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拳打死马克思[转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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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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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ttawa
乱拳打死马克思

出尘

一、

曾与我数度交手打得天花乱坠的东海一枭,一直自称是个改良派,自由主义者,我也阅其数文,原想他应该和我一样,也是一个走资派的自由主义者,哪想大热倒灶,看走了眼,如此人在一篇网文《续破戒草之四十一》中神经兮兮地高喊:“……我却要在这里高呼一声:共产主义好!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宣布:‘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 273页)。这样的社会不是最美好最理想的社会吗,这样的人的存在状态不是人民最自由、最平等、最解放、最具有创造能力和机会的 ‘人在存在”状态吗?平等和、公正、自主、解放,是人类的共同愿望,这些理念恰是共产主义的中心思想。’”

今天这个中共党府,正是当年那一群群信奉共党主义的革命家建立的,我读过相当一些当时那个年代的故事和写实,如《青春之歌》、《在密密的书林里》和《红岩》等等,里边的革命者们都有着崇高而狂热的理想。他们的理想便是建立一个“人民最自由、最平等、最解放、最具有创造能力和机会”的乌托邦社会,为此他们不惜与代表资产阶级利益的国军拚个你死我活,纵是吃尽苦头、受尽凌侮、身首异处乃至被挫骨扬灰也都在所不惜。因为他们相信自己信念的崇高而光明,相信自己的目标正义无比,用西方人的话来说就是“坚信神站在自己这一边”。

他们也就是东海一枭心想往之的那种共产主义者,“是最高尚、最仁爱、最伟大、最纯粹的人,是真正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东海这样的酒色之徒也谈‘脱离低级趣味’?还不让人把鸡鸡笑歪),是真正的理想主义者和人类解放的旗手;他们后天下之乐而乐,后人民之富而富,把人民的利益和命运置于个人的利益和命运之上。他们具有最高层次的民主、自由、博爱思想和人道主义精神。他们不仅仅维护工人阶级的利益,而是维护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以己度人,实际上我很怀疑这种人有没有存在过)。他们以解放人类的共产主义为目标,努力通过普选表达人民的意志,建立一个人人平等、团结互助、尊重个人能力和个人发展的社会,一个人人享有民主、自由和平等的新社会,一个‘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自由发展的条件’的社会。”

理想能让人血脉贲张,激动不已,肾上腺大量分泌化学物质,所以理想主义者容易狂热,狂热的人一向没有理智,这就是为什么今日看起来又嗲又娇的小资放到六、七十年代就是跳忠字舞抄人家灭人族的罗刹了。因为正常的社会里不可能自然畸变到共产主义,要达到目的就必须依靠暴力催长,就必须革命,所以理想主义同时又是热衷于斗争的革命家。为了实现理想,绝不惜挑起内战,以死杀原统治阶层为荣,以痛宰同胞兄弟为荣,这个光荣一直延续到现在,CCTV 6仍在用播放老革命影片的方式来怀念老革命们漂亮地、大规模地斩杀同胞骨肉的光辉业迹,影片中老革命们还年轻,他们认真的表情让我反胃,义正辞严的神态让我作呕,他们用自己的血和肉把中国铸就成了一个牢不可破的大监狱,老革命们功盖千秋,封妻荫子,他们的子女如今就是这所大监狱的典狱。

当年“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们杀人无算,血流成河,枪杆子里出政权,终究是兜了一圈又兜了回来了,当年的有产阶级杀光整穷了,无产阶级革命家的家族们便纷纷登场取而代之成了今日的有产阶级,可工人阶级依然是工人阶级,无产阶级依然无产。不同的是当年的国府自知对不住农民工人等下层人民,搜刮之余也就闷声不响;而我党府在榨干工人农民们的血肉时却还要他们群起欢呼,为我党歌功颂德,感谢党、感谢毛主席,哪怕他们带来的是压迫、饥荒、灾难和死亡,也要人民照谢不误。厚颜如斯,可见我党要远高明于国民党了,与这样的组织对抗,国军焉有不败之理。

我对清史的探索下的功夫比较多,不过对于当年国民党政府败落的究竟却缺乏研究,主要是因为在中国大陆能得到的相关史料大多是马列史家们加工过的假货的缘故,不能存史而信待后识。不过也知道当年的国府腐败透顶,党政高官争相搜刮民脂民膏,社会风气无比败坏,恶势力满街横行,军警比流氓土匪更恶,总之是人心丧尽了,不亡是天理不容了,另外国防薄弱,经济萎靡……要不是如此,断然不至于轻易败给我党。两相对比,如今我党府除了国防坚固、经济上小有成就外,前面几条哪点不与当年的国府酷似?

想到这我就害怕,“一个幽灵,共产主义的幽灵,在欧洲游荡。为了对这个幽灵进行神圣的围剿,旧欧洲的一切势力,教皇和沙皇、梅特涅和基佐、法国的激进派和德国的警察,都联合起来了。”(《共产党宣言》)――对这个幽灵,欧洲国家如法国、德国、英国,因为他们的围剿成功了,所以他们的人民日子过的远比我们幸福百倍。我之所以害怕,害怕的正是这个幽灵――真正的共产主义在中国复活,以它的“最自由、最平等、最解放、最具有创造能力和机会……”的理想来掀起一场推翻现在这个伪共产主义伪社会主义的中共党府的革命。不可否认,这个可能在中国是存在的,是现实的,只要看看身边,有多少人在怀念三十年前那个“等富贵、均贫富”的年代?


二、

有一次在深圳办事,我临街包了一部的士,驾驶员应该是北方人,一口地道的卷舌。大家都知道,的士司机那是全天底下最能侃的人,上至天文地理、下至娘们打屁,远至国际形势,近至宋江绯闻……此君也不例外,不过留给我印象较深的是这位仁兄的谈吐和见识要远胜于他的同行们。后自报家门,声称也是科班出身,不过他说的哪个学校我忘了,唯独记得他的专业是什么“社会主义计划经济学”。我一听肃然起敬:我最不懂的便是经济,可也知道计划经济以调控为主,远要比市场经济复杂,仁兄学得这一手倚天屠龙之术,本应去我党府当个人敬人爱的人民公仆才是,怎么跑到这离资本主义最近的地方当起车夫来了?仁兄一阵苦笑,倒出苦水,方知他乃是这“屠龙专业”的最后一届,可打小志不在仕,一冲动便辞了学校的分配,本想凭着自己生平所学来这南海渔村(当时深圳还是个小渔村)一展拳脚,哪想来后发现此地无龙,又无颜回头吃草,万不得以只好干起了这驾车驭马的行当,谁想造物弄人,这一干便是十来年,当年的雄心壮志全辗入车轮滚滚。不过总算是蒙孔方兄不弃,十几年下来也攒下了数十万贯家财,黄金地段上也置了几分家业,可比去拿清知府那十万雪花银要心安理得了,况且妻贤子孝,这一生如此,也足以慰籍了。聊罢二人相对唏嘘感叹!

在当今中国,这位仁兄的人生遭遇不过是一斑,我们又有谁能否认,面对这个社会的转轧,有多少人在失落呢?我最耐不住的便是一二夫子,作腐儒痛心疾首状,痛惜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道德沦丧,官场腐化……官场腐败、世风不振与道德何干?若无良好的制度,要道德何用?嗟乎!不知听过多少人怀念毛共时代的官府清廉、人性纯朴,人人有信仰,人人有理想。

可又谁能否认那是一个人性单纯而又暴戾的时代,“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从老照片可见那些穿着草绿军装、剪个寡妇头戴绿瓜帽、扬柳小蛮腰上绑着军腰带、鼓胀的胸脯上别着大红花、跳着忠字舞的女红卫兵们,她们满脸嫉恶如仇义愤填膺忠贞不渝,其实她们已经个个饿得营养不良缺铁缺锌了,但是吼起毛主席语录来仍显中气十足,铿锵有力,声透云端,对牛鬼蛇神反动派拳打脚踢来仍是英姿飒爽,手不留情……现在回过头来看当然是觉得不可思义,与当年女红卫兵同龄的现代姑娘们如今也是个个营养不良,不过是为了瘦身节食而节出的营养不良;她们不会跳忠字舞,不过会慢三慢四、狐步、探戈、迪士高;绝对吼不出毛主席语录和“打倒”什么什么的口号,不过会当街大声对男生喊“我很爱你很爱你”;她们也绝没有力气参加任何对反动派狂热的批斗,不过会用粉拳轻锤boy friend 的胸大肌打情骂俏;不喜欢打人,只喜欢打波儿……

小资的理想就是钱和男人,喜欢拍拖,喜欢消费,尽情享受物质生活和性爱;女红卫兵的理想是阶级斗争到底,喜欢毛主席,喜欢打人抄家,喜欢武斗火并――两种女人诸位看官认为哪一种才是正常人?由女红卫兵那样的母夜叉进化到花枝招展小资,这便是中国这些年改革开放最大的进步。

在中国,资产阶级的民主对中下层人民的吸引力仍远逊于对马恩共产主义的憧憬。像在这个互联网上,除东海一枭外,还有我高寒师弟和革委会的叶主任(此公不知是也不是,感觉上似乎是)以及大汉奸林思云这些不同立场不同身份但坚贞不渝的马教信徒,仍在宣传这霉烂发臭的马克思主义。要知道,过于美好的理想(如对共产主义乌托邦的憧憬)就像邪教的末世纪宣言一样使人狂热,狂热能激起人性中的破坏欲,而光明正大的目的和冠冕唐皇的口号更是行凶作恶最善的籍口。这一幕在二十世纪中页的中国已经上演过一次了,今天的马恩原教旨主义虽然还看不出要暴力共产的苗头,不过谁也不能保证历史不会在中国重演。就像二十世纪初的马克思主义在中国还是星星之火时,谁也没有想到世纪中页会发展成焚尽一切的燎原大火。

如果历史的轧迹真的要这么走,那么谁也没有办法。我本人以走资派独知自居,一个现实主义的犬儒,能用到的就是手中这支秃笔,与理想主义争夺下一代,而个人主义和享乐主义则是传说中的“资产阶级腐朽的价值观和人生观”的精髓,性解放和利己主义更是资本主义最腐朽的那一套,这些都是理想主义狂热者的天敌。如果这个国家将来充斥着大量的美女作家和痞子文豪,人人都忙着享受生活享受性爱,那末老天爷也没处去找可“将降大任”的“斯人”。我们都知道,像上海宝贝那样和外国男友在公厕里性交的小资是不可能成为一个充满革命热情的女斗士,一个成天在几个妇人之间疲于奔命的小丈夫也不可能变成一个以天下兴亡为己任的民主运动好汉……


三、

我觉得这个世界是不可能存在共产主义者憧憬的那种完美的社会的,至少我是承认这点。作为一个普通人(前提是你的潜意志里得先承认自己是个普通人)我们希望在怎样的一个社会里生活呢?自然是一个健康的社会。

而一个健康的社会,一个健康的民族,是不需要狂热和不清不楚的理想的,当年的纳粹德国和军国主义日本的理想便是统一世界,建立他们优秀人种的王道乐土,毫无疑问,他们的社会和民族都是不健康的;今日中东激进派穆斯林,如恐怖大王拉登辈,理想是建立一个巨大的伊斯兰国家,将异教徒消灭殆尽,让全世界的男人留上大胡子,给全世界的女人戴上面纱,勿庸质疑,他们脑子都有病;毛共时代,中国举国狂热发疯,理想是建立一个纯之又纯的共产主义社会,为此举国人杀人放火丧心病狂发泄兽性都是光明正大冠冕唐皇的,所以那时的中国从社会到民族也着实是病得不轻……要想不再重导覆辄,就是消灭这些脑子不清醒心智不成熟的狂热者和理想派,当然,我说的“消灭”不是从肉体上将他们干掉,只是一个比喻,让犬儒主义思潮江河泛滥,以夺取他们赖以兴风作浪的土壤,便是“消灭”的一种办法。

所谓“健康的社会”,也是相对而非绝对的,比如我认为欧美那样的资本主义民主社会就是当今健康社会的标本,这种社会一点也不完美,不相信眼泪,弱肉强食,但却有个健全的制度保证公平竞争。而我们所处的这个“伪社会主义”,仍在讲究人治而非法治,国家领导还在强奸民意搞个人崇拜和党崇拜,这无疑是有毛病的,不过与毛共时代相比已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我的看法便是这样,凡是呼吁道德呼吁献身的人,哪怕是个德高望重的领袖人物,比如中共的领袖或是民运的领袖,实则一定是男盗女娼的野心人物,不敢说放之四海皆准,不过起码在这个有五千年文明的中国一向如此。这不是我们这个社会不健康的根源,只是一个体现罢了。

当今中国的实际,从党政高官到下层人民的大部份中国人都已经接受西方人“唯利是图”的价值观,但表面上却仍在不停地宣扬马教里那种“无私奉献”精神(与身处海外的民主运动理论家呼吁人民为民主运动大无畏献身反抗中共暴政等等一样有曲异同工之妙),希望人民能像蜜蜂或是蚂蚁那样无偿地为群体奉现出自己的一切并且不计报酬。“唯利是图”应该是以马基雅弗利为代表,您尽可以批判马基雅弗利,但必须承认一点,他一点也不虚伪。这在中国就很微妙,实际上大多数中国人骨子里已经是个不则不扣的马基雅弗利主义者,但是祖先遗传下来的道学家的习惯却仍在起着作用――绝大多数中国人仍不能接受赤裸裸的实利主义,必须再套上一件皇帝的新衣才觉得有安全感,这就不可避免地要使用到大量的谎言,从国家主席到幼儿园的小朋友无不扯谎,失去谎言的打扮,这个政权已经无法维持,这个社会也无法正常运转。

总之中国人依靠谎言和伪君子治国也不是不行,在这方面我们最少已经有二千年的经验了,再坚持两千年也不是不可能。不过要想改变其实也很简单,只要全中国人都有勇气承认自己是伪君子、真小人,承认自己是“好色甚于好德者”,脱去伪道德的外衣,那么我们这个社会健康的时候也就到来了,到时还谈什么马恩原教的遗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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