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不容与人间失格

[moyuer]

台湾《中国时报》11月05日发表蔡文杰的文章说，香港的《东周刊》在封面注销十三年前女星遭人迫害的裸照，结果引来香港各界严厉的批评。香港演艺圈十大公会更联名举行名为“天地不容”的记者会，呼吁社会大众拒买拒看《东周刊》。这件事不由得让人想起当初《独家报导》泄露“璩美凤光盘偷拍案”一事。比较台港两地两事，当中的异同颇堪玩味与深思。

作者指出，毫无疑问，八卦杂志这种作法无非是要引起视听大众与媒体的注意，进而促成杂志的销售与知名度，这是起始点的相同。而随着图片或光盘散布到市面上，必然是一波又一波道德谴责与公众的愤怒，但不同的是，素以扒粪狗仔文化出名的香港面对此一假藉出版自由传播淫秽色情的事件，其市民与演艺人士所表达出来的愤怒却远远超过我们。不但成龙、梅艳芳等大哥大姐级艺人都出席了“天地不容”记者会，香港立法会也收到数以百计市民的投诉。

何以光盘传播之迅速远超过平面的图片，香港人的愤怒却远超过我们？虽然该刊并没有指名裸照是谁，但在文中却已对一名刘姓港星呼之欲出，而且是她被胁迫下表情十分痛苦的照片。人都有同情弱势者的心理。如果这次封面登的不是被胁迫的知名女星，而是三级片或名不见经传的脱星，是否会引起公愤可想而知。


除了被摄者被拍时的“情境”有所不同外，还牵涉人们是非对错的认定原则。璩美凤的对象是有妇之夫，若自认是道德人士便会向她丢出石头。而刘姓女星就只是受害者。璩案之后，大众对这种主角(又是公众人物)毫不知情的演出，一方面谴责没道德的杂志，一方面却可能以窃喜的心态在观赏，甚至还有人大胆到在公开场所播出。一是被虐，一是被偷拍(不知情，但系做爱做的事所以显得很愉悦)，这也是两者间一大差异，引起大众愤怒的程度也就不同。


所以事后《独家报导》在新闻局人员进入搜索时表现出的强硬，与《东周刊》的低调道歉自然也是不同的。尽管心态不同却又有一点做法相同，《东周刊》事后声明裸照是基于媒体批露真相精神与事实的报导，这与当初《独家报导》一再坚称的新闻自由如出一辙。然而，《东周刊》自此宣布无限期停刊，但我们的《独家报导》可能并没有觉得什么“天地不容”所以还继续存在于市场里。


文章说，观诸国外，有摄影家专拍侏儒、残缺低层的小人物或战事中的尸体残肢来造成画面强烈且巨大的耸动。但这种摄影家有其美学的诉求与艺术的理由，因为艺术从来就不只是歌颂人生的光明面，正如日本以受虐美学闻名的太宰治，其名著《人间失格》也是在歌颂暴力美学。但不管是用文字还是视觉，都不会像《东周刊》这样以让人十分难堪的照片却引起更多人要让该刊难堪，甚至要“焚烧东周刊”。


据报载，此次为《东周刊》鉴定照片真伪的香港名摄影家水禾田，也遭到圈内人的唾骂。其实距今十几年前他就曾出过《人间》、《人间世》等非洲摄影集，足迹到达布吉纳法索、苏丹等地，虽非完全以人道主义为出发点，却拍出非洲饥荒以外的唯美，也许他涉及此事只是就摄影专业经验提出看法，而不知会是这般用途，因为新闻工作者与艺术家有时候是站在天平的两端的。


作者最后指出，香港做为狗仔文化的发源地，此次竟然可以用“天地不容”这样的字眼来严厉谴责八卦周刊，对照我们的光盘偷拍案之发展，除了让人觉得社会是越来越“人间失格”之外，港台(包括公众人物与媒体)也许是在彼此竞赛看谁比较有勇气先“失格”吧！因为“有格”的人似乎要越来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