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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发现场，死者黄仁发和黄雪桂家的大门上贴着封条。
南方都市报7月18日报道 7月15日凌晨，揭阳市詹厝葛村，村民黄仁发和妻子黄雪桂相继出现手脚抽搐、浑身颤抖、牙关紧闭的症状，经抢救不治身亡。自2002年以来，这个四兄弟的家族已经连续有7人暴亡，并且死前症状几乎如出一辙。目前，警方基本确定，造成这一连串生命消逝的嫌疑人，就是黄氏家族中的老大黄振秋。导致多人死亡的“凶器”，是早在2003年就被禁用的“毒鼠强”。
夫妇暴亡的谜团“吃了些剩粥，感觉不对劲，怀疑有人投毒……”
朱红的灯笼，朱红的门联。与之相对比的是紧闭的暗灰色木质大门，上面贴着白色的封条：“二O一O年七月十六日封。”这是死者黄仁发和黄雪桂的家。
昨天上午，南方都市报记者来到揭阳市大南山华侨管理区詹厝葛村，一个拥有300多户、1600多村民的村庄。用该村村委黄主任的说法，该村是纯以务农、种果树为主的平静村庄。“这些年来我们村很少有人争吵或斗殴。”
不幸就发生在这样的一个平静村庄。
7月15日凌晨1时25分，黄氏家族的老三黄振贵接到二哥黄仁发的电话，电话另一头的黄仁发声音很急促：“赶紧来我家，家里有事!”两家不过百米之遥，在黄振贵赶到黄仁发家里时，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二嫂黄雪桂倒在地上，两眼发直，手脚抽搐，浑身不住地颤抖;而抱着妻子的黄仁发，脸色十分难看，像是强忍痛苦，他一边用筷子撑开黄雪桂的牙关防止其咬舌，一边艰难地给堂兄、詹厝葛村委副书记黄清泉打电话求救。
“吃了些剩粥，感觉不对劲，怀疑有人投毒……”这是黄振贵在黄仁发家听到二哥说的最后一句话。接着，黄仁发惨叫一声后倒地，和其妻子一样出现了手脚抽搐的症状，不省人事。救护车到达后，黄雪桂被医生诊断已死亡，黄仁发被送往医院紧急抢救，最终在凌晨4时多抢救无效身亡。
据了解，黄仁发口中的“剩粥”是事发前的14日下午由死者黄雪桂做好的，当时是留着给家里的两个孩子做晚饭吃，但儿子没有吃，女儿则吃了一口后发觉变味，随即就吐掉了。
他们觉得把粥倒了可惜，于是当做了夜宵，结果黄仁发夫妇双双殒命。
连串死亡的恐惧这7个人，死前症状如出一辙：手脚抽搐、浑身颤抖、牙关紧闭。
这不是第一次了。吊诡的连串死亡令疑惑和恐惧升级。
在黄仁发死去之前，自2002年开始，黄氏家族已经失去了5条生命：老二黄仁发的小女儿，老三黄振贵的妻子、四岁的女儿和三个月大的小儿子，以及老四黄振河的七岁儿子。这7个人，死前症状如出一辙：手脚抽搐、浑身颤抖、牙关紧闭。
一切都是从2002年开始的。第一个出现异状的人是黄家老三黄振贵。黄振贵说，那是夏天的一个傍晚，他在姐夫家吃饭，喝了一瓶啤酒。饭后，他刚走到家门口，突然双脚无力，眼前一黑就摔倒在地。过了一会黄振贵清醒过来后，他发现自己嘴边有血。爬起身，吐出口里的血水，转身回家的黄振贵再次昏倒，被回家的大嫂发现，送往医院抢救保住了性命。
这仅仅是个开头。在黄振贵住院的第二天，他的妻子正在医院里给他擦脸，突然大叫一声瘫软倒地。黄振贵说，他的妻子那时表情很痛苦，手脚抽搐颤抖，牙关紧闭，经抢救没有丧命。但是，这并没有使黄振贵的妻子保住性命。并且，自从那次之后，妻子的身体就比以前虚弱很多，不能干力气活，而且还经常出现头晕、乏力的症状。2007年正月初三，黄振贵的妻子在家中再次出现“抽搐”症状，不治身亡。
曾经“患病”(实为中毒)但大难不死的黄振贵昨天接受南都记者采访时说，他自2002年以来，一直感觉身体很不舒服，总是觉得头很痛，经常想不起事情。
据老三黄振贵和老四黄振河兄弟两个介绍，从2002年到2007年这段时间里，家里的四个孩子相继因“相同的病”去世，原因不明。在此后的三年里，这个家族一度平静了下来，直到本月14日黄仁发夫妇的暴亡再度使这个家族掀起波澜。
黄家的人怀疑：这些亲人的死也许不是偶然，他们可能是中毒身亡的。因为这个怀疑，他们向警方报了警。
可疑的白色粉末经化验确认，在锅边和被揉的挂历纸中发现的可疑白色粉末，为毒鼠强。
其实，黄仁发夫妇的死亡早有预兆。白色的粉末，成了事件中惹人怀疑的线索。
死者黄仁发的家属回忆，大概一个月前，在今年端午节的当天，黄仁发拜完神，看到饭锅的边缘和锅内米饭的表面有些白色粉状物。因为以为是掉落的香灰，黄仁发把米饭舀去倒给鸡吃。第二天，鸡全部死亡。这件事发生以后，黄仁发把情况告诉了家人和村委会，村干部告诫黄仁发以后要加倍注意饮食。
然而，悲剧并没有被避免。7月14日黄仁发夫妇还是丢掉了性命。
南都记者在调查中了解到，2007年开始，黄氏家族一连串的离奇死亡引起了相关部门的关注。2007年黄振贵妻子突然去世后，当地有关部门将黄家的情况上报。
上报内容引起了上级卫生部门的高度重视，广东省卫生厅曾会同揭阳市卫生部门派出调查组进行调查。黄氏家族有8名成员接受了血液抽检，化验结果显示：包括黄振贵在内有6人的血液中发现有鼠药残留成分。
本月14日案发后，揭阳当地警方迅速介入调查，他们从黄仁发家装剩粥的锅内发现有白色粉末状的可疑物。另外，据知情者透露，警方在案发现场勘查时，从死者家门口发现一张被揉成团的挂历纸，纸上也粘附有白色粉末。
昨天下午，南都记者来到揭阳警方采访时获悉，经过相关部门的化验结果确认，在黄仁发家锅边和被揉的挂历纸中发现的可疑白色粉末，实为剧毒鼠药――― 毒鼠强。
究竟是谁下的毒警方称，大哥黄振秋是最为重要的犯罪嫌疑人;家属称平日相处和睦。
究竟是谁下的毒?
记者带着这个疑问在大南山华侨管理区詹厝葛村走访时了解到，黄家四兄弟，老大是建筑工人，老二在家务农，老三是从事货运工作，老四则在江西做生意。这四兄弟早已经分家，村民称，黄家几兄弟平日里看上去“关系可以”，整个家庭关系也很和睦。四兄弟的父亲早年过世，家中还有一老母。
采访中，詹厝葛村委黄主任和村副书记黄清泉告诉记者，根据警方给他们的通报，犯案的可能是黄振贵的亲大哥黄振秋，他们还告诉记者，黄振秋已经被警方带走，直到记者采访时还没有放出来。
揭阳警方有关人士告诉记者，警方确实将犯罪嫌疑人的目标锁定在黄氏家族的大哥黄振秋身上，就在昨天下午，在南都记者采访时，当地警方还带其指认了现场。
当地警方称，向黄振秋出售毒鼠强的老板，也已经于昨日被警方抓获，就在与大南山华侨管区相隔的惠来葵塘镇。目前，警方正在进一步侦查毒鼠强的来源。不过警方称，由于投毒事件中，证据很难固定，因此，到记者采访时，他们还没能够完全确认，只能说大哥黄振秋是最为重要的犯罪嫌疑人。
对于可能是谁下的毒，老三黄振贵称，他完全不知道，而且在他的记忆中，他二哥二嫂一直以来都和村民相处得不错，和外人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当记者告诉黄振贵，警方初步确认他的大哥黄振秋是最为重要的犯罪嫌疑人的时候，正准备冲茶的他先被震惊得一动不动，然后用手按着头部，直直地倒靠在沙发上，然后很无力地对记者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回过神后，他要记者不要再说，因为他们的母亲就在他的家里，他不想让已经失去一个儿子儿媳的母亲听到惨剧可能是另外一个儿子“导演”的消息。“千万不要再说，老人年纪大了，听了会受不了。”
究竟是什么原因令黄家大哥可能对家人下如此杀手?据老三黄振贵介绍，他们一家平日相处和睦，兄弟间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嫌隙，大哥做出这样的事让他们很不理解。而警方在接受南都记者采访时称：“我们只能说，这个世界无奇不有”。
目前，警方正在对案件进行深入追查中。
追问
惨剧为何未能避免?
毒鼠强是一种毒性剧烈的鼠药。记者调查中了解到，毒鼠强自2003年开始就被列入了“禁用剧毒化学品”的范围。而根据警方的调查，让黄仁发夫妇殒命的，就是这早该消失的毒鼠强。为什么在长达7年的时间里，毒鼠强还能在坊间流传而不被发现，而它的源头又在哪里呢?
据该村的黄主任介绍，在2007年的调查中，黄家8名成员接受血液抽检，有6人的血液中发现有鼠药残留成分，而其中两名没有鼠药残留成分的人就是老大和他的家里人。
人体的血液内含有鼠药成分，这并不正常。然而，为什么在查出6名家庭成员的血液中皆有鼠药残留成分之后，这件事就没有了下文，没有任何的处理措施呢?有关方面为什么没有立案侦查?而在那个时候，作为黄家的大哥是否没有一点嫌疑呢?根据警方的说法，在此前发生的几次事件中，当地村民都是以食物中毒上报，事发后，黄家的人也没有追问事件的原因。
在这个8年来一直弥漫着死亡气味的家庭，接连几条生命的逝去如果能够及早得到人们的重视，这样的惨剧也许就不会接二连三地发生。
链接
毒鼠强：化学名四亚甲基二砜四胺(TETS，D STA )。为白色轻质粉末，无味，食后可经消化道，呼吸道吸收而引起中毒;其毒性剧烈。毒鼠强系神经毒性灭鼠剂，具有强烈的脑干刺激作用，强烈的致惊厥作用。临床表现为强直性，阵发性抽搐，伴神志丧失，口吐白沫，全身紫绀，类似癫痫发作持续状态，并可伴有精神症状，严重中毒者抽搐频繁几无间歇，甚至角弓反张。中毒者可因剧烈的强直性惊厥导致呼吸衰竭而死。2003年7月18日，农业部、公安部等九个部门联合发布《关于清查收缴毒鼠强等违禁剧毒杀鼠剂的通告》。
(本文来源：南方都市报 作者：谭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