试;除了希
望这两柄刀能饮干杀人者的血,他们还希望些什么呢?
白欣如小心地试去剑上的黄土,有些黄泥,已变成赭色
的了。
血染的红。
周白宇黯然神伤。
追命喝着最后几口的闷酒。
三辆马车三匹马,静静地停泊在一旁,偶尔几声马鸣,及
马尾拍击蚊蝇之声外,这时的环境正像那弦月一般冷、一般
静。
而在远处的一座比较高的土岗上,静静地潜伏着一只兀
鹰,鹰眼正在注视众人。
周白宇切齿地道:“无敌公子好狠的手段,好高明的身
手。”
追命一口气把酒干完,抹了抹嘴:“不是无敌公子,无敌
公子从不使剑,他是最谨慎的人,只信任自己的手,他的手
无论什么时候都跟他在一起,剑却有遗漏的可能,天雄却是
死于剑下的。”
何八狐惑地道:“那你的意思是……”
追命淡淡地道:“杀天雄者,只是无敌公子的手下,那可
能是较得力的一名手下,而无敌公子本身极可能尚未到达,若
他早已到此地,适才我们的兵力已分散,他可以轻易地把我
解决,那是最好的时机,像无敌公子这一种人,是绝不轻易
放弃任何良机的。”
张五惊然道,“那……若无敌公子的手下身手也如此
……”
下面的话也不用再说下去,长短二刀、白欣如、李氏兄
弟都已明白。
追命仍淡淡地道;“那也不用太悲观,既然无敌公子尚未
出现,我们就得先把他的手下除去,然后才合力应讨真正的
劲敌。”
白欣如道:“但对方的身手并不弱,何况,我们连他在何
处也不知晓,他在暗,我们在明,这……”
追命笑道:“他虽在暗中,但我们也可在暗中,引他们堕
入我们的日套,至于他身在何处,只怕白宇已经知晓了
……”
周白宇目光一抬,笑道:“追命兄,得你提示,我想到
了!”
李天胜手按剑锷,道:“在何处?”
周白宇以手向天一指,道:“天上。”
天空。
半弦冷月高挂,除了高处有一只大鹰翱翔,整个天空冷
清得可怕。
这种天气,白天热得惊人,晚上也冷得惊人。
李天行望着空荡荡的天空好一会,忽然打了个冷颤,颤
声道,“难道,就是那,那只鹰?”
追命淡淡地道:“还有鹰背上的人。”
周白宇能够领悟对手的藏身处,不是看见的,而是猜到
的。
兀鹰在高空飞行,只能辨出一只鹰的模样,离地面实在
太高,根本没有人能以眼力分辨得出鹰背上是否还有个人。
周白宇能够猜得到,除了他天性聪敏外,也因为他肯下
死功夫去想。
他是被追命一语提醒的。
既然对于绝不是无敌公子,只是无敌公子的手下,动力
再强,轻功再好,也好不过坐镇第二把交椅的无谓先生。
若是无谓先生要杀李天雄,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
但欲瞒住人在岗前的追命,恐怕也地不容易。
何况,无谓先生早已死去!
那么对手用什么方法来隐瞒自己的行藏,不被发现呢?
对方诛杀李天雄时,何以能使追命等亦不察觉?
这很容易使周白宇想起那一声鹰的长鸣。
鹰呜凄厉,适时众人心中有一层阴影,若对方在此时杀
人,轻微的异响是绝引不直别人注意的。
有巨鹰的“代步”,对方当然可以做到来无影去无踪费人
猜疑的地步了。
白欣如皱眉道:“对手在天空,我们在地卜,就如何下手
呢?”
追命笑道:“不必担心,他自己会走下来的。”
时已深夜。
月挂中天。
四周一片荒野,满目苍凉。
三辆马车静静地停在一处。
车子旁正有一堆木柴,在热烈地燃烧着。
火光中,有一人半靠在土岗上,似在运气调息。
这正是值更的李天行。
忽然,第一辆马车上跃下一人。
李天行立时醒觉,微咦一声,飞身迎了上去:“天胜,你
出来干吗?”
李天胜一身劲服,长剑已然出鞘,一手握剑一手执剑鞘,
青筋在他紧握的拳背上跳动着,双眼如烈火般发出仇恨的光
芒:“我去宰了他们!”
李天行急叫道:“你到哪里去找那些人?”
李天胜回首疾道:“我不管,我只知他们在附近,趁追命
前辈和周大侠等已入睡,让我去挖出他们的根来!”
李天行跺足道:“就算你找到对方又有什么用?你不是他
们的对手呀!”
李天胜迟疑了一阵,又抬起头来,毅然道:“虽然我不是
他们的敌手,但我只要能喊出一声,周城主他们就会赶到了,
凶手走不了,我个人的生死叉算得了什么?”
李天行急道:“不行不行,你先得与追命前辈等商讨后再
行事!”
李天胜疾道:“若与他们商量,他们一定反对我这么做的,
大哥,你还是别阻止我吧……”
李天行又急又气:“唉呀,天胜,你,你怎能去呀,你
……”
李天胜几个起落,边道:“大哥,你多保重。”转眼间便
已消失在黑暗中。
只剩下心急如焚、又不敢离开岗位的李天行,怔怔发
呆。
李天胜身形似箭,一会儿便到了李天雄丧命之处,只见
他在四周小心察看,喃喃地道:“你这魔鬼,这杀人的魔鬼,
一定就是躲在这里附近的土岗,出来吧,你逃不了的,还我
兄弟的命来!”
忽然有一人冷冷地道:“我来了,你看不见么?”
声音冰冷而无一丝情感,似从半空中传来,李天胜吓了
一大跳。
蓦然,月华彼一庞大的身影尽盖,一只巨鹰自天上振翅
冲下,利嘴啄向李天胜,同时间,鹰背上一人翻身落地。
李天胜陡地张口欲喊,怎奈巨鹰庞大的双翅挥动,黄尘
滚滚,竟有千钧之力,令李天胜连呼吸也颇因难,哪里还喊
得出半声来?
兀鹰巨嘴如利刃一般啄向李天胜,李天胜勉强立住马桩,
但身形已摇摆不已!
李天胜猛然出剑!
长剑与利嘴相击!
火星四射,鹰虽被击退,但一股潜力涌来,李天胜长剑
被震飞!
李天胜尚来不及叫出任何一声,而落在地上的那人已把
握住最佳时机,铮然出剑!
剑华四射!剑快如电!
李天胜已避无可谜,退无可退!
倏地一座土岗后传来一声叱喝!
剑光一闪,其快如电!
那一剑及时架住杀人者的剑锋。
来者一身白衣,神采俊朗,正是周白宇!
同时间巨鹰展翅高飞!
但土岗后几声叱喝,三条人影也同时闪出,对巨鹰展开
攻击!
刹那间,人与鹰尽被包围。
李天胜脸无惧色,悄悄地退了开会。
在土岗僵持的是周白宇和那杀人者。
李天胜退了开去,会合李天行,助白欣如与何八张五歼
灭鹰。
这就是所谓“螳螂捕螂,黄雀在后”了。
这就是追命说“对手会自己走下来”的意思。
这就是陷阱!
周白宇盯住那人,冷冷地道:“其实你也不用蒙面了。”
那人一身黑色劲服,静立不语。
周白宇谈谈地道:“我早已知道你是谁了。”
那人的眉心打了一个结,似是询问。
月很明亮,淡淡地把光华洒在对方的黑衣与周白宇的白
衫上。
周白宇又笑道:“一剑即夺命,除了你,我就想不到是别
人了!”
那人忽然用手扯下黑色脸纱,一脸煞气,但相貌却相当
不俗,道:“对了,除了我一剑夺命施国清外,还有谁能做得
到?”
周白宇忽然向施国清一拱手,道:“今夜我们少不了一番
争斗,在决斗之前,我倒想请教兄台一事!”
施国清镇静如山,冷冷地道:“好,你问吧,你问完了我
也要问。”
周白宇道:“你乃昆仑后起之秀,论武功论才智,皆是昆
仑派之佼佼者,为何肯屈届断魂谷无敌公子座下之臣?”
施国清沉吟了一阵,霍然抬头,道:“是的,我是昆仑派
的一流剑手,但我的目标是任一派之掌门,他们却只给我一
个‘后起之秀’的名称,除了无敌公子,谁能逼使昆仑派承
认我是掌门?”
周白宇悚然一惊。
聪明的人往往理想太高了。
理想太高,希望太大,一旦失败,摔得也就往往比别人
重。
像一剑夺命施国清,他年少得志,剑术超群,论武功自
可当昆仑一派之首,但以其品行才干,却不是掌门重任的理
想人选。
因为施国清太浮了,也大高傲,所以凡事考虑皆不够稳
实,获不到别人的信任。
但施国清并不因此而改过自己的缺点,且竟为了达到目
的,不择手段。
他认为只有无敌公子,才能助他一臂之力,所以屈为无
故公子手下,也在所不惜。
但无敌公子是不是容易被利用的人呢?
可惜施国清当局者迷,已完全顾虑不到这些了。
施国清这种可怕的想法,狂傲的性格,确令周白宇吃了
一惊的。
施国清冷冷地道:“你问完了没有?”
周白宇长叹道:“问完了,请吧。”
施国清道:“慢,我还有话要问你。”
周白宇垂手道:“你且问吧。”
施国清声音冷酷而无情,正如寒夜的冷风:“你要单打独
斗?还是群殴?”
周白宇谈淡地道:“当然只是我和你,与别人没有关系。”
施国清冷哼道:“真的?”
周白宇冷笑道:“言出必醒。”
施国清突然哈哈大笑道:“你中计了,那日一战,你是我
手下败将,若你以多围攻我,或可取胜,如今你为了令誉而
弃此良机,未免太不聪明了。”
周白宇道:“我看你还是收敛一些的好,上次我败于你,
是你使诈,但这次我防备在先,你武功非我之敌,能取胜把
握已极微,若你仍狂傲自大,恐怕我不费力气你便已败了。”
施国清登时脑中一醒,傲态尽敛,他也是剑术名家,“不
可轻敌”四字真盲他亦早已领悟,是以神态回复冷静,但仍
不服气道:“凭我智力,杀你易如反掌。”
周白宇淡淡一笑道:“随你怎样吧,反正你是将死之人,
右你能胜我,他们也绝拦阻不了你的,你出手吧。”
施国清虽素来狂傲自大,但仍不得不佩服周白宇的镇静
沉稳,冷笑道:“无论此战如何,无敌公子一到,你们皆得死
无葬身之所!”
周白宇皱眉道:“无敌公子是真的这样值得你信任?”
施国清一挺胸,甚为得意地道:“当然,若他不信任我,
当我为心腹,怎肯让他本身的坐骑巨鹰相赠于我呢!”
周白宇长叹一声道:“既然你认为如此,我也没话好说了,
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的是:无论这一战谁胜谁负,总会有一
人要倒下,也可以说是生死之战,所以我出手绝不留情的,你
得留心了。”
施国清缓缓将剑平举于胸前,一字一句地道:“我自会懂
得的了,你也得记住,我的一剑杀得了你,是绝不会用第二
剑的,你放心好了。”
这句话讲完了以后,两人都忽然静了下来,一场血战即
将进行。
这将是修烈的一战!



第十章 泥团之战

月明,风清。
谁信京华尘里客,独来绝塞看月明。想当时古人所见的
月亮,正与此夜的月亮一般孤寂。
月华的光辉就这样地洒下来,披在周白宇与施国清的肩
上。
这里本来很是静寂的,只是远处传来兵刃划空之声,隐
约能听闻叱喝声与鹰的怒啸。
周白宇与施国清的搏斗处,却是一片空地,所有的小丘
最近的也在百码之处。
但空地并不是平地,地上正有不少大小不一的巨石,也
不可以说是巨石,只是黏湿的泥土,经白天阳光的蒸发后,凝
结而成一堆堆的韧硬的土团。
周白宇与施国清二人谁都没有动过。
周白宇知道,他要杀死施国清,是绝不能急躁的。
急躁会造成疏忽,疏忽会造成错误;错误会造成死亡。
所以他绝不轻易出手。
施国清虽然自傲性急,但他知道对手是周白宇,所以他
也平气静息地等待着,等待着出手的机会。
因为对付周白宇,一丝大意皆会造成败亡,所以施国清
也绝不大意。
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的武功,甚至彼此都有点佩服对
方。
他们绝不轻易出手,一旦出手,石破天惊,生死立判!
但他们的外表看来都那么安详,周白宇甚至脸上有了笑
容,施国清还作着深呼吸,就好像一个是出来观赏明月的,一
个是沐浴在这深夜的凉风里似的。
又有谁想到,这就是生死决斗的前夕呢?
突然间,黑白人影闪动!
衣袂在空气中疾划出风声!
叱喝,巨响!
施国清先动!
施国清骤然蹲身,双手抓起一块泥团向周白宇扔了过
去!
施国清在上次与周白宇一战中,论剑术并讨不到便宜,但
在较内力中却借力打力拍中周白宇一掌。
所以他决定先耗尽周白宇的内力。
这是极明智之举!
周白宇也绝非庸手!
但硬泥团已夹着劲气砸来,少说也有三五百斤的力道!
若以剑去挑架挡格,那一定无法承受。
周白宇却不惊不忙,反手扣起另一块泥团,直向掷来的
泥团扔过去!
这是明智之举,以其人之道还抬其人之身!
哗啦一声巨响!
泥团于半空相碰,泥花四射向周白宇。
周白宇大喝,俯身,出手,又是一团泥块!
泥团再于半空相击!
啪!泥团互碰撞散!
泥屑四射。
月华已被漫天灰泥黄尘所盖。
泥尘弥漫中,又一块巨泥呼啸撞到!
另一块硬泥团也飞起迎上:
漫天上扬尘飞,已遮盖了周白宇与施国清的身影。
那头巨鹰一见有人窜了出来,立即展翅,即欲离地飞逸
而去。
鹰若飞到半空,只怕没有什么人能奈何得它了。
只是这里上岗相当密集,巨鹰双翅展开约十二尺阔,当
然是没有位置供它起飞。
它只好以羽翼滑翔至约莫三十尺外的一片纯然空地丢。
再展翅高飞,那时只怕无人擒下它了。
这头巨鹰行动极为敏捷,长啸一声,已滑出十余丈远。
但在同时间,白影一闪,自欣如的轻功最好,第一个赶
到!
白欣如一到,娇叱一声,一剑刺向巨鹰。
白欣如毕竟是个女孩子,胆子较小,尤其是对于某些异
物,难免心生畏怖。
白欣如也不例外。但她那一剑几乎是闭着眼睛刺出去
的!
因她不忍看见那头巨鹰的死状。
巨鹰竟似有灵性,收翅,尖啸,展翅!
双翅一展,巨飙卷沙扑打,登时黄沙蔽空!
女孩子的小巧功夫多数会练得比较好,因为她们的身轻
苗条,但女孩子的下盘多半不会扎得很稳实,因为他们的腿
不够粗。
女孩子的腿一粗就不好看了。
白欣如亦不例外。
她还未来得及睁开眼睛,剑已被铁锅一般的翅膀拨开,整
个如燕的身躯也被狂风扫得飞了出去!
当她睁开眼睛时,身子已落在丈外,她一个飞燕穿帘、蜻
蜒点水而立,巨鹰又滑开了十尺左右,而白欣如的剑,荡飞
在两丈外插入一座土丘上。
眼看巨鹰已到了平地时,上岗后又跳出一人,刷地一剑
向巨鹰刺去!
岗后也有一人追到,大喝一声,亦一剑刺出!
第一个人是李天行,第二个是追赶而来的李天胜。
他俩刚刚在马车旁合演了一出戏,所以才造成这一次的
围剿“杀手”得以成功。
只是剑未刺到,巨鹰极有灵性,骤然警觉,双翅展出!
李天行被它连人带剑一翅膀扫出丈外。
李天胜右手被另一翼扫得关节脱臼。
这只巨鹰力大无穷,根本令人无法近身。
只是还是有人能近身的。
巨鹰猛然扑飞十几尺,已到了那片室地,长啸一声,双
翼猛展,正欲离地飞去。
正当它双翼展开时,左右同时疾闪出两条人影,一高一
矮的两条人影。
长短二刀。
巨鹰的左翼尺展时,张五已扑到,一刀把巨鹰的左翼硬
生生穿过,钉在地上!
巨鹰痛极狂啸,右翼回扫长刀张五!
张五及时弃刀跃退,仍被巨翼所带过的狂飙扫出丈余远。
撞倒在一座土岗旁。
巨鹰拚命挣扎,竟硬把钉在地上的长刀拖起,勉强欲展
翅飞离。
只是它仍慢了一步。
短刀何八矮小精悍的身子已欺近巨鹰,整柄短刀自巨鹰
腹中戳了进去!
巨鹰痛极狂啸,右翼猛扫,何八弃刀退身,仍被一翅打
飞半空。
巨鹰毕竟是百鸟之王,两度重创,仍强自飞起,但因左
翼被洞穿,一时飞不离地,滑翔了丈余,在黄土上留下两行
鲜艳的血痕。
白影一闪,白欣如又掠至。
白欣如轻功极高,身形灵巧,巨鹰剧痛间竟未及留意,白
欣如陡地跃起,一剑刺向巨鹰头部。
巨鹰尖啸,白欣如弃剑疾退。
巨鹰在地上拼命作垂死之挣扎。
自欣如惊魂未定,在丈余外剧烈的喘息。
巨鹰的头部大量地淌着血。
剑,就嵌在巨鹰的头顶。
庞大的巨鹰已静息了,它终于逃不过死神的魔爪。
它的羽毛散铺满地,而它的身躯已经静静地躺着。
白欣如、何八、张五、李天胜、李天行站在一旁,犹惊
魂未定。
无敌公子的一头坐骑已是如此难惹,主人的武功只怕更
惊人莫测了。
泥团不断地在半空碰击!
忽然间,碰击时的巨响骤然停顿。
在这种时候,停顿是一件极不自然的事。
原来周白宇和施国清二人俱发觉,他们的四周已没有了
泥团!
而在离他们约二十尺的地方,倒还有一块如桌子般大小
的泥团!
只有一块!
这一块是在所必争的!
无论是谁先把这块泥团向对方扔了出去,对方必难以接
下,无论以剑挑或闪避,皆尽失先势。
无论是谁一被对方占了优势,恐怕谁也不能把局势挽救
过来。
所以施国清、周白宇身形一顿后,二人同时展动,扑向
那块泥团,其势如电!
施国清竟然快了一步!
他的指尖已沾上泥团,他的心中狂喜。
突然他觉得周白宇那边有异。
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了,但又不知道自己是错在哪
里。
他已猛地把泥团托起,无论是多少斤重,这个担子他是
托定了。
施国清大吃一惊,抬头,反手拔剑!
只见眼前剑光一闪!
他右手的泥团轰然抛下,他已知道他错在哪里了!
只是大错已成,他已无法挽回。
他反手拔剑,剑刚出了一半鞘,便停了下来。
他双目暴睁,脸容痛碍不停抽搐。
他的喉管已被一剑穿过!
人往往是一种可笑的动物,他们往往为了一样无关重要
的东西,或者为了一件小小的事情,或者为了忍不下的一口
气,以致闹得天翻地覆,争持不下。
旁观看清,这是至理名言;当而人争执时,你是旁观者,
往往就容易把事情看得比较透彻,认为争执者实在太过
无谓。
但你若是当事人,可就绝不这样想了。
正如你到一处很优美的胜地,当时许是并不觉碍什么,但
若把处身景物都描下,那一张图片将会令人意想不到的竟是
如此值得留恋。
正如你走入一座城,再退一百步看一座城,感觉是全然
不同的。
亦如你行在山中,你能了解山的部份美态,若你在远处
看山,那是全然的宏伟美感,两者宛然相异。
正如当某一件事情的发生,你不觉得什么,但也许以后
却是你最值得回味的一件事情。
如果在这场激战中,施国清有时间静下来想一想,也许
就不会死在周白宇的剑下了。
他当时只想把泥团向周白宇仍去,谁够快,谁就能获
胜。
剧斗中,周白宇也作如此想法。
但当泥团只剩一块时,周白宇兀然醒觉。
为什么要抢夺这块泥团呢?
为什么不利用抢夺的时间拔剑?
周白宇顿时明白过来,但他还是冲了过去,所以慢了施
国清一步。
施国清全意在那块泥团上,而周白宇的心志已转移到剑
上。
施国清蹲下身,抓起泥团。
他的身形已处在极不利的状态下,他的手已极不利于转
动。
在这种时候,这种机会,周白宇是绝不放过的。
所以他拔剑。
“铮”的响声,令施国清陡然一惊,全身全神处于混乱与
疑虑状态。
此时剑光已闪现。
施国清也不是蠢人,他立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知道
他错在哪里。
可惜他已没有时间去挽救这个错误了。
他的身形才立了起来,才抛开那块泥团,周白宇的剑已
刺入了他的喉管。
施国清回手拔剑,剑身才露了一半,周白宇的剑已在他
喉核刺入,后颈刺出!
施国清的剑再也拔不出来了。
一剑夺命施国清,竟连出剑的机会也没有。
他后悔,他极端的后,为什么要抢夺这一块无关重要的
泥团!
他后悔他为什么不早一点想到这一点。
可惜人总是多后悔在他后悔已无补于事的时候。
周白宇怔怔地望着缓缓倒下去的施国清。
他永远也不能忘记施国清濒死前的眼睛。
充满恐惧、愤怒、惊疑与怨毒的一双眼。
周白宇的手心忽然沁出冷汗。
他觉得自己胜碍实在些侥幸。
当日他与施国清的另一番激斗中,他也是走错了施国清
的同一着棋。
当日他与施国清较剑后,力争夺一柄剑面比拼内力,施
国清当时忽然弃剑,出掌击中了他。
他当时也恨自己为什么要争夺这一柄剑呢?为什么不改
而出手呢?
那一次是一个教训,今天他用当日同样的手法,施于对
手身上。
当日他能逃出厄运,全凭沉着应变和追命的救助,才不
致丧失性命。
而今日的施国清就没有那种运气了。
这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白欣如、何八、张五、李氏兄弟都相继出现,静立于周
白宇身旁。
歼灭了敌人,他们自然松了一口气,但当时他们隐约地
感觉到强大的劲敌已渐渐逼近时,他们的呼吸又急迫了。
他们虽然没有亲眼看见周白宇与施国清之战,但他们能
猜想得出此战之惨烈。
周白宇也知道他们是经过可怕的剧斗,那头鹰并不易对
付,这从他们疲惫而带伤的身躯便可看出。
周白宇疲乏地挥挥手道:“我们应该回去了。”
回去?是的,回去,回到追命那儿。
追命正以一个人,守着三辆马车。
青衫十八剑,以轻功见长,施展轻功时青衫飘飘,运剑
如风,是以江湖人称之青衫十八剑。
李天行是十八剑中功力最高者,李天胜是十八剑中剑法
最佳者,他们的轻功自然不弱。
但他俩比起长短二刀,委实是差得太远了。
短刀何八跑的时候,就像一只冬瓜一样,滚呀滚的,你
怎么跑都得落在他后面。
瘦子张五刚好相反,两只长腿瘦得连肉也不长,但跨上
一步就等于别人连跨三步,不用跑也比人跑得快。
可惜他们的轻功比起白欣如,可差多了。
白欣如全身就像轻飘飘,跑的时候素衣迎风飘动,像被
风吹起似的,谁也追不上她。
能追得上她的只有周白宇一人。
也不见周白宇是怎样跑法,只是他要跑,他便起步跑,一
跑起来两旁景物完全模糊,耳边狂风呼呼作晌,连白欣如都
追他不上。
但周白宇他自己知道,若是凭这一双腿能追上追命,那
除非太阳是从东边沉下去。
追命那一双腿,能从各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出击,跑起来
更是比风还快,所以追踪术他是在江湖上坐第一把交椅的。
追命马步之稳,腿法之快如奇,已被江湖上称为“天下
第一腿”。
李氏兄弟最迟赶到。
他们一到,便大吃一惊。
原来周白宇、白欣如、长短二刀等人都定在那里,呆立
不动,像是脚底长了根似的。
何八张五竟还冷汗淋漓。
李氏兄弟定睛望去,不望还好,一望之下脸色陡变,汗
亦如雨纷纷下。
萧声。很是肃钉的萧声,竟是“破阵子”的曲调。
萧声百转回肠,刚时杀气腾腾,柔时凄然落泪,激荡在
空气中。
白衣人。
白衣人手持五萧,静仁于月色下,似全身已融和萧声里。
白衣人的年纪绝不超过什四,神色落寞,但以面容之俊
朗,连周白宇也自愧不如,白衣人的眉字间隐然有一种清灵
之质,似根本不属于这庸俗尘世的人。
谁也想不到他就是恶名满天下、手下无活人的断魂谷谷
主,无敌公子。
但他们又不能不信,因为除无敌公子外,天下又有谁能
追踪到此呢?
无敌公子!唉,无敌公子已经出现了。
好一会他们的眼光才转向追命,因为无敌公子的出现已
慑震住他们的神智。
追命就趺坐在三辆马车的前面的土地上,像什么事情的
发生也不能令他移动半步。
追命竟看也不看无敌公子,但额角已渗出了汗珠,抓起
酒坛大口大口地灌着酒,地上已有三个空的酒坛。
他们都知道,追命在镇上买了五坛子酒,一路来已经喝
干了一坛,如今竟在同时间喝干四坛酒,实在是不可思议。
但大家都知道,追命越喝下多酒时,他所发挥的能力就
越大,要对付的敌人就越强。
无敌公子,正是他最大的敌人。
无敌公子吹着萧,追命喝着酒,倒令站着的周白宇他们
不知如何是好!
谁能看出如此幽美的景象,竟隐伏着一场惊天动地、惨
厉绝伦的血斗!

第十一章 公子无敌

萧声骤歇。
追命扬手抛出空酒坛子。
酒坛碎裂在地上。
追命醉态毕露,醺醺然地抬起头,打了一个酒嗝:“你们
准备好了没有?无敌公子硬要等你们到齐后才肯出手。”
无敌公子白衣飘飘,玉萧轻击在左手虎口上:“断魂谷现
下需要人才,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众人不禁哑然,周白宇强自镇静,冷冷地道:“不可
能。”
无敌公子淡淡笑道,“很好,那么,各位最好也不要推让,
一起上好了。”
张五强自打了个哈哈,一方面以大嗓子来平息心头的怔
忡:“好哇,你别担心,咱们大伙儿都一齐向你讨教的。”
无敌公子微微笑道:“很好,我喜欢爽快的人,我留你一
个全尸!”
何八用力一跺脚,似踩死不安的小虫似的,大声叫道:
“妈拉巴子,你敢瞧不起长短二刀?”
无敌公子神色丝毫不变,真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动
于色”的地步,“其实我已经很看得起你们了,否则我也不用
亲自来杀你们!”
无敌公子口口声声说杀说饶,似当这一干武林中的一流
高手都必死于他手中似的;当下李天胜发狂地一跺脚,怒道:
“好哇,你一个手下也不带来?”
无敌公子仍笑道:“我不必。”的确,以他的武功,实在
不必需要任何手下了。
无敌公子忽然又一笑:“况且,我的得力手下无谓先生、
施国清、铁翼神鹰都已亢在你们手上了,其他的手下带来又
有何用?”
追命忽然站了起来,竟连一丝醉意也完全消失了,眼眸
清亮而冷静,沉声道:“咱们可以开始了吧?”
无敌公子也随手扔了玉萧,双袖垂下,笑道:“可以开始
了。”
李天行第一个想冲锋过去,但忽然忆起了追命曾在车上
讨论应战无敌公子时的一番话,“对付无敌公子那样的人,若
不团结一致,只独立鲁莽行事,她的结果只有:死;而且,他
的牺牲还削减了我们本身的力量,简直是罪不可恕!”
所以李天行静了下来,拔剑在手,全神贯注于无敌公子
身上。
李天胜也想冲过去拼个你死我活,但忽然想起追命曾经
对他们所作的分析:“无敌公子双掌天下无敌,我以双腿缠着
他的一双手。白宇剑法最精最快,职责是困住无敌公子的一
双腿,使他无法施展轻功,甚至移动也有所不能。欣如轻功
最圭,攻他上盘。长短二刀刀法精奇,攻他中盘。天行天胜
勇猛,攻他下盘。没有人可以擅自离开岗位,否则我们将全
军覆灭。”
李天胜一想到这些,就不敢妄动了。
何八怒喝一声,反手拔出短刀,正欲冲过去,忽然也凝
住了,追命的话正盘旋在他脑海中:“一定要冷静。对付无敌
公子那样的人,若不冷静,只有死路,你越冲动,他越是容
易得手。”
张五刀拔在千里,人却停了下来,追命的话一如春雷回
旋在他耳边:“勇敢有时最是累事,无谓的牺牲是笨蛋!”
白欣如的身形“飞”了丈余陡然落地,她记起了追命的
吩咐:“若大家各坚守岗位,我们尚有三成胜机,若每个人都
凭一时之勇要当英雄,那我们便会败得十分狗熊。”
周白宇耳边也响着追命的话:“若我身形一动,你们即刻
攻击,绝不可延迟,因为时机已经到了!”
无敌公子状态悠闲,但心中暗暗吃惊,因为他隐隐觉得
敌手力量之庞大团结。
他从未遇过力量如此庞大的敌手。
他觉得有一种可怖的威力自四周压来,令他呼吸也开始
沉重:那是杀气!
他只见北面所立的李天行、李天胜,正狠艰地盯着自己,
那种神态就像宁愿洒牲性命,也要把敌人手刃于剑下。
他也看见南方的长短二刀,利刃闪亮,而何八张五的神
情,就似猫看见老鼠,非把利爪嵌入敌人的身躯内而不甘
心。
他更看见白欣如和周白宇。
白欣如整个身子似随时将飞起,似一只被激怒的小鸟。
更可怕的是周白宇。无敌公子一眼便盯住了他。
周白宇双手持剑,剑贴于胸,闭目凝神,竟是人剑已合
为一体,一触即发,意随心生,竟是无物不毁、无坚不摧的
驭剑之术。
但无敌公子一眼瞥见追命时,心中更为吃惊!
追命步踏不丁不八,既不是子午马更不是四平大马,但
着右脚向左拧,即成子午马,若右脚向内转,即成并步相连,
左脚随时将踢出,只要一沉腰,身子便马上能飞起攻
击!
无敌公子已不敢大意。
周白宇心中更为暗惊,因为无敌公子状态极为悠闲,这
看来全不放在眼内的神态,竟是一种最佳的守势。
无敌公子背负双手,淡淡地看看他们,但每一个人都觉
得无敌公子的目光是向他扫射过来的。
因为他没有作任何守势,反而能同时接下这七名武林高
手之合击:任何守势,皆有其罩门,但任何微小破绽皆足以
致命。
所以无敌公子根本不守,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敌人的出击,
似一口张开的巨网,只等鱼儿入网。
周白宇震动的是:无敌公子竟已臻“守即不守,不守即
守”的武学巅峰了。
肃杀,静寂。
月已斜,月将沉,时已过四更天。
李氏兄弟的身子已被汗水湿透。
长短二刀呼吸更沉重急促。
白欣如的身于微微颤抖。
风急,风冷。
周白宇人剑合一,竟已入定。
追命连目光也没有抬起。
无敌公子神态更悠闲,头顶竟升起袅袅白烟!
忽然,追命怪叫一声,身形展动!
追命身形一动,竟是双脚同时飞起。
但只掠出丈余便骤然停下。
无敌公子刹时间目中精芒四射,盯住追命。
只是出手的根本不是追命。
同时间,周白宇连人带剑冲到,白欣如身形似箭,已扑
近无敌公子,何八张五舞出满天刀影,罩住无敌公子,李氏
兄弟全力出剑,招招皆是拼命招式!
声东击西,防不胜防!
可惜对付的是无敌公子。
无敌公子的眼睛仍瞪着追命,但双手却见招拆招,游刃
有余,好像早已知道攻击的是周白宇他们而非追命似的。
无敌公子的应变定力竟已达到“临危不乱,稳如泰山”之
境。
刀凌厉,剑更无情。
自无敌公子双掌平推而出,便无一人能扑进无敌公子一
丈之内,除了周白宇。
无敌公子的双掌就似是龙卷风的中心区,双掌一吐后,慑
人的狂飙涌出,白欣如被一掌遥摧落丈外,张五何八摔出丈
余却连站都站不稳,一跤跌坐,李氏兄弟却飞出两丈之外,一
时爬不起来。
除了周白宇。
周白宇人剑合一,冲近丈内,但仍被狂风吹得心神不一,
倏地失了方位,斜落下来。
别说围攻及钳制无敌公子不可能,就连近身也不可能。
无敌公子武功之高乃在他们想象之外。
追命大叫一声,叫声未闻,人已扑近无敌公子,敢情他
的身法竟比声音的速度更快!
“哈”地一声,追命已欺近无敌公子,抬腿蹬出!
可惜他对付的是无敌公子。
无敌公子一扬手,后发而先至。
追命离无敌公子仅仅三尺,吃了一掌遥推出丈余远!
仅差三尺,追命就能踢着敌人!
刀光闪动,何八张五叉已攻到!
无敌公子大笑,狂笑声中出手,长短二刀踉跄倒退,鲜
血自唇角涌出。
白欣如欺近,出剑!无敌公子回身一掌,白欣如又飞了
出去!
李天行、李天胜同时扑到,剑疾刺而出!
这一连串的急攻皆在一瞬间发生,无敌公子竟丝毫不乱,
双袖倒卷而出,李氏兄弟被逼飞退。
狂飙万钧,李天行跌出丈外,李天胜却抓住身旁的一块
巨石,硬生生把身子稳住,蓦然再出剑!
“丝!”剑尖划破无敌公子的衣衫,无敌公子勃然色变,出
掌如电,一掌击在李天胜的前胸!
李天胜登时瘫软了似的,整个胸膛都瘪了下去,鲜血自
五官溢了出来,立时气绝,他的剑只差一分,便能刺伤无敌
公子了。
只是他连半分力也使不出了。
他的尸体仍被蕴在体内的掌力震飞出去,撞向扑前来的
周白宇。
周白宇只得双手一按,硬把尸体的来势兜住,以保全李
天胜的尸首不至被撞得粉身碎骨,只是掌力于体内太大,一
时无处发泄,竟把李天胜的尸首震得眼珠喷了出来,全身骨
骼节节碎裂。
周白字顾得出手相接,身子也只好落了下来。
只听李天行一声惨呼:“天胜,你……”骨肉情深,其悲
恸可想而知。
张五忽然以手捶地,嘶声道:“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
……”他一连说了七八声“不可能”,何八也接道,声音嘶哑
而带哭:“根本不能近身,怎能打呢……”
何八张五自然不是无胆匪类,但无敌公子是根本不能近
身的,又叫他们从何打起呢?
只是有一个绝不灰心。
追命!
追命身形一展,便已到了无敌公子的面前,其间起伏的
过程,竟无一人能看得清楚!
追命蓦然欺近,但倏地反背向无敌公子,嚓嚓两脚赐
出!
追命忽然以背向无敌公子,不禁令无敌公子一怔,手下
一慢,追命的双腿已踢到。
追命除了下盘极稳,千钧不动外,他的双腿可以从任何
意想不到,甚至不可能的角度出击,他这两脚反撑而出,简
直已达不可思议的地步!
追命反身后,右脚突然向前高踢;竟超过自己的头顶,蹬
向后面无敌公子的头部,而左脚跃起,反蹴无敌公子的下盘。
一上一下,防不胜防。
更可怕的是:他的左脚是向后喘出,这是别人所意想不
到的,更甚的是右腿是贴胸颈头部向后出击,在后面的人根
本不知道他的脚是从何处出击,就算能及时应付得了追命的
左腿,而在一疏神间,右腿将自追命的头顶回踢,那时只怕
天底下已没有什么人会来得及逃过头碎额裂的命运了!
可惜追命对付的是无敌公子!
无敌公子虽然是呆了一呆,但他并没有因为这一愕间而
失去应变之能,因为他在那一瞬间已决定了应该怎样去应付!
无敌公子一旦觑准了情势,一旦知道了应该怎么做,便
绝不延缀,倏然出手!
追命的两只脚,竟被无敌公子硬生生抓住!十余年来,无
敌公子是第一个以双手快过追命的双腿的人!
追命心中的吃惊,是可想而知了!他的背向无敌公子,整
个人彼摄了起来!
但追命也立时镇定了下来,因为这时只有冷静才能自救。
追命把全身动力集汇于双脚上。
无敌公子出手如电,虽能及时抓住追命的双腿,但也险
象万分,因为只要他再迟缓半分,恐怕已丧生在追命的双脚
下了。
只是无敌公子以手扣住了这一时脚,但一时间竟无法拗
断这双腿。
无敌公子立时定下神来,全身功力运集于手,准备废去
追命的双腿!
周白宇见追命的双腿被无敌公子的双手抓住,也和张五
何八等一样,感到全然的绝里了。
不过周白宇也立时记起追命说过的分头对付无敌公子的
话:追命的主要任务是缠住无敌公子的双手,虽然他现在落
尽下风,但总算已困住了无敌公子的双手了!
良机绝不可失!
周白宇大吼,连人带剑冲了过去!
无敌公子临危不乱,也立时感觉到,背后的杀气与剑气
大盛,他必然要作一个选择了!
若不弃放追命,他可能马上便陷入万劫不复之境,但而
今暂且放过追命,却是仍有机会把他毙之于掌下的!
当机立断,正是英雄本色!
无敌公子大叫一声,双手把追命甩了出去!反身,双掌
齐发,周白宇被逼飞丈余远!
追命的身子被扔了出去,向两丈外的一座土岗飞撞而
去!
追命怪叫,双脚功力运集,少说也有四百斤的力,是以
他的身子只飞出一丈,便骤然落下来!
追命一落下,立时足尖点地,一个翻身,已落在无敌公
子面前,正面向着他!
无敌公子正以双掌退了周白宇,心知不妙,回身只见追
命已一拳击到!
这一拳的招式并不精奇,但是快疾绝伦!
追命快,无敌公子更快!
无敌公子右手已抓住追命的手腕,当然那一拳再也击不
出去了,而无敌公子的左手,却疾向追命的心口抓来!
追命大惊,奋力一挣!
若在平时,追命这一退或可躲过这一爪,只是如今手腕
已被扣,一挣未脱,但仍是避过了要害,只是衣领被无敌公
子一手攫住,揪了起来。
血战以来,无敌公子力战七大武林高手,不但占尽上风。
而且连脚步也没移动过半步。
无敌公子一直是见招破招,掌风过处,简直是无坚不摧。
而且最难得的的,还是他临危不乱、镇静如恒的应变态度。
但换一角度来说,无敌公子的双脚恐怕远不及双手来得
有用,脚上功夫再好也不会好得上追命的两只脚,只是无敌
公子以双掌迎战,已游刃有余,不必再用上双脚之助了。
无敌公子交手以来,从未有走错任何一步、错过任何一
次出手、浪费过任何一瞬时间、做错过任何事情!
但毕竟他是人,人终必有错。
无敌公子现在就做错了一件事情:他不应离追命太近
的。
无敌公子当机立断,他离追命虽近,因要全神全力对付
留意着追命的双脚,但将原本死扣着追命的手腕的右手一松,
正欲一拳把追命毙于掌!
追命瞪住无敌公子,满脸涨红,倏地一张口,满天花雨,
疾喷向无敌公子!
酒!是酒!
这正是追命喝酒的原因:
“酒是你最忠实的朋友,它不但可以为你消愁,让你可以
诈醉佯狂,诈癫纳福,还可以替你解决敌人。”这是追命的得
意名言。
饶是武功高如无敌公子者,亦是闪避不及,这是追命之
蓄势已久之一击,岂是容易破解?
追命一口喷出酒雨后,右脚踢出,左脚支地。
无敌公子只来得及把头一偏,千万点的酒一半喷到后面
的一座土岗上,另了半射在无敌公子的脸上!
酒点射在土岗上时,竟激起尘上飞扬,土岗竟已添上无
数大大小小的孔洞。
但另一半酒喷在无敌公子的脸上,却是立时蒸发为轻烟。
消散而去,无敌公子的脸竟连血也未曾淌出一滴。
无敌公子已把真力汇集于脸上,硬受一击,虽没有受伤,
但一时头昏眼花,更糟糕的是:没有人能把眼睛也练得刀枪
不入的,连无敌公子也不例外!
所以无敌公子的眼睛,已痛得一时睁不开来。
不过无敌公子是何许人物,就算瞎了双眼,追命等人也
是极难讨到便宜的,何况他只是暂时不能视物而已!
所以他们必须要把握时机!
这正是个最好的时机!
在无敌公子最痛苦时,他仍能很冷静地人辨得出,有一
道疾快的劲力击来!
他当机立断,叱喝一声,右掌击出!
虽然他的掌后发,但他自信仍能先至,只要他先击中追
命,追命便会整个人飞出去,那一脚自然会无效了。
何况追命只有独脚支地,衣领又为他所钳制,目前他虽
然眼不能视,但只要能先除去迫命,仍然可以说是百分之百
胜定了!
是的,只要无敌公子的掌力一到,天下间尚无人能把得
住脚桩,而且无敌公子的出手,的确是后发而先至,啪地击
在追命的胸膛上!
但在痛苦莫名中的无敌公子还是料错了一步,别人自然
不能接下他的一掌,但追命能够!追命竟能以单脚支持,硬
挨一掌仍能保持不倒!
“啪!”压力太大,追命的右足折断!
但追命的一脚,仍准确地撑在无敌公子的胸腹间!
然后追命才整个人飞了出去!
追命所受的伤,已是严重至极,飞出了三丈许,才跌在
地上,爬不起来。
若不是追命内功深厚,加上无敌公子因眼睛的剧痛而动
力大减;以及追命的脚同时踢中了他的话,若这一掌受了个
全力击中,追命中怕要命毙当场了!
而在此时,周白宇亦已把握了时机,一剑向无敌公子的
背后刺到!
无敌公子结结实实地中了一脚。
虽然无敌公子已运功相抗,但不管是谁,中了追命这一
脚,不死也得重伤。
无敌公子伤得绝不轻,他的身子向后飞去,等于向周白
宇的剑锋撞去!
无敌公子的下盘果然不稳得很!
无敌公子也突然发觉,背后剑气侵入,但又无法稳住身
子!
剑刺到,千钧一发间,无敌公子全力向右一侧,斜跌而
出!
他一定要保全自己的生命,一旦能再回过一口气来,他
必能将敌人一一诛灭!
无敌公子陡然一侧,剑锋走偏,唰地自无敌公子左臂一
剑贯穿而过!
这一剑,无疑等于废了无敌公子的左手!
无敌公子剧痛,狂呼,左胁竟硬生生把周白宇的剑夹牢,
右手反扣住周白宇的脉门,周白宇连动也挣不动分毫。
无敌公子如狼曝狂笑,右手一放,不待周白宇反应,已
翻掌劈下。
同时间,刀光疾闪,齐齐刺入无敌公子的左右肋下,钉
在无敌公子身内!
张五何八,长短二刀!
他们已把握了时机,及时赶到!及时出刀!
但若非无敌公子双目不能视物,身受重伤,而左手不能
再移动,右手又扬了起来的话,就凭区区何八张五,是绝不
能伤及无敌公子的。
无敌公子满身浴血,惨叫声中,张五何八来不及拔刀身
退,两颗头颅已被无敌公子挥掌砸飞出半空!
人头飞到半空,鲜血才如雨喷下!
又一人飞扑而至,边大叫;“白姑娘,快……”
无敌公子在这种情形下仍能听声辨位,一掌劈出!
那人惨叫,但竟不闪避,无敌公子的右掌竟嵌入那人头
中,一时拔不出来。
李天行已死去十七名情深义重的弟弟,如今竟牺牲自己
的性命,去缠住无敌公子的右掌!
白欣如娇叱一声,剑已刺出!
剑竟自李天行的背心穿过,再插入无敌公子的小腹中。
白欣如本就不是残忍的人,正如一般女性一样,她还是
个很温柔的女子。
但白欣如也知道,苦这一剑不中,她、追命和周白宇就
凶多吉少了。
既然李天行头已被劈成两片,怎么说也难以活得成了,总
不能令他白白牺牲呀!
是以白欣如狠起心来,一剑自李天行贯胸而出直刺无敌
公子。
而在这时,周白宇恐白欣如为无敌公子所伤,情急起来,
狠命一挣,竟把被无敌公子一手夹着的剑抽了出来。
只是那把剑竟已被无敌公子的一身功力夹得破碎不堪,
根本已变成废铜烂铁,绝不能使用了。
但白欣如的剑已刺中了无敌公子,白欣如舒了口气,以
为无敌公子是死定了,但只听远处的追命叫道:“小心!再刺!
危险!”
白欣如一看,只见无敌公子满身鲜血,脸上狰狞,布满
血丝的眼竟能睁开,瞪住白欣如,右掌自李天行脑中抽了出
来。
白欣如被这个景象吓得愕住了,一时忘了抽剑,呆立当
堂。
是什么力量使身负重创的无敌公子仍睁开双目,不倒下
去呢?
是痛苦,是那一种坚毅不拔的意志!
周白宇又惊又急,百忙中一个肘锤撞在无敌公子的背脊
上,边大喝道:“欣如,快拔剑!”
周白宇情急时,全力之一肘撞在无敌公子的背上,无敌
公子竟连晃也不晃,反而是周白宇手肘隐隐作痛,别的不说,
单是这一份深厚的功力,已无人堪与比拟的了。
白欣如闻言一醒,即时抽剑!
无敌公子已是一声狂吼,一脚踢飞李天行的尸体!
白欣如及时将剑拨出,只是这时无故公子的右手已疾劈
下来,势如闪电,力同万钧!
周白宇情急生智,急抛去手中之剑,飞扑而起,双手箍
住无敌公子的右手!
无敌公子的右手微徽一顿,但其势竟仍未歇,把周白宇
连人带身自背后抽起,向前面的白欣如直摔下去!
白欣如在无敌公子招势一顿时,已定下神来,无奈只恐
伤及周白字,故迟疑不敢出剑!
同时间,一人冲天而起,边喝道:“欣如下手!”人已扑
近无敌公子。
惊人的是那人仅用一足撑地,却能一跃三丈,掠到无敌
公子右侧,双手全力扣住无敌公子的右手脉门。
追命!
白欣如再不迟疑,剑势如虹,已刺入无敌公子的心胸。
无敌公子发出濒死前的一声怪叫,右掌疾落,直把周白
宇拖飞了十七八个跟斗,把追命压得直趴地上,那一掌仍向
白欣如劈来!
白欣如只听得周白宇发出一声修叫,又闻追命左足关节
折断的声响,掌势已如山压倒,白欣如硬着头皮,也拍出双
掌硬接!
“轰!”
白欣如只觉得一声巨响,自己的身子像轻飘飘地飞起来
似的,随后便失去知觉了。
周白宇只觉一股极巨的力道把自己提了起来,直摔下去。
同时间周白宇只闻一声巨响,随后便失去了知觉!
好久好久,周白宇才慢慢苏醒过来。
他使力甩了甩头,只觉满天星斗,他定下神来,才知道
自己是卧在黄沙堆上。
若是摔在巨石上,恐怕他再也不会转醒的了。
他只觉四周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周白宇想努力地爬起来,但才一移动身子,全身便隐隐
作痛,痛得冷汗宜冒,立时不敢再挣动。
他知道他自己至少跌断了三根骨头。
他勉强把身子反过来,希望能看见无敌公子死了没有!
无敌公子死了!
无敌公子终于是死了!
他满身浴血,一袭白衣已破败不堪,死状极其可怖,眼
睛一直未闭上!
他死不瞑目。
这场战斗死的本不该是他的!
但他毕竟还是死了!
是邪不胜正?还是运气不佳?
无敌公子的左手胳臂几乎被周白宇一剑削断。
摇荡于肩膊下,而右手仍呈刀状!
他临列前仍发出一掌!
那一掌谁也永远不会忘记的,那种威猛,那种可怕,当
年燕狂徒的全力一掌也只怕不过如此!
他这一掌是濒死重伤时发出的,但一掌已击飞追命、周
白宇、白欣如三大高手。
但可惜他只发出一掌!
发出那一掌后,敌人都飞了出去,爬不起来,但他血已
尽,力已穷,颓然卧倒!
这一倒下,他永远也站不起来了!
而他组织统治的断魂谷,在三个月之后便完全解散了,无
敌公子死了,无谓先生死了,一剑夺命施国清死了,剩下的
无形书生金胜山根本不能再控制断魂谷,于是被江湖形容为
四大绝地之一的断魂谷,已变成了一般的旅游胜地了!
因为无敌公子死了!
无敌公子死了,周白宇才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忽然抬头
看见追命正在笑嘻嘻的看着他。
追命的双腿腿骨已折,而且身受重伤,但仍能坐在地上,
并满面笑容地看着周白宇。
这人就像是铁打的,周白宇想。
无敌公子负伤及忙乱中的一掌,还不致真的要了功力深
厚的追命一条性命,腿骨虽然折断,在他来说恐怕不用一个
月便能复原了。
噩梦已经过去了,但追命仍心有余悸,若刚才那一场惊
险绝伦的惨斗中,只要一丝缓慢配合有误,恐怕全军覆灭的
是他们了。
无论如何,这些赈灾银子是保住了,无敌公子是死了。
周白宇忽然想起白欣如,他忙向白欣如望去。
白欣如倒在三丈外的一座土岗下。
周白宇仍能很清楚地看到,白欣如虽仍昏迷未醒,但胸
脯起伏,显然只是一时晕迷罢了。
若不是无敌公子已濒气绝,再加上周白宇和追命全力相
扣抵消了无敌公子右掌一击的话,这一掌只怕马上就要了白
欣如的命!
但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最先爬得起来的,还是追命。
只要他有一口气在,他不会愿意倒下去的。
他不如他的师弟冷血那样坚忍倔强,但楔而不舍、吃苦
耐熬犹甚过之,当然,他的两位师兄――铁手和无情,就更
加各具特色了。


:thanks:
 
最初由 Kent以东首帅哥 发布
温瑞安后来写的东西都非常变态,象闯关东里面的.
没错,所以我没有贴有关铁手的那部分。:)
 
好几部里,把最高的高手写的太夸张了,每一次围攻高高手的所有人加起来好象还不顶高高手的一根指头,而高高手必然大意,没出全力,以至最后被杀,而围攻者死的几乎只剩四大名捕和周白宇,白欣如三四人,其他人差不多全部垫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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