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药・鼠医・鼠民 (连载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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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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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刚一落榜,我怀着半腔报国无门的心理,就来到这老鼠特多的水镇,办起了一家鼠药制造厂和一爿鼠药销售店。

  我说我考不上大学,只怀着半腔报国的无门心理,真的只有半腔,我没说错。因为我的祖祖辈辈都是制造、销售老鼠药的个体户,只要世界上的老鼠没死光,我就不愁没有发展前途,没生财之道。我并不关心我祖传的鼠药毒死过老鼠没有,我只关心哪里的老鼠最多──老鼠越多的地方,购买我鼠药的人也会越多。

  所以说,我选择了偏僻又肮脏的水镇作为根据地,并不是我神经搭错了火。

  我把行李一放下,收拾了一下房间,就到我的“鼠药加工厂”制造鼠药去了。

  其实,我制造鼠药的工具、方法和原料都很简单:两只碾药的粗钵子、两三味中草药、一瓶菜油和一些随地可取的黄泥巴。我把中草药放在钵子里碾成粉末,拌上黄泥巴和菜油,揉成一粒一粒的,晒干,就成了。

  所以,一个上午,我就制了一箩筐鼠药丸。

  制药很容易,但布置我的鼠药销售部就繁锁多了。既要店堂整洁──这样,别人才肯上门光顾呀(做到店堂整洁倒不难,只要多花些力生气整理就是),又要铲除鼠踪鼠迹。如果你专门对付老鼠的鼠药专卖店都老鼠成群,别人还会相信你的鼠药吗?自己不饿死才怪哩!

  因此,在铲除鼠迹的时候,我施展浑身解数,累得满身流汗。在抹一个壁角时,我咬牙切齿地消灭了一大窝肉乎乎的鼠崽儿……

  两天下来,“鼠药销售部”已基本令自己满意:亮亮堂堂,干干净净,关键是没有了老鼠溜过时会留下印迹的灰尘。

  第四天,我拿着手写的100张广告(水镇没有打字、复印店),出去张贴,宣传,因为酒香还怕巷子深呀!何况我这鼠药……

  水镇并不多水,只是靠近河边。为了博得水镇人的信任,我买了副深度近视眼镜,架在视力都有2.0的两只眼睛中间的鼻梁上:哇,眼前一片模糊!哇,我眼珠子好疼啊!我就架着这两个“酒瓶底”,跌跌撞撞地走在街上,穿插在胡同里……这正是我成功的所在,你听:“喏,这个教授的老鼠药一定靠得住,明天我去买点试试。”他们认为戴高度近视眼镜的人就是教授。

  他的店面在哪里呀?“

  于是,就有很多人来争抢我的广告看,仅仅一个上午,100张广告我只贴了几十张,其我的都被人们要去了。

  我很高兴地走回店铺。刚一进门,正准备取下这副累人的眼镜时,我眼前黑乎乎地晃了一下,就听到一阵“吱吱”的声音。

  凭直觉,我知道这是只老鼠。我取下眼镜,果然不出我所料。但还是让我吓了一大跳!因为眼这只对我吱吱叫的老鼠实在太大了:两尺多长,三四公斤重!全身红毛,尾巴少去了一大截。

  我刚一定神,才发觉它是在对我说话──尽管我祖辈的鼠药不怎么样,但他们一直和老鼠打交道,时间一久,就都懂一些鼠语、鼠文。尤其我是我们家族中惟一个高中生,对鼠语可以说得上是精通!自小,父母对我掌握鼠语比掌握英语的要求严得多──这只大老鼠说:“卖鼠药的,你听得懂我的话?我要和你谈判!”

  “我听得懂,你要谈什么?”我立即咬着舌尖,鼓着腮帮,吱吱地对这只大老鼠说。

  “哦,很好。为了我们的互惠互利,我代表水镇的第二大居民老鼠,与你正式谈判。”这只大老鼠满意地一笑,使它又尖又黄的牙齿暴露得恐怖。我一阵恶心。

  秃尾巴大老鼠庄严地向我提出:“你要少残害生灵,别对与你无冤仇的水镇老鼠下毒手──只要你肯制一些假药,我们愿意养活你,并为你偷你所需要的所有生活用品……”

  我当时因眼镜伤了我的眼睛,心情很不好,拒绝了它的谈判:“我堂堂人类,怎能与你鼠辈狼狈为奸!你滚吧!”

  秃尾巴走时狠狠咬了一下长牙:“好吧,有你好看的!”就甩着秃尾巴冲出了店门。

  我尽管为秃尾巴临走时的那句话有点不安,但第二天来买鼠药的就蜂拥而至了,我忙得手忙脚乱:一个人既要收钱找钱,又要点药打包,还要告诉人家如何用药……就把秃尾巴大老鼠那句让我提心吊胆的话给忘了。

  鼠药卖出的第二天,就有人来向我报喜、道谢。尤其是昨天买了一大包鼠药的房东老妈妈,喜滋滋地捡了一大盆死老鼠,对我说:“小伙子,想不到你年纪不大,制的鼠药倒真灵验……我帮你传名儿。”

  我非常高兴,因为我的祖辈做了那么久的鼠药,都没我这么风光过,大家又是放鞭炮,又是送锦旗,就像当年空手打死景阳冈老虎的武松一般,我顿时成了水镇的英雄!

  我的鼠药生意格外的红火,我每天要卖掉六七担黄泥巴制成的鼠药。我只把百元大钞清点出来存银行,元票角票数都懒得数,装在一个个麻袋中,堆在我制鼠药的后屋。
 
水镇的老鼠确实是很难碰到几只了,但我的鼠药依旧销量很大。水镇人太信任我的鼠药了,大包小包地买去当珍贵礼品,送给远方的亲朋好友。这天,我去水镇惟一的邮局给城里的父母寄钱时,竟发现邮局运往外地的邮包中,有98%是我卖出的鼠药。

  我多兴奋呐,感谢水镇人们对我的无比信任!
  
  这天晚上,我第一次喝了几口酒,醉醺醺地迈步在水镇的柔风中,久久不愿回去。

  突然,我看见镇头斑驳的墙根下,几只老鼠在一些鼠洞口张贴着干白的芭蕉叶。“这些残余老鼠在捣什么鬼呢?”我顺手揭下一张芭蕉叶,走回我的药店,仔细看了起来。

  哦,是一叶鼠文。

  感谢父母对我从小的严格要求,对我来说,读懂这密密麻麻的鼠文并不难。

  “水镇鼠民计划生育令:经近期的调查证实,前段时间水镇鼠民的大批死亡,皆因X型瘟疫引发……由于我们历年不搞计划生育,导致鼠口拥挤泛滥,引发了X型鼠类瘟疫。

  经过这次惨痛的教训,水镇鼠民的计划生育已迫在眉睫。水镇鼠民委员会正式颁布>十条:(一)每对合法夫妻半年只准生一胎。禁止超生、婚外私生,一经发现,即押送鼠民委员会,幼鼠分吃,成鼠结扎或阉割……“

  我看着看着,鼻尖上冒出了细汗:这些老鼠搞计划生育,看来比人类严多了……想来,我在水镇的鼠药是不太好销了,因为水镇的人总不会老是买我这鬼才知道见不见效的灭鼠药送人啊。水镇的老鼠碰着我刚开业时发了瘟疫,难道其他地方也会鼠药一寄去,就发瘟疫么……

  苦苦思索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我关了店门,在门上写了句“暂停营业半年”,背上我的简单行李,又去开发我的新根据地。

  我来到一个比水镇繁华一点的木镇,扎下阵来。又如同水镇一样,租了一爿店面。我企盼奇迹重现。

  可农夫的树桩上没有碰死第二只兔子。我刚挂出店牌,贴出鼠药广告的当天,木镇的工商、税务、卫生部门就登门“拜访”了。

  他们也没考究我的鼠药到底有效无效,就凭我没有那些说不出名称来的证件,把我拘留起来。冤枉呀,我的祖辈都没有那种方本本,为什么没拘留过他们呢?

  最后,待我交足了一笔一笔的罚款后,我又被放了出。钱,真可爱。

  我知道我无法在木镇以及木镇以外的任何地方碰上美好的奇迹了。于是,半年后,我又回到水镇──这个让我发生过奇迹、最信任我的水镇。

  水镇的人又热烈欢迎我的归来,因为水镇的老鼠又多了起来──尽管老鼠的计划生育搞得很严,但它们的繁殖速度还是相当快。

  这令我很感动,为水镇人的热情,为老鼠的快速繁殖。

  我的鼠药生意还是不错!

  可随着老鼠的增多,半年后,水镇的人们对我的鼠药产生了怀疑。

  我的生意清淡下来。我心里很着急。

  房东老妈妈是个热心人。一天,她看到我愁眉苦脸的样子,对我说:“小伙子呀,我认为并不是你的鼠药不好,而是现在的老鼠越来越精明了,它们不吃你的鼠药了。如果你能把你的鼠药再改进一下,加一些老鼠爱吃的东西,保证情况会大大改变。”

  我还是皱着眉头。老妈妈又证实她的观点:“真是这样的哩,你看,我上半年买了你的鼠药放在鼠洞口,至今没少一粒哩。”

  老妈妈的话给了我最大的启发,我快乐地付了她上半年双倍的房租,对她说:“谢谢您的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老妈妈走后,我立即用芭蕉叶写了一张鼠文,飞快地跑出去,贴在一个大鼠洞口。然后,我走回店里,等着老鼠的赴约。

  我刚做完十几粒“牛肉鼠药”,几只老鼠就如约来到我的柜台上。哟,它们真准时。

  我欣喜地问那只上次来和我谈过判的秃尾巴大老鼠:“这样准时呀,怎么不记恨我了呢?”

  事实证明,你的鼠药并没对我们的生命造成危害,我们有必要恨你吗?“秃尾吧不冷不热、很大度地回答。

  我长吁了一口气,为我的鼠药并没有毒死老鼠而庆幸,又问:“那你们怎么不吃它呢?”

  “不好吃。我们吃过了,里面有泥巴和沙子。”另一只瘦瘦的老鼠说。

  我从盘子里拿出一粒刚制的鼠药对秃尾巴说:“你再尝尝这粒,看味道如何?”

  秃尾巴皱了一下眉头,没有接我的鼠药。

  “看我的。”我说着,把这粒“鼠药”丢人自己口中,“嗯,味道不错,不错……”

  “味道还行的话,就请你们全吃了吧,”我把盘子端过去,发出欢快而真诚的邀请。

  十几粒牛肉丸很快就被它们吃光了。它们一边津津有味地咂着嘴巴,一边说:“味道好极了,谢谢你的盛情款待。”

  秃尾巴却世故地望着我,说:“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你要求我们帮你做什么呢?”

  “就要你们天天吃我今后卖出的牛肉丸鼠药。”我觉得大功告成一半。

  “就这么简单?还有吗?”秃尾巴又问。

  “还有一点点,要冒点风险,愿意吗?”我试探着问。

  “你说说看。”

  “就是要你们吃完这种鼠药后,立即装死。”我终于亮出了迷底。

  “装死倒是我们家族的绝活……但,如果一装死,就被人踩烂或烧了呢?”

  “这你尽管放心,人类是最不愿踩老鼠死尸的,更不愿烧这又臭又臊的死尸。把你们一丢到野外,你们就又跑回来吃牛肉丸就是。”我蛮有把握地说。

  老鼠代表们终于痛快地答应了。

  我兴奋得一夜没睡,把准备用来做早餐的牛肉全做成了“鼠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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