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新年献词--艾晓明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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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晓明:一条推特与八万可能的点击率—我的新年献词

[日期:2010-01-02] 来源:参与 作者:艾晓明 [字体:大 中 小] (参与网2010年1月2日讯):新年有很多开始的方法,我的新年本来不必要这样开始的,由于一个小小的偶然性,警察敲开了一家人的门,把这家的主妇带走了;接着有人把电话打给我,通报了这个情况。我的2010,就这样慌慌忙忙地开张。

警 察在这新年一上班,辽阔祖国大地,就开演了这般阵仗;像我这样一个推特新手,都看到几条热闻,最搞的是我们广州的一位,那真是身手不凡,他能在警察破门之 前,跳到了阳台上。继而就如王小波小说中唐朝的大军事家李靖一样,张开大拐,不见了。再后来,从台湾某个角落,有个自由什么亚洲的记者打来电话,问阿叔在 哪里。你的阿叔,怎么来问我呢?我就这样,被拖入官兵捉强盗的大唐。

时 值九点,我本来是要做早餐的,我的早餐之重要,在于它是为我父亲准备的。我父亲新年高寿八十五,经历过战乱、当过历史和现实反革命,实属饱经沧桑。一年以 前他不知从哪个亲戚带来的香港刊物上看到了零八县长,居然就记住了这是和我有关的一件事。并且,最烦人的是他还记住了刘晓波的名字,此后他又记住了刘晓波 被离家出走,未知去向。有时冷不丁他就问上一句:你们那个刘晓波现在怎么样料呢?

我 老爹要是再问刘晓波,我就不好跟他扯野芝麻;我打算的是,首先要说到扫黄打黑的颠覆性含义、还有军事上以及艺术上的方阵列队花样……我是在编故事时接到阴 险电话,并且,那一瞬间我的脑子进了开水:小谢被他们带走了,早上,两个警察来敲门。接下来,估计打电话的这个人也蒙了,等我的电话再打过去,根本没人接 听。

如果不是小谢,也就算了。神州大地的大尾巴狼很多,不缺我的斤两。但是小谢,这就没办法了,这个年没法过了。

小 谢就是谢怡卉,朋友你要是会翻墙,可以查到她的各种文字、摄影作品。我认识小谢,是因为去四川拍摄《我们的娃娃》,小谢的角色,假如我们是个大制片公司, 她就等于是制片主任;可惜我们后台绵软、囊中羞涩,全靠一颗红心身兼数职。开始时我们一行四人,后来变为三个人,等到谭作人落网,我们就剩下俩,她还是个 专业的失眠者,等于说劳动力只有一个半人。小谢开车、找吃找住找人出镜且拍照;我坐车、管问管录像并观望风向。我们要算很好的朋友,一路却也时有摩擦。小 事包括午餐吃樟茶鸭还是猪耳朵,大事包括到底是旁观拍摄还是直接掺乎进去。说来你别不信,要是路上看见有人吵架,这个小谢是一定要去劝架的,我抢得好好的 镜头画面,就这样穿梆漏水没法用了。

不 管我们吵过多少,这些都不干警察的事,大新年的你上门拉人进局子,叫人怎么想。还有,什么时候放、为什么?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小谢家的先生和小花朵,下 回我怎有脸见他们?从拍娃娃们开始,小谢陪我穿山越岭,那正是她女儿高考备战时分。几乎每天一见她,我就小心翼翼陪笑问:你老公今天不会追杀我吧?

不 用回忆,于私于公,我的犯罪记录历历在目。最新动作是《公民调查》,那结尾两分钟,用了小谢百多幅照片,全是摄于她和谭作人三千里川震校难调查之路。现在 网上传的谭作人大头照,和小谢拍的没法比。我、谢怡卉、谭作人,我们三个人,不折不扣是一根绳子上的秋蚂蚱。但是比较起来,小谢又多了一条罪状,与艾晓明 相互勾结,完成了《公民调查》。艾晓明的罪状还要更多,和刘晓波同署县长且拒不认错。既然小谢新年第一天进了局子,艾晓明没有理由逍遥法外,可能警察正在 半路上,并且四川警方将和广东警方协同办案。

在 大唐的御林军开往红拂与李靖私奔的盘山小道之一千多年后,四川成都的志愿者小谢,坐在不知哪家的派出所里,回答御林军后代之讯问。小谢本不是个出格的人, 就是因为她不出格,所以节假日老是闲不住。就像那歌里唱的,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把所有问题自己扛。我问过她,谭作人进去了,你继续奔走在这条路上,你为 什么不怕呢?小谢反问说:怕什么呢?她又说,二十几岁时,她看过一个电影,说的是一个人做志愿者,那时她就想,她以后也要做个志愿者。我们当时黑灯瞎火在 夜路颠簸,仿佛爱丽丝漫游奇境,这个镜头我剪进了片子,不过没有用现场声音:人家做志愿者,做得好好的,咱们这个国度,就把自己做了进去,都是那什么电影 害的。

在我愁肠百转的同时,顺手在推特上发了一条消息:成都小谢,上午8点,警察带走,拜托狂推;狂的后面,特别加了个惊叹大号;这就说明我是菜鸟,人家专业一点都说锐推的。

这是本世纪2010年的第一天,离1970年 的一打三反过了四十年。那一年要打的是“反革命破坏活动”,北京枪毙了遇罗克、南京枪毙了查金华,都是像谭作人、刘晓波这样的青年。四十年后的新年元旦, 刘晓波要活活等过四千零二十一天才能回家;难道今天的现实比《天方夜谭》更魔幻吗?那个混世魔王苏丹被山鲁佐德的故事讲得心回意转,却也不过一千零一夜, 难道听刘晓波故事的圣上,比一千年前的苏丹更愚钝?我又想到,谭作人蹲在看守所里眼看就一年,最危险的罪证,也不过是给王丹发了封电子邮件,王丹又不是苏 丹,又有什么可怕呢?今天,我的合作者小谢,一个心生莲花的佛教徒、志愿者,大清早地给叫进了局子。这意味着什么?是那一打三反的运动又要渲染这个新世纪 了吗?没盖过一间校舍的谭作人,要为孩子们的惨死蹲监狱;手无寸铁的刘晓波,能把堂堂中国颠了覆,这是空手套白狼还是马尾栓豆腐?

在通往数盲和比傻的帝国,我与小谢的犯罪嫌疑密不可分;作为《老妈蹄花》的观众之一,不得不考虑必须展开的捞人行动:

第一步:自制海报/状衣/头巾:《我们的娃娃》、《公民调查》——纪录片主创自首谢罪,恭请释放小谢。

第二步:又不知道哪家派出所抓的人,并且,连小谢住哪条街也没记住,到成都后,只好直奔市局,设计对白:你是谁?艾晓明;哪个艾?艾微微的艾;有何贵干?要你们放人;她跟你什么关系?她是我的工作人员;你以为我是谁,难道人人都是徐科长吗?

第三步:有关川震校难,还没有找我算帐,要是自投罗网,“当有想象空间”。从现在开始,应迅速开机记录:如何跟老爸交代刘晓波下场、如何买火车票上路、如何给律师写委托书。诸君,这可能是我校难三部曲的绝响啊:摄影、导演全玩完,还有比这更精彩的结局吗?

在 这三步展开之前,我已经看到:我的推特,跟进一千六;艾微微的推特,跟者一万六;崔老师的推特,跟者四千六,三下里加起来两万一千多。还有呐——冉匪匪的 推特,跟者一万四,杨丽彩的推特,跟者两千一,燃烧弹嫌疑犯北疯,后面跟了一万三千五,小计两万九千六,两下合计过五万。我的个天,现在要说我的个推…… 大家一起推,上午10点半,我打了个电话给四川的朋友:小谢的老公跟我说啊,消息表上网;假如他跟 我保持联系,我就忍了。但现在他失去下落,我要不上网,那我还是人吗?对方说,我们准备出发去小谢家;我说那你就跟她老公讲:大概有八万人,今天只要上推 特,都会喊小谢回家吃午饭。对不起,如果过了晚上8点,可能就超过十万了。

在上午的12点 差几分时,著名的匪仔冉发来一条消息,小谢同案陈云飞回家吃饭了。陈犯未犯拍片罪,我仍无法为小谢释然。小谢一分钟不自由,我脑子里的突发性事件继续上 演:撕盖皮网友非撕不可推友自动组团,为《公民调查》续集拍摄观光,我眼前浮现着西部列车沿线一个接着一个的隧道、艾微微一步十级的矫健姿态,我想象找个 替死鬼在成都市公安局的大楼前疾走,而我本人则潜身于几十个、几百个推友的摄像军团,在无数照相机、DV机、手机高举、光频闪动以及推特直播的时代,一场有关《公民调查》的公民调查,在2010年新年的成都,在烈女唐福珍殉难的天府心脏,盛大开场。

所有这一切因为小谢中午回家戛然而止:人家就是被警察叫去问问情况嘛,你抓狂抓得满天下吊唁,把那个涉嫌造谣的公话快打爆了。

这就是我的新年献词,今天,我享受了推特的神奇快感。今天之后,我还有364天的推手操练,我将拥有的快乐和奇遇势必像初恋一样起伏跌宕。如果你像我一样心直口快且怀才不遇,那你就和我一起来推嘛。谦虚一点说,你可以不跟我,跟上AIWW、RANYUNFEI、WENYUNCHAO、SHAOHUACHEN、CUIWEIPING、YANGLICAI、LIANYUE等等,保证你不能升官发财,但一定有利于身心健康。活在这样一个充满风险和谋害的世界,还有什么比快乐和健康更重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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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被掩埋的真相
——談青年導演王利波獲獎紀錄片《掩埋》
文:艾曉明
高聳的紀念碑,在殘陽下閃耀;一個又一個名字,沉默著的24萬遇難者的名字,銘刻在紀念墻上。黑白影調,伴隨嗚咽的配樂,把我們帶入被掩埋的城市……長達三分半鐘不同景別的紀念碑和廢墟影像,是紀錄片《掩埋》的開場。
去年有 關地震的媒體報道,眾所周知有三個禁忌:地震預報、校舍垮塌、救災款去向。然而,在這樣一場世紀大災難面前,搞紀錄片的豈能沉默。就跨越禁忌而言,最早問 世的作品有潘建林《誰殺死了我們的孩子》,該片去年9月在釜山電影節公映,向世人呈現了青川縣木魚中學校難的情景。2009年第六屆中國紀錄片國際選片會 上,有“中央電視臺記者編導”的《127張遺像》,作品直接表明:釀造悲劇的元兇不是地震,就是危樓。《南方都市報》在報導這條消息時未說明編導名字,但 題材顯然是關于綿竹市富新二小的故事。而我要推薦的是王利波有關唐山大地震的作品《掩埋》,該片獲得2009年中國紀錄片交流周優秀紀錄片獎。在目前露臉 的地震題材紀錄片中,它是第一部探尋地震預報問題的作品。
從網上查到:王利波,1973年生于哈爾濱,1999年開始影像創作,作品有多媒體戲劇《荒誕的墻》。2004開始紀錄片創作。2007年參加了廣州紀錄片大會與宋莊藝術節《07影像檔案展》,現居北京。
在導演闡述中,王利波說:
1976 的唐山大地震留給世人的疑問太多,地震前唐山的地震工作者和北京的地震專家都曾發出過臨震警告!但最終卻以超過24萬人的生命被掩埋為代價,造成了震驚中 外的大悲劇。這到底是為什么?2008年汶川大地震約10萬生命被掩埋。面對慘絕人寰的大地震,人類一次又一次的重復著悲劇的發生。人們僅僅是把金錢和無 味的淚水獻給不幸者,這是人類的悲哀。一個民族必須有勇氣正視本民族的弱點,這個民族才能有希望。
在王利波之前,全面揭示唐山地震漏報這個黑匣子的是河北作家張慶洲。經過8年采訪,張慶洲在2005年5月出版了報告文學《唐山警示錄》。他在這本書中,記錄了當年參與地震預測預報各個層面知情人的回憶,呈現了地震界有關預報的爭議,解開了唐山預報真相被隱瞞的謎團。
王利波從這一著作獲得采訪線索,并得到張慶洲先生的支持指點,從而用影像的方式,讓一系列著名的專家證人、還有民間知情人直接出場,面對觀眾講述他們的觀點。
如果 說,當前很多獨立紀錄片走的是敘事型影片的路子(例如記錄小人物的生存狀態),這部作品則堪稱議論型影片。它聚焦于災難性的社會事件和懸而未決的科學問 題,按照唐山地震發生前后的時間線索,組織了當事人的思想觀點。和報告文學不一樣的是,通過影像,我們能夠直接面對這些可能對政府決策、對24萬亡靈和幾 十萬傷殘者的命運產生重大影響的專家、民間預測者;他們的言說,因而帶來不同的視覺震撼。
為歷史 留影、讓證人發言,這本是歷史題材紀錄片的特點。這部作品的重要性在于:它進入了被主流敘事遮蔽的歷史,讓攝影機的鏡頭照見了一批被排斥、邊緣化、甚至被 妖魔化的關鍵證人。觀眾有幸目睹:當年以各種方式預報了唐山地震的科學家、群測群防小組成員。他們中間,有汶川大地震以來人們開始耳聞和關注的地震預報專 家:七十年代任職地質部地震地質大隊的黃相寧、北京地震隊的耿慶國、國家地震局分析預報室華北組組長汪成民——他們證明,作為專業人員,他們是深入基礎做 了調研的,是歷經艱難,向有關部門做出預報的。我們還看到,當年山海關一中地震科研小組負責人呂興亞、唐山樂亭紅衛中學地震科研小組負責人侯世鈞、唐山二 中地震科研小組王書蔚、李伯齊夫婦。他們以簡陋的儀器觀測地電、磁偏角、水氡的變化,持續不斷地做出記錄,的確是抓住了地震前一系列宏觀異常的。特別重要 的證人還有:當年青龍縣科委的王春青,是他把汪成民突破封鎖釋放的臨震信息帶回縣里,使青龍縣委做出預防,從而創造了全縣無人喪生的奇跡,而青龍縣距唐山 僅115公里。
影片中 采用的視聽史料還包括錄音,這有可能是作家張慶洲先生留存的,它彌補了采訪的不足。我們因此聽到了其他關鍵人物的講述:這里有當年唐山市地震辦公室負責人 楊友宸,在大震來臨之前的5月,他被派去五七干校勞動;對此,地震專家黃相寧憤怒地說,當年的唐山市委書記犯了“過失殺人罪”!還有,當年青龍縣縣委書記 的冉廣岐,盡管縣里沒有權力發地震預報,但他毅然拍板,決定從縣到鄉傳達臨震信息。他的話擲地有聲:別人拿烏紗帽當烏紗帽,我拿烏紗帽當尿憋子,我考慮的 是全縣47萬人!
影片中 收集了很多重要的書證資料:例如七十年代的地震界內部刊物、寫給國務院的相關文件、中學老師觀測用的圖紙以及當時發出又收回的簡報;這些寶貴的視覺史料具 象地表明:在地震日益迫近的時間進程里,地震局的有關領導如何打壓異己、忽視預報、最后導致了無可挽回的歷史遺憾。
王利波 的這部作品,除了開頭,基本上沒有外景,全部都是室內采訪。這樣做的優點是集中表達口述歷史者的觀點,缺點是欠缺人物與環境的關聯。他用的手段很少,只以 淡入淡出遮蓋了剪輯點,以字幕提供了時間和事件的關鍵。盡管如此,我依然認為這部作品非常重要,它填補了我們視覺記憶中的空白;它表現了思考的勇氣和敏 感。在影片結尾,它記錄了這些專家學者對當下地震預測的意見,把尖銳的現實議題留給觀眾思索:汶川地震之后,如何吸取歷史教訓?
這些專 家指出:當年地震局的官員和主流學者,為了推脫責任,完全不承認地震前有預測也有預報;而政府則默認、支持他們。“現在還是這種態度,我覺得這對于我們整 個社會是一種很大的危險。” 耿慶國先生說,在發生了唐山大地震之后,“還采用上欺中央下騙百姓的辦法,那是不能容忍的,是沒有科學家良知的。”針對國外普遍流行的觀點:地震不可預 測,專家也做出了回答:發達國家走的是抗震這條路,但是不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走不了,因為花錢太多。
當年發 布信息救了青龍47萬人的汪成民先生一針見血地說:“關于地震不能預測,不是在于知識的限制,而是因為管理水平太低。這個水平上不去,好的科學家、知識和 技術,仍然發揮不了作用。”地震學家黃相寧先生亦說道:“這次汶川地震的出現和當年華國鋒處理唐山地震問題的不徹底有關系,溫總理同樣犯了華主席當年的錯 誤。這個錯誤意味著,后面的地震還要繼續奪去中國人民的生命。”
感謝北 京電影學院的崔衛平教授,是她向我推薦了王利波的《掩埋》。在獨立紀錄片難以生存和傳播的環境里,我迫切地感到推薦這個作品的重要。三十年前的悲劇,誰說 不會再次降臨?《掩埋》揭示出,如果我們不知道災難在臨近,如果那些可能的報信人被扼住喉嚨;人人都會因為不知情而被掩埋,而推卸責任的人,注定還要把這 樣的真相再次掩蓋掉。唐山大地震的教訓,何嘗不是當代中國很多浩劫的縮影?抗震防震,不僅是地震學界的工作,它牽涉到社會治理、公共利益,并有賴于我們地 震記憶的重生。因為《掩埋》,我在網上又看到翟明磊先生揭破汶川地震預報謊言的長篇采訪:《震旦》;我感到鼓舞的是,在尋找災難真相的道路上,跋涉已然開 始,且勢不可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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