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世界中的景象[转贴]

xiaoma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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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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渥村仕同湾
音画诗情:蓝色世界中的景象

蓝极
http://24.118.188.9/clips/CD201/LoveIsBlue-PaulMariat.ram

正式想在BBS论坛上码贴文字的时候,对笔名突然有些发愁,后来情急之下便以自己
对颜色的偏爱作为名片以蓝到极致的色彩登场。这个笔名也已经跟随着我环绕太阳
一圈,想想总该写点文字作为纪念,同时也为自己的偏爱寻求些渊源。

第一次对蓝色有些特殊的感受还是上个世纪80年代中后期在未名湖畔徘徊的时候。每
天下午五点学校广播台开始时--也是拎着饭碗兜走向食堂的时刻--的序曲是法国的
Paul Mauriat和他的乐队演奏的Love Is Blue,在汉语里人们一般翻译成“爱情是
蓝色的”或“爱情是忧郁的”。Paul Mauriat在东方尤其是日本的盛名远远高于他
自60年代以来在欧洲积累的资本,因此常常到东方--包括中国--做巡回演出。

离开湖畔已是十多年过去了,Paul Mauriat也在1998年举行了告别演出,但据说这
首曲子今天作为标志仍然按时在未名湖边回荡。



如同很多其它经验感受,也许人的听觉也具有适应性或先入为主的特点,在听惯了
Paul Mauriat用独特配器所阐释的精美绝伦的版本,后来无论是克莱德曼(Richard
Clayderman)的钢琴演奏,还是那些歌曲演唱,都无法让我接受。与理智上拒绝甚至
厌恶荒诞时代的音乐与歌曲相映成对,这里除了与地点相联的岁月有关,更有着选
择性记忆的强化。

自那以后,便留心着与蓝色相关的一切。在中国一些地方戏剧的脸谱色彩含意中,
蓝色被赋予刚直勇猛、桀骜不驯的意义,而红色则表示赤胆忠心,紫色象征智勇刚
义,黄色代表武将的骁勇善战与残暴,文士的狡诈心计,绿色彰显侠骨义肠与性格
暴躁,黑色突出忠耿正直,白色刻划阴险奸诈......

去年夏天游走于香格里拉的时候,首次见到藏人悬挂于玛尼堆旁的风马旗。据说那
是具有悠久祭祀文化的藏人用印有经文图案的风幡,也就是风马旗,成串系于绳索
之上并置放于河边、路口、寺庙、民舍等“灵气”聚集之处,让风吹送,转达敬畏
神灵和祈求护佑的心愿,成为沟通俗世与灵界的介质。风幡由布条、麻纱、丝绸或
土纸制作,呈方块、角形、条状等。五种颜色的风幡蕴藏着佛教密宗里的“五行”:
蓝--天空,勇敢机智;黄--大地,仁慈博爱;红--火焰,风调雨顺,兴旺刚猛;绿
--江河,阴柔平和;白--云朵,纯洁善良。

在电影“天浴”的结尾处,藏人老金将文秀的尸体放置于他曾经为她而掘出的
“天然浴池”里,然后结束自己的生命。枪声在远处的山峦之间脆裂般回响,蓝天白
云映衬着辽阔的草原,那些五色幡旗在劲风中瑟瑟飘扬,为一个时代的悲凉而哀舞。

蓝色也常常代表宗教情感与信念,以及诚实、正直、威信、献身和纯洁等品质,是一
种处于过渡阶段--通往另一侧的大门--的颜色,所以被认为是谈判、和平与宁静的
本色。在与宗教、裁判、争执相关联的场合--比如教堂(尤其是天主教堂)、法庭、
警察的服装等--蓝色几乎无处不在。达・芬奇(Leonardo De Vinci, 1452 - 1519)和
米开朗其罗(Buonarroti Michaelangelo, 1475 - 1564)总是将圣母的袍装画成蓝色,
象征天使与神性的结合。联合国维持和平部队也佩戴蓝色的鸢尾花形(fleur-de-lis)头
盔。

在古埃及文化里,蓝色表示真实,在“出埃及记(Exodus)”里是装饰神龛(Tabernacle)
的基色。司职对应于希腊神话中赫尔墨斯(Hermes)的埃及智慧之神Hermes Trismegistus,
相传在魔术、宗教、占星术、炼金术等方面均有著述,发端于他的神秘主义学说(Hermetism)
即以蓝色作为灵魂的色彩。埃及人供奉的孟斐斯(Memphis)主神--众神、人类及万物
之父--卜塔(Ptah)的父亲Kneph也总是以蓝色的面目出现。在一些埃及古坟墓(necropolis)
里,墓壁的底色常常是蓝色,而前景上接受审判的灵魂则是赭红色。

蓝色是法国人偏爱的颜色。法国王室以及法国军队套服上的鸢尾花形纹章(fleur-de-lis)
以蓝色衬底,象征神权天授。法语中蓝色一词bleu即是上帝(Dieu, God)的意思。法
国三色国旗中的色彩蕴涵也是当年法国大革命的理念:蓝对应着自由(Liberty),白
象征平等(Equality),红代表博爱(Fraternity)。波兰导演Krzysztof Kieslowski
(1941 - 1996)也曾执导三色散文系列影片:《蓝》、《白》、《红》。在《蓝》中,
Juliette Binoche那张难以用语言描述的面部与眼睛充满忧郁而冷艳,一如电影里
贯穿始终的情调。

印度教中的克利须那神(Krishna)和佛教里一切事务与现象的佛法Dharmakaya -- 即
达磨dharma--的色彩是蓝色。在源自瑜珈的色彩演绎中,人体内的七个能量中心--灵
轮(Chakra)--里的每一个都有着相应的色彩。比如蓝色是第五个灵轮,代表喉轮,
是沟通能力的表现;红色代表底轮,表达关怀;白色顶轮是最高能量象征,与宗教、
冥想有关......

各种颜色感受是不同频率的光子对人的视觉神经作用,随之而来的情感效应或许也
是自然的。在音乐里,蓝色对应于G调,常用于表达浪漫情调;红色C,温暖热烈;
橙色D,富于情感倾诉;黄色E,自敛聪慧;绿色F,忧郁平和;靛青A,高贵自重;
紫色B,神圣超然。

蓝属于冷色,不知道人们为什么在英语里将“蓝色(blue)”与“忧郁(melancholy)”
或“沮丧(depressing)”相联的依据。至少发端于19世纪美国黑人民间音乐的蓝调
爵士乐(blues),在早期的歌手、吉他和五弦琴(banjo)演奏师那里确实充满着忧伤
的情调。后来蓝调音乐进入都市之后,发展出8、12、16 bar blues等格式,忧伤的
气氛也逐渐减弱。

查一下字典,可以看到这样一些围绕蓝色的文化积淀:

blue blood 贵族血统,名门望族
blue chip 热门货,一直获利的企业
blue funk 非常沮丧
blue law 严格的法律
blue Monday 沮丧的星期一(因为是周末后的第一天)
blue moon 不可能或极少的时刻
blue print 蓝图 (这里蓝色含有神性创造之意)
blue ribbon 头奖,最高荣誉
bluestocking 才女
blue streak 行动利索的人 (yellow streak胆怯)
true blue 不变的,忠诚的 (蓝色被赋予诚实honesty与正直integrity之意)
into the blue 到远处
out of the blue 完全出其不意 (原意指out of the Heavens)
blue in the face 精疲力竭得说不出话来
once in a blue moon 罕见,极少
sing the blues 表示悲观,垂头丧气
till all is blue 到极点,无限期的

当年牛顿(Isaac Newton, 1642 - 1727)用一个魔镜(prism)对着太阳光--也就是白光
--一照,就让人们明白了可见光的色彩纷呈。问题是,在什么情况下光子击打在人
的视网膜上会产生蓝色的映象呢?人的眼球具有超过一亿个感光器(photoreceptors),
其中有约一亿两千万个分布于视网膜外围的杆状感光器(rod),以及六到七百万个基
本集中于视网膜中央凹(fovea centralis)的锥状感光器(cone)。大量的杆状感光器
提供光强度的敏感程度,以及运动觉察和外围视觉;而少量的锥状感光器负责分辨
率的辨析,根据它们对色彩的敏感程度分为占64%的红色锥状感光器,32%的绿色锥
状感光器,和2%的蓝色锥状感光器。

不象红绿两色的锥状感光器,蓝色锥状感光器不仅表现在数目稀少,而且孤僻地分
布在视网膜中央凹之外,对波长在430-440 nm之间的蓝色光子独有情钟。也正因为
如此,虽然蓝色锥状感光器对光强度的敏感度高于红绿两色,但其游离中心之外的
姿态不可避免地为其聚焦的相对难度而付出代价,从而使得人对蓝色的整体敏感还
是低于红绿两色。

而对于吸收蓝色光子的锥状感光器,其蛋白质的基因编码位于人的常染色体上,而
对应于红色与绿色的基因则在X染色体上。从演化的历史顺序上看,动物对蓝色素的
吸收最早出现,然后才是红色与绿色。

当看到某种色彩的时候,你不需要任何片刻的思考,更不必接受特别的培训才能
“洞察”,你的身体早已在演化的锤炼历史中积累而赋予你以本能的视觉。假如你
在某个秋日下午闲适懒散的微风中坐在咖啡馆外的遮阳伞下,双手支撑着你的双颊,
一边凝视着不远处斜日映照下的桔黄色枫树叶子在风中起舞,一边翘首以待你的情
人到来。突然,你看到两百米外的街口有一个头带墨镜、身着蓝色风衣的女子迈着
轻盈的步履,正朝这边张望着走来。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你的心跳以及血管里血
液的流速旋即加快,因为你意识到,这正是你的期盼之人!

难道整个对情人的判断过程真的就如此简单吗?当无数光子碰撞到你的情人身上并
反弹抵达你的眼球时,你确实不需要对你的两张二维视网膜上密集着感光器的视网
膜发布任何命令,也无需召集大脑中分管视觉的神经进行信息汇总,因为一系列连
锁的生物化学反应早已按步就班地在你的二维视网膜上立即发生,然后通过神经元
中的离子流动改变电位差异并传导到你的大脑,得到一个三维图像。

在这个短暂过程中,你虽然完全没有任何的自主意识,但你的大脑替你至少--其实
远远不止--做出了下列判断或行为:

(1)看到一个目标并判断其形状;
(2)那个目标在移动;
(3)目标在朝你所在的地方靠近;
(4)目标离你的距离大约两百米;
(5)目标有很大一部分呈现蓝色;
(6)目标肯定是一个人;
(7)从其轮廓、着装与行走姿态,你可以确认这是一个女子;
(8)通过与你大脑神经记忆储存中熟悉的倩影相对照,这个女子就是你等待的情人;
(9)大脑通过几种神经递质告诉你的心脏,让其加快节奏,比平常泵出更多的血液到
全身,供随后的兴奋对话和心理活动而做着无微不至的铺垫。

因此,从演化生物学的角度来看,人类远不是--象有些自视甚高的认知以为的那样
--真正的理性动物,至少人类的绝大多数活动是在自身没有意识的情形下做出的。
一个人意识到的部分就象一个国家里的首脑,不可能--也没有必要--事必恭亲,
他/她的各级部下如同一般情形下尽职尽责的神经元一样将信息过滤、分析并集中,
最终提交到意识的层面。

从这个意义上说,一个人并不是其语言或文字所宣称的总和,这样说不仅考虑到要
包括一个人的行动,还在于强调很多被语言、文字、行动所虚掩的无数潜在“动机”
与本能。因此,“胡弄以得”(Sigmund Freud)无论将人类的很多意识统统归结于
“性”多么荒谬,但在对意识层面的解剖与解构的方式上确实有着深刻的独到之处。

也正因为如此,当一个人或群体自视真诚崇高并耸扬道德旗幡的时候,事情或许并
不如自己所能够或愿意相信的程度,至少人们有理由加上疑惑的过滤镜片,因为任
何自我意识之下的潜流以及生物本能比起表面的景象或装饰要壮观、复杂、深邃得
多。这或许也算是对应于人文领域里汹涌澎湃的后现代主义(postmodernism)中解
构主义(deconstructionism)运动的一种类同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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