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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先驱导报》记者杨梅菊发自北京
“他居然敢!”
面对镜头,中国名流洪晃晃着她日渐发胖的身躯,从精心描涂的嘴里挤出这四个字。它不是完整的一句话,甚至说不清是疑问句还是感叹句,这句话里,洪晃所传达的情绪极为庞杂:失望、愤怒、指责、委屈……在某台电视节目里,她极为爽快地炮轰了中国权威导演张艺谋,原因在于看完电影《三枪拍案惊奇》,她深感“自己受到了侮辱”。随后,她用了“太下贱”来形容侮辱自己智商的“商人张艺谋”。
而在此之前,青年意见领袖韩寒在《拍一拍身上的土》一文中,说自己给《三枪》的打分是1分。
随后,影视评论集散地豆瓣上出现了一句颇为刻薄的评语:保暖内衣的货色,却给我标高级定制的价格。
至此,2009年“贱片”的华丽登场在《三枪》的骂声中达到高潮,而显然,观众对于中国“贱片”的容忍度,也在这里触到底线。
片至贱则无敌
山寨一词,兴起于2008年,最初在网络上兴风作浪,后来,由李湘老公王岳伦将这一概念带进电影。而如果说去年的《十全九美》是山寨片的最佳代表,那么今年在《2012》的淫威下据说刚刚突破1000万票房的《熊猫大侠》,更被誉为《十全九美》的全面升级版,也因此,它的品位,从山寨片升级为贱片。
所谓“贱片”,简而言之就是敢说敢做,绝不端架子。像上世纪80年代的香港电影,不高雅,有理想有道德的观众甚至完全可以斥为烂片,但你面对荧幕绝不可能不笑。如今,《三枪》一上映,人们就开骂,但照样会有大批的人买票去捧场,看的时候也还挺乐。不光如此,今年内《大内密探灵灵狗》、《追影》、《熊猫大侠》、《火星没事》等一系列你提都不想再提的电影,哪一个不是“片至贱则无敌”的写照?
在电影故事主编金娜看来,贱片的班底都有个特点,那就是胆子大,常在首周末票房根本没统计出来之前,便叫嚣自己的小片如何在大片的挤压下,依旧获得了超过千万的票房。实际情况是,在《2012》上映初期拿下2.3亿票房的时候,同期上映的国产片普遍连500万都拿不到,唯一突破1000万的《熊猫大侠》,则被誉为“贱出一片天”。
《熊猫大侠》的导演王岳伦,更是在新闻发布会上公开认贱,立志将贱片进行到底。2008年,第一部电影《十全九美》意外拿下5000万票房,王岳伦便看到贱片巨大的商业潜力。但事实上,也有业内人士透露,《十全九美》完全是钻了《木乃伊3》未能及时上映的档期空子。随后,它也从某种程度上引领了2009年中国贱片塞车的疯狂。
早在去年,清华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副院长、电影评论家尹鸿教授便给出这样的预言:山寨片已有一定的经济效益,市场跟风可能导致2009年同质化影片的大量出现。如今看来,果然不幸言中。所以才有了今年这个所谓的山寨电影元年。但问题是,这样的故事还能重演吗?上世纪80年代那个恶俗港片占据银幕的年代会重新归来吗?在中国第一导演张艺谋放下身段“缴械投降”的今天,中国电影是在以自己奇怪的节奏,迂回前进吗?
年轻人的恶趣味
贱片有其共同属性,故事天马行空,创意却乏善可陈,演员大都是杂凑和拼盘,表演极尽夸张,台词多来自网络新词和段子,舞美道具随便穿帮。摆着无知者无畏的姿态,营造片至贱则无敌的效果。
令人惊异的是,无论是评论界还是观众,对于贱片,皆持相当宽容的态度。《2012》初入中国,人们说,没什么意思,就当去电影院看特效;《三枪》上映,人们也说,我不信张艺谋有这么烂,就当掏钱看了场“芙蓉姐姐”。如此说来,无论电影好坏,都会有那么一批人为自己找到掏钱买票的理由。而影评人就更有意思,面对好莱坞,他们看得爽骂得也很痛快,面对权威中国导演诸如张艺谋不小心造出来《三枪》,他们也敢骂,但是一到那些名不见经传的草根导演倾家荡产鼓捣出来的山寨片,他们倒变得极为仁慈宽厚,所以面对《熊猫大侠》里那只比毛绒玩具还不堪的熊猫,影评人们依然大肆讴歌它于解放电影思想的重大意义。而这大概就是“贱片”的来历,片子“贱”,但通常都贱不过人――当一个社会的文艺工作者丧失最起码的天真和诚意,标准的缺失让人们对好坏失去基本的判断,所谓草民反对政治崇高几乎成为本能进而对于严肃艺术充满揶揄,这才真正令人感到悲哀。
但从某种程度上说,贱片却真正符合年轻人的口味和节奏,好比李湘的成名节目《快乐大本营》,再瞧不上眼也是年轻的流行文化。尤其是今年,但凡贱片导演都卯足了劲“向网民致敬”,从北京黑车、上海警察,到城管、草泥羊驼、躲猫猫,你能想到的网络术语,基本被一网打尽。正因如此,这些电影完全可以当做“一年网络大史记”,单论对白的好笑密集程度,绝对敌得过任何一期《康熙来了》。所以,从本质上而言,贱片在迎合青年恶趣味上至少是成功的。但是,当中国电影仅仅安于靠讨好赢取票房这一层次时,那些粗制滥造甚至没有道德禁忌的手段,也会极速蚕食本就少得可怜的能称为艺术的资本。
观者的悲哀
有一个中学语文老师,典型女文青一枚,坚持数年到处找电影在课堂上播放,直到有一天,被迫离职,因为她给学生们看了《阅后即焚》――一部学校认为极其不合时宜的片子。
这就是事实,当大多数值得一看的电影都被打上不合时宜的标签,导演们也许就会放弃努力发声的机会。而当一个社会除了票房和商业再没有第二个标准,还有谁能为艺术献身?
正如有坚持为《三枪》打10分的观众说:电影为什么不能“为笑而笑”?“电影艺术”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卢米埃尔、梅里爱可从没把自己当艺术。评价电影本来就有不同的标准,艺术或许是最重要的标准之一,但绝不是唯一。
可是最重要的是,即使不拿自己当艺术,也要有搞笑的诚意。最大的问题在于,中国电影在被制造的过程中,观众的口味从来不是终极的参考标准,唯一的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口袋里的钱。
正如尹鸿所说,作为一种颠覆性的文化,贱片本身有存在价值,但当它们大量出现,所谓的革命性就已经荡然不存。所谓对文化的某种颠覆,所谓草根,其实都是赤裸裸的经济利益。
每个人都可以是民族电影的忠实拥趸。只不过这种拥趸在经济杠杆的扭曲下转变为毫无审美情趣的屈服,这是观众的悲哀,也是中国电影的悲哀。
2009贱片指数小盘点
你可以选择离“贱片”远点,也可以选择带着一颗好奇心去看看这些电影有多“贱”。但是,有一点,您千万别端着。
熊猫大侠 贱片指数 ★★★★★
推贱理由:没有最贱,只有更贱,片至贱则无敌,熊猫大侠贱出了一片天。
气喘吁吁 贱片指数 ★★★★☆
推贱理由:葛优从影以来的最差作品,无论剧情还是画面效果都让人无法找出理由,葛优为何会出演如此之烂的电影。
寻找成龙 贱片指数 ★★★★☆
推贱理由:几乎所有人的评论都是差评,几乎所有网站的评分都是最低记录,成龙大哥的名字被糟蹋了。不知道导演为何要拍这样一部电影,没有人会明白。
重庆美女 ★★★☆
推贱理由:这部电影不管从什么角度打分,都无从下手。看了之后只能是让人面无表情,实在找不到半点可以推荐别人去看的理由。
大胃王 ★★★☆
推贱理由:一个潘长江,一个郭德纲,两个人本身就是演小品和说相声的,出来拍电影,恐怕失败在所难免。这部电影唯一的印象是最后一个吃干饭的人叫武藤兰,其余的印象皆无。
追影 ★★★☆
推贱理由:一群山寨明星打造的山寨电影。飘来飘去的身影,让吴镇宇不能成为一个好演员也不能成为一个好导演。
窈窕绅士 ★★★
推贱理由:错误的电影让导演选择错误的演员,错误的演员错位的表演给观众的感觉很各色,让这样一个优秀的青年男演员的形象“毁”在这部电影上。给人的感觉是,被雷到了,还是孙红雷。
盗版猫 ★★★
推贱理由:说他们是演员?答案否定。说他们是歌手?除了孙楠和谢天笑,其他的似乎都不能得到肯定。一群人在围绕两百万做文章,无论是从演技上,还是从剧情上都像是一部行为艺术家拍的盗版光盘。
狼灾记 ★★☆
推贱理由:田壮壮导演一向受人敬重,但这部电影还是和陈凯歌的《无极》有得一拼。虽然都很激情,但是陈凯歌还让演员保留了那点隐私,而田导则让人回归到原始森林状态。
大内密探零零狗 ★★
推贱理由:有人用“惨不忍睹”形容这部电影。除了笑,别无它物,没有任何艺术涵养。
麦田 ★★
推贱理由:粗糙的语言对白,除了呐喊还是呐喊。但此呐喊远非鲁迅笔下的“呐喊”,导演几乎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让观众铭记麦穗的存在,所以,只是一片金黄色的麦田。 (本文来源:国际先驱导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