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初, 我从外地大学毕业，考回故乡省城的XX大学读硕士生，
熬过第一学期的重头学位课, 后面的日子就很轻松好混。
X大算本省首屈一指的学府，是一所历史悠久的国家教委重点大学，
也算名声在外， 我母亲也是六十年代该校的毕业生。刚进校时，正好
新的公寓式研究生楼落成，2人一间，各有一书桌和一连体式书架，
当时这在全国研究生楼中已算条件好的了。回到家乡熟悉的环境， 一种
自由而舒畅的生活，大学毕业论文刚发表在国家级学报上， 接触更高
层次的东西，我那时志得意满，神采飞扬，骑一辆新买的“金狮” 牌
自行车，在校园里快活地奔来奔去。
很快就结交了同班好友小麻。这厮天资聪颖，学啥会啥，玩计算机
水平最高，先是IBM0340小型机，后来是VAX/VMS,现又练上了UNIX，平时
玩得比别人多，学得还比别人好，不服不行。他和我年龄相当，家庭背
景相同，很快就成了臭味相投的好朋友，我吸烟就是被这厮拉下水的。
那时，足球，围棋，麻将，舞会是俺们主要开展的业余活动(间或研究生
会也组织个“辩论赛”，“义务服务日”啥的)。麻将不用说了，一副
麻将买来就从没收起过，始终在车轮大战。小麻更是铁杆积极分子，
别人凑摊子时是喊“三缺一”，他下课一回来就到走廊上喊“一缺三”！
被我们一致推为“麻协主席” ，其人姓马，被我们叫成了小“麻” ：)
省城的高校中流传着一句话“X大的牌子，工大的票子，师大的房子，
X外的--- 婊子！” 意思是X大牌子老，名气响；工大项目多，挣钱多；
师大住房条件不错；外语学院则以女生开放风流著称。一天，小麻兴冲冲
地来找我，说是搞了2张外语学院的周末舞会票，让我一块去见识见识。
我闻言大喜，跃跃欲试。那个周末，俺俩早早吃了晚饭，在寝室做“战前
准备”。
头发自然是打整梳光了，皮鞋也擦亮得站个苍蝇上去都打滑，俺还
换上了那件从上海带回的细方格蓝牛津纺衬衫，研究生证放入衣袋打底
（那时研究生还没到臭街的地步，一般低年级的女生对俺们还有几分敬仰
之情），自觉容光焕发，英气逼人。。。小麻突然绉眉道：“不行，思伟，
这衬衣你得换！”
我大惑不解，他一指我衬衣口袋：“你看，这研究生证在里面完全透
不出来。”。我低头一看，果真如此，这样岂不衣锦夜行，“明珠暗投” ？
说不得，只好一咬牙，脱下心爱的牛津纺，换上了“白钢板”衬衣，立时，
鲜红的“XX大学研究生证” 几个字透过白衬衣口袋展露无遗，８００度的
近视眼在最昏暗的灯光下也应一目了然 ^_^ 。俺二人装扮齐整，兴冲冲出
门而去。
到得外语学院舞场，果然不同凡响！场地宽敞，音乐柔靡不说，靠墙
或坐或站一排女生，昏暗中似乎个个都是“国色天香”。再一看另一排的
男生，俺俩不禁有点自惭形秽－－到底是外语学院，这儿的男生要潇洒得多。
有大背头牛仔裤，凸显“艺术家”气质的；有紧身发亮绸衣，扮英俊小生的；
就算那衣着平平者，也是一口一个“Micheal”过去，“Jason”过来。。。
衬得俺俩老土象刚进城裹件烂西装的农民！说不得，俺们既来之，岂能不
战而退，于是，音乐响起时，我俩也腆著脸去邀女孩。
我壮着胆子，走到一个高扬着脸，有著一副天鹅般优雅的脖子的女生面前，
挤出俺最温柔的笑容问：“同学（那时还不兴叫小姐），请您跳一曲好吗？”。
“天鹅” 用眼角的余光斜蔑了俺一尘不染的白钢板一眼，优雅地扬着脸，
没动！
眼看这第一炮就哑，俺不禁涨红了脸。。。。。万幸的是，恰在此时，
旋转彩球的光柱扫过我胸前，衣袋内潜伏的“研究生证”象是被敌人的探照灯
照了个雪亮。。。。。当俺再次相邀时，“天鹅”总算赏脸，微蕴笑意，站了
起来 --- 俺长舒一口气！ 斜眼望去，那边小麻似乎也邀了一个女孩起来。
“天鹅”身材不错，腰身轻盈，三寸半的高跟一撑几乎与我一样高，但与
我共舞时，“天鹅”高扬着脸，腰身离得远远的，与我的间距大得象是雅鲁藏布
江峡谷。不过，“天鹅” 明显是舞场老手，步态轻盈，不需多提带，我隔着雅鲁
藏布江似乎也能回转自如。
轻歌曼舞中，我故作潇洒：“请问芳名？”
“Tera，and yours?” 她用英文说。
“斯伟” 我用中文回答，“也有个英文名叫 Richard，只在口语课上用用。”
（这洋名还是上口语课的美国外教Mrs. Gore 给取的)。
“Rick ?”她含笑问。
我以为自个儿发音不清，忙澄清“不，不，是 Richard。”
“天鹅”抿嘴浅笑，换用中文告诉我Rick是Richard的昵称。
我脸胀得通红，只觉“书到用时方恨少”！只恨自己平时真该把那打麻将的
功夫来多啃啃洋文。。。。舞步也生硬起来， 就觉得那雅鲁藏布江峡谷已变成
宽阔的扬子江。
倒是“天鹅”见我讪讪的，主动搭话：“你们读研究生的出国机会多吗？”
我谨慎地：“其他专业有，我们专业少。。。有个把公派名额都争破头。”
“自费呢？拿资助的多吗？”
“好像不太多。。。没有数学物理那么容易。”
这会儿，我自己的眼光都暗淡下去，觉得我跟“天鹅”之间，扬子江已变成
浩瀚的太平洋。。。
一曲终了，我把“天鹅”送回原处，再不敢问津。看著那个大胡子老外在舞池
里左右逢缘，挥洒自如，我有点泄气---妈的！看来国货就是不敌洋货。。。这时，
小麻过来了，脸上的气色也不大好。“斯伟，你还跳吗？我有点想走了” ，我忙说
“我也够了，走吧。”
走到舞场外，冷风一吹，头脑清醒了些。 我对小麻恨恨道：“妈的！这儿的头
不是俺们能剃的， 你看看那些妞的那副二鬼子样！”
小麻说：“你请的第一个还可以吧？看上去跟你有说有笑的。”
“甭提了！没说三句就问能不能出国。你看她们对那洋人的骚劲，这帮 ---
bitch !”，我总算想起个英文词骂出了声。
初探外语学院受挫，我明白了到外语学院去找我心目中温柔贤雅的女孩
完全是“洋货店里寻土瓷”，文不对题。从此对外院女生敬而远之，以至后来
导师保媒介绍一个外院毕业的女孩，俺也落荒而逃。这是后话了。
熬过第一学期的重头学位课, 后面的日子就很轻松好混。
X大算本省首屈一指的学府，是一所历史悠久的国家教委重点大学，
也算名声在外， 我母亲也是六十年代该校的毕业生。刚进校时，正好
新的公寓式研究生楼落成，2人一间，各有一书桌和一连体式书架，
当时这在全国研究生楼中已算条件好的了。回到家乡熟悉的环境， 一种
自由而舒畅的生活，大学毕业论文刚发表在国家级学报上， 接触更高
层次的东西，我那时志得意满，神采飞扬，骑一辆新买的“金狮” 牌
自行车，在校园里快活地奔来奔去。
很快就结交了同班好友小麻。这厮天资聪颖，学啥会啥，玩计算机
水平最高，先是IBM0340小型机，后来是VAX/VMS,现又练上了UNIX，平时
玩得比别人多，学得还比别人好，不服不行。他和我年龄相当，家庭背
景相同，很快就成了臭味相投的好朋友，我吸烟就是被这厮拉下水的。
那时，足球，围棋，麻将，舞会是俺们主要开展的业余活动(间或研究生
会也组织个“辩论赛”，“义务服务日”啥的)。麻将不用说了，一副
麻将买来就从没收起过，始终在车轮大战。小麻更是铁杆积极分子，
别人凑摊子时是喊“三缺一”，他下课一回来就到走廊上喊“一缺三”！
被我们一致推为“麻协主席” ，其人姓马，被我们叫成了小“麻” ：)
省城的高校中流传着一句话“X大的牌子，工大的票子，师大的房子，
X外的--- 婊子！” 意思是X大牌子老，名气响；工大项目多，挣钱多；
师大住房条件不错；外语学院则以女生开放风流著称。一天，小麻兴冲冲
地来找我，说是搞了2张外语学院的周末舞会票，让我一块去见识见识。
我闻言大喜，跃跃欲试。那个周末，俺俩早早吃了晚饭，在寝室做“战前
准备”。
头发自然是打整梳光了，皮鞋也擦亮得站个苍蝇上去都打滑，俺还
换上了那件从上海带回的细方格蓝牛津纺衬衫，研究生证放入衣袋打底
（那时研究生还没到臭街的地步，一般低年级的女生对俺们还有几分敬仰
之情），自觉容光焕发，英气逼人。。。小麻突然绉眉道：“不行，思伟，
这衬衣你得换！”
我大惑不解，他一指我衬衣口袋：“你看，这研究生证在里面完全透
不出来。”。我低头一看，果真如此，这样岂不衣锦夜行，“明珠暗投” ？
说不得，只好一咬牙，脱下心爱的牛津纺，换上了“白钢板”衬衣，立时，
鲜红的“XX大学研究生证” 几个字透过白衬衣口袋展露无遗，８００度的
近视眼在最昏暗的灯光下也应一目了然 ^_^ 。俺二人装扮齐整，兴冲冲出
门而去。
到得外语学院舞场，果然不同凡响！场地宽敞，音乐柔靡不说，靠墙
或坐或站一排女生，昏暗中似乎个个都是“国色天香”。再一看另一排的
男生，俺俩不禁有点自惭形秽－－到底是外语学院，这儿的男生要潇洒得多。
有大背头牛仔裤，凸显“艺术家”气质的；有紧身发亮绸衣，扮英俊小生的；
就算那衣着平平者，也是一口一个“Micheal”过去，“Jason”过来。。。
衬得俺俩老土象刚进城裹件烂西装的农民！说不得，俺们既来之，岂能不
战而退，于是，音乐响起时，我俩也腆著脸去邀女孩。
我壮着胆子，走到一个高扬着脸，有著一副天鹅般优雅的脖子的女生面前，
挤出俺最温柔的笑容问：“同学（那时还不兴叫小姐），请您跳一曲好吗？”。
“天鹅” 用眼角的余光斜蔑了俺一尘不染的白钢板一眼，优雅地扬着脸，
没动！
眼看这第一炮就哑，俺不禁涨红了脸。。。。。万幸的是，恰在此时，
旋转彩球的光柱扫过我胸前，衣袋内潜伏的“研究生证”象是被敌人的探照灯
照了个雪亮。。。。。当俺再次相邀时，“天鹅”总算赏脸，微蕴笑意，站了
起来 --- 俺长舒一口气！ 斜眼望去，那边小麻似乎也邀了一个女孩起来。
“天鹅”身材不错，腰身轻盈，三寸半的高跟一撑几乎与我一样高，但与
我共舞时，“天鹅”高扬着脸，腰身离得远远的，与我的间距大得象是雅鲁藏布
江峡谷。不过，“天鹅” 明显是舞场老手，步态轻盈，不需多提带，我隔着雅鲁
藏布江似乎也能回转自如。
轻歌曼舞中，我故作潇洒：“请问芳名？”
“Tera，and yours?” 她用英文说。
“斯伟” 我用中文回答，“也有个英文名叫 Richard，只在口语课上用用。”
（这洋名还是上口语课的美国外教Mrs. Gore 给取的)。
“Rick ?”她含笑问。
我以为自个儿发音不清，忙澄清“不，不，是 Richard。”
“天鹅”抿嘴浅笑，换用中文告诉我Rick是Richard的昵称。
我脸胀得通红，只觉“书到用时方恨少”！只恨自己平时真该把那打麻将的
功夫来多啃啃洋文。。。。舞步也生硬起来， 就觉得那雅鲁藏布江峡谷已变成
宽阔的扬子江。
倒是“天鹅”见我讪讪的，主动搭话：“你们读研究生的出国机会多吗？”
我谨慎地：“其他专业有，我们专业少。。。有个把公派名额都争破头。”
“自费呢？拿资助的多吗？”
“好像不太多。。。没有数学物理那么容易。”
这会儿，我自己的眼光都暗淡下去，觉得我跟“天鹅”之间，扬子江已变成
浩瀚的太平洋。。。
一曲终了，我把“天鹅”送回原处，再不敢问津。看著那个大胡子老外在舞池
里左右逢缘，挥洒自如，我有点泄气---妈的！看来国货就是不敌洋货。。。这时，
小麻过来了，脸上的气色也不大好。“斯伟，你还跳吗？我有点想走了” ，我忙说
“我也够了，走吧。”
走到舞场外，冷风一吹，头脑清醒了些。 我对小麻恨恨道：“妈的！这儿的头
不是俺们能剃的， 你看看那些妞的那副二鬼子样！”
小麻说：“你请的第一个还可以吧？看上去跟你有说有笑的。”
“甭提了！没说三句就问能不能出国。你看她们对那洋人的骚劲，这帮 ---
bitch !”，我总算想起个英文词骂出了声。
初探外语学院受挫，我明白了到外语学院去找我心目中温柔贤雅的女孩
完全是“洋货店里寻土瓷”，文不对题。从此对外院女生敬而远之，以至后来
导师保媒介绍一个外院毕业的女孩，俺也落荒而逃。这是后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