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贴] 一小时的故事

开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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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0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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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女作家短篇小说选


凯特・肖班 葛林

  大家都知道马拉德夫人的心脏有毛病,所以在把她丈夫的死讯告诉她时是非常注意方式方法的。
  是她的姐姐朱赛芬告诉她的,话都没说成句;吞吞吐吐、遮遮掩掩地暗示着。
  她丈夫的朋友理查德也在她身边。正是他在报社收到了铁路事故的消息,那上面“死亡者”一项中,布兰特雷・马拉德的名字排在第一。他一直等到来了第二封电报,把情况弄确实了,然后才匆匆赶来报告噩耗,以显示他是一个多么关心人、能够体贴入微的朋友。
  要是别的妇女遇到这种情况,一定是手足无措,无法接受现实。她可不是这样。她立刻一下子倒在姐姐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当哀伤的风暴逐渐减弱时,她独自走向自己的房里,她不要人跟着她。
  正对着打开的窗户,放着一把舒适、宽大的安乐椅。全身的精疲力竭,似乎已浸透到她的心灵深处,她一屁股坐了下来。
  她能看到房前场地上洋溢着初春活力的轻轻摇曳着的树梢。空气里充满了阵雨的芳香。下面街上有个小贩在吆喝着他的货色。远处传来了什么人的微弱歌声;屋檐下,数不清的麻雀在嘁嘁喳喳地叫。
  对着她的窗的正西方,相逢又相重的朵朵行云之间露出了这儿一片、那儿一片的蓝天。
  她坐在那里,头靠着软垫,一动也不动,嗓子眼里偶而啜泣一两声,身子抖动一下,就像那哭着哭着睡着了的小孩,做梦还在抽噎。
  她还年轻,美丽。沉着的面孔出现的线条,说明了一种相当的抑制能力。可是,这会儿她两眼只是呆滞地凝视着远方的一片蓝天。从她的眼光看来她不是在沉思,而像是在理智地思考什么问题,却又尚未做出决定。
  什么东西正向她走来,她等待着,又有点害怕。那是什么呢?她不知道,太微妙难解了,说不清、道不明。可是她感觉得出来,那是从空中爬出来的,正穿过洋溢在空气中的声音、气味、色彩而向她奔来。
  这会儿,她的胸口激动地起伏着。她开始认出来那正向她逼近、就要占有她的东西,她挣扎着决心把它打回去――可是她意志就像她那白皙纤弱的双手一样软弱无力。
  当她放松自己时,从微弱的嘴唇间溜出了悄悄的声音。她一遍又一遍地低声悄语:“自由了,自由了,自由了!”但紧跟着,从她眼中流露出一副茫然的神情、恐惧的神情。她的目光明亮而锋利。她的脉搏加快了,循环中的血液使她全身感到温暖、松快。
  她没有停下来问问自己,是不是有一种邪恶的快感控制着她。她现在头脑清醒,精神亢奋,她根本不认为会有这种可能。
  她知道,等她见到死者那交叉着的双手时,等她见到死者那张一向含情脉脉地望着她、如今已是僵硬、灰暗、毫无生气的脸庞时,她还是会哭的。不过她透过那痛苦的时刻看到,来日方长的岁月可就完全属于她了。她张开双臂欢迎这岁月的到来。
  在那即将到来的岁月里,没有人会替她做主;她将独立生活。再不会有强烈的意志而迫使她屈从了,多古怪,居然有人相信,盲目而执拗地相信,自己有权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别人。在她目前心智特别清明的一刻里,她看清楚:促成这种行为的动机无论是出于善意还是出于恶意,这种行为本身都是有罪的。
  当然,她是爱过他的――有时候是爱他的。但经常是不爱他的。那又有什么关系!有了独立的意志――她现在突然认识到这是她身上最强烈的一种冲动,爱情这未有答案的神秘事物,又算得了什么呢!
  “自由了!身心自由了!”她悄悄低语。
  朱赛芬跪在关着的门外,嘴唇对着锁孔,苦苦哀求让她进去。“露易丝,开开门!求求你啦,开开门――你这样会得病的。你干什么哪?看在上帝的份儿上,开开门吧!”
  “去吧。我没把自己搞病。”没有,她正透过那扇开着的窗子畅饮那真正的长生不老药呢。
  她在纵情地幻想未来的岁月将会如何。春天,还有夏天以及所有各种时光都将为她自己所有。她悄悄地做了快速的祈祷,但愿自己生命长久一些。仅仅是在昨天,她一想到说不定自己会过好久才死去,就厌恶得发抖。她终于站了起来,在她姐姐的强求下,打开了门。她眼睛里充满了胜利的激情,她的举止不知不觉竟象胜利女神一样。她紧搂着姐姐的腰,她们一齐下楼去了。理查德正站在下面等着她们。
  有人在用弹簧锁钥匙开大门。进来的是布兰特雷・马拉德,略显旅途劳顿,但泰然自若地提着他的大旅行包和伞。他不但没有在发生事故的地方呆过,而且连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他站在那儿,大为吃惊地听见了朱赛芬刺耳的尖叫声;看见了理查德急忙在他妻子面前遮挡着他的快速动作。
  不过,理查德已经太晚了。
  医生来后,他们说她是死于心脏病――说她是因为极度高兴致死的
 
转贴, 在水一方

有人记得琼遥吗?


琼瑶 晓航

  这是个动人的故事,故事发生在台北。
  杜小双,是个不幸的少女。幼年,母亲就去世了。不久前,病魔又夺去了她父亲的生命。她成了孤儿。
  父亲的至友朱自耕收留了她,把她带回家中。在这个温暖的家庭中,她得到了亲人般的爱抚和照料,生活得非常快乐。
  朱自耕有个儿子叫朱诗尧,在电视公司工作。他暗暗地爱上了杜小双,但他没有勇气向杜小双表示。他为自己是个跛子而自卑。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炽烈的爱,他外表上对杜小双异常冷淡。他生活在痛苦的折磨之中。
  杜小双具有良好的音乐素养,钢琴弹得很好。一天,她弹起她父亲生前谱写的一首歌:《在水一方》。这首歌颂男女爱情的歌曲优美动人,使朱诗尧陶醉了。
  朱诗尧的妹妹朱诗卉是个活泼开朗的姑娘,她发现了哥哥心底的“秘密”,决心找机会帮哥哥的忙。她很喜欢杜小双,希望杜小双嫁给她的哥哥。
  可是,事与愿违。朱诗尧一次次失去了表达的机会,而突然出现的另一个男性,却赢得了杜小双的心。
  他叫卢友文,是朱诗卉男朋友的同学。卢友文是个有才华,有抱负的青年,他不屑于追求舒适的生活,立志要当一名作家。他超群拔俗的气质和才气横溢的谈吐,吸引了杜小双。两人倾慕之心油然而生。
  杜小双和卢友文热恋着,两人的心里都充满幸福和憧憬。每天,杜小双都来到卢友文住处。能够为卢友文的写作做点什么,是她最大的快乐。
  卢友文写作并不顺利,很多天了,也没有写成一篇东西。杜小双很崇拜卢友文,她认为,卢友文一定能写出好作品。
  朱诗尧依然深深地爱着杜小双。为了把《在水一方》制作成“歌之林”电视节目,他倾注了许多心血。“歌之林”播放了,杜小双没有收看。当时,她和卢友文正在郊外游玩。朱诗尧非常难过。
  隔了很久,“歌之林”节目又重播了,当杜小双无意中看到电视里播放《在水一方》时,感动极了,她又一次体会到朱诗尧诚挚的情感。她为自己无以回报而不安。
  朱诗尧要给杜小双一笔钱,杜小双不肯接受。她有着强烈的自尊心,尽管她和卢友文生活很拮据,但她不愿意接受别人的施舍。当朱诗尧告诉她这是唱片公司支付的《在水一方》的版权费时,杜小双才收下。
  朱诗尧不愿再掩饰自己的感情了,他向杜小双倾诉了自己对她的爱。杜小双告诉朱诗尧:“我无法接受你的爱,因为,我已经接受了另一个男人的爱……这一辈子,我跟定了他”“杜小双,你结婚,你马上结婚!今生今世,我永远不要见到你!”朱诗尧咆哮了。
  杜小双和卢友文结婚了,事先,他们没告诉任何人。朱家的人衷心祝愿他们美满幸福。奶奶拿出朱家的传家之物――一只玉坠子送给杜小双作为结婚礼物。
  婚后,卢友文依然埋头写作,家庭开支和所有家务全由杜小双维持。不多的积蓄渐渐用光了,经济状况日见窘迫。
  朱诗卉雪中送炭,给杜小双带去全家人凑的一笔钱,杜小双含泪收下了。朱诗卉还带来朱诗尧的一封信。杜小双坚决不收。她郑重地说:“我嫁给卢友文,是因为我们深深相爱,跟着他,无论吃多少苦,我也心甘情愿。这一生,我决不做对不起我丈夫的事。”
  回到家里,朱诗卉把信还给了朱诗尧,朱诗尧很失望。信封里是一张钢琴提货单。他知道小双急需钢琴,便用自己的全部积蓄买了一架。朱诗尧让人把钢琴送到杜小双家,杜小双无法拒绝了,只得收下。从此,她开始在家里教别人的孩子弹琴,挣点钱补贴家用。
  卢友文写不出东西来,心情越来越烦躁。他嫌钢琴吵人,赶走了杜小双的学生、他嘲讽杜小双,说她眼光浅,只知道柴米油盐。杜小双感到非常委屈。
  卢友文经常发火,每次发火之后,他又会后悔,一次次向杜小双道歉。最使杜小双伤心的是,卢友文总说是杜小双拖累了他,为了家庭生活,他要做牛做马、他哀叹自己的创作生命被扼杀了,结婚是莫大的错误。杜小双竭力忍让、克制。
  杜小双快生孩子了,卢友文却经常彻夜不归。为了发泄自己心中的苦闷,他成了一个赌徒。在赌场,他一次次输掉了杜小双挣来的维持家用的钱。
  这天,卢友文又输了,为了披本,他抢走了杜小双的玉坠子。争抢之中,杜小双跌倒了,她被送进医院,而卢友文却一头钻进赌场。
  朱家的人都赶到医院,凑钱为杜小双付了住院费。朱诗尧焦急万分、经过抢救,杜小双脱险了,她生下一个早产的男孩。
  卢友文被叫到医院,望着病床上的妻子,他内疚了。他向杜小双忏悔,希望得到她的原谅。杜小双不愿理他,她的心已经冷了。
  大家追问玉坠子,卢友文说已经输掉了。朱诗尧恨不得狠狠揍他一顿。
  卢友文一再发誓,要用自己以后的行动来赎罪。杜小双终于原谅了他。她希望卢友文开始新的生活。
  唱片公司要与杜小双签定长期作曲合同,约杜小双在一家夜总会会面。
  谈完事情以后,朱诗尧鼓起勇气邀请杜小双跳舞。朱诗尧说:“你知道,我从不跳舞,因为,我的腿有缺陷,使我觉得跳舞是件很痛苦的事。但是,今晚,你愿意帮我打破这份自卑吗?”
  “我没跳过舞。”杜小双说。
  “那么让我们一起开始这个第一次吧。”
  杜小双接受了朱诗尧的邀请。
  这一切,被暗中监视他们的卢友文看在眼里,他悻悻地离开了夜总会。
  过了几天,朱诗尧来到杜小双家,商谈为电影配曲的事。卢友文借故大骂朱诗尧,说他破坏他的家庭,要去告他。朱诗尧忍无可忍,与卢友文打了起来。杜小双抱着孩子跑出家去。
  杜小双在街头徘徊了很久,她想到了死,可她不忍心让怀中的孩子同她一起去死。最后她回到了朱家。
  她再也不听卢友文的忏悔了,提出要和卢友文离婚。她感到,这是救她和卢友文的唯一办法。
  卢友文不愿意离婚,恳求杜小双再给他一次机会。杜小双出人意料地表示,如果卢友文真能写出一篇长篇小说,不管能否发表,她都可以和她破镜重圆。绝望中,卢友文看到了希望,他毅然在离婚书上签了字。
  卢友文走了,离开了台北,到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去了。
  朱诗尧希望杜小双和孩子在他家住下去,这样可以得到大家的照料。杜小双拒绝了,她搬出了朱家,独自开始了新的生活。
  三年过去了,卢友文没有回来,也没有一点儿消息。三年来,朱诗尧时常关心、照顾杜小双母子。杜小双要他快点找个女子结婚,朱诗尧表示,他要一直等着她。
  一天,朱诗尧冒雨来到杜小双家,他给杜小双带来一个礼物。杜小双再也没有想到,朱诗尧带来的竟是卢友文三年前输掉的玉坠子。为了找回玉坠子,朱诗尧整整追寻了三年,杜小双感动极了。
  朱诗尧几次向杜小双表示自己的爱,杜小双都没有接受。朱诗尧终于明白了,杜小双还在等着卢友文,她的心在卢友文身上。
  朱诗尧向公司请假离开了台北,他决定为杜小双找到卢友文。朱诗尧终于打听到了卢友文的下落,卢友文住在高雄,他得了肝癌,活不了很久了。朱诗尧赶回台北,把情况告诉了杜小双,并给杜小双一张飞机票,让她尽快赶到高雄。
  杜小双见到了卢友文。卢友文已经完成了他的长篇小说《平凡的故事》。他们破镜重圆了。
  卢友文去世后,他的作品出版了。他在书的序中写道:“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天才,终于,我知道自己是一个平凡的人。于是,我写下一个平凡的故事,献给深深爱我,而为我受尽伤害和折磨的妻子――小双。如果世界上真有不凡,那么,只有她还配得上这两个字。她――一个柔弱的女子,治好了两个残废!”
 
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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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晓文

  柳明不知不觉中迷上了电子网。虽然课业紧张,但他每天都要在网上泡两三个。网中内容五花八门,深沉的,肤浅的,高雅的,低俗的,不一而足。在柳明看来,这一切归结为一句话就是宣泄,对政治、经济、文化、精神,甚至生理许多方面的压抑的宣泄。读网上文字,就仿佛和形形色色的人物交谈。柳明平素很少有机会和周围人接触,在他留学的城市里中国人不多。网上的中国人住在世界各个角落:中国、美国、德国、英国、加拿大……但柳明觉得自己和其他网人天涯咫尺,只需敲几下键盘就可以触到他们的手,甚至灵魂。这种难以言喻的接触让他陶醉。
  那天晚上他读到了一篇散文,是一位网名为晴玫的小姐写的,题目是《送我一枝红玫瑰吧》。
  “送我一枝红玫瑰吧,在银雪纷飞的夜晚。你轻轻地叩门,我将披散着我新洗的发,带着一脸鲜润为你开启。请把我挂在窗口的心缓缓收回,拢在怀中,暖我一季冬天。
  “送我一枝红玫瑰吧,辉映我曾经苍白的青春。我将回报你生命里最倾心的微笑,和任何生存的皱纹都无法掩住的温柔。我们将在陌生的大地筑一座小小的城堡,守着壁火听玫瑰绽放的声音。”
  柳明写了一个帖子输到了网上,说他心里很感动,如果他能遇见一位善解人意的女孩,他一定会在下雪的夜晚送她一枝红玫瑰,他落的网名是“云中帆”。
  那天晚上柳明回宿舍时已经凌晨两点了。他打开房门时碰翻了门口的鞋架,惊动了和他同住一套单元房的王影。
  两年前他刚到美国时,在一个公寓办公室遇见了急着找房的王影,他们很快商定合租,这样两人都可以省下一些钱。他们租的是有两间卧室的房子,每人住一间,客厅合用。王影坚持要柳明住那间大一点的卧室,他多付30元房租。过了几个月,柳明买了一个书架放在了客厅里,他觉得客厅太空了并不好看。王影就说,她从来不用客厅,既然他放了东西,用得自然多,他应该多付一点房租。柳明当时十分后悔买这个书架,但还是答应多交25元。他当时想和她算算电费,电费是两人平摊的,他每天呆在学校里,很少用电,但她房间里的计算机却经常开着。他最后还是忍住了没说,他想她毕竟是个女生,在这里也没什么亲戚朋友,如果他太计较,就有点说不过去了。他们的邻居,读数学的小陈听说他多付房租,猛拍了几下他的肩膀,说他蛮有怜香惜玉之心。他苦笑了:“我怜的是哪门子香,惜的是哪门子玉呀?王影要算得上香玉,那全世界的女人都是天仙了。”
  “其实她也不丑。”小陈说,还挺诡秘地挤挤眼。
  “没仔细看过。”柳明笑了,他从第一次见面就认为王影属于那类既不美丽又不会撒娇的女生。
  王影在睡衣外面随意地套了一件毛衣,就冲了出来。她的头发纷乱,眼睛有点肿。她愤怒地站在客厅中央,一双细眉挑得高高的:“你以后能不能早一点回来,你知道不知道我神经衰弱?你惊醒我我就再也睡不着了。”
  王影的几声叫嚷把柳明从沉醉了一晚上的玫瑰心情中彻底拉了出来,他也恼了:“嫌我吵醒你?自己租一套房子呀,那多安静!”柳明说完就进了洗澡间,他甚至听见了王影在他身后咬牙的声音。
  周末时晴玫小姐在网上又有声音了,她说她感谢云中帆先生的欣赏,由此她相信这世间不全是冷漠,还有共鸣,穿越时空的给人安慰的共鸣。他回了一个帖子,用了不少令自己的脸微微发烫的词儿,是那种感觉充实的发烫。
  柳明吹着口哨回到了宿舍,见王影在厨房里做饭就打了一声招呼,王影也飞快地笑了一下。晚上她给他送了几个豆沙包,他已经两年没吃过自己喜欢的豆沙包了,所以很开心。他因为不会做饭,一星期总要吃三天方便面。他发现王影做饭的手艺不错,心里有些羡慕。他把这种想法对她说了,她趁兴还告诉了他几种正宗川菜的做法,后来两人又聊了聊功课,把几天前的争吵都忘记了。
  第二天,他还没起床,她就敲他的门,求他帮忙换汽车的机油。他似乎没有理由拒绝,就躺在车底忙活了大半天。前一天刚刚下过雪,地面冰冷蚀骨,等他爬出来的时候,浑身都冻僵了。
  当天他就感冒了,不过他还是挣扎着到学校上网。他发现有人攻击晴玫散文的情调,就拟了激烈的文字反攻,尽管他对她一无所知,但他必须捍卫她的文字,那里藏着他最初的感动。
  中秋节来了,小陈夫妇分别邀请了柳明和王影到家里吃月饼。陈太太是中国人圈子里出了名的热心人,下大雪的日子都肯开车到另一个城市陪别人聊家事儿。柳明看得出她有意撮合他们。王影那天穿了一件米色的衬衣和同样颜色的牛仔裤,柳明想,她倒是比从前受看了许多。四个人聊了一阵,陈太太就和王影去了厨房。小陈说:“我看你们俩就合在一起过算了,近水楼台嘛,你还省得做饭。在这儿也用不着到居委会开什么介绍信,领什么结婚证。”“你杀了我吧。”柳明半认真半开玩笑。
  “她没什么不好。”
  “你没见过她的真面目。”柳明摇了摇头,站起身到厨房拿水,在门口正听见王影对陈太太说:“嫁给他?即使世上只剩下他一个男人,我也不会那样做。”
  “那我倒要考虑考虑。”陈太太笑得直颤。
  “你知道他从来不打扫厨房、浴室,懒得要命,还经常半夜三更才回来,不洗澡就睡觉。”
  柳明没拿水就返回来了。他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去上机,似乎只有网上的一小片天地属于他了。
  像晴玫曾说的:“生活的琐细和单调已让我厌烦了,我什么时候能逃开?”那天以后柳明和王影就不再说话。小陈怪他们俩都太认真了,试做一回夫妻也未尝不可嘛。陈太太断定他们早已陈仓暗渡,表面上还一本正经,免不了把他们作了几回谈资。柳明受不了王影谈论他像谈论乡巴佬的那种口气,他想找机会损她几句。不过,有一次当他拿起和她共用一条线的电话,他听见她一边哭,一边喊着妈妈,就立即轻轻放下了电话,打消了贬斥她的念头。
  他一直和晴玫保持对话。其他网人态度各异,有人说网上恋倒新鲜,对比鸿雁传书,电子网快捷多了;还有人说电子网既不是月老,又不是红娘,别搞这么多酸溜溜的事儿好不好?真寂寞了,美国有每分钟三块九毛九的谈心电话,谈话小姐一个赛一个的风流。”“春节前夕,晴玫以简洁的文字给他传送了一段令他五脏六腑翻腾不止的文字。
  “云中帆,农历二十八是我的生日,请你来替我点燃生日蜡烛。别忘了带上你的玫瑰。”
  她留下了电子信函号。柳明发信给她时,几次都按错了键,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双手在键盘上慢慢地摸索着。他眼前一片空?,脑中却有一幅图像清晰逼真:一枝红玫瑰怒放在雪野上。
  随即她又回函写明了她的住址和电话号码。她的住址,共十一个单词,她的电话号码,包括国家代码、区号共十一位数,都和柳明的一模一样。
  柳明猛地把头压在了键盘上,计算机随即发出刺耳的叫声,屏幕上出现了一连串杂乱的字母。
  王影就是晴玫,晴玫就是王影。
  王影在自己的微机前守了一夜,云中帆再没有了任何消息。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呼啸的风雪一下一下敲打着窗户,她惊奇地发现柳明居然一夜未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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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菩提


林清玄

  送一轮明月

一位住在山中茅屋修行的禅师,有一天趁夜色到林中散步,在皎洁的月光下,他突然开悟了自性的般若。
  他喜悦地走回住处,眼见到自己的茅屋遭小偷光顾,找不到任何财物的小偷要离开的时候在门口遇见了禅师。原来,禅师怕惊动小偷,一直站在门口等待,他知道小偷一定找不到任何值钱的东西,早就把自己的外衣脱掉拿在手上。
  小偷遇见禅师,正感到错愕的时候,禅师说:“你走老远的山路来探望我,总不能让你空手而回呀!夜凉了,你带着这件衣服走吧!”说着,就把衣服披在小偷身上,小偷不知所措,低着头溜走了。
  禅师看着小偷的背影穿过明亮的月光,消失在山林之中,不禁感慨地说:“可怜的人呀!但愿我能送一轮明月给他。”
  禅师目送小偷走了以后,回到茅屋赤身打坐,他看着窗外的明月,进入室境。
  第二天,他在阳光温暖的抚触下,从极深的禅室里睁开眼睛,看到他披在小偷身上的外衣被整齐地叠好,放在门口。禅师非常高兴,喃喃地说:“我终于送了他一轮明月!”




一位从年轻时代就以帮人按摩为生的盲眼阿婆,一直住在小镇的郊外,有一天,她带着积蓄到镇里找水电行的老板问道:“陈老板,可不可以在我家前的路上装几盏路灯?”水电行老板感到非常吃惊,说:“阿婆,您的眼睛看不见,装路灯要干什么?”“从前,我住的地方偏僻,没有人路过,所以不觉得有装灯的必要,加上那时生活苦,也没有多余的钱装灯,现在我存了一些钱,而且从那里路过的人愈来愈多,为了让别人走路方便,请您来帮忙装几盏灯吧!”阿婆说。
  陈老板听了很感动,只收工本费来为阿婆装路灯。
  盲眼阿婆要装路灯的消息第二天就传遍了全镇,所有的人都被阿婆的善心感动了,主动来参加装灯行动,大家纷纷捐线,热烈的程度超过想象。因为每个人都在心里想着:“盲眼人都想到要照亮别人,何况是我们这些好眼睛的人呢?”结果,阿婆家外的路灯不但全装起来了,马路扩宽了,通往郊外的木板桥也改成水泥桥,连阿婆的木屋都被用砖头水泥重砌,成为一个又美丽又坚固的房子。
  盲眼阿婆做梦也没有想到,只是因为小小的一念善心,竟使得整个小镇都变得光明而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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