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宿舍的窃听器(ZT)

排骨销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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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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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BlueVoi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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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第一次产生往女生宿舍放窃听器的想法仅仅是因为某天晚上提前断电。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已经躺到上铺,摊开一张《参考消息》正准备看,然而突然熄灯断电了,这让我非常的不爽,因为这张报纸来之不易,是我从别人的床头偷来的,更因为熄灯比平时提前了整整15分钟。最倒霉的是老八,黑暗中传来他尖利嚎叫声,“我的程序没存盘!”。

晚上夜谈不可避免的谈到了提前停电的事,最后讨论的结果是,主要原因是一楼住的楼管罗师傅今天挂了窗帘,而挂窗帘的原因肯定是他乡下的老婆来看他了;这就是提前停电的原因。我们得出原因后睡意全无,这时候本屋老六举着打火机回来了,黄色的脸上充满了黄色的笑容,“刚才57班大柱子说他被人引诱失身的事,嘿嘿,你们没听真可惜~~~~”

“嘿嘿……”,一直听我们讨论没出声的老王在一边悄悄奸笑。
“你们说女生宿舍晚上,比如现在会讨论什么?”我忽然想起这个问题。
“对啊……”老八也有些好奇。
“说什么,谈人生?谈理想?谈爱情?屁,她们比你小子懂的多了;你小子看没恋爱过对吧?现在女生有几个高中初中没有的?你比她们纯洁多了。我考,那天我说这几天中关村卖盘的现在被打得我们光盘都买不着了,你们猜李蔚怎么说的?她接下来就‘你们又没毛盘看了吧?’,把我弄得当时……”,老四的观点。
“她们说不说黄色笑话?”老六的声音。
“那不一定。”老四说。
……
“嘿嘿……,放个窃听器不就知道现在说什么了。”黑暗中老王的声音。
“对啊,不知道有没有卖的?”
“这种东西一般没有卖吧?”
“喂,老二,你不是有个无线话筒吗,悄悄放她们床底下不就可以了。”老六说的话筒是那种可以用调频收音机来收听的话筒。
“不要叫我老二!”老二对这个称呼很不满,“那个话筒功率太小了,女生宿舍离得那么远,肯定不行的。”
“好,以后不叫了……,对了,老二,你那个话筒在哪里买的。”
“天意市场。”
“拿出来拿出来,我们先试试。”老八来了兴趣。
老八拿起话筒,光穿条内裤就蹦蹦跳跳跑出去了,边跑边对着话筒吹口哨;试验的结果表明,老二的话不假,老八出了男生宿舍的门我们就什么也收听不到了。

第二天早上,我们宿舍的人都萎靡不振、昏昏欲睡,但上午的课结束以后我们就迫不及待的去了天意市场,带着昨天晚上凑的54元7毛。

我们买回来的无线话筒功率要比老二的大,效果也要好一点,但要经过试验才知道是不是能用。

试验的过程是这样的,老四在楼上宿舍的窗户边收听,听不到就举起右手,我带着话筒往女生宿舍走,老八在我身后负责看老四的手势(因为我一个人有点害怕,其实他没什么用的)。但到了宿舍口,守门的不让我进了,说是要有女生签字我才能上楼。因此我决定先去找个女生再说,但刚出来,老八就把我叫住了,说我进了女生楼老四在楼上就听不清了。

凑钱买的话筒不能白费了,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试试改装一下行不行,班上电子线路和无线电高频学得最好的是女生,但绝对不可以找她们帮忙。

老王学得也还行,也是自己人,不过他未必肯帮忙。

果然,老王先是说不会,后来又推脱。不过,在我们得威逼利诱下,他屈服了。

我们对他说,“如果有人告密就要把他~~,老王你可以不听但不可以告密,为了不让你告密,你就必须来改装这个话筒。”

不过我们也做出了让步,方案由老王出,具体得改动由我来完成,因为我课堂上焊接收音机和万用表都是最快且一次成功。

改装的方法是这样的:×××××××(此处作者删去2001字)。

改装完之后小小试验了一把,效果良好。只需要到女生宿舍再试试就可以了,艰巨的任务当然又推给了我;但兄弟们提出了一些改进的试验方案,让我带着收音机上女生楼,话筒放到我们宿舍里,这样比较好掌握,也不用老八传递消息再站到女生楼前丢人。但我否决了这个建议,我决定自己带上话筒,如果效果可以就见机行事,把窃听器放起来,毕竟多上两次女生楼会引起怀疑的。老王还提出了一个最好的 建议:把话筒放到靠窗的那个床位附近,这样效果比较好,还可以同时用望远镜来看,AV都不少。

肉丝青菜汤是一个比较好打交道的女生,我不知道她这个外号的来历,不过听起来还不错;从她身上打开突破口是比较可行的,更何况她们宿舍还有一个十分漂亮的校花级人物,我早已经设计好了计策。,但我怎么也没想到后来她居然给我了大大的麻烦
“嗨”,下午下了课我叫住她,她走到我面前,好象十分高兴。
我的计策是,向她借一本书,借拿书机会上到女生楼。我问她有什么好看的小说,她向我强烈推荐了一本“穆斯林的葬礼”,我很感兴趣的跟她上了女生楼,那书其实我早就看过了,没什么好看的。兄弟们同时也在行动,老八在女生楼下面站着,装出等人的样子。

我一路和肉丝青菜汤不停的说话,方便宿舍里老四的收听。

好!宿舍里没有其他人,我从窗户探出头,看下面的老八,他的动作表明收听效果良好。

她把书递给我,我假装翻书,实际上在观察,以找到藏窃听器的最好位置。

“那个床谁的啊?”我指着靠窗那个,问她。

“你问这个干什么?”她警觉的看着我,让我非常紧张,竟然把实话说了。

“啊,是,我看见有人拿望远镜看女生宿舍。”我想,老四肯定听到这话了,真没面子。

怎么把她支开呢,我又问她有没有一本她肯定没有的书,她居然很乖的跑隔壁去帮我借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我迅速拿出窃听器,撕开一卷胶带,把窃听器牢牢的粘到靠窗那个下铺的床底死角,这床和窗户,我们宿舍刚好一条直线;成了!我心里又紧张又觉得刺激。

当然了,回到宿舍我受到了热烈欢迎,并且大家破天荒的请我吃了小炒。说实话,那天我都记不得是怎么离开女生宿舍的了,连晚上自习干了什么我都记不起来了,好象只是在等晚上熄灯。

漫长的等待啊,终于等到了熄灯,串门的男生也被赶走了。八个人都打开收音机,带上了耳机。频率是103.3兆赫……

“喂,我怎么收不到?”一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的老大拍拍我的头,把我的耳机摘了下来。他和我头对头,上铺。

“我……,你搞错没有啊?不是短波是调频啊!”我塞上耳机,有些扫兴,忽然觉得老大实在是狡猾。

说到这里,我必须打断一下,可能大家很不爽,就象刚才老大打断我一样的不爽,但不能不说。我在制作安装所谓窃听器的时候觉得刺激、过瘾,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什么别的,但我在带上耳机真的准备去听的时候,忽然有一种怜悯和犯罪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很快被自己的好奇心踢到了东直门外;总之情况和我后来第一次往人家计算机上装后门的时候差不多。

“你们听到什么啦?”老六问。
“什么都没有,好象就是一些杂音。”
“不对,好象有床摇晃的声音。”老大听得很仔细。
“肯定不是杂音,白天效果满好的嘛。”老四说。
“嘿,不是杂音,等等,哈,是她们打呼噜的声音,你们好好听听。”其实是我猜的。
“哇噻,女生都会打呼噜,搞错没有啊?”
“真是,真是打呼噜的声音。我,谁啊,不会是咱们的校花吧?”老四的口气听上去挺怪。
“可能是她们宿舍最胖的那个。”
“谁?”
“才几点,就睡了,这些女生也不配合一下。” 老六啪嗒点燃打火机,看看了看表,“我靠!11点半了,今天熄灯怎么这么晚?”
“老罗这混蛋,他老婆走了?”,老八想起老罗就有气;可怜的罗师傅。
“没有吧?他还挂窗帘的呢。可能老罗今天太急忘了。”
“睡吧睡吧,明天再听了。”
“明天不要等熄灯了,大家早点回来,把门关好,口令‘女生宿舍’。嘿,我去借个望远镜,边听边看!”老六的声音充满了希望。
“看不着了,嘿嘿,今天有人把秘密泄露了。”老四把我今天对肉丝青菜汤说的话,抖了出来。
“啊,叛徒……”
“内奸……”
“……”
“我!想想,今天谁冒险上去装的窃听器吧!谁再骂我自首去……”我来了脾气。

其实,肉丝青菜汤长得并不算丑,可为什么有怎么难听的外号呢?第二天晚上,我忍不住想。晚上自习,我和老大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前面几排就是她。

“哎,你们怎么叫她肉丝青菜汤?”我正在想的时候,老大忽然问,好象看穿了我在想什么。

我不能在老大面前丢脸,于是开始瞎说。

“她啊,好象是,喜欢穿绿色衣服,穿着有点暴露,说话有点,啊,就是那个,你明白了。”
后来的事证明我的胡说居然不假。
老大看着肉丝的背影,若有所思。忽然,她回头看了我俩一眼,笑嘻嘻,我们大惊失色。我对老大说现在老想着窃听的事心神不定,干脆出去买点东西吃。老大听到有吃的,痛快的跟我走了;其实是刚才一回眸的眼神让我害怕,毕竟做了亏心事。

等我们吃东西回来的时候,快10点了,肉丝青菜汤已经走了;我们差不多也该回宿舍了,回去晚了可能那帮家伙不让进屋了。

今天晚上将继续窃听。不到10点半,我们就把门关上了,早已经洗脚刷牙,准备停当。

宿舍里出奇的安静。每个人都表情凝重,头带耳机,好象电影里的地下党员在作电台。

“啪嗒、啪嗒”,好象是拖鞋打在地板上的声音。然后,“吱嘎~~~”,应该是有人做到床上了。

“吭呲,吭呲……”,咬威化饼?怎么没有人说话的声音。
大家相互看着,尽量发挥想象。
“喂!,看,她们没拉窗帘!”老六突然叫起来。“昨天谁说没看的啦,造谣嘛。我,没有望远镜……没借。靠!”
“哈,比以前拉更开了!怪了。快把灯关了。”
真的,她们知道有人偷看以后,反而把窗帘拉开了。
老王躲在下铺悄悄的看,他有望远镜,去年国庆去看升旗,他在天安门捡到的。老四也有,两个人看得来劲。不过他们好象也没有看到什么,因为我也没听到什么。
“把望远镜借我看看……”
“快听!说话了,她们有人说话了。”
宿舍里又安静下来,耳机里传来女声,我听得有些紧张。
似乎有两个人。
她们在说着自己宿舍的某个女生,抱怨她总不肯借笔记给人抄,太小气云云,话音中夹杂着啃什么食物的声音。似乎她们寝室门开了,进来了几个人,耳机里各种声音开始大起来。

但在这个时候……
“梆梆梆!梆梆梆!”,突然有人砸我们宿舍门,大声而且急促。
整个612寝室马上充满了恐惧,个个面如土色,看着抖动的门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一会儿,老六第一个镇静下来了,“谁啊?!”
“我!”,对方的口音听不出来是谁。
“口令!”
“口令个屁,快开门!”
“是老七,快开门吧。”老六听出声音了。
老八开了门,老七抱着一堆书进来了,“关什么门啊,灯也关了,才十点半啊;干这种事,也不怕被学校知道了开除。”
“我靠,以后不说口令不开门。”

直到老七洗漱完毕,插上了门,大家才放心窃听和偷看。
真后悔上星期天在工体把望远镜扔出去打人了,要不现在我也可以看看的;现在没有谁会借我看的,肯定。
窃听器里的女生们似乎也洗漱完毕了,隐约可以听到放脸盆的声音。
“喂,非礼勿视,你们现在可不要看了,人家要睡觉了啊,罪过啊,罪过啊。”我不知道是嫉妒还是良心发现。
“看得见就好了!都挂蚊帐了……窗帘拉上了……”
耳机里有人说要透透气。
“哈,窗帘又拉开了,她们是不是故意的啊,听见了么,要透气,透明就好了。”老四的声音象一个侦察兵报告情况,说得其他几个人心痒痒。

终于有感兴趣的话题了。她们开始谈论校花被人追的事。
“那天我到教室,一开门,就发现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吓死我了……”
“怕什么啊,你没有叫他请你吃个和路雪什么的?”
“你们不知道,那天晚上我回宿舍,到了花圃边那个路口,他一下子闪出来,拦着我,非要塞给我一封信……”
肯定是校花的声音,她不是我们班的,只不过和我们班的女生住一个寝室,因此也不知道那个“他”是谁。
“信上写什么啦?是不是……”一个女生用很有经验的口气问,说完似乎在翻身,吱咨嘎嘎的声音淹没了话语,什么也听不清了。
“那儿啊,……我吓的,赶紧塞还给他,手忙脚乱的,我还看什么啊,你们搞错没有啊?回来我都很慌死了,上楼把脚都扭了。”
“原来你脚是这么扭的。他也太鲁莽了,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明显是李蔚的声音和口气。
“今天他又找我了,说明天下午请我吃饭。”校花居然把这么重要的情报都泄露了,哈哈,不应该。
“好福气啊,多点好菜;对了,在哪儿吃啊?”有人问。下面的回答可是我们大家最关心的。
“就在那个,那个……”我靠,快说啊,你到是,我心里忍不住想。不过……
“在~~~咨嘎,吱咨嘎嘎”不知道哪位女士翻身把床弄这么响,后面的回答根本没听清,没听清事件将要发生的地点!可惜。

“我靠!”老王出其不意的发言了,“你们有没有听清楚刚才说什么了?”
“没有啊,吱咨嘎嘎的。关键地方啊,可惜了……老四你听清了吗?”
“我?没有。”
“哪个天杀的肥猪,翻身也不挑个时间;都怪你,不应该把话筒粘到床板下面,吱咨嘎嘎的什么都听不清了。”老八认为责任在我。
“明天你快去换个地方!”老六什么都没做,要求还不少。
“要去,老六陪我去。一个人不干。至少找个人把她们引开吧?”我说。

女生楼灯灭了,我们宿舍的偷窥者也歇了,其实他们可能什么也没有看到,因为女生早知道这些了。女生们又开始给校花出谋划策。她们都认为校花应该赴宴。

*提醒:如果你是女生,你那么请接着往下看;如果你是男生,请跳过这一段。女生们要注意,千万不要轻易相信别的女人指点你对付男生的方法,原因是这些人多半都在有意或无意的骗你(最可怕的第一是她们嫉妒你,第二是她们很可能是那个男生雇佣的说客;总之要把你推入火坑而后快);这方面考虑别人的意见千万要慎重慎重再慎重。

她们的计策并不高明,只教她是应付各种场面。我觉得她们一定把自己认为最高明的计策都藏在自己肚子里,不会轻易告诉别人;而把自己最好的主意告诉她的,多半也不是什么高明的人。

在她们睡后,我们开始了热烈讨论:这个男生到底是谁、他的方法是否可取?他能不能成功?

那个男生是谁当然只是瞎猜,主要还是讨论事件本身。等我们知道那个男生是谁,是大概两年后的事了。

老六和老二认为,他可以又机会成功,关键在于这一顿饭,能否把握机会;开始的勇气很可嘉。执不同意见的老八认为,绝对不会成功。因为他根本没有给对方留下什么好的第一印象。我也认为他不会成功,因为他只有勇气,缺乏计谋和艺术性。其实我心里也不希望他成功,不管他是谁。老大的意见是,关键要看校花自己是否愿意;老大说,如果校花她喜欢,就会认为他勇敢而且浪漫,如果她不喜欢,就会 认为他粗鲁而且没有情调。最后的结果是大家认为老大言之有理,不过也认为他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也许也有不希望他成功的因素吧。老四和老王没有发表意见,老七已经睡着了。

那就要听听明天晚上的结果了。

第二天上课,612宿舍的几个都困得要死,老大居然在政治课上打起了呼噜。我努力的让自己不要睡着,但却不由自主的跟老师举的例子开始做梦了。猛踢一脚惊醒后,发现笔记上的字都好象天书,曲里拐弯的不知道自己写了什么。

上午的课完了以后,老大给我一张纸条,别人说是给我的。上面写的大概意思她是对我仰慕以久,让我今天晚上自习之后十点半到某地见面。她是谁呢?老大说大概是昨天晚上自习我和他出去吃东西时有人塞进来的,那人肯定是慌张之中塞到了他的书里面。

我看着纸条,不知道怎么办。我并不是不敢赴约,我必须考虑到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

有可能真是一个对我有好感的漂亮姑娘。

也有可能是一个对我有好感的不漂亮姑娘。

甚至可能是别人的恶作剧,等我到那里赴约,他们会用各种办法来作弄、取笑我。这才是我需要注意的。

我想起了经验比我丰富的老四,希望他能给我点帮助,但我一下午都没有看到他。

只能自己来做决断了。我必须考虑好再行动。

纸条上的字写得不错,有点柳公权的风格,女生能写这么好的字么?凭我这几年抄作业和笔记的经验判断……难说,不过也不一定。

纸条上的文字很简洁,如果是男生的恶作剧,必定会写很多甜言蜜语来引诱……

想了半天我发现自己早就决定要去看看,只不过心里找点借口给自己壮胆。但一定要去晚一点,必须先看看等待我的人是谁。
我决定今天晚上去赴约了,不管前面是地雷阵还是万丈深渊我都义无返顾,毕竟这样的机会不多,我唯一感到遗憾的是今天晚上不能窃听了。

又是一个心神不定的晚上,自习我几乎什么也没干,只是赶完了不多的作业。肉丝青菜汤也没有向往常一样在我们前面自习,难道是她?天……。老大在我的身边,不过他什么也没说,他答应我一定要保密的。如果这是恶作剧,他也是想作弄我的人之一,那也不会在他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约会的地点是主楼旁边的树林,里面有座位,微微有点光亮,我觉得是约会的好地方。我到那里的时候,主楼快关灯了,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似乎很安静,树林里虫子的叫声几乎可以盖过我的脚步声。

有人……,女的,似乎有刚过肩的长发。

靠着树背对我站着一个人,好象是穿的连衣裙,风把裙子的下摆微微拂动。

黑暗中看不清裙子的色彩。但愿不是绿色。

应该不会是男的装的吧?

我该怎么对她说第一句话呢?

到后来我才明白,考虑约会的时候说什么是极其愚蠢的。

我轻轻走,悄悄的看,似乎偷看一般,顺着小路在树丛中拐了几个弯,离她越来越近。微微的星光中,她靠着树,长发和裙子都随风飘动,从侧面甚至可以看到她亮晶晶的睫毛,在哭?

我鼓起勇气,走到她的面前。
……

我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11点多了,黑暗中他们仍然在讨论,见我进门,马上有人问我今天晚上约会的情况。

一定是老大这家伙泄密了,我想。但很快其他人向我证明了老大的清白,他们是刚才从女生宿舍哪里窃听来的!

具体情况是这样的,大约快11点45的时候,一个女生在宿舍里对另一个说看到我在漆黑的小树林里和某个女生说话,这些都被我门宿舍的七个兄弟听到了。她怎么会看见呢?今天晚上的一切让我糊涂了。

我什么也没对宿舍里的人说,因为今天我在树林里遇到的人并没有约我……

慢慢的我终于想明白了,那个在宿舍里说我约会的女生,肯定就是写纸条的那位!她去晚了,正看到我在树林里和别人说话!
他们为什么没有听到她说说下文呢?因为,……因为话筒的电池没电了――实验时用的电池是老八从老二的菲利普剃须刀里偷出来的,后来忘了换新电池了。

看来我今天什么都不亏,哈。

那天晚上看的那一幅画让我一直记得,美丽,我觉得甚至是完美。但我没想到我竟然因为这一幅画去喜欢上一个人……,两年后我们又来到那片树林,我问她那天为什么一个人呆在小树林里,她仍然只是看着我,什么也不说,脸上的表情和那天晚上一样。

接下来当然是继续讨论关于窃听器安装及电池更换的问题,我提出了一个很有建设性的建议:不要把窃听器之只当作满足自己不健康心理要求的工具,而是要用窃听器来掌握女生们的心里动态,以方便我们对女生的思想工作。后来这个建议被广泛采纳并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但大家现在关心的只是怎么样给窃听器换电池和换个更好的地方藏窃听器。

老王提出了一个巧妙的方法,买一个用电的会说话的芭比娃娃,把话筒放到娃娃里面,并且改装一下话筒,让话筒使用芭比娃娃的电池,这样,把娃娃送给某个女生之后,她会自己更换窃听器的电池。

但是,这个大家认为很巧妙的主意最后准备实施时却被否决了。是以一个宿舍还是以某一个人的名义送呢?要是以一个人的名义,送大家凑钱买的芭比娃娃,是否有公款泡妞的嫌疑?其他人肯定不干。要是以宿舍的名义送,似乎动机又有点让人怀疑。

最后我建议老六贡献出他哪个精美的小箱子,把话筒放到箱子里,锁上,然后托个女生保管,要换电池的时候再要回来,没有什么风险;小箱子上有小窟窿眼,窃听器放进去还可以听到声音。

老六出人意料的痛快答应了,痛快得让人都不放心。老王补充说,还要对对方说,要让箱子里的东西保持通风,防止她们把箱子塞到柜子啊什么东西里面,白费我们的心机。

最后,艰难的任务交给了我和老六执行。老六善于迷惑女性,能吹善拍,深得女生喜爱,而且脸皮比较厚,用来引开女生他是最佳人选。而我的任务就艰巨多了,我必须在老六把她们从宿舍引开的时候把话筒从床底下拿出来,换电池,再放到老六的小箱子里。

首先我必须装出一副老实象让她们放心,其次老六必须给我足够长的时间。豁出去啦……

我之所以甘愿冒险,实在是那天晚上的遭遇让我对了解她充满了渴望。

第二天下午,乘着大部分女生还在教室图书馆苦读,老六叫上了我们班一个大大咧咧的女生,当然啦,是和肉丝青菜汤、校花一个宿舍的,名叫罗惠,领我和老六上了女生楼。

任务的完成比我想象的顺利得多,老六在她们隔壁的宿舍引起了一场争论,直到我安装好了窃听器,并一个人坐在寝室里等得不耐烦了,才跑过去叫他,老六正在六、七个女生中谈笑风生,游刃有余。老六郑重的把箱子交给罗惠,托她好好保管。罗惠问老六箱子里是什么,老六笑而不答,只是说,这东西需要通风。

晚上我们一切照旧。这几天我们发现,有几个女生的声音似乎从来没有被听到过,不知道是话筒的原因还是她们从不说话,让人失望,希望今天能够听到。

耳机里传来一串脚步声,女生们回宿舍了。接着又是一片寂静,大概是去洗脸了。

等耳机里有人说话的声音,我们都听出来了,是肉丝青菜汤的声音,她在问罗惠今天老六给了她什么东西。
“罗惠啊,听说今天有男生放东西在你那儿了,什么东西啊?”
“不知道,神神秘秘的。还说要通风,大概怕发霉吧。”
“打开看看,说不定有什么秘密,快拿出来。”肉丝的话让我们吃了一惊。
“就是,打开看看。”有人附和说。
“就在那桌上,锁着呢。”
“这箱子还挺漂亮啊。你有钥匙吗?”肉丝不依不饶。
“没有。”
“快把钥匙拿出来吧,他跟你关系这么好,你会没有钥匙?”
“我哪有钥匙?!你们要真想看自己撬好了!”看来罗惠被激怒了。我们,特别是我和老六紧张不已,老六一边听,一边看着我。
“我撬了?”
“撬!但是出了什么事,你自己负责”
“撬就撬!”
……
“快,把你的螺丝刀借我使使,对,十字的。”
“别弄了,会被人家看出来的。”好象是校花的声音。
“不会,不撬锁,把扣的螺丝扭开就可以打开了,装好了看不出来……”
我靠!完蛋了,她们来真的啊。大家都紧张起来,相互看着,静静听着,等待下一步的发生。
“螺丝刀,……钳子也给你吧。”

To Be Continued......
 
就象别人安慰人时常说的那样,事情总不至于象想象的那样糟糕。现在,女生楼那个多次被我们咒骂的看门女士的一个小小的动作使我们的窃听器的悲惨命运得以扭转。正在我们象躲在门背后的贼一样等着被发现的时候,耳机里传来一片失望的嘘声……
“……怎么现在停电?”某个女生意尤未尽,还骂了一句脏话。
“姐姐啊,到时间了,睡觉吧。”
“明天再拆吧。螺丝刀就放你那儿了。”
……我们松了一口气。上帝保佑。

这一天晚上我睡得格外不踏实,要是出了事,第一个跑不掉的就是我。必须采取点措施。

第二天早上下了第一节课,我和老六把罗惠和肉丝叫到教室外面。

老六面不改色:“听人说你们宿舍有人想拆我的小盒子,想看也告诉我一声啊,我给你们钥匙就可以了,不用那么麻烦把它拆开……”

“没有的事啦,谁管你那么多闲事啊。”肉丝满脸堆笑又假装不屑一顾的说。罗惠看着他俩,一言不发。

我从此对老六的公关手腕佩服不已,但他的一句话可能会引起女生宿舍无休止的争吵,比如说会怀疑是谁泄的密,从而出现不和,但,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和以后都不用担心她们会拆开箱子了。我们感兴趣的是,她们会怀疑谁?

青菜肉丝汤如果智商不太高的话,大概会怀疑是罗惠告诉我们的。也许她会怀疑其他六个人?

对了,她为什么对那个和饭盒差不多大的小小箱子里面放的什么感兴趣呢?再想想她这几天对我的冷淡态度……,我完全有理由怀疑那张纸条是她写的,是去晚了的肉丝看到了我和她在树林里,所以……

不过这仅仅是猜测而已,我凭什么认定自己的魅力值有这么高呢?

我关于这件事的推理直到第二节政治课的39分才被花白头发的老师的一句话打断。

“……这次政治的期末考试,题目形式多样,有问答,填空,单项选择,不定项选择――注意了,不是多项选择,是不定项选择,多选,少选都不得分,答案可能是一个,也可能是两个三个四个,也可能是不选……”

不选?这也有?

他变态!

舒教授说话的时候面色红润,神态自然,不象是在开玩笑,他也从来不开玩笑。他象一个农民看着鸡窝里的小鸡一样看着下面近百只惊讶下面隐藏着愤怒的眼睛,神色平和。最后他指出,他是不会在考试前给大家划出重点的,“重点平时讲课都说了”老头说。

完蛋了。

离放假还有一个月,离考试只有不到一个月了!我怎么把这都忘了?

如果能在老师的办公室放个窃听器就好了……

我可不敢。

下了政治课,我们老大上了讲台,要求大家在一个星期内把自己要定的火车票报到他那里,他是咱们的生活委员。

真的体会到要放假了。

对了,放假回家,她和我刚好顺路,不过她要提前几站下车;能不能让她的票也定在我的名下坐同一次车一起走呢?这样我就可以有一天多的时间和她在火车上单独相处了,我也可以了解到关于她的很多秘密,好机会!不过,也有风险;老四说过,女人都善变,假如我定的票她不要,我岂不是要出冤枉钱了?

如果我让她来定我的票,那样风险就小多了,嘿嘿,妙,问题是她愿意吗?

我先自己想想吧,反正负责订票的是自己的老大,所有订票情况都在我掌握之中。

现在最麻烦的是考试的事。哎呀,怎一个乱字了得,真懒得动这个脑筋了,今天这几件事都让人应接不暇了,唯一的打算就是赶快到食堂打个好菜吃饱了,乘下午没有课睡到4点半。

下午我醒来的时候,老四正准备用录音机录我打呼噜的声音,老王和隔壁的二炮在对战侍魂,吵闹的声音让人心里快活不已,今天可是星期五啊。

我好象每个周末的时候都记不清上个周末是怎么过的,到了星期一,就开始盼望星期五,过了星期三,一个星期也就差不多了,这次也一样。无非是出去溜达,再租几张vcd回来看,然后打游戏,情绪好的时候就编程序,用photoshop玩点换头的把戏,窃听的事仿佛都被忘记了,当然了,我有理由怀疑宿舍里每一个塞着耳机的人在窃听,别人也不知道啊!

星期一上午,我壮着胆子向她说明了订票的设想。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怯懦,我假装开玩笑的向她提议一起回家,她来帮我订票,没想她倒是认真的答应了。看来事情总要比你预想的要简单得多。

不过,等我看到老大报上去的订票单子时,我发现她居然订了四张票!一张显然是我的,还有两张是到她家的,还有一张是她家的前两站。怪了?难道他男朋友要和她一起回家去?天呐,我这些天的打算全白费了,还要当两天的火车电灯泡!怪不得她答应那么痛快……

夏天的时候,肉丝青菜汤是本校的一景,她穿着相当入时,走路的时候,头是不会动的,面向前方,臀部随步伐有节奏的左右移动,从后面看不知道做的是左右平移还是圆周摆运动画圆圈,可惜我从来没有机会来分辨一下她到底做的什么运动。但不可否认她很聪明,那天晚上出了个好主意来对付政治考试,绝妙的好主意。

这天晚上,大家照常躺下,打开收音机,调到fm103.3。
都11点了,女生们还点着应急灯在宿舍里复习功课,准备考试。
她们也在为政治考试发愁,肉丝出的主意是:五系的政治考题和咱们的是一样的,过几天他们的政治课我们恰好没课,而且那节课他们的政治老师郭副教授会给他们划出重点!到时候混进去听就可以了万事大吉了。她说她是问了好几个班的学生,查看了若干个课程表才得出的好主意。不过她没想到,我们宿舍的男生们也分享了她这个主意。窃听器啊窃听器,没想到关键时刻你还能拉我们兄弟一把,我的焊接 没白干,哈。

到我们去五系偷听政治课的时候,大家傻眼了。我们班差不多每个人都扛了把椅子,在他们的教室找了块空地坐下,有几把椅子上甚至坐了两三个人,整个教室突然拥挤不堪,好象菜市场的鸡笼子一般。一传十,十传百,肉丝青菜汤的主意似乎成了全班尽人皆知的秘密,不知道肉丝她们怎么想。

正在闹烘烘的时候,上课了。郭副教授一进教室来就吃了一惊,不过很快镇静下来,双眼连同厚眼镜一起向下扫过。后来我想,这种场面大概也不是她第一次经历了。然后……

“请不是五系××班的同学都出去,现在我们要上课,……”郭教授很客气的说。

我们感到受了莫大的侮辱,在五系学生的哄笑声中拖着椅子和笔记溜了出来,大家小声的骂着。没想到居然有老师驱赶好学的学生,什么世道啊。看来郭副教授也是害怕舒教授的淫威啊。
计划破产了,怎么办?

据说,舒教授是本校四大名捕之一,去年曾经有十来个本系的好汉倒在他的枪口下,前些年的就更不消说了,反正是不计其数。

接下来大家准备政治考试,都是抱定了必死的信念。有几个平时被老头盯住的人被打了平时分不及格,每每提及政治就长吁短叹,而且几天不刮胡子,头发乱蓬蓬,好象害了相思病一般。大家都没心思去窃听了,每天晚上都是熬夜到1点多才摸黑回到宿舍。

政治考试是期末考的第一门,离考试还有两天的时候,事情出现转机了。

这天下午,郭教授忽然出现在我们教室的讲台上,她把门关上,看看四周。开始给我们讲政治考试的重点,题目是她和舒教授一起出的。她有些慌张的说了半个小时,离开了。她嘱咐我们要把划的重点相互转告。她为什么要来告诉我们呢?大概是对那天把我们赶出教室怀有内疚?

而且郭教授说了,根本就没有什么选择题不选的事。该死的变态老头!真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啊,有了郭教授的指点,就不怕过不了关了,狂背一天吧!

……结果,我们班政治考试仅有一人不及格,比五系的考得都好。后来老舒说,这个班是他教过的最好的班之一。

考完试,老六把他的小箱子要了回来。当然得要回来。窃听器也由他保管,留着下学期继续用。

所谓光阴似箭真是一点不假,因为一转眼就要说到戏肉了,火车上正是我等着感情爆发的地方。

拿到车票,一转眼就要上火车回家了。我一直在想她那几张火车票是给谁订的,但又不敢问,关我什么事啊,可不要现了原形。
我走的时候,老四帮我拿着包,我拎着一袋子吃的东西。我们在女生楼下等她下来。最近老四的话好象少多了……我忽然想到。

“你这几天怎么了?”
“没什么啊。”他没有说实话,但他两年后终于向大家坦白了:他就是那个追求校花的莽撞汉子(具体情节将有详细叙述)。

看到她和她的伙伴,我心头的一块石头落地了,哈。她和两个女生下楼来了,其中一个还比较漂亮,原来如此啊。

老四拍拍我的肩膀,“这下你小子爽了!”

我们打了车,往火车站进发。不用说,车费是我来开。

在车上我知道了,那个比较漂亮的是她高中同学,在这儿转车回家;另一个是她同学的大学同学。

上了火车之后,对号入座,我和她两张票恰好是在二人座,那两位刚好转到侧后方的三人座了。好!我心里暗暗高兴。

但我高兴得太早了,那两位女士居然用笑脸打动了坐我面前的两个男人,把座位换到我和她的面前了。!?@#¥¥%……tnnd,唉……

其实和女生一起坐火车是件很惬意的事,她们带了各种零食,巧克力啦果冻啦,还有他们自己煮的鸡蛋!多得吃不完,到下火车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带的吃食几乎一点没动。

她们提出四个人正好打牌,我一向不会打牌,只会玩windows的翻牌的游戏和红心大战,她们三个教了我一下午玩升级,可我一直都不能让她们满意,我的对家也没有什么办法,最后只好作罢。不过我也有绝招,我高中的时候学过手上的玩牌技术(好象是看了什么电视剧后学的)和扑克牌的小魔术,大一时候还学过几种扑克算命的方法,虽然老掉牙,用这个逗她们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我来了几次,她们一直猜不透我到底手上耍了什么技巧,可以看到她们手里的牌,我在女生的惊奇中找到了心理的满足。

我给每个人都算了几次命,直到她们满意为止;只算爱情,比如了,她们默想四个人,用四张牌来代表,而我不知道牌代表谁,用牌来算四个人当中她最喜欢谁,谁最喜欢她,和谁配对最幸福,直到最后会嫁给谁之类的问题。给她算的时候,她如何也找不足四个人,说随便找个人来凑数吧,看那目光我怀疑她找的是我;她的第一个问题是,四个人中她的初恋情人是谁,我算对了,她和她的同学都看着我,似 乎我真有魔力;第二个问题是,她现在的恋人是谁,当然,我也算对了,前面几项我都算对了,连我自己都开始吃惊了;后来的问题开始不让他满意了,总是得到让她想不到的结果,比如最爱她和她最爱的不是她现在的恋人,最后她嫁的人是一个草花K,似乎让她不能接受。

看来女孩子对这些都很关心自己未来的老公,这热情让人吃惊。算命从晚上8点一直算到1点。给她算命结束的时候,对面两位女士已经睡着了。算完她也爬在小桌子上睡了,我可不愿意爬着睡,这样睡醒来的时候肯定会有一肚子的空气,打嗝不止。空调开太足,我只穿了件短袖,觉得有点冷,我也不太困,拿起一张报纸,头斜靠着窗户看。

也许是光线不太好,我靠着窗户居然睡着了。

我醒来的时侯是列车一次临时停车,她的头正靠着我的肩膀,睡得很香,那两位也没有醒。这个姿势让我觉得很难受,两个人象书架里的书一样斜靠在着,我的腰板僵直。我很担心这时候我动一动她会醒来,这样一定会很尴尬。我觉得还是挺着腰闭上眼睛装睡为妙。

火车再次开动,车厢晃了一下,她似乎有点清醒,不,没有,她都没睁开眼睛,又爬到桌上睡了。

这时候我发现刚才看的报纸掉地上了。

现在比刚才更冷了,她穿得也不多,说不定会感冒,……我把窗帘取下来,盖在她身上,她没有醒。但愿她醒了看见自己披着窗帘不会扁我,也希望她不会感冒。

我还是觉得斜靠着窗户睡觉最舒服,虽然有时候会撞一下头,但也不会有多疼。

……我也随着列车咣当的节奏慢慢睡着了。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脸上痒痒的,我发现我下巴旁边是黑黑的头发,……她整个斜靠着我睡着了,老天!一定是她爬在桌上睡的时候火车左右摇晃,再来几下加速刹车,把她晃到现在这个最稳当的地方了。

我现在可是动也没法动了。现在最希望的是,她们都不要醒,不,她最好还是醒醒,但那两个千万不要醒。

我的右手也不能一直举着啊,只好轻轻的搭在她的背上。她的头发蹭着我的脸,一些还被我沾到了我的嘴唇上。她的头发有淡淡的倾向清香,很好闻。我看着窗外黑黑的一片,想起了那天晚上的那幅画:微微的星光中,她靠着树,长发和裙子都随风飘动,从侧面可以看到她亮晶晶的睫毛。

现在她睡着了,而且是靠在我怀里睡着了。

怎么办,我原来一直以为这样让人会感到愉悦,但我还感到了紧张。如果对面两个女士看见我这么搂这她,会怎么想呢?但说实话,我心里希望现在大家都不要醒来。其实我喜欢现在这样,头靠着车窗,看窗外后奔驰的黑夜。

火车开始减速,或许要过某个小站了。对面的一位女士,头扭动了一下,醒了!?那是她的同学的同学,那个女生朦胧睡眼睁开一条小逢,眼珠滴溜溜的转……她一定什么都看见了!
 
两年以后)

当我觉得需要去了解人家想点什么的时候,我决定去窃听。
当我觉得需要点什么东西来充实一下自己的生活的时候,我决定去恋爱。

因为快毕业了,我要留点回忆做纪念。
首先,我需要确定一个目标,是我自己去寻找,还是等目标自己出现?

……思考中。
哟,头好晕,大概是今天晚上喝多了。我怎么躺床上了?

终于考完了,以后再没有考试来烦我了。
其实,今天早上我早就做完了试卷,不会做的我懒得去想;就等着考试时间到交卷纸。
大概其他同学也在等,监考老师也在等。
监考老师大概在怪我们怎么还不交卷,因为现在考场里没有一个人在答题。我的目光无聊的四处乱扫,我还发现很多和我一样无聊的眼睛,也在看来看去,偶尔目光相遇,大家脸上才出现一点兴奋的神色。
老师也真是。我们的试卷还没有写完,怎么能交呢?剩下的都是不会做的,当然就不做了。这题目想也想不出来,除非拿书来看,所以我们只能四下乱看了。
可是老师偏偏以为我们都在和他作对。
好在,考完了这一门,就没了。接下来就是毕业设计。
终于完了,其实我很不愿意结束的铃声响起。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毕业生该做什么?我们空有疯狂的欲望,却找不到疯狂的感觉。
他们找不到感觉,有的是因为没有恋爱,有的是因为正在恋爱。
我找不到感觉之一是因为我很惨,毕业设计分到一个很没劲的,没人要的。
直到今天喝醉了,我才找到一点毕业的感觉。

我觉得,从酒馆到学校宿舍的路可真远。
我大概真的是喝多了。
下午我们进了学校旁边那个“犀园酒楼”的时候,都快六点了。小姐把我们领到了他们最大的包间。十来个人。
先来了水煮花生米和土豆丝各三个,这是老规矩;然后是热菜若干;白酒――我记不得了,好象是孔府。
几杯下肚之后,有人上脸了,有人兴奋了,开始分成几堆,讨论三年半的恩怨情仇,当然,醉话而已。魏春红着脸拉着我,说我这人还够朋友,但对人总是滑头,我说他重色轻友,最后两个人各干了两杯,言归与好;然后他开始说他那年追求夏小郁的事。那边老六和赵文伟也在拉拉扯扯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老八也和其他人频频举杯。
大家又起立干了一杯,大概是祝以后怎样怎样。然后有人拿过卡拉OK话筒开始,唱歌,唱着有人开始抢话筒,怪腔调里充满酒气。
刘勇点了一个《国际歌》,唐朝的。大家开始高声齐唱国际歌,十几个人的声音震得天花板直掉灰。“英特纳雄耐尔就一点要实现……”,还没等唱完,小姐敲门进来了,要我们小声一点,所有的客人都提意见了。
有人继续唱歌,有人边吃边说。到后来有人开始哭了,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才有人发现,怎么没有拉女生一起来?大失误啊。
我一直不知道那天谁结的帐,我只知道我把自己的五十元交了出去。后来我也没问过,不想让人家再来找我要钱。

回来的时候有几个已经走不动了,我架着刘勇,吴志明架着赵文伟。我扶着刘勇过马路的时候,深感力不从心,他毕竟比我重二十来斤,我的腿也有点软了,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有些害怕。老六在后面唠叨:“谁也别拦着我……”。

头很晕,但我睡不着。他们几个也还没睡,几个人在说什么疯话。
老四在说他的罗曼司,红红的醉眼象两个单摆晃来晃去。
他说他一共花了两百多来请她吃饭。
他说他一共给她写了十来封情书。
……
正等着他的下文,电话响了,醉鬼接了电话,然后朝对我说:“找你的!嘿嘿,女生。”
等我接完电话,醉鬼们就让我老实交代,我又勾引了谁。
“呸!什么叫勾引啊,还‘又’。是吕薇,问赵文伟呢,问他是不是喝多了。”我挂了电话,回倒自己温暖的上铺。
“她干吗问你啊?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不问老赵?”醉鬼不依不饶。
“因为我忠厚老实。瞧你那样,听见女的说话,魂都没了。”
对啊,为什么要问我呢。对他们我可不能说。原因说来话长了
两年前,我们曾经往她们宿舍放过窃听器;当时我们以为没有人知道。那次放假回来之后,本来我们是打算继续窃听的,但我再没有去放,因为吕薇有一天下午找到我。
“哎,你老实说,我们屋的无线话筒是不是你放的?”教室里没人,她开门见山。
“……,是。”我吃了一惊,但还是痛快的承认了,当时我想到了学工部,还有各种处分,甚至开除。
“为什么要放?”
“偷听呗。”
“为什么要偷听?”
“为了了解女生思想动态,好做思想工作。”
她扑哧笑了一声,又严肃的问:“什么时候放的?”
我如实交代了,然后,我问她怎么知道的。
“你以为我们都是笨蛋呐?我自己收听到的!”她说。
其实我们早就应该想到这个结果,因为我们在收听的时候,可能全校的人都能收听到;可能有人会以为又有一个新的电台开始广播了,而且内容全都是聊天节目。这样的窃听真是愚蠢。
“你们什么时候发现的?她们都知道吗?”我觉得事情可能没有我想象的那样糟。
“我知道,是上个学期放假前一个月吧;她们知到不我也不清楚,反正我没告诉过她们,她们也没有跟我说过;跟你说过?”
“没有,你打算怎么办?不会告我们吧。”我假装镇静,其实早乱了方寸。
“我不告你,放心吧;不过我求你一件事。”她的表情不严肃了,笑吟吟的看着我。

十分钟后我就成了吕薇的窃听器,负责帮她收集男生宿舍所有和她有关的言论,还要关注她的男友赵文伟的一举一动;这个任务也让我和老赵成了相当好的朋友,当然也方便了对他的监视。从此,他和她柔情蜜意的时候,我的任务就轻一点,要是遇到俩人猜忌甚至闹别扭,我的任务就十分繁重。耻辱啊!

后来我定神想了想,好象我们窃听的时候从来就没从破话筒里听到过吕薇的声音。其实我们无聊的时候也想过,哪天再把那窃听器再放回去,满足一下自己的偷听欲,但我却不敢放了;我骗他们,等快毕业了再说,那时候没人管,也有时间偷听;也不知道他们忘记没。

似乎酒醉之后都醒得格外的早,这一次也不例外,我醒来的时候,才六点不到。老八也醒了。突然发现老六的床是空的,摸摸,凉的――他昨天可能一夜没回来,我完全把他忘记了;老八也说没看见他。我回忆了一下,昨天老六是跟在我和刘勇,吴志明和赵文伟的后面,但回来以后就没有看到他。我把大家都叫醒,谁都说不知道;于是急忙分头去找。

我一进613,一看,吃了一惊,吴志明被绑在床上,还没有醒。他手脚都被绑到上铺的床沿上,成一个大字。一问才知道,昨天晚上他又跳又闹,在床上翻滚不停,外加呕吐,下面的只好顶着脸盆接着;被他吐了一身,连下铺的被褥也不能幸免。后来没办法只好把他绑起来。

我到各屋去问,都说没看见老六。死哪去了?

我们又发动了不少人去找老六,还是没找到。到7点多的时候,我终于接到了电话,说老六被找到了,他在女生楼过了一夜!

怎么回事?被女生抓住了?先去把他接回来再说吧。 (待续)
 

从女生宿舍到男生宿舍,有20多米;从男生宿舍到女生宿舍,也是20多米。
为什么老六会晕了头走到女生楼呢?

他醉了,但醉了不能作为辩解的理由,如果学校知道,他就惨了。

我们把老六接了回来,问了他,并且问了女生,才明白昨天晚上出了什么事。
事情其实和大家想象的差不多。
昨天晚上我们一起从酒馆回来的时候,老六晕头晕脑,不小心掉到了路边挖了准备栽电线杆子的坑里,我们都不知道。这家伙掉下去以后,没有爬起来,在坑里睡着了。估计十二点多的时候给冻醒了,然后晕头转向,走到了北二楼;北二楼就是女生楼,我们住北三楼;然后他硬撑着上到六楼,找到613,“邦、邦、邦”,敲门。
听613的女生们说,当时她们都睡着了,突然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然后醒了三四个;听听有个男说话的声音,她们吓坏了,没敢开门。不久就听见有人打鼾的声音――老六在门口睡着了。于是她们插紧门继续睡觉。
我一直搞不清楚,老六是怎么上到女生楼的。按理说,女生楼的门是要11点以后是要关的――至少值班的老太太也要看着吧,他怎么上去的?
老六说他记不得了,说他就是走了上去,没有任何人管他,他敲门,没人开,他就坐在门口等着,醒来已是天亮了,旁边站的是罗惠和许丽娟――她们把他推醒的,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一身黄泥坐在女生宿舍的六楼。
之后的几天,老六视死如归,就等着斩首示众。但女生们一直没有把这事捅到学校,这大概是咱们班女生竭力活动的结果,当然也有楼管老太的功劳,她可不想让自己的工作疏忽被领导知道。
毕业设计正式开始了,但我没有教研室,只能到图书馆;没有分给自己的计算机,只好上公共机房;好在不花钱,否则我就不干了。同病相怜的还有七、八个同学,以后的日子就是大家一起在公共机房混了。
我常用的是机房西南角上的台机器。没什么特别的。

唯一特别的是她的机器离我很近。

其实我开始也不是因为道这个,只是自己在上面装了专用的软件,懒得再到其他地方装,而且这里做什么管理的基本上都看不见。时间一长,大家使的机器就差不多也固定下来了。

每一天都可以看见她。每一天,我看见她的时候,总是会想起两年前摇晃的火车上,幽静的晚上。

那天一早我醒来的时候,她已醒了,坐在旁边看书。后来我一直想,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别人怀里,会怎么想呢?

我很担心她会认为我是个好色之徒,找机会占她便宜。

或许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没有靠着我了;这样也不错,但总觉得不太满意。我决心毕业前要问她一问,这需要勇气;虽然我和她挺熟,但还没熟到那份上。

什么时候问呢?怎么问?

老赵在和我一样在公共机房搞设计,吕薇也是,我的监视任务就轻了许多;唉,毕业以后一定要找个机会向老赵道歉。

这天晚上,我挺无聊,和老八上到楼顶去转悠。房顶上已经有两三个人了,他们拿着望远镜在朝礼堂那边看,我也跑过去,埋伏起来。

“看什么呢?”
“呵呵,好看的呗,有俩人……”
“在那里啊?”
“礼堂大门,嘘……小声,不要让他们听见了。”
“什么啊?快给我看看。”我顺手抢过一只望远镜。
我看见他坐在礼堂的台阶上,吕薇和老赵坐在那里,不知道在说什么,过了一会吕薇站起身来,很生气的样子,把包向他扔过去;老赵也站起来,俩人不知道吵些什么;然后……我手里的望远镜又被别人抢走了。他俩也离开了礼堂大门。大家在楼顶上向老赵吹口哨。
“她看见咱没有,一抬头不就看见啦?”
“你管那么多呢!”

“唉,我老觉得早上起来没多会又要睡了……堕落,真没意思。”老四关了灯,感叹说。现在毕业生宿舍晚上都不停电了,但要求关灯(是不是有点无理?)。老七、老三、老二也搬走了,这学期多出来几间空屋子。

“刚才我看见老赵和吕薇不知道在礼堂那边吵什么,你说,现在这吵架的怎么就多起来了?”
“可想而知啊……”
我又想起老四醉酒时说的二百多元的饭局和十来封情书。
“老四,继续说你啊,你那天的饭局和情书。”
“什么饭局情书?”老四不知真忘了还是装傻。
“少来这一套,快说快说,大家都等着呢。”老八的眼镜在黑暗中闪闪发光,他还在看学校bbs上的帖子。
“没有啊――什么啊?”
“当然是追女生的,说不说,我靠,刑法伺候,让你见识见识满清十大酷刑。”老六和老大坐起来,床吱吱嘎嘎的响。
“谁敢,谁,别闹啊!老六,当心我告你夜闯女生楼,图谋不轨!”
“恩?敢抗日,上啊!”
经过十秒的酷刑,老四开始招供了。
“我没带她上‘犀园’,去的是在西门边的那个‘怡风’,怕给咱班人看见;还去了‘心动’……”
‘怡风’是个酒楼的名字,平时我们几乎不去那;心动酒吧,我们更是从来不去,没那心情。
“去过几次啊?”
“能有几次啊,不就一次吗;先去吃饭,完了上酒吧。”老四的声音听着好象很委屈。
“就一次啊,你可真让人失望。”老六似乎幸灾乐祸。
“没上山上,树林里走走?”老大关心的问。
“上树林?我可不敢,情不自禁我做出什么坏事怎么办?可能她也不敢。”
“那情书呢?接着说。”老六接着问。
“喂!老四,你说半天我还不知道你说的她是谁呢,先说说那美女是谁?”老八转过头来问。
“对,先说,是谁?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要素给忘了。”老四也问。
“这个我知道,是咱们校花对不对?”我慢悠悠的插话。
“你怎么知道?不会是她跟你说的吧?”老四奇怪的问。
“校花都不认识我,跟我说什么啊?我自己猜的。你们还记得那天咱们窃听到的那个,有人要请校花吃饭的事吗?”我有这么聪明?我是听吕薇说的罢了。
“我靠,老四你就是那个把人家吓得扭了脚的人啊,哈,我怎么就没想到是你呢。”老六说完,笑得花枝乱颤。
“咱们还讨论过追求会不会成功,是吧?”老大说。
“什么时候啊?有这回事吗?对了,你再说说那情书。”老八想不起来了。
“你慢慢想吧。各位,求求大家了,给我留点面子吧。”老四觉得面子挂不住了。
“别啊,老四;大家不是取笑你,是想法帮你呢。上次你怎么一次就放弃了?”
“不提了,当年年少无知……”老四一肚子沧桑。
“别啊,老四,现在你也有机会啊,她不是也没男朋友吗?”
“别诱惑我了,我现在心里难受……”
“对,要毕业了,试试,别给自己留什么遗憾。”老大也劝他。
“啊!……我受不了了!!!”
“小声点!”
“好吧。试试,不过没信心。”老四一副蔫巴样。
“我还记得你那次回家,三女一男,你说说吧,你在车上都干了什么?”老四停了一会,忽然问我这事。他开始反击了;老六他们也等着听我的回答。
“那次啊……”我假装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干什么?我到是想干,能干的都干了,不能干的都没干。你倒是想想你怎么干吧。”
“怎么干?你说。”老四其实心里挺想,就是有点心理障碍。
“我觉得啊,在学校这种地方,绝对不能拉近咱老四和校花的距离;最好是出去玩。”
“出去玩?还得花钱;谁说在学校里不能恋爱,你瞧星期五下午女生楼下面,那男生聚得跟看发榜的差不多。”
“那些都是俗人!咱老四什么人,校花什么人,三年半没谈恋爱为什么呀?就是瞧不起那些俗人;老六这办法我觉得好,但是――怎么实行,得研究研究。”
“老四,咱们都可以帮你……”老六来这个可是老手。
“帮我?那先借我点钱吧。”
“去――我说得是,你们要出去玩,我们可以陪你去……”
“嘿,老六,人家老四的事,你去干吗?是不是居心不良?”老大倒是很警觉。
“靠!你说什么啊?你想想,你第一次约人家出来,校花绝对不会去;特别啊,是咱们不能去近的,什么西山,颐和园啦,要去就去远的,比如青岛、北戴河什么的,去得越远,关系就能拉得越近;咱们宿舍一起去,叫上她和它们宿舍那几个女生;怎么样?到时候给你们创造独处的条件,嘿嘿。”
“去哪里?青岛好啊,我一直没去过呢。”老八很兴奋。
“老六真高人也,不过去泰山也可以啊,晚上爬泰山,嘿嘿,给你机会。”我也出了个点子。
老六对我说:“请人出去玩还要看你的,她们宿舍你有熟人啊;她不跟校花关系挺好,到时候你得去求她帮老四忙啊。”
“话我是肯定会说的,不过我可不敢保证她会答应。”我说。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其实你也是有机会的啊,你那心思我还看不出来吗?到时候,咱们也会帮你的。”老六真是人精,他的话说得我的心也痒痒。
“对了,为了帮老四追到校花,我提议,咱们恢复窃听怎么样?”我提议。
“好啊,那玩意我还留着呢。”老六跃跃欲试。
“不过,我觉得咱们这次任务重大,得换个好的了,原来那太破了,老听不清什么,关键时刻就掉链子。”我说。
“这好办了,老四,你的毕业设计不就和什么窃听有关系吗。”
“我说你们这么好心帮我呢――原来要我帮你们做这个啊。得,做就做吧,原材料还可以报销,哈。图是现成的,大家一块弄。”
“对了,不能再做一般的收音机能收到的了;太不保密了,咱们这次的可全是重要机密啊!”
“那还不好办,把发射频率调开点,收音机不就收不着了;接收的也做一个,或者弄个收音机来改改。”老四是准专业水平。
“谁要泄密,酷刑伺候!”
说了半天大家兴奋不已,躺在床上睡不着,又开始给老四支招,每人也分配了任务。最后大家决定,约她们宿舍的人出去玩,就去青岛,或泰山;日子就定在五一。或许这次我能有机会问我早想的那个问题。
明天就要开始做准备,五一前要把新的窃听器弄好。还要先想办法约上女生,别让她们被人先约了去。
对了,老六一向滑头,今天晚上怎么这么热心?
奇怪。

(待续)
 

春暖花开。
每天我都起得挺早,到了机房,先开机,等着机器启动的时候,再到各座和同学嘻嘻哈哈,说大半天再回去,――那破机器启动实在太慢。一般我坐下开始做设计,她才拎个包进来,点点头,然后在我身旁坐下;时间长了,我常和她开点玩笑,还偷她包里的润喉糖吃,抢她带来的水喝,然后坐下看她生气的样子。

现在最大的好处是到食堂不用排队了。看看时间差不多,就关机走人,一堆人直奔食堂而去,等着食堂开伙;咱一个班的就在食堂占下几张桌子,好菜共享,说说笑笑,好不痛快;等我们吃差不多了,才见学生们拥进食堂。说起前几年人满为患,我们还在食堂排队的时候,老六自作聪明,弄了顶白帽子戴上,冒充回民到回民食堂打饭,久而久之被大师傅发现马脚,险些被扁,不觉好笑。

毕业生的日子过得也挺开心。

当然了,还要做窃听器。

其实,做个能窃听的东西是挺简单的;难的是做一个效果好,体积也不大的;自己做,也不能要求功能太多。每天做毕业设计,总要有半个小时以上是在老四的教研室里度过,一块忙着做窃听器;这次,老四承担了主要的工作,我们只是和他一块去西四买元件什么的,然后帮他检查电路,实验实验。比起我们来,他可是专业水平。

我也有我的艰巨任务。
我们五一要出去玩的消息我早就先透露给了吕薇,问她愿意和我们一起去吗,她回答说和我们去没意思――大概人家想和老赵一起去。
然后告诉她,这好办。
在机房我借偷润喉糖的机会对她说,我们宿舍五一要去青岛或者泰山。
“好啊,我也要去,我还没去过那地方呢。”她的反应让我感到格外惊喜。
“那你可要做好准备啊,主要是钱。不行我可以借给你。”
“不会就我一个女生吧?那我就不去了。”
“我去叫上吕薇,你就去?最好啊,能多叫上几个你们宿舍的女生。”我说完,走到吕薇机器前,拍拍她的显示器。
“吕薇,你看见了吧,你要不去她也不去,你俩要不去。一个女生我也请不来。你就看在我帮你当了两年特务的份上,我算求你了,帮我,不是,帮我们宿舍这忙吧。”小声的说生怕她和其他同学听见。
“怎么回事,没那么严重吧?”
“走出去说。”我和她出去,我很担心老赵看见;他看见了,没有什么反应;我们下楼找了个空教室。
“其实,你应该知道,这次,我们是为了我们老四和校花的事,你也知道。”
“你们想帮他啊?我也告诉你,这事希望不大。”
“只是想让老四大学毕业没什么遗憾;你说我们老四,他不是没收到过情书、纸条,为什么人家这些年没那个?不是就因为还想着她吗;这次她俩要成了当然好,成不了就当好梦一日游了――这忙你一定得帮。”
“我看你没那么好心吧,我早看出你什么心思了;还惦记着她呢,是吧?”
“是。”我回答得很干脆;我发现有些想法自己以为掩饰得很好,但别人早已知道,说与不说而已。
“好吧,我帮你们说说,试试吧,帮你叫上她,还有校花。”
“多几个也无所谓啊。”
一起回到机房的时候,老赵看到我,冲我树起中指,我也冲他甩出一个“V”。
“做准备吧,吕薇也去。”回到座位我对她说,“需要钱早说。”
“好啊,你们快去取钱吧。”
老四的活挺慢,过了好一段,窃听器还没做出来;让我们都挺不满,其实也不能怪他,他那老师逼完他的开题报告,又天天盯着他的设计进度。

这天早上我起得有些晚。等我们进了机房的时候,发现今天的气氛完全不对,里面乱糟糟的。猛然想起,现在是4月末了,今天几号来着?cih发作了?事实证明了我的感觉,机房有若干台机器中招了,男生拍着键盘骂骂咧咧,女生对着显示器惊慌失措。当然也有一部分机器没事,比如我的,虽那上面的cih一抓一大把,杀也杀不掉(其实我也懒得管),但那防火墙总算有点用;打开,破机器安然无恙,虽然启动仍然很慢。机房的管理员手忙脚乱,还不停对那些倒霉蛋发火――其实,他服务器上提供的大部分软件,都有病毒。

过了一会,我才明白我比起那些倒霉蛋并不幸福;她的机器也用不了,这些天都不会来我身边坐了。因此我决定,也不来这破机房了,去老四那帮他的忙,要不去老六老八的教研室上网去。嘿嘿,还可以专心的准备五一计划。
下午吕薇告诉我校花同意一起去了,要约个时间,大家一起讨论一下,商量具体的行动方案。可事情并没有这么顺。
到了大家一起讨论的时候,她们反悔了,说去青岛太花费贵了;我们说,可以借你们钱;她们说,借了还是要还的;我们说,不还我们也没意见。
其实她们好象在找什么借口。我急了,问她们,多少才不贵?泰山行不行?
回答说,还是贵。
经过讨价还价,谈判最后的结果是,去野三坡。
对这个结果大家都很不满意,但去总比不去好。
“哎,没劲。”老八还是一心想去青岛。
“将就一点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老大说。
“嘿嘿,吃豆腐?你真有口彩。”老六一脸坏笑的说。

明天就出发,不等五一,那时候火车会挤死人的;计划是中午的火车,丰台火车站上车。
接下来,就开始准备东西了;其实这都是女生的意见,她们有要买的若干东西,从果酱到吊床、桌布,几乎象去野营。大家先凑了钱,让我和她去买――因为我俩这几天都不能去机房搞设计,机房那些机器都回厂修理去了。
其实,说是我和她去买东西,只是让我去做个苦力;不过,陪女孩子逛街,感觉也不错。买完东西,快七点了,我俩还在街上吃了晚饭,然后坐电车回学校;车上,坐一块就跟在火车上差不多,我一直想问那天在火车上的事,但等我稍微有点勇气的时候,车到站了。
我回到宿舍,老四亮出了他做好的窃听器;不错,比原来那小多了,外壳用的是我原来那个数字呼机的外壳。
“你什么时候把我的呼机拆了?”
“今天下午。看你这大小刚好合适,反正你也有新的啦。看看,外型很有欺骗性吧?按键就开始工作。”
“天……,我前段投出去的简历写的都是这数字机的号呢!你害死我了。那接收机呢?我看看。”
“喏,也是用你的收音机改的,只有你的收音机最灵敏……”
好事总是多磨。这次似乎也这样,一起床,事情又发生了变化。早上班长进了屋说,今天下午本系要开会,不要缺席;据说是要传达什么重要消息。
怎么办,还按原计划,中午去野三坡吗?
我们一合计,管他的,照样去,这次机会不可失啊!再说了,系里开会那点事,管得了毕业生?
女生也来电话了问,我们的答复是,先做好走的准备。
“其实晚一天走也没什么啊,今天就开会吧。”老大说。
“你说的倒是不错,可昨天兴奋了一晚上,今天就被它这么一扫兴,心里实在是难受。”老八说。
“我也是,不爽啊。”我和老四都觉得系里很跟我们过不去。
“系里在礼堂开那会啊,没什么重要的;都开多少回了,去了还不是去打瞌睡;我说,照样,今天,吃了饭就走。”老六不以为然。
11点多在食堂遇到吕薇她们,我们坐一块吃饭。
“怎么办啊,下午要开会,咱们还去吗。”吕薇问。
“当然去啊。”我说。
“开会怎么办?”
“别怕,我们去找老师请假。哎,看,韩书记在那。”老六胸有成竹,拉上我朝系里的书记老太太坐的桌走过去。
“你真请假啊,怎么请啊,说请假出去玩啊?”我急了。
“急什么,听我说,你机灵点。”
到了书记饭桌前面,老六必恭必敬的叫老太太:“韩书记……”
“什么事啊?”老太太很和蔼,放下自己的勺。
“韩书记,是这样啊,我们在那个,在咱们系的公共机房做毕业设计;这几天机房的机器都染病毒用不了了,设计也做不了,您看看能不能跟五系的老师说说,让咱们用用他们五系的机房,他们系的机房很空的。”老六瞎说一气。
“哦,”书记老太想了想说,“这样吧,今天星期五了,星期一是五一,星期二我去说说;要是可以,我就告诉你们班主任,你们班主任是毕老师吗?”
“是,谢谢啊,韩书记。”
“现在不能用机房,你们也要好好做设计,多跑跑图书馆,……,吃饭去吧。”和蔼的老太太又说了半天。
我们一付凯旋的样子,回到饭桌前。
“她同意没有啊?你们说大半天。”她端着饭盆,问我。
“当然了,书记和他是老乡啊。”老六指指我。
“真的?”
“不信啊?你去问她好了。嘿嘿。”我觉得这大概不是撒谎吧。
“好了,假也请了,吃完回去拿了东西就出发。对了,刚才书记说了,出去的时候,别声张,注意别给别人知道,影响不好。12点半之前,北门见面啊。”
北门,我们五个在等女士到来,焦急又耐心。
“老六真有你的!”老四知道了老六的花招以后,很佩服。
“是,花招都耍到韩老太身上了。”老八也是,五体投地。
“让书记老太太知道,你就倒霉了……”老大真是胆小。
“嘘,别说了,来了来了……”
“可不能让她们知道。知道就完了。”
她们一共来了四个人,她,吕薇,校花,还有一个,是罗惠。
“罗惠,你也去啊?”老大笑嘻嘻的,问。
“不让我去啊,那我回去吧。”
“哪能呢――都到了,想想拉什么东西没?……没有?那走吧。”老六成了核心了。
我算明白老六怎么这么热心出去玩了,班上谁都知道他和罗惠的关系跟苍蝇拍和苍蝇似的。
刚上火车,上人挺少;怎么安排座位呢,四女五男。女生们先用纸巾把座位揩干净。
“哎哎哎……你们这是怎么坐啊?”老大发话了,“来来来,一男一女对着坐。”
“嘿嘿,真是羊入虎口啊,你们逃不了啦。”老六呵呵假笑。
“去,去……”
最后局面:左边,我,老四面对她和校花;右边,罗惠对老六,吕薇面对老大和老六。
对着坐远没有排着坐舒服是不是?老大真是笨蛋。
浪漫之旅从此开始?说什么啊?这样坐法好象是在谈判。
“哎,听说去野三坡的人挺多,咱们要是找不到地住怎么办?”还是吕薇先说话了。
“那家庭旅馆多了去了,担心什么啊,要是真找不到地住,也只能在空地里过夜了。”
“好啊。空地就空地,看星星多浪漫。”校花的话让老四回味无穷。
“这么多年,咱们还从来没一块坐过火车呢……”老大感叹说。
“未必啊,他俩坐过长途呢……”老四老六看看我,又看看她。
“是啊,一个人和三个女生一块,幸福吧?”大家一起起哄。
“左边坐一个,右边坐一个,前面再坐一个,对了听说你们那同学挺漂亮?”老八问她。
“这你们都知道了?他说的?”
“是;他说,很漂亮,但是没你漂亮。”老六把她说得满脸幸福。
“在火车上你们干吗呢?”一个女生问。
“算命啊,只算爱情。”我说
“快快,给我算算。”吕薇说。
“没扑克啊?”
“我有――别算命了,打牌吧,拖拉机。”老大的牌瘾上来了。
大家开始打牌,不过刚铺开牌局,车就停了,下面跟逃难似的上来一堆人,背着大包小包,还有人带了一筐烧鸡、盒饭,就地卖开了。刚才的空座转眼就无影踪了,连中间的过道也挤得满满的。我们这边,我和校花换了座位,这样,我和老四都分别坐到两派座位的外面,让两个女士坐到里边;这样不但可以护花,还方便私下说话。不知道老六那边怎么样了,过道挤满了,一点看不见他们。
到了野三坡,下火车的时候,突然发现车门口没有站台,离地很高;男生都一跳而下,然后把女生一个个接下来。
天色近黄昏,由老大和老六去找住处,其他几个拿着包在河滩边等他们。他们去了很久,我们无聊的去看河里的小鱼,水很清,小鱼密密麻麻,相互之间开玩笑消磨时间。
过了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回来了。
“怎么样啊,找着地住没有?这么久。”我问老六。
“旅馆都满了,农民家里也满了。”老六脸色严峻。
“都被出来玩的学生定下了。”老大补充。
“怎么办啊?真在空地上过夜了?惨了”她问。
“没那么严重,我和老大找了个农家,多给了点钱,有了大炕睡了――人家把自己睡的让出来了;不过啊,只能九个人挤一大炕。”
“不会吧……”女生齐声叹道。
“放心吧,我们都是正人君子。”
(待续)
 

虽说很不情愿,但女生们还是跟着我们往住处走。她们在后面,小声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还有多远啊?”走了一会,校花问,她和我们不熟,话说得不多。
“不远了,”老六回过头去对女生笑着说,“你们不会打算马上逃走吧?”
“是啊,现在跑还来得及。”
“这才真是羊入虎口呢。”
“别说了,别说了……”我很担心把她们吓跑了,回头看看,罗惠苦脸,吕薇也只管走路;她和校花脸上露出一些紧张。
“你们再去找找吧,看有没有住的地。”她对老大说。
“找了――都挨家挨户敲门问了;大家将就一点,我们都不在乎,你们在乎什么啊?”她们肯定没想到一向稳重的老大也开起了玩笑。

到了,推开一扇木版钉的门,里面是个小院子,院子里有一个水井,靠墙乱七八糟堆着一些木板,盆,水桶之类东西。
老大和老六领我们进了一个门,房间挺大,里面真是一大炕,多一样都没有。
“咱们就下榻在这儿?”我问。
“到了。这就是咱们的房间。”老六说。
“哟,厕所在哪?你们去吗?”我问老大,其实我是担心女生不好意思说。
“我带你们去。”老大把我们,当然了包括女生带到离小院子不远的厕所。外面天已经快黑了。
回来之后,都觉得饿得不行。
老六说,今天晚了,就不出去吃了,将就点,吃点我们自己带来的东西吧。大家把自己包里的东西都掏出来;女生在炕上铺了塑料桌布,吃的东西堆到炕上。
早说了,和女生出门的好处就是,忘了带什么也不会忘了吃的,保证把男生喂得饱饱的,当然了,男生可能要背得累点。现在,有面包,榨菜,沙丁鱼罐头,番茄酱,还有火腿、烤鱼、压缩饼干等等,这只是那天我买的食品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我们正在吃的时候,推门进来一个红脸膛的汉子,数我们的人数。老大凑过去,跟他叽里咕噜说了一阵子,那红脸汉子就出去了。
“都点儿快吃,等会还有事。”老六说。
“什么事?我都快累死了。”罗惠咽下一口面包,问。
“嘿嘿,这还看不出来;老大和老六把你们给卖了,看见没有,刚才人家都来看货了,――大概都和人家谈好价钱了。”我看着女生们,眨眼笑。
“唉,可怜,都给人卖了还帮着数钱。老六,多少钱一斤?”老四也凑热闹。
“去――,对女士不敬。先说说今天晚上怎么过吧。”老六提出的问题正是她们关心的。
“是――睡一大炕是不行,不单不行也睡不下啊。”
“绝对不好。”
“顶多挤6、7个。”
“这样吧,今天晚上咱们发扬精神,男的睡到院子里,顺便还可以站岗。”我刚说完,好好学习股就被老六狠掐了一把。
“不过,太冷了。”我看谁都不说话,接着说。
“哎就这样吧,我没意见。”老八也说。
“这可是你们自己说的啊。”吕薇笑嘻嘻的。
“晚上我们可要插门。”校花也露出笑脸。
“看你们都要被卖了,让你们睡个好觉吧。”老六没办法了。
“今天晚上要冻死人了……”

讨论完,晚饭也结束了,结果让女生们放心了。
“走吧。”
“去哪?”
“走啦――今天不卖你们。”
我们出了院子,老大把门锁上。大家跟着老六,老六跟着那红脸汉子,一路向小河走去。黑夜的河滩很热闹,钻天猴吱吱往天上乱串,还有人劈啪劈啪放鞭炮,现在就是过年也见不到这场面了。
红脸汉子把我们领到河滩上人少的地方,自己回去了。他刚在这儿准备了一堆木柴,老六掏出打火机,点燃一堆篝火。我们自己找了几块石头,大家围篝火坐成一圈――当然了,位置不用安排,靠自觉,大家都知道该怎么坐。
“哇――”女生见了篝火兴奋不已。
“篝火晚会现在开始……”老六宣布。
“去你的吧,少来这一套……”老六被大家哄了下来。
“咱们这是来干吗了,不就是玩儿吗,怎么样,唱歌吧。”
“女生先唱!吕薇唱一个!”然后是鼓掌。
“不,男生先唱!”
“还是《国际歌》?”
“老六唱那个‘十八的姑娘一躲花’,他唱那个最好!”我哄老六,看他唱不唱。
“噢,噢,叫你唱你不唱,扭扭捏捏不象样……”女生们也开始帮我。
“靠!唱就唱,不算黄色歌曲吧?”
老六的勇气让我们佩服,不过歌声实在不敢恭维,老八也听得面孔扭曲,恨不得把耳朵藏到衣领里。
“该女生来了!快唱!”
吕薇很大方,唱了一首歌好象是《千千阕歌》。
接下来老六开始哄我了,要求我唱《路边的野花不要采》,嘿嘿,没有人帮他。
“唱个黑豹的吧。”老大建议,他最喜欢听这个。
男生们用嘴伴奏,我唱《怕你为自己流泪》。
这分明是在拉歌。后面,她轻轻唱了一首《城里的月光》。老大扯着嗓子,吼了一首‘十不该’,惹大家笑得前仰后合。
“土得长毛掉渣,嘿嘿!”
“老大,你刚从秦城监狱出来的?哈哈哈。”
“你们老大真有个性!”
我们旁边的靓女帅哥也好奇的往这边看,说我们可能是刚从牢里出来。老四在一边听着,神情忧郁。

唱一会累了,大家开始静下来,聊天。老六提议,每个人说说自己的恋爱史。
大家都同意了,不过,既然老六提议,就老六先说吧。
老六把自己从,幼儿园到高中的事说了一遍;说来说去没什么实质内容,只是让大家听得笑个不停。
接下来女生谁也不肯说,嘻嘻哈哈推来推去,让男生先说,都说完再说。
“上当了,上当了;本来想套女生的话谁知道反被小妮子们先给套了。”老六懊悔不已。
“去!谁叫你不安好心。”
大家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老四问女生毕业以后的去向。这个问题让大家心里一下沉重起来。老六站起身来,说想去那边买点喝的给大家带来;他叫上罗惠一起,俩人往灯火最亮的地方走过去。
篝火烧着烧着,忽然嘭的塌了,大家赶紧把柴火拢到一块,火也小了下来。
环顾河滩四周,刚才在旁边那些人已然散了,不远处一块河滩上,几堆篝火刚刚生起;黑暗中可以隐约看见河对岸青色的山壁。夜晚的风顺着河道也吹过来,让人觉得有些冷,我忍不住握紧双手抖了一下。她坐在我身边,抱着双肩只是看着火,不说什么,风吹得她的衣角轻轻飘起。
“你冷了吧?”我忽然血一热,脱下外衣披到她的身上。
她转过头来冲我笑笑,双手把外衣拉紧。
老四看见我的举动,不知道是不是该学我,坐立不安。

过了一会,老六和罗惠拎着好几瓶啤酒可乐还有一点烟花回来了。大家坐下喝上了,开始聊毕业设计的事。一两瓶啤酒下肚,大家兴奋起来,站起来放焰火,我弄了块柴火也放上了。几道火光冲上天,然后空中啪的炸开。
“当心啊,别用手捏着放啊,当心炸着!”她躲在我身后叫着。
“没事,你看着。”我又拿起一个钻天猴,用手里的木炭点,引线哧哧着了;她双手扶着我的肩膀躲在后面。
“啊――”我被她的叫声吓了一跳,手一歪,钻天猴斜斜飞了出去,然后掉在那边的一堆篝火里,嘭的炸了,火星飞溅,围坐的人大概都被吓坏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被烧着。我俩也吓坏了,赶紧回到火堆边坐下。其他人也陆续坐了回来,不知道是被吓了还是放完了。
“这下你惹大麻烦了。”老八说话了,今天晚上他没说几句话。
“没事的,咱们人多。”老六安慰我。
不出所料,过了几分钟,那边走过来三个男的,为首的一个张口:“刚才那他妈谁放的!出来!”
“兄弟,有什么话好好说,我先道个歉,对不起,这事是我们不对,我们也不是故意的。”老六站起来说。
“是你放的是吧,跟我们过去一下。”那男人对老六说。
“我放的。”我站起来说。
“好,走,有几句话想跟你说说。”那三个人摩拳擦掌。
“帮我拿一下。”我摘下眼镜递给她。
“别去。”她小声说。
我喝完最后一口啤酒,提起瓶子向那三人走了过去。
“要说什么就在这说!想打架是不是。”老大站起来对那三人说。
这里有必要再向大家介绍一下我们老大,老大长得相当帅,人不算高,就一米八几,极其壮实,肌肉成块,力大,完全符合做老大的标准;美中不足是人胆子比较小,害怕老鼠,而且酒后有暴力倾向。
老四,老八见老大说话了,也提起酒瓶站了起来。老六走到为首那人面前,说:“已经道歉了,你们要怎么样吧。”
那三人有些心虚,叽里呱啦说了几句,走了。
“刚才我真害怕你们打起来……”她说。
“看不出来你还挺勇敢,呵呵。”吕薇对我说
“其实我真是有点害怕,多亏了老大老六,老四老八――老大刚才真酷。”我腿肚子还有点发抖。
“不愧为老大,一下就把他们镇住了。”罗惠说。
“多亏老大喝了酒。”老八看着老大笑。
女生唧唧喳喳的说刚才的事。老大脸红红的,不知道是醉了还是害羞;拍着老八的头:“你胡说信不信我打你。”
“老大!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老八笑嘻嘻的抱住老大。

大家心情又好了起来,一直聊到啤酒喝干篝火烧完才回去。
回到院子,男生拿出几块塑料开始往院子里铺。
“你们真睡院子里啊!?”校花问。
“那怎么办?”老大一摊手,说。
“外面挺冷的――风大,干脆你们把桌布铺到屋子里睡吧,垫点衣服什么的东西,把炕上的被子拿几床下来盖吧。”她说。
这晚上就是这么睡的,和她说的一样。我睡得很不好,一是这样睡着很不舒服,老四和我抢被子盖,二是老大打呼比平时要响得多。也不知道她们睡得安心不。

第二天上午,我们穿过一个岩洞,进到了百里峡。山洞挺长,黑咕隆咚,幸好女生们准备了手电;在洞里我一直拉着她,但出了洞她就甩开了我的手。
说实话,我对百里峡的印象不深,只记得天桥、三国演义拍落凤坡那地方,峡谷挺长的;大概是游人之意不在乎山水之间,只留心女生了,也可能是因为还有点困。剩余的记忆只能从照片上来找了,我满意的有一张和她的照片,还一张有和她、吕薇的照片;老四也和校花照了几张。还有一张九个人的合影,是昨天晚上来找麻烦的人帮忙照的――在天桥吃东西时刚好遇到他们。
出了峡谷,眼前开阔了,一片空地,前面是一座城池,据说三国演义的空城计就是在这拍的。城门下面是一堆牵马的人,还有几辆驴车;从这里就可以骑马坐车回到落脚的村子了。
老六和老八各租了一匹马,每匹十五块,打算骑马回去;我没骑马,我知道骑马这事如果不会的话比走路还累――腰酸。我们剩下的七个租了一架驴车,摇晃着上路了;赶车的是个干老头,一路上吕薇带领女生哄得老头唱起了山里的情歌。
我们回到村口的时候,到处都找不到老六和老八。
“刚才他们不是先出发吗?”
“那俩笨蛋不会从马上摔下来吧?”老大说。
“不会吧――”
“来了,那俩是他们吧。”罗惠的眼尖,先看见了,他俩骑马才出现在路口。
一路走回住处的时候,老六大骂赶马的――刚才半路上骑马的价格上涨到二十块,若不给钱就别想走,老六老八不得已只能乖乖付钱。

回到住处,休息到饿了,大家找了个小饭馆吃了顿热饭,还好价格不算贵。吃完饭,我建议大家到河边走走,天色还早;走到河滩,老大又叫上老八吕薇一起去再找个住的地方。河滩上只剩下六个人;我知道,这肯定是老大故意安排的。
我们顺着河道往上走,河滩很开阔,老乡说当年也在这里拍过三国。
大家边走边赞叹空气清新,河水清澈。不知觉六人走散开了,老六和罗惠走得很快,钻过了前面的桥,看不见了,老四还和校花还在后面打水漂玩儿。
“山里真不错……”我没话找话。
“你看他们,”她看着后面的老四和校花。
“你说他们能成吗?”我问她。
“不知道。”她其实是不肯表态。
“她有男朋友吗?”
“好象没有吧,也难说。”
“有也无所谓啊,我们老四人多好,长得又帅――当然比我是差了一点。”
“嘿,有了当然就不一样了,她好象真是有男朋友了。”
“结婚了还能离婚呢,男朋友算什么。”我手一挥。
“也是啊。”她笑了。
……
河水很清,老六和罗惠蹲在河边用手捧水玩,很容易就可以捧上很多小鱼。
“你们这是杀生啊,刚才没吃饱想喝鱼汤是不是?”我们走了过去。
“去――谁杀生啊。”罗惠一撒手,小鱼飞快的逃走了。
天渐渐黑了,我们也往回走,老四在桥边正帮校花洗鞋子。
“刚才她踩牛粪上了。”老四解释。
我们忍不住笑起来,笑得校花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天黑了,村子里没有路灯,我们黑灯瞎火的摸错了地方。老四探头往一个院门里看,突然飞快的跑开了,然后门里跳出一条狗,呲着牙冲我们耀武扬威,狂叫不已;我们只好示弱走开,哪知这条狗并不肯放过我们,叫着跟了上来,我们一回头,那狗也站住,呲牙瞪眼,大有不咬一口不罢休的势头。
“怎么办?”老四小声问大家,声音都是抖的。
“跑吧。”我建议,其实我也怕被狗咬。
“不行,人哪跑得过狗。”
“分开跑,狗只有一张嘴,看谁最倒霉。”我也觉得自己的建议有些恶毒。
“我听说弯腰拣石头可以把狗吓跑,试试吧。”老六这个建议没有人反对。
几个人一齐弯下腰,做拣石头打狗状;我发现这地上是石板,根本无石头可拣。那狗见我们弯腰,一点不怕,倒一下子愤怒的向我们扑过来;我们吓得四散奔逃。
我的建议这时大家都自觉采纳了――其实我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做的,我拉起她的手撒腿就跑。
后来我想起来,拉着她的手逃跑的感觉就象放风筝一样。
等到我俩喘着粗气停下来时,狗没有追上来,其他人也不见了踪影。
于是我又拉起她的手在村子里游荡,找我们那小院子。多好的机会啊,我心里想,现在就问她我一直憋着的问题吧吧;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说。我们什么话也没说,紧张的走,生怕什么地方又钻出一条恶狗来。
“刚才你怕不怕?”我觉得还是该和她说点什么。
“怕啊,那狗那么凶。”
“不知道她们有人被咬没有……”我忽然想起来。
“咱们还算运气好,狗没追咱们。”
……
边走边聊,忽然一道白光射到我的脸上,照得我睁不开眼。
“你俩在这呢,让我好找。”老大打着手电走了过来,“回去吧,大家都在等你们呢。”
她放开我的手,三个人往住处走。

回到住处,几个人还在谈刚才被狗追咬的事,还好,都平安归来。
“吓死我了。”校花和罗惠都仍然紧张。
“刚才你俩跑得可真快。”老六对我说。
“是快,那狗一动,你一把拉上她就跑,对了,那叫重什么轻什么来着?”老四对我很不满。
“你们怎么样?没被咬吧?”我得对他们表示关心。
“没事……”
老八和老大抱着手在一边笑。
我一直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逃脱的。接下来我们商量好,明天一早就去那个据说会喷鱼出来的地方。
老大他们给女生找到新住处了,我为了赎刚才的罪,主动要求和老大送女生去那边休息。半路上,我悄悄拉住吕薇,把那个有呼机壳的窃听器给她。
“这什么啊?”
“嘘,窃听器。按这个打开,再按就关了,你来掌握。”
“给我干吗?”
“你不会这么笨吧,为了她们三个啊。”
“知道了。你怎么报答我。”
“你不想听听老赵说什么啊。”
“好吧。”

等我和老大从女生那回去,那三个已经躺到大炕上了。我拿出收音机,准备收听。
“你不是把咱们的窃听器装到人家农民屋里了吧?”老四问。
“保密。能听就得,保证丢不了。”我也躺到炕上。
“别听了,睡吧,昨天晚上就没睡好,今天走得又累,你们不困啊,我可困死了。”老八抗议了,我只好把收音机收起来。
我也挺困,不过还是很兴奋,躺了半天才睡着。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起来了――昨天睡得早,打井水洗了脸单等女生过来。
可女生迟迟没有来,我们等了很久,不禁担心起来;老六自告奋勇过去叫她们。
我心里一直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过了半小时,老六带着女生回来了――但只有两个,吕薇和罗惠。
“还有两个呢?”我问老六。
“你问她们吧。”老六没说什么转头进屋了。
我终于知道了怎么回事,今天一早,她的呼机就响了,看了然后急急忙忙的出去复机,打了电话回来脸色就不对了,说要马上回学校去――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女生们商量了一下,校花主动要求陪她一块回去;现在她们已经在火车上摇晃了。
这些都是吕薇告诉我的,我听了失望之极,老四也半天不言语。
“今天还去吗?”老大打破沉默。
“你们去吧,我不想去了,我留在这里。”老四说,谁都看出来了,他心情实在不好。
“去吧,一起来一趟不容易。”老八劝他。
他不说话。小院子里里仿佛失去了什么,冷清。
“我留下来陪老四吧。”我对大家说,也不想去了。
“我也留下来陪你们。”吕薇一脸同情。
“你们都去玩吧,你们女生是我们请来的,要玩好了。”我对吕薇说,装着一脸不在乎。
“这样好了,我留下来陪他俩,你们四个都出去玩,好好玩,多拍照片回来给我们看看就行了。”老大说。
大家争执了一会,还是照老大的话做了。
“你们早点回来,今天下午上咱们就回去吧。”老大说。
老大执意要留下来陪我们,一直让我很感动。

等他们四个出去以后,我们三个沿着小河一直往上走。
“其实这次出来咱们玩得还是不错的。”老大见我和老四都不言语,没话找话。
“你们俩的目的差不多也达到了,我一直在注意呢。”他说接着又对我说,“其实昨天晚上我跟了你们好半天。”
“真的?”我不信。
“嘿嘿,你和她一直手拉手。”
“你说她今天怎么突然要回去啊?”我一直在想这事。
“不知道,可能她家里来人了吧?”老大猜。
“也许是家里出什么事了,”老四也开口了,“怎么我的校花也跟着走了呢?想不通。”
“想不通还想什么,等回去再问吧。”
“哎,老大,我觉得校花也不是很漂亮啊,怎么是校花呢?”我忽然想到,其实我一直挺迷惑的。
“是啊,做班花还可以,做系花都勉强,怎么就是校花呢?”老大也有同感
“切,当着我的面都敢出言不逊。”老四听了很不满。
“那你说说,她怎么就是校花了,咱们学校女生不少啦,怎么就偏偏是她?”
“我也不知道。”老四说完,转过脸朝我们笑。

这天我们三个走了很远,过了桥又从另一边的河岸走了回来。

等七个人聚齐,我们上了回去的火车,天已经快黑了;车上拥挤不堪,不但没有座位,简直挤得没法走动;男生围在女生旁边,给她们留出一块比较宽松的地方。
到丰台站时都11点多了;出了站,站前小街上几乎没有人,我们不禁有些害怕。现在只能打辆出租车回去了。但等了半天,路过的空车是有几个,没有一辆肯停下来。这街越来越冷清,我们也越来越害怕,没办法,大家朝桥那边走过去。
“哎,我知道了,咱们这拦车的方法不对,咱们人多了,人家车不敢停。”到了桥上,老四忽然说。
老四说的有道理。我们决定分开一点,让女生去拦车。
这时候我突然发现,东边黑地里走过来几个男人,寸头,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我让老大看。
“咱们危险了,让他们都注意。”老大紧张起来。
大家随时准备跑,――可女生怎么办。
好在这时候,女生拦下一辆夏利,她俩迫不及待的钻进去,我们也向车跑过去,象看见救星一般;但没想到的是,那车没等门关好就飞快地开走了,只扔下五个男生呆呆的站着。
我们也越来越紧张,拿不定主意是马上就跑,还是就这样耗着;心里只希望那些人不是匪徒。
那边那几个人慢慢的向这边走,他们手里的家伙明晃晃似乎是刀。
越走越近,分明是朝我们来的。
正在我们准备撒腿逃走的时候,哧溜――,一辆出租车停在面前。我们眼前一亮,真是逢凶化吉啊;赶紧开门上车。等老八老六老四上车,我傻眼了,前面的副驾驶位置上早坐上人了,后面我们五个无论如何是挤不下的,老六瘦点,老八和老四的块都不小啊;挤来挤去乱成一团。
车迟迟不能开,因为我和老大没法挤上去。那帮人似乎也知道注定有一两个人走不了,他们朝这边走过来,不紧不慢。
司机也急了,叫我们快点关门;他们越来越近了,我心里充满了恐惧。
(待续)
 

                 
  “快,快上来!这儿!”
  女生的声音,我和老大抬头一看,刚才女生坐的那辆车又开回来了,罗惠从窗户伸出头来,向我们招手,叫我们快过去。我和老大跑没命的跑了过去。
  总算安全了,在车上,我舒了一口气。
  “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来救你们啊,你瞧,多危险啊。”前面的罗惠转过头来说。
  “是啊!对,刚才你们怎么一下就跑了?”我一直很奇怪。
  “哦,这个,刚才啊……”两个女生都笑起来。
  出租车司机开口了:“刚才,我还以为你们那一帮都不是好人呢,想对这两位女士图谋不轨,所以拉上她俩我就赶紧走了。”
  “唷,我们象坏人,不会吧,我可是老实人;您没看见那边那些人,他们才是坏人呐。我们可是大大的好人。”
  “当时,我还以为你们和那些人是一伙的呢。”
  “我们差点就――,她们才过来了,真危险啊。”老大仍然很紧张,脸色煞白。
  “是啊,我们跟这位师傅一讲明白,马上就开回来了。”
  “真是出门遇贵人啊――”
                 
  “路上我一直在想,那些人真是劫道的?”下了车老四还在说这事。
  “你现在别想啊,你当时留下试试不就知道了。”老大对刚才挤不上车的事仍然耿耿于怀。
  “好象拿着刀。”
  “劫道的提着刀乱逛?――你看错了吧。”
  “你是吓坏了没看见!”
  ……
                 
  一切又恢复了原样,每天早上去图书馆,找资料,做设计;闷了约上人跑北图,去万方。
  过了几天,机房又开放了,我又回到自己用那台破机器前,开机,然后等它启动的时候,到处找人聊聊,要不就去厕所。
  我很失望,这些天她没有来机房做设计。
  有一天早上,她居然来到机房;我心里很高兴,但想起那天她在野三破的不辞而别,我心里就很愤怒,不想去理她。她大概被我冷冰冰的脸吓住了,也没和我说什么,各做各的设计;我几乎不敢转一下头,害怕看到她的脸以后会摧毁我心里的愤怒。
  过了几天,她又不来机房了,我的愤怒又变成了失望。时间一长,现在的失望开始谴责原来的愤怒――我有什么资格去愤怒呢?
  我想到她,脑子里就有很多问号;比如,大二时候那张纸条、小树林里的相遇、火车上那晚、还有在野三坡的突然出走,都让我疑惑;她象个迷。
                 
  老四可没有象我一样愤怒、赌气。
  这些天老四和校花的势头喜人,常电话聊天,搞得别人老以为我们宿舍的电话坏了,用老六的说法是“电话都被他咬烂了”。大家提出抗议,老四才饶了那可怜的电话;不过老四有自己的办法。他有自己的有利条件,有两个用来做设计用的对讲机,健伍的,现在俩人改用对讲机聊天了;老四称他的名牌对讲机的通信距离有15公里。
  不但如此,他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窃听工作。我把我的收音机给了老四,随他听。
  老六整天不见人,几乎只有睡觉才回来。
  我呢,还为自己的设计发愁。前些日子觉得时间还长,没好好做;过了五一,想想答辩就在六月中啊,没多少时间了,不禁着急起来。其他人大概也差不多,现在正是毕业设计最忙的一段。时间如流水,然而我觉得毕业前还有很多很重要的事必须去做,喝酒啦,草地上聊天唱歌啦,只恨自己分身无术,而且过几天系里还有一个大舞会,专给毕业生开的。
                 
  这天下午吃过饭,老四照例打开我的收音机,开始收听(都是吕薇当导播,可惜老四他不知道)。我收拾书,准备去机房刻苦做设计。老八坐在计算机前聊天。
  “有人跟我一块去做设计吗?”我一个人去机房心里感觉有点不平衡。
  “你先走吧――,我再聊会儿,”老八头也不回,“老大呢?你叫上他吧。”
  “没看见,大概吃完饭就直接去他的教研室了;老四。”我真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啊,叫了他一声,算是尽到责任;我站起身。
  “嘘,没看见我忙着吗,等等,她们在说你呢。”老四的话让我放下了书。
  “噢?说我什么?”我坐到老四旁边,看着他。
  “――说你小气,哎,你是不是这段一直没跟她说话?”老四听了一阵子,对我说。
  “还说什么?给我听听。”
  “等等啊,我再听听,――哟,没声了,没电了还是怎么了?”怎么关键时刻又掉链子了!
  我戴上耳机试试,果然没声音了,不是没电,就是吕薇把窃厅器关了。我失望之极,抱上书本出了宿舍楼,谁知楼门口正遇到吕薇,她心事重重。我问了一下,刚才果然是她把窃听器关了。
  “干吗呀?我们正听到要紧的地方呢。她说我什么了?”我有点不满。
  “说你小气,看见她理都不理;没什么重要的。我正找你呢,给你,也该你帮我啦。”她把窃听器递给我。
  怪不得,我想起来了。今天下午我到食堂吃饭,正遇到吕薇和老赵;俩人招呼我坐一块,我一看旁边也没有其他认识的人,就做下了。坐下不久我就后悔了,俩人谁都不说话,不但不和我说,相互也不说;吃完,他俩一前一后的走出去了,谁也不搭理谁。我估计俩人刚才一定又吵了,吵什么呢,现在,大概都是为了毕业后的去向问题了――毕业生的恋爱关系有时候就象未婚先孕育的胎儿,争论的无非是打掉,还是生下来。
  现在,吕薇无非是想让我跟老赵去说说,这可是极度危险的工作。
  “怎么回事啊?”我问吕薇。
  “你跟他谈谈,我真的想知道他怎么想的,以后的事。”吕薇说。
  “你没问他?”
  “我想听听他对别人怎么说。”
  我想了一下,答应了;我又跑了一趟,把那改装收音机交到吕薇手里,教她怎么用。
  吕薇又递给我一百元,叫我给老赵,说是还他的。
  “他不要怎么办?”我问她。
  “你自己想办法。让他收下就得了;放心吧,他不会打你。”
                 
  “哟!快来,我这正没人陪了,陪我听歌。”我到老赵他们寝室的时候,他们屋正好就他一个,正盘腿坐床上看书,屋里放着林志炫的歌。
  我没说话,进去,把钱递给他。
  “你发财啦?拣钱还是中奖了?”
  “吕薇还你的,刚才我遇到她了。她不敢上来。”我坐到他床上。
  “你拿走拿走,还给她。”
  “老赵啊,你们俩怎么回事啊?搞得我两头受罪。”
  “我不要她还钱……”
  “又怎么了?说实话,你到底打算跟她怎么办?”我看着老赵。
  “你问这干吗?”他把眼睛收回到书上,爱理不理。
  “哎,要好就好,要散就散,什么事早说不好吗?偏要吵得……”我话没完一把抢过他手里的书。
  “还给我。”他两眼瞪着我。
  “给你给你。”我把一百元的钞票给他。
  “书!!!”他急了,咬牙切齿,冲我大叫。
  “诶――,别叫怎么甜啊,侄儿。”我逃到一边,看着他笑。
  老赵瞪了半天眼,也笑了起来。
  “咳,有些事,你理解不了……”他慢慢的说,摇摇头。
  “继续说。老实交代。”
  “这东西不是黑的白的,一下就能说明白,也不是自来水管子,说关就关,说开就开;有些东西我自己都还不明白,我跟她怎么说啊。你说啊,不能伤害她,当然也不能伤害自己,……怎么做?”
  我跟老赵聊了大半天,花了半个多小时。忽然觉得,其实老四,我,现在我们比老赵幸福多了。
                 
  老八恋爱了,我听老大说的。老大说,老八在本校bbs上的一个关于毕业生的帖子,感动了一堆人,老八还因此结识了一个本校的女生。
  “名字都知道啦。好象是大一还是大二的,我记不清楚了。”老大说。
  “真的?你怎么知道?”
  “他自己说的。”
  “你信啊?那个帖子还是我帮他写的呢。”我忌妒起来。
                 
  不知道老六和罗惠发展怎么样了;最近老六是见首不见尾,晚上睡觉的时候才能看到他,既然是这样,他俩应该还不错,老六的能力一直让我很佩服。想想老四,老八,老六,我越发觉得自己真是没运气,“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啊。
  每天去机房做设计,看着旁边空座,心里也是空空如也。这样的日子过得让人很难受,真不如早点毕业离开这鬼地方。
                 
  多少也会有点东西给象我一样空虚的人解闷,今天晚上就是我们系今年的第一场舞会。吃过晚饭大家都行动起来。
  老四老六穿得跟要去相亲差不多,其他兄弟也打扮得很有形;隔壁的黄胖子还洒了香水。尽管他们这么费心打扮,还是有人出现了漏洞――舞会结束,老四才发现自己的裤子拉链一直没拉上。
  虽然这段时间心中不快,我也决定和大家去参加舞会了,消遣呗。
  我们一块到了学校礼堂的舞厅,找了个地方坐下。
  礼堂的舞厅,是学校最大的舞厅了,当然了,除了运动场。我们学校的舞厅挺不错,灯光,音响都是新装的。我有点局促,左顾右盼,发现她坐在一群女生中间,和吕薇坐在一起,穿了一身连衣裙,戴了条项链,很漂亮,显然也是有备而来。来的女生不少,有很多是其他系的。
  音乐响起,大家纷纷离席,我这才记起来我不会跳舞,一下傻了。
  老六拉了个低年级的女生,老四向校花走去,老八坐在我旁边――他也不会。悔啊――,大二的时候我外校的朋友老猫要教我北京平四,我居然拒绝了,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她仍然坐着,我的一个同学向她走去,彬彬有礼的邀请她跳舞,她推脱了一会,随他走进舞池。
  老赵早说要教我跳舞,但等音乐一起,我发现他早和别人跳上了。
  她和那人跳了一会,似乎有点别扭,没等一曲跳完,就回到自己的座位,坐着喝水,那同学失望的走开了。
  我坐得屁股发痒,等了半天,大家跳完一曲,音乐变了灯光变了,节奏忽然快起来,鼓点重重的锤打着地面和天花板;大家又开始蹦上了。我没有动,心里空荡荡的;她仍然坐着,也没动。
  我忽然跳起来,跑到她面前,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没说,一把抓起她的手,把她拉起来,一直拉到舞动的人群中;就象那天在野三坡逃避狗咬一样,放风筝似的拉着她跑进舞池。
  灯光在每个人的脸上变幻着各种色彩,音乐在扭动的人群中激起狂风暴浪。
  我拉着她的手不放,手之间充满满手的汗水和热;于是再换另一只手。大家变换着各种花样;手拉手成一圈,然后双手搭着别人的后背开火车。老八也上来了,老四,老六,都在我身边一起蹦。
  音乐停下来,大家都累了,我回到沙发上坐下。她坐到我的沙发扶手上,把旁边的座位让给吕薇。
  “刚才你怎么和他跳了一会就不跳了?”我问她。
  “我真的不会跳,他不信,硬要我试试,结果别扭极了。”她一边说,一边擦汗。
  “哦,那应该我请你跳。”我说。
  “你跳得不错吧?”她看着我,“刚才你为什么不跳啊。”
  “不是啊,你不会跳,我也不会跳,不是刚好。”
  “歪理,不过,刚才你蹦得很不错啊。”她笑着说。
  “是啊,刚才你们跳得都不错啊,是不是老蹦;特别是你,表现真不错。”吕薇对我说,意味深长。
  音乐又起,缓缓的,人们也成对起舞。我俩都没动――不会。
  吕薇走到我面前,食指一钩,说:“起来!我教你。”
  吕薇教我的很简单,进一步退一步,反复,然后再自由发挥。
  “重要的是,男士要带着女士,配合好了,再简单的舞步也好看。”
  我知道吕薇是给我信心。
  “你看会了吧?”吕薇冲她笑笑,说。
  她站起来;我俩拉手,搭肩,扶腰,一切都很简单,和吕薇说的一样。
  这不就是“两步”吗?现学现用,立竿见影。
  我、她、音乐都配合得很好,我们根本就不用想舞步怎么走,我什么也没想,我只是看着她的脸,她在想什么?她也看着我,大概也是一样。
  一曲很快结束了,意犹未尽。
  不容休息,灯光一变,强烈的鼓点,快速的节奏又起……
                 
  夏天,大概西瓜是最廉价的水果了。舞会结束,我们买了两个西瓜,坐到礼堂前面的草地上吃;坐法和在野三坡差不多,不同的是当时围着篝火,现在是围着西瓜和西瓜皮,现在人也多了很多。
  仍然带着兴奋,大家坐着聊天。
  “现在我才知道,为什么这草地上会长出西瓜苗。”我一边吃,一边感叹着。
  “呵,都是毕业生吃出来的,留给母校最后的纪念。”
  “可惜结不出西瓜来,这不还得自己花钱买。”西瓜是老四他们去买的。
  “是啊,光开花不结果。”
  这时候,她走到我旁边,身边坐的老八挪开一个位置,让她坐在我旁边;舞会结束时她到宿舍去了,刚换上凉鞋和长裤回来了。
  “哎,你们毕业设计做怎么样了,论文写多少了?”她问大家。
  “别提了,我那翻译还没做呢。”
  “嘿,我的论文差不多了,得有一千多页吧。”
  “靠!就你那题目,一千多页?用的初号字吧?”
  “我那论文压缩了还有好几兆呢,保存要好几张盘,放那破机器上我又不放心。”我想起上次病毒发作的情景。
  “不会吧,那么大,看你在机房到处乱串,做不了那么多东西吧?”她笑着说。
  “包子有肉不在什么上来着?我那,图片多了去了。”
  “哎呀,要不加班肯定做不完,没几天要交了。”
  “是啊,多半还得熬夜。”
  ……
  这天让人一生难忘。
                 
  接下来的几天仍然是忙论文;她又回到机房;两人坐在一起,我感觉全然不同,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每天吃饭,大家仍然是尽量挤在一张桌子上,聊得热火朝天,似乎都格外珍惜最后的一段时间,她也常常坐到我旁边。这些天飞一般的过去了,充实又快乐,两个人似乎走得越来越近,别的都不存在了;回头去去看看觉得日子就象飘走一般。
                 
  老八的恋爱很特别,万事从他发的帖子开始。这之后我才明白文学和爱情的密切关系:单恋的人爱写诗,恋爱的人写情书,失恋的人几乎都可以写三角恋爱小说,对爱情心灰意懒的人大概会去写散文吧;而象老八这样的标准网虫则是靠bbs上感人的帖子赢得芳心。
                 
  如果一个恋爱中的男人会找他的朋友述说点什么,那他多半是遇到麻烦了,否则不会意识到自己还有朋友。这个道理是那天晚上老四拉我聊天以后我才明白的;他把我拉到宿舍楼的顶上,一脸惆怅,一肚子愁肠;我才想起前些日子几乎没有心思去关心别人做些什么了。老四告诉我,校花她们班上也有人在追校花。
  “公平竞争呗,你也有机会,你现在不是占了先机吗;我觉得你还是比较出色的,色艺双绝,内外兼秀。”我宽慰他。
  “唉,你不知道,我觉得她早就明白我的意思,可是她什么也不对我说。”
  “我觉得你做得还是不错啊,是更进一步的时候啦。”
  “那几天,是觉得不错,老是电话,聊天,可是,老是我说,她的话没几句,我后来真是找不到什么该说了。”
  “那你多约咱们校花见见面啊。”
  “唉,那天舞会我看见你和她……我真的很佩服你,我知道很简单,但我一直……就做不到。”
  我不是很确切的知道老四校花到底怎么样了,我尽力的安慰他;我现在突然怀念起晚上的卧谈来,然而似乎一去不复返了。
  他说,他一直记得有一段时间,大概就是大二,他和校花自习的位置一前一后,不时说说话;有一天晚上,他走过她身边,她抬头一笑――老四说从此后他一直忘不掉这个笑容。
                 
  机房,静悄悄,偶尔听见有人打鼾。
  现在是晚上,三点多了,我连续干了大概有六个小时了,眼睛发酸,她也一样。明天就要交论文了,大家都在机房开夜车。昨天就已经熬了一夜了。
  “哎哟,不行了,我累死了。”我伸了个懒腰。
  “歇歇吧;咱们出去走走,刚才我下去买东西,看见月亮好亮啊。”她说的“刚才”其实是十点多的时候,她买了可乐和冰绿茶上来,可乐是给我的。
  “下楼去走走怎么样?看看月亮。”
  “走,嘘……”
  后面很多人已经躺在地上睡着了,还有的趴在桌子上,口水泛滥。
  我们出了机房,往楼下走。教学楼在黑暗中显得空旷高大,我们的脚步声让大楼越发安静了。下到一楼才发现楼门是锁上的,我们往回走,莫名的好奇让顺便走进几个教室,里面黑漆漆的,空空荡荡,她很害怕,拉着我的袖子让我快走。
  走在上楼的台阶上,她说有点困,于是我们在台阶上坐下了。
  我该说些什么呢,最好还是不说吧。
  并排坐着,她的双眼看着前方,似乎想什么,然后把头埋入双膝。
  我的头脑一片空白……,黑夜让人宁静,也让人好奇,黑夜的安静常常给人无穷的联想;黑夜让人害怕,也可以给人无穷的胆量。
                 
  这一坐,我不知道过了多久……
  从楼道的大窗户,可以看见校园在夜色下的景致;宿舍楼,食堂,礼堂,……,空旷的校园就象一幅铅笔素描。我们站在窗户旁,看这景色。
  昨天,差不多也是这时候,我们就在这聊了很长时间。
  “昨天早上我困得不行,一天都没好好睡觉。”想到昨天,我对她说。
  “今天交了论文就可以好好睡了。”她微笑着。
  “哎,对了,昨天早上咱们回去的时候是五点吧,我到宿舍门口我才想起来,我把钥匙忘在机房了。”
  “那你怎么办?敲门他们肯定会把你掐死,你不会又回机房去拿钥匙吧。”
  “我没办法了,我看见赵文伟他们屋门没关,进去一看还好,老赵的床是空的,我躺下就睡着了;过了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我醒了,就看见老赵坐在床边上摇摇晃晃打磕睡,当时我就感动得不行,赶紧把床让给他睡。”
  “真的?赵文伟这么体贴人。后来你怎么办?”
  “怎么办,回去敲门呗!”
  天色渐渐变白,清晨的校园里人慢慢多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学校从黑夜过渡到白昼,从楼上看去,跑步的人,涌进食堂的人,都是小小的象火柴棍一般。
  “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我说。
  “什么事?”
  “那天在野三坡你怎么突然就走了,有人呼你?出什么事了。”
  “没人呼我,是我定的闹铃;没什么事。”
  “那你为什么要走呢?”
  “有人要我回去啊……”她回过头,看着我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我知道她说的是谁,是她男朋友;我忽然想起在野三坡的河滩上我对她说过“男朋友算什么,结了婚还能离婚呢”。
  “对了,你去过北海吗?”我忽然问她。
  “没有啊。”
  “现在六点了吧?”沉寂了半晌,她忽然说。
  “是啊……论文,你的论文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
  “快!趁他们没醒,打印论文去!”我觉得早点交了论文好回去睡觉。
  “还有一件事……”我想起还有一件事没说,“就要毕业了,我还没去过北海,你能不能陪我去一次?”
  “好啊――,等答辩完再说吧。”
  不知道她是答应了,还是在推辞;等吧,也许会有什么奇遇呢。


                 
  交了论文,我盼着答辩的到来。答辩完了,指导老师会请我们吃一顿饭;还会有一场给毕业生的舞会。过几天,班上还要集体出去撮一顿――散伙的饭;散伙的日子就要到了。
  答辩嘛,用powerpoint制作一些演示,然后再讲讲,应该问题不大,下面的老师都是熟人,嘿嘿。
  答辩得那天我和她不是在一个地方,我的顺序比较靠后,于是跑过去看她们答辩。开始是吕薇,我和她在下边坐着看。吕薇马马乎乎过去了,轮到她,她答辩得很顺利。她又跑到我那边看我答辩了,我的表现也只能用马马乎乎来形容,她一直以为是她在下面让我紧张,其实让我紧张的是老师的提问。答辩完,在门外,我提出,明天一起去天坛,她想了想咬咬下唇说,再找一个人一起去;我故作轻松的说,校花和老四肯定也会去。
  这次我让老四受到打击了,校花委婉拒绝了老四的邀请;老四很坚强,他说即使校花不去,为了我,他也会陪我一起去。我知道为什么她要我再找一个人一起去,我也对大家说了,没有什么可隐瞒的;自从那天舞会以后,大家都知道了我的意图,还都给了我金玉良言,比如:“……最最重要的就是,放开胆量!这个你差不多做到了,但是做得还不够!”
  “……以靓丽的外表吸引人,以真挚的感情打动人,以真实的谎言迷惑人,以高超的手腕征服人……”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过把瘾就死吧。”
  “……记住,爱情偷不来抢不来但是可以骗来。”
  “――这个我早就听说过了!”
                 
  现在是早上,我和老四坐在食堂里吃早饭,等着盼望的约会。
  她和吕薇也到食堂来了,于是我们慢慢的吃,等着她俩。一切正常,吃完早饭,三人约定回宿舍收拾一番就出发。我很紧张,生怕又有什么东西打乱计划,直到我、她、老四都上了公共汽车,我才安下心来。
  我有这样的感觉,这样的出行让人很别扭,每个人都感觉不自在。老四完全是为了我才出来;她呢?老六说,其实她只是怕人看见我和她单独出去。
  车刚开出三站地外,老四的呼机响了。
  老四看了一下,说,他的单位到学校去搞政审了,他得回去。他下车的眼候我还挽留了一下,老六看着我直眨眼;她啥话也没说,一副无助的样子。
  现在她可是真的被卖了。
  我想,她一定怀疑我们是沟通好了的来骗她。后来我回去问老四才知道,前一天晚上他们的确计划过,估计我们上了车,老大就呼一下老四,留言说他家里来人找他,叫他快回来,然后老四接到就把呼机给大家看看,证明自己真的有事,下车回去。然而,老四收到老大发的消息是他和我们分手以后了――政审的消息不是老大发的。
                 
  六月的天挺热,逛了一会儿,我买了点水,我们找了个地方坐下歇息。俩人在这个幽静凉快的地方,坐着享受那一点点班驳的阳光。坐了一会儿,我才发现今天我们话不多;说实话,我记不清那之前我都说了什么了,只记得我开玩笑说让她给我剪手指甲,她听了样子很生气的转过头去,靠着椅背眯着眼睛不理我,我心想遭了,惹她生气了,但我还是装得若无其事的靠着养神;过了一会,她从我手里拿过指甲刀,抓过我的手,开始给我剪指甲。
  “真剪啊?算了,你不会打算把我手指头剪下来吧?”我心里挺高兴。
  “别动啊,剪到肉我不负责。”
  “我长这么大还没谁给我剪过指甲呢。”
  “小时候你妈没给你剪过啊?”她低头剪得挺细心。
  “小时候我不记得了,大概是剪过吧;后来一直都是自己剪――害怕人家剪到肉。”我一边说,一边享受着。
  “放心吧,离肉远着呢!”
  “……哎哟!”
  “对不起,对不起,――都怪你跟我说话。”她笑着说。
  “好了,剪完了。”她收起指甲刀,还给我,拍拍身上站起来,“再走走吧?”
  “好啊,我坐这都快睡着了。”
  “你还没休息好啊?”她问,我们往九龙壁那边走去,边走边说。
  “昨天晚上又出去吃饭喝酒了,昨天晚上也没睡好。”
                 
  看了九龙壁,照了几张照片,我们决定去划船。买了点汉堡鸡翅可乐带上船做午饭。
  “你会游泳吗?”船离岸,我问她。
  “不会――,你会?”
  “会啊,自己逃生没问题,要救你就悬了,肯定是同归于尽。”
  “这水不深吧?”
  “不深,你比较高,要掉下去水顶多淹到你小腿。”
  “瞎话!那船都漂不起来。”
  “你倒着掉下去可能刚好淹到你小腿,来个倒栽葱。”这个笑话太老套了,但我的确想逗她笑笑。
  “去――,一边凉快去。”
  “凉快?你想我掉水里啊……”
  多读书的确有好处,至少聊天的时候,能让女生眨巴眼睛佩服的看着你;我真切的体会到了。
  吃了午饭,船上安静下来,我们踩着船四处游荡,把手放到水里寻找凉爽;我低声哼《让我们荡起双桨》,再唱《我愿意》;她在一边安静的听着。
  “今天我不该来。”她忽然说。
  “你怎么了?”我有点不知所措。
  “我不该来,对不起一个人。”她低着头说“谁?”
  “你知道,不要问了。”
  “对不起。”我摘下眼镜,说;我这话十分虚伪,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谁也没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她抬起头来,抿着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没事了。”她说,我知道她在极力掩饰着什么。
  “没事就好。”我盯着她看,想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别这样睁大眼盯着我啊……”
  “是这样吗?我的眼睛不是很大啊。”我看着她的眼睛,作一往情深状。
  “你看得我心发荒……”
  “不会吧?……哟,快靠岸,咱们的船超时间了,要罚钱了。”
                 
  从公园出来,她收起了心事重重的脸,露出笑容。
  “我们回去吧。”她说。
  “吃了再回去吧。”
  “好。”还是淡淡的笑容。
                 
  吃过饭,就得回学校了。本来老六给我设计了先逛公园,接着吃饭,然后上电影院的经典路线,但看来无法实施了。从这里回到学校,大概还要做一个多小时的车――不堵车的话。还好,车上还有座;摇晃了一阵子以后,我困了起来,关键时刻,我可不能掉链子啊。
  “今天玩得怎么样?”我企图用谈话来驱赶困意。
  “不错啊。”看起来她心情还不错,“跟你聊天挺好玩的。”
  “对了,你还记得咱们那年在火车上吗?”我忽然想起来。
  “记得啊,那时候你是靠窗户坐,现在我靠窗户坐。”
  “我现在对火车上那种生活,想起来真是觉得有亲切又害怕。”我还记得火车开的时候那个什么“朋友啊朋友,列车就要开动”,和火车上早晨广播的笛子曲,以及排队洗涑的情景。
  “真是啊,特别是寒假,挤死了……”
  “前方到站就是本次列车的终点站,我们伟大祖国的首都――北京,……你知道吗?那天晚上你睡着了一直靠在我怀里。”我说笑着,然后自然而然就说出口了。
  “真的?!我?不会吧。”她把手遮着嘴,看起来很吃惊;说实话,我无法从她的表情判断是否真是这样。
  “真的。那时候我紧张得要命。”
  “她们看见没有啊?”
  “谁?噢,有一个看见了。”我还记得那双小眼睛。
  “哪一个?”
  “长头发,有点胖那个。”
  “哦,还好……不是她。”
  “哦,好困啊,昨天晚上我都失眠了。”我打了个哈欠。
  “那你睡一会吧。”
  “哎,有点不礼貌;等我睡着了,你不会悄悄下车,把我一个人扔车上吧?”
  “你靠着我的肩膀睡一会吧。”她说。
  开始我以为我靠着她的肩膀不会睡着,但我错了,我睡得很熟,我醒的时候车快到学校了。
  “现在债还清了吧?”她看着我。
  “这就还清了?那天可有七八个小时呢。”
                 
  这天晚上我一回到宿舍里,就围过来几个人,问长问短。
  “哎哟,回来了?好帅啊;瞧他给爱情滋润得。”
  “怎么样?”老大很关心的样子。
  “还行吧。”我努力压制不让自己的心情显示到脸上。
  “你看他那装模作样,心里不知道怎么美呢。”
  “快说说。”老八也过来了。
  “到处逛了一下,划船,坐着聊天,吃饭;就那样,没什么好说的。”
  “有什么突破没有?”
  “哪那么容易啊――,那边还有一个男人想吃了我呢。”
  “平等竞争嘛,他算什么,你比他强多了!要珍惜啊!时间不多啦!艰苦的日子到了!”老六拍拍我的肩膀走开了。
                 
  以后就是吃饱了混天黑的日子了,没有什么事,再不用去机房做设计了,只等拿到自己该得的那些证,就可以走人了。去北海几乎没照几张像,我打算剩下的胶卷都用来和同学合影,做留念。
  这几天我都没看见她,偶尔在食堂里远远的见她,也是带了那保镖;大家一块到草地上唱歌聊天吃西瓜的时候,也看不到她,我想不出以什么理由去找她。某天晚上我正在宿舍里给人写留言,老四突然从楼下小卖部打电话来,叫我赶快下去,她和大家在一块聊天呢;结果我下去刚坐下,大伙就散了,她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好好听听,她在宿舍里吗?”回来我问老四,他爬在床上听收音机。
  “我现在听歌呢;我可有日子没窃听啦。”老四改邪归正了,也许失去兴趣了,“没用,想知道的她们都不说;我这段时间窃听得到的重要收获只有一个。”
  “什么收获?”
  “收获就是,同一件事,她们跟谁说的都不一样,根本不知道哪个是真的。”
  我期望着明天的舞会上能够再见到她。
                 
  然而事实让我失望了,舞会上她没有出现,我只好和一堆人瞎蹦。
  “她在那边,门那边,快去!”正跳着老四忽然对我说。
  我走过去,连影子都没看到。
  等舞会散了,大家照例到礼堂旁边的草地上聊,消暑解闷,都是这十来个人。我心不在焉。老八走到我旁边,说刚才看见她一个人在礼堂后面的台阶上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溜过去找,什么也没看见。她怎么了?我心里很疑惑。
  聊到十一点多,她忽然从礼堂后面走了出来,我们看见了叫她过来。
  “刚才我去那边找你,怎么没看见你啊?”我问她。
  “真的?”她的气息和表情都露出一点忧愁,我看得出。
  刚坐下不久学校的保卫就来了,要把大家赶回宿舍。我俩在后面,我问她今天怎么了,回答只有“没什么。”我送她到女生楼,俩人又在女生楼旁边的坐下聊天。聊了半天,她忽然抬起头来,有些惊慌的看着男生宿舍楼。
  “坏了,他在那儿,消防梯上。正看着我们呢。”她说,大概是说的他男朋友。
  “你眼睛那么好?那你叫他下来一块聊聊。”我开玩笑说。我想她也不过是想和我开个玩笑,吓吓我。
  “真的,真在那儿。”
  “没事,没什么;他不会跳楼的。”我安慰她。我没有害怕什么,我想顶多他从楼上下来把我痛打一顿,我打过架,早被人痛打过;真正让我害怕的是她紧张的表情,又聊了一会,把她送回女生楼去了。
  回到宿舍后听老大说,今天下午在食堂里洗饭盆,正碰上他和她在吵什么。
                 
  第二天晚上的聚餐大概是我们班在毕业前最后一次盛典了。系里那个韩书记也要来参加。我们大舌头班主任也来了,他自称“班主任”听起来简直就是“帮主楞”,“我们班”听起来差不多成了“我们帮”,――不知道是斧头帮还是菜刀帮。
  吃差不多,大家开始灌人了。我想,这可得逃;乘他们相互敬酒,乱糟糟的时候,我叫上她,俩人悄悄溜了出去,走到街上。天已黑,月亮很明。路边找了个石凳子并排坐下,风一吹,酒醒了不少。
  “你真傻。”坐了几分钟,她忽然说。
  “我改不了了,就是这么傻。”
  “我有男朋友了……”
  “那又怎么样?”
  “傻子……”
  “我改不了了,就是这么傻。”
  沉默之中,她看看我,忽然抓起我的手,十指相交。我也揽过她的肩。
  “要是这里有花就好了。”我看看天空,看看前面,又看着她的脸说。
  “为什么啊?”她靠在我的怀里问。
  “那不就是花前月下了。”我大胆的吻了她一下。
  她只是抬起头来看我,头发蹭着我的脸,一些还被我沾到了我的嘴唇上。她的头发有淡淡的倾向清香,很好闻。
                 
  等我俩再回到聚餐那地方的时候,里面不少人都喝爬下了,眼前的一切让我们吃了一惊:老六正拉着罗惠絮絮叨叨说着什么,说到伤心之处一把抱住罗惠,放声大哭起来,不再纯情的人借着酒劲演绎着纯情的故事;旁边一堆人醉眼迷离,看着傻笑。
  回到宿舍以后,老六很快恢复神志,说自己那时候根本没醉。我想,有可能他是借酒撒疯,也有可能是喝得迷糊了,忘记咱们“帮主”和老书记就在旁边。
  老六问我,从酒店里出去干吗去了。
  “晒月亮呗。”我回答说。
  “花前月下?”
  “是。”
  “海誓山盟?”
  “还立下了永不分离的誓言……”
  “什么誓言?”
  “哪个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我唱了一句。
                 
  我对那段时间的记忆,印象最深的是草地、食堂和宿舍;草地上老聊不完的话和食堂里老吃不完的饭,四年里一半的话差不多都在这几天说了。乱七八糟的宿舍里大声放着音乐,大家相互派发照片、写纪念册,收拾行李。上男生楼来的女生成群结队,不时惊吓一下酷热的天气里在水房冲澡的男生。
  那时候,我感慨的想,不知道毕业后后吕薇和老赵会怎么样,老六和罗惠、老四、老八,他们才刚刚开始,以后呢?还有她,我,又会怎样呢?也不知道以后还大家会不会有机会再见面。
  分别似乎在大家都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匆匆到来了。我和她说起这些时,她也很茫然。
                 
  隔壁的胖子吴志明是第一个离开校园的人,那天我们一路把他从宿舍抬出了学校大门,抬上出租车,奔西客站而去。吕薇走的时候正是一个送人高峰,站台上十分拥挤,到处象我们一样是哭着送人的学生。
  老六临走的前一天,我们又聚了一次;他还是老样子,借着酒劲非让小姐打折,没成功,他居然愤愤的从小姐眼皮底下偷了一大把筷子出来,一次性的;这是他留给大家的礼物,随便可以提高楼下老罗那儿的方便面销量;后来听说这把筷子一直用到了八月份老大最后一个离开学校。
  那天聚会,老六在她面前说了我很多好话,她听了一言不发,桌下手紧紧的扣着我的手。
                 
  送老六那天,到了火车站台,一个女生开始落泪,引得很多人都哭了。等火车开动,我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来。
  “完了,忘记了忘记了,昨天晚上吃饭的钱老六还没还我呢。”我想起昨天吃饭的钱大半是我垫的。
  我说完一回头。身后罗惠眼泪还没干,笑着骂我破坏了气氛。
                 
  我决定七月六号离开北京,去广州报到。她呢,留在北京工作,不回家了。
  最后这些天我陪她到处逛商场,公主坟王府井,买衣服买鞋玩,总之每天在一起的时间很多。我知道,她是想就这样陪我过一段好时光,然后把我送走,送我离开北京。
  这段时光的确美好,我几乎忘记了我还要离开。
  人的希望就如同从水底浮上的一个气泡,浮得越高,气泡就越大,离破灭就越近――终归是要浮上水面的;这样的希望不过是刀耕火种播下的种子。但我仍然希望美好的时光不要因离别而结束。
  主楼后面那一小片树林曾经给了我无穷尽的美好记忆:微微的星光中,她靠着树,长发和裙子都随风飘动,从侧面可以看到她亮晶晶的睫毛;象一个无法触及的影子。
  但和她的对话却让我心情极其沉重。
  她说,她有一种犯罪感:“你不知道我的过去”。
  我说,我知道,但我不在乎你的过去。
  “可我在乎!”她说。
  我明白,我觉得事情到此为止了,故事该结束了,虽然我是那样的不情愿。
                 
  人越送越少,终于轮到我了。我走前那天晚上很仓促,先是和老四聊了一会,鼓励他要勇往直前,然后一个人收拾了一夜行李――前些天一直没功夫收拾;他们三个都到其他屋睡去了。等收拾完的时候快四点,只能睡三小时了,我的车是早晨八点多的;赶紧躺下,生怕早上醒不来。
                 
  ……火车开动的时候,他们挥手,对我说着什么,但我是不可能听见的。他们跟着列车走,我也向他们挥手,没有等他们消失在站台,我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我不知道她是否看见了我流泪的眼,也不知道她是否为我流了眼泪……
  “梆,梆,梆”,我被敲门声惊醒的时候,发现枕巾都哭湿了。梦而已,真没出息,我骂了自己一句,把枕巾顺手塞到床边包里,打开门。是她,还有老八,老四。
  “快啊,晚了!”老八比我还急。
  “简直就是仓皇出逃。”
                 
  等进到站台上,我把行李在火车上放好之后,下来和大家话别。当时那些话现在都记不清了,多半是些祝愿的句子。她掏出指甲刀,拿起我的手,默默的给我剪指甲;其实,指甲都还不长。
  “好了。”她拍拍身上,把指甲刀递给我。
  “这次没剪到肉,水平提高了。”
  “以后再不会了。”
  “那今天跟我走吧,去广州,专门为我服务好了。”我笑着说。
  “……。”她伤感的笑容。
  老八和老四在一边看着;我走过去拉住他俩,三个人抱在一起。
  “老四,不要灰心啊。……好好当干,升官了不要忘记我们啊。”我对老四说。老四的单位是总参,这一别后我还没有再见过他。
  “老四升官,咱俩发财,谁也别拉下。”老八说。老八现在在北京,一家软件公司,后来我回北京见过他一次,胖了不少。
  三个人的眼睛都红红的。
  火车猛然抖动了一下,我知道离出发没几分钟了。
  我走到她身边,拥抱她。谁也没说什么;我该做的是,低下头,吻她的嘴唇,她吃惊却没有拒绝;然后,我转身,跑上了车。
  透过玻璃能看见他们三人仍然站在原地,没动;我坐在座位上只等着火车离开。
  我忽然想起点什么,跑到车厢门边,叫她快过来。我伸手在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摸索着――我觉得我应该把那个窃听器给她做个纪念,或许以后我们再也不会相见。
  而我摸到的却是另一样东西,一串钥匙。
  “你的钥匙!”我想起来了,刚才她给我剪指甲用的是她的指甲刀,上面还有几把钥匙。
  她跑过来;我没有下车,站在车厢口,把钥匙递给她。这时列车员都已经回到车上。
  握住她伸过来的手,就象那天在学校舞厅,就象那天在野三坡,――感觉就象在放一只风筝。
  我的动作仍然是那样简单,猛然地拉她上来。
  看着她惊慌的脸,我只盼着列车赶快开动。
  (完)
 
Really really a good story... Thanks a lo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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