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前研一与章家敦的两种思维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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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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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趋势大师大前研一预言:台海两岸将在二○○五年前后成立「中华联邦」。美籍华裔律师章家敦则预言:中国将在十年左右彻底崩溃。今天,这两位见解南辕北辙的名人,将同台发表演说,主题是:「探索中国,前瞻台湾」。


暂不论中国大陆未来的存亡成败,但无人会否认,二十五年以来,中国大陆一直在进行着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程度最深,及牵涉最复杂的政经转型工程。对于此项浩瀚工程的成败利钝,世界舆论始终皆有见仁见智的看法,而大前研一与章家敦似乎正是光谱两极的代表性人物。


其实,也许不必预言中国大陆在五年或十年后的兴盛与衰亡,任何人只要曾经亲眼目睹现今中国大陆在重点城市与内陆农村的悬殊荣枯,皆会感受到那种希望与绝望同时存在的强烈对照。故而,大前研一与章家敦的理论皆言而有据,其间并无矛盾;因为,他们的预言,就某种程度而言,皆是正在进行中的事实。


其实,两人所选择的论据似无太大差异,亦即大前看到了章家敦所指出的中国现状,章家敦也看到了大前所看到的中国现状;只是二人的推论主轴不同,因而作出了判若天壤的结论。大体上来说,章家敦采取的是法政的角度,认为中共的意识形态终究将成经济发展的桎梏,亦即中共在政治上的种种不义,不能藉经济发展获得解决;而WTO将使中共的政治控制削弱,导致覆亡。


相对而言,大前所采取的则是经济的角度,认为经济的发展可使政治问题软化或转化,在经济发展中可以逐步解决政治上的难题。在大前的眼中,他似乎较少从政治道德尺度来讨论中共的政治体制,反而认为此种政治体制正是实施「梯度发展策略」的凭借,使得「一部分人能先富起来」、「一部分地区能先富起来」。至于WTO等开放政策,固然是挑战,但也是机会。


若谓章家敦的观察取向是「法政的、道德的」,认为中共必将在全面的政经挤兑下出现崩溃性的覆亡;相对而言,大前的观察取向则是「经济的,非道德的(不是「不道德」)」,因而认为中国大陆有「一块一块」渐次转型的机会。正因中国大陆在经济上已是由一块一块的许多「区域国家」组成,所以不致出现崩溃性的覆亡。


由于二人对于中国大陆的认知不同,以至于对两岸关系的见解也是天南地北。章家敦认为「中国即将崩溃」,所以在他的书里几乎没有触及「两岸统合」的议题,反而大略论及两岸开战的可能性。比如,他说:「常不按牌理出牌的台湾副总统吕秀莲,其支持独立的言论就是导火线。」关于一旦两岸开战的结论,他说


:「陈水扁势必会凭借优势军力来击退侵略者。」至于大前研一的观点,则大力鼓吹两岸交流,否则,台湾将被边缘化。甚至认为,台湾现在要谈的已不是「是否要统一」,而是「如何统一」。他对台湾发出的警语是:「错过机会,一无所有!」(Taiwan passing, Taiwan nothing)对于一般台湾民众而言,中共在十年后崩溃的预言,与两岸在三年内成立「中华联邦」的预言,恐怕皆太过戏剧性。未来十年比较可能出现的情况是,中共继续在希望与绝望交互存在的政经转型工程中渐次前进;而海峡两岸亦未必会出现「台湾以优势军力击退侵略者」的「战后景观」,也不太可能形成「中华联邦」的「统一局面」。然而,这正是实际政经运作与畅销书的差异所在;亦正是两岸关系在敌友进退之间较费斟酌之处。


2003/04/02 联合报 社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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