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那棵树 [转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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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eam

美女与野兽―*淫狐 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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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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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拥抱。拥抱别人,或者被拥抱。
   ――前言
 
白白给男人写了一封信。白白说,夏天已经过去了。我去北京,因为在上海,已经感觉有些窒息。在盒子里看到你的第三十个烟头,让我想起空气里面,你的咳嗽。我爱你,没有什么目的。只是爱你。

  按下SEND的时候,是凌晨五点。六个小时以后,她将去机场赶飞机。

  白白光着脚从电脑面前站起来,趴在窗口上看渐渐明亮起来的清凉的天空。从电脑旁边已经空下来的烟盒里,抽出最后一根香烟。白白深深地呼吸,然后对着寂静的空气用力地吐出烟雾。
  胃里的疼痛已经不那么明显。

  八月初秋的天空,好像一张摊开的洁白的手心,没有纠缠,只有平静。白白去北京看朋友,包括垦。垦在北京的网站工作。

  垦第一次打电话给她是在4 月。那是他第一次打电话给她,在声音嘈杂的小饭馆里。他说,他想从机关里出来,去北京工作。他有点犹豫,很干净的声音,在那里断断续续。那时候白白刚租到房子。房间除了电脑,床和一大堆的书,什么都没有。她说,你要想想好。没有回头路了。一走出来,就是双手空空。他说,好,我会想。
  然后1 个月以后,他辞职去了北京。

  在此之前,白白和垦在网上认识了两年。两年里面,写过21封EMAIL,打过6 个电话,包括垦打过来的那一个。垦为她做的网站,没有任何宣传和更新,然后有1 万个人去看了它。那里都是她的旧文章。还有他制作得精美无比的图片。他是一个天才。

  白白第一次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还在南方自己的城市里。他在电话里第一句话是,原来你是一个小妞。很不羁的样子。但听得出来,是个聪明孩子。从来没有见过面。也从来没有频繁地接触。淡淡的,做着很老的朋友。

  白白背着她的大包在空荡荡的机场晃荡。
  八月炎热的中午,透过大幅的玻璃窗,能够看到刺眼的阳光在浑浊的空气里蒸腾。白白穿着松松垮垮的牛仔裤和黑色T 恤,光着脚穿一双很旧很旧的凉鞋。白白想起17岁的时候,她一个人背着大包辗转在去安徽黄山的路途上,也是刺眼的阳光,照着心里的空洞。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还是和以前一样呢。白白微笑。那时候她是个什么也没有的人。现在依然是。

  2000年的3 月19日晚上10点55分,是和林的最后一次告别。白白狼狈不堪地从一大堆被甩乱的衣服里站起来,脸上被一只硬壳的闹钟砸得红肿。白白手里拿着那只闹钟,拉开门,朝黑暗的楼道飞奔而去。
  林把她所有的衣服都扯出来扔在了她的身上。白白奇怪自己的心里已经没有任何愤怒,除了微微的诧异,诧异这个失去理性的男人,她为什么还要和他在一起。
  那个闹钟定格在10点55分。白白扬手把它扔进了垃圾筒。
  是在那一刻,心里寂静的冷漠,告诉白白,是告别的时候了。不再见到他。

  那一个晚上,白白在火车站的候车大厅里度过,劣质烟帮助她又熬过了胃痛和沮丧。白白在污浊的空气和散发着臭味的人群里,一夜无眠。她冷静地想着自己搬出去租房子和老板谈工资等种种现实的问题,感觉自己坚强无比。除了那份轻微的恐惧。
  突然她觉得自己不再会爱上男人。这是令人恐惧的。
 
飞机呼啸着冲向高空,白白看着窗外翻动的云朵。她喝了很多咖啡。她不想睡觉。她一直想去看看垦。垦是很年轻的男孩。垦读她的文章,垦会做很漂亮的图片。垦做了一个桌面给她,每次白白打开电脑,都看到自己寂寞的容颜,出现在电脑屏幕上。恳在那里写了三句话:也许我们每天都在相遇,也许我们已经错过,也许我们明天就会死去。垦在北京的同事来上海的时候,对白白说,垦是个很奇怪的男孩。
  有时候他看过去很丑陋,有时候他看过去很英俊。
  白白想,那是指什么。

  白白喜欢英俊的男人。
  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他是公司的客户,年纪要比白白大十多岁,那种有家庭有地位的男人,浑身散发出妥贴而温和的气息。白白给他递水杯,看到他无名指上那枚简洁的白金戒指。他的手指修长温柔。
  那时候已经是6 月了,白白独自度过了三个月没有任何男人出现的生活。身边是有很多人的,可是她无法放低自己,她等着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出现。
  然后她相信他出现了。就在她看着他的手指的那一刻。
  白白知道这将会是一个扑朔迷离的游戏。可是她对自己说,太孤独了,我需要这个游戏,我需要爱一个人。只是因为孤独。
  于是她给他写了一封EMAIL ,她说,我爱你。

  机场有朋友来接白白。他们在人群里没有找到对方。然后白白的手机响了,他们打着电话碰到了一起。朋友拥抱了白白。这是一个温暖的拥抱,白白的心里快乐起来。
  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一个男人拥抱她。
  已经有很久很久,白白等待着一个拥抱。

  16岁的时候,白白谈恋爱。那是一个冬天的夜晚,南方城市的冬天,寒风清冷地扑在脸上。和那个年轻的男孩一起在路上走,他还推着一辆单车,一直走一直走,然后他突然伸出手,把白白拥在了怀里。
  那是第一次,有一个男人拥抱白白,白白已经挣扎着爬出了她寂静无声的童年和少年,那个拥抱对她太重要。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掉出来,在冬天的深夜。
  很久以后,每当白白感觉到冬天寒夜的气息,心里就会有往事翻腾。她已经记不清他的容颜了。但记得那个拥抱,会一直到死。
  她想自己是不是一个非常贪婪的人呢。那种对温暖和安慰的无至尽的需索。为了那个拥抱,白白付出了自己的初恋,和所有对爱情的幻想和绝望。

  北京空荡荡的大街。这么宽这么宽的大街,这么直这么直的大街。还有一望无际的天空,和夜晚突然掉下来的冰凉雨点。白白和朋友在小饭馆里吃完烤鸭,然后去酒店的酒吧和出版社的编辑见面。
  垦打电话过来,垦说你好了吗,白白说,就好就好了,一会我就打电话给你。
  白白见到垦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快10点钟了。垦等在门口,穿着T 恤,牛仔裤,头发长长的。垦手里拿着两包烟,因为不知道可以把它塞在什么地方。垦有点害羞地微笑着,不知所措的样子。垦的眼睛,一个双眼皮,一个单眼皮,眼神清澈而阴郁。

  他们上了出租车去三里屯。垦不熟悉北京的地形,来北京三个月,他只闷头在公司里干活,他做很多工作,做得很好,但是他不快乐。他没有朋友和聚会。
 
三里屯热闹得像个大集会。很多人做很多的事情,吆喝,唱歌,聊天,走路,喝酒,发呆,大笑,或者沉默。空气里有自由自在的味道,空气里都是喧嚣和寂寞。
  白白和垦走了一个来回,他们挑了一个安静的,没有喧嚣音乐的酒吧。里面有白色的墙壁,一大排一大排的酒瓶子,红色的灯笼,和很旧很旧的木桌子。白白要了一杯酒,因为酒的名字叫北京日出,她喜欢这个名字。垦叫了三瓶啤酒,放在上面,然后他们开始抽烟。

  他的烟是茶花。烟盒上有两句话: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和林的分手,对白白来说,已经是不会再有伤痛的事情。她只是恐惧,恐惧自己对男人的失望和怀疑,像一个茧把她笼罩在黑暗里面无法呼吸。
  可是她又看着自己渐渐地美丽起来。她觉得自己渐渐变成一个心静如水的女人,隐忍着的激情和欲望,让她的眼睛和面容释放出明亮的光泽。沉淀,过滤,然后释出。那些清澈的缠绵的温柔的感情。白白想,她要好好地爱一个人。她一定要找到他。
  那些离别和失望的伤痛,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
  很硬很硬的一个伤疤。

  这是白白预料中的夜晚,北方清凉如水的夜晚,热闹的快乐的人群,酒精,香烟,和一个聪明的男人。垦很瘦,而且憔悴。那是埋头工作和孤独生活的痕迹。就像白白。白白看着他,看着他右手手腕上三个触目惊心的伤疤。那些深色的伤疤以一种丑陋的姿态,顽固地裸露着。他说,这是一个女孩的名字。

  他们安静地对话。这是白白期待中的对话,彼此心领神会,简洁干净,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辞和感叹,但每一句都在挖掘自己,那些内心深处的温暖,那些思想的声音。很多人都会在一起彼此不知所云,他们有时候说得非常热闹,但都是一些虚假的没有内容的语言,他们只是在说话,而非对话。但白白知道,她现在在经历的,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对话。

  我们是走“过”了的人。就好象爬一座山,那些攀到山顶或者往回走的人,都会很好。而我们翻越顶点又往前走,所以面对的是虚无。
  虚无不需要对抗。只要对它心平气和。

  垦的眼睛低低地垂下来。他的长发有很多已经变白。有时候他脸上的神情会显得严肃而平静,那种思考的纯粹的神情,让他显得英俊。

  那些需要大理想大事业需要控制整体的人,都是愚蠢的。聪明的人只要一片小花瓣,就能看到全世界。可是他们太敏锐,所以容易受到伤害。

  有时候,他们对话。有时候他们沉默地看着窗外走过的行人,很多身份不明的人,像鱼一样快乐地游过模糊的夜色。有时候他们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她明白他有太多的话想对她说。他的往事,他的疼痛,他的黑暗。

  她平静地看着他,平静。他也如此。
 
某一刻白白突然想掉下泪来。这是她在上海的时候,常常会做的事情。一个人在房间里的时候,或者在茂名南路的酒吧里的时候。也许是因为孤独。已经很久,没有人和她对话,没有人在黑暗中抚摸她。
  可是看着垦的时候,她也想掉泪。因为垦让她想起她曾经面对着的一切。因为她知道,垦也是。

  当垦喝掉第六瓶啤酒的时候,白白站起来说要回酒店。他们沿着三里屯走下去,喧嚣的酒吧集中地后面是一长段黑暗寂静的街,枝叶繁茂的大树排列在两边。他们找到了一家小小的灯火通明的超市。白白买了一大袋德国巧克力曲奇饼干。有时候她会非常想吃甜食。

  回到酒店已经凌晨两点了。白白说,垦,我好累,我要睡觉了,但是我又不想让你走。白白洗澡,然后倾泻着长发,像一只小狗一样爬上大床,爬进白色的被单里面。垦在床对面的沙发上看电视。音乐台放着激烈的电子音乐,MTV 里面,两个戴着面具的人,彼此拥抱在一起。

  白白把头埋进柔软的大枕头里,她很快乐。这是她童年时候就有的愿望,有一个人,一个温暖的人,当她睡觉的时候,在某处,陪着她,看着她。这是多么好。每一次,当她在天亮醒来的时候,她希望看到身边有人。那种在寂静中醒来只看到阳光的日子已经很长。

  她太累了。她迷糊地闭上眼睛。她看到垦走过来,电视里的电子音乐还是很喧嚣,垦在床边蹲下来,看着她。她说,你还有很多事情想告诉我,对吗。

  他说,是。

  他告诉她,他的童年,为了得到父母的照顾刻意让自己生病;告诉她一个朋友开着车来接他去打雪仗,车里装着一具尸体,然后朋友被枪毙了;告诉她他喜欢过的第一个女孩,每一次他打电话给她,都被她父亲怒骂;告诉她他的家族,那种深重的繁华之后的苦难和耻辱;告诉她他被警察暴打之后的疼痛,告诉她他收留过的一个卖淫的女孩,她带给他的贫穷,疾病和灾难……那是一种平静至极的倾诉,他并不想宣泄,他只是在回忆。语调里没有任何痛苦和抱怨,只有沉淀之后的平静。

  她的眼睛闭上又睁开,然后又闭上。一个男人在这里,他在安静地轻声地说话,他在注视她。他说,听人讲故事会很容易入睡的。等你睡着了,我就离开。

  她果然睡着了。

  当她突然地睁开眼睛,她看到他关掉了电视和灯,准备离开。

  不要走,垦。白白说。

  他回过头来看着她,他的神情显得有些忧伤。他说,好,我不走,我躺在沙发上。白白点头。她说,明天早上9 点把我叫醒,然后我们去秀水街。

  她终于安心地入睡。知道他不会走,知道他在那里。当她醒过来的时候,阳光已经从窗外映照进来,他坐在那里,没有开电视,一个人在安静地抽烟。

  我醒过来三次,过来看你,你睡得非常沉,我不想叫醒你。他说。
 
白天的北京,太阳灼热。是没有任何遮挡和阴影的灼热。垦陪着白白逛街,他很安静地等着她,陪她买书,买衣服,买VCD ,看她站在街头喝酸奶。他曾经对她说过,他惧怕人多的地方,他惧怕逛街。

  他们依然安静地聊天。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候,他们都能心平气和地展开对话。他陪着她到处找阿尤的店,没有找到,脸被太阳晒得发红。是这么炎热的天气。

  是在人群拥挤的书城里,白白突然回转身来,拉住垦的手,拉住垦右手的小拇指,来,让我牵着你,这样你不会丢。白白像孩子一样地微笑着,纯真无邪。

  牵着垦的手。牵着这个聪明的孤独的孩子,这个埋藏着恐惧和黑暗的孩子。白白想,她是在那一刻温暖起来的,因为自己所付出的温暖。世界上所有聪明的孤独的孩子都需要拥抱和抚摸,因为站得太高,他们常常得不到。

  可是会很寒冷。

  那个夜晚,是在黑暗里,他对她说,我喜欢拥抱,所有的拥抱,熟悉的陌生的,只要是拥抱。她想对他说,她也是。可是什么也没说。

  除了难过。

  整整一个白天。白白拉着垦的手。他的小拇指。

  她温暖地抚摸他孤独的手指。她在阳光下神情平静,没有眼泪。

  为什么你要叫白白。

  因为我是一个随时要和别人告别的人。

  白白,今天我要对你说我爱你,也许你不会在意。但在某天当你在上海跨进地铁的时候,我正在北京卧轨。那一刻,你会想起这句话。

  她对那个男人说我爱你。她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是在玩一个孤独的游戏。她光着脚在刀刃上跳舞,姿势优雅,流血不止。

  可是她只想有一次温暖的拥抱。

  她终于哭了。在灼热的北京阳光下面,拉着他的手,在大街上掉下眼泪。

  垦,我们为什么都这么孤独呢。

  垦,我们能走到哪里呢。

  在北京的最后一个夜晚。垦走了。

  白白和朋友坐在露天的木桌子旁边,她陷入在大椅子里面,看人来人往,抽了很多烟,喝完绿薄荷,胸口冰凉一片。
 
朋友说,可以留在北京,这里适合你。

  她笑,给我一个我爱他他也爱我的人,我就来。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要。

  她要继续回到上海。回到那个对于她来说一无所有的城市。等待着她的,依然是孤独。可是无处可逃。如果没有他。如果没有那个人,在哪里都是一样。只是他始终不曾出现。

  垦在凌晨三点的时候打来电话,他说,白白,我要去上海。

  为什么呢。

  因为那里有你在。

  可是也许等你来了,我就不在了。我越来越不清楚自己到底能在哪里。

  白白,我爱你。

  不,不要靠我太近。垦。请你记得。

  亲爱的垦,你要把你身上的眼泪晒干,把你身上让人恐惧的气息晒干。你要好好的,不要说最后。永远。永远。我只要你好好的。

  告别的时候,他伸出他的小拇指,他说,再拉我一下,让我能一直记得你皮肤的温度。她伸出自己的手。她发现自己的手指是这样寂静地洁白着。

  那个夜晚,白白和朋友聊天到凌晨五点。她终于又爬到了床上,她对朋友说,我要睡会儿,我七点要起来去机场,现在让我睡两个小时。

  白白把头埋进雪白柔软的枕头里,她很快就闭上了眼睛。朋友走了。迷糊中白白感觉到自己脖子上的一块肌肤痒痒的,那是一个男人的手指,他在轻轻地抚摸她。头发,耳朵,脖子,然后是肩。白白非常地困,那柔软的手指像丝绸一样在她的皮肤上滑过,白白的心里疼痛而酸涩。她想,这是她的梦。她知道醒过来以后,她又要做那个坚强而孤独的人,要一直这样淡淡地淡淡地微笑着,不管心里有多么难受……

  她要回到上海。回到那个孤独的城市。继续玩那个游戏,姿态优雅地在刀刃上跳舞,一个人看着鲜血流下来,疼痛,发不出声音。

  一个不能爱的男人,一个不能带来任何未来和温暖的游戏。

  白白再次地睡着了。

  白白带着剧烈的头痛,和朋友一起来到机场。

  白白坐在明亮干净的候机大厅里,抱着自己沉重的大包,里面有她给自己买的棉裙,大红牡丹图案的肚兜,带给朋友吃的枣子和果脯,在书店淘来的书籍和VCD ,以及垦的香烟盒子,那个牌子叫茶花。
 
白白养成这种收集的习惯已经很久。物是人非,物质能带来最长久的安慰和记忆。就像在上海的时候,那个男人无意中遗留下来的火柴盒或者烟头,白白都把它们收集起来放在一个刺绣的盒子里。白白相信他们有一天肯定会不再相见。但是,他的气息在那里。

  也许爱情只是因为寂寞。需要找一个人来爱。即使没有任何结局。

  在飞机上,白白睡着了。她睡得很沉,醒过来的时候突然看到窗外湛蓝的天空,还有白云朵朵,悠然地飘浮。白白把脸贴在玻璃上,安静地看着云朵。她想,到底哪里才是家呢。出来这么久,她已经忘记了。

  垦写了EMAIL 过来。白白,六岁的时候,我躲在黑暗的衣橱里渴望一只伸过来的手。二十四岁的时候,在北京八月燠热的街头,你的手伸进黑暗的衣橱,握住十八年前那个孩子的手。我一直在偷觑你的表情。你似乎总是那么安静。让我感动。我会好好活下去。因为,至少还有人可以爱。

  我会非常安静,学会,像你那样的去握另一只手。

  我爱你,晚安。

  白白开设了一个文件夹,把垦的EMAIL 放进去。
  她看到自己临走之前发给男人的最后一封信,她删掉了它。
  他对她说过很多我爱你,他几乎不回她的信,他不看她的眼睛,他从不拥抱她。当我爱你变成问候语的时候,一切已经越来越寒冷。
  温暖。只需要温暖。
  她想,她该开始去上夜校,去认识一些淳朴的能给予未来的男人,去做一些运动排除忧郁症,去养几盆绿色的植物,或者去抱一只小狗……因为,因为要好好活下去。因为,至少还有人可以爱,因为,要一直等到那个人的出现。

  垦发过来的那张图片,白白把它保存了起来。图片上面是一个黑暗的突破口,能看到遥远的铁路,阳光和树林。垦在上面写了一段话:
  别怕,忍耐一下。
  会过去的,就会过去的。
  我们的痛苦,
  我们的悲伤,
  我们的负罪。

  那张图片他给它起的名字是:找到那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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