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 心灵的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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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中的靖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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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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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人生最瞬目的一点,望着天际飘过的浮云,我们或许都以为自己是生命之河里追逐得最欢的一朵浪花,只有当波浪消退河床裸露,才发现自己一生都是那颗如贝的卵石,有时被夹陷,有时被推拥,一边面对潮汐的起伏,一边紧守自己的心灵之岸。
某一个黄昏,和朋友走在熟悉的街头。细雨霏霏里,亮起了盏盏街灯。街车川流不息,将一些浮游的心事碎成车窗上的雨滴。

那个暮色深沉夜晚将至的时刻,面对脚下的斑马线和车河对岸的红绿灯,有多少人能够告诉自己明天的天空是否晴朗?此时此刻,如果我们上错了车,继而又下错了站,迷失在一个无法确认方向的十字路口,心中不止是如履薄冰的虚空惶惑的时候,我们是否还能在目光所及的范围内搜寻到一个可容自己稍稍喘息驻足的处所,喝口热茶驱散冷雨带来的寒意?

这样的时刻,促成我心中最大的愿望:让自己做一名单纯的茶客。

神往间,就仿佛看到:老枣木的八仙桌旁,茶客们的旱烟锅早已烧得吱吱作响,豁口的茶碗里盛的是浓得化不开的幽幽古意,说书人在一角把情节说得抑扬顿挫,抚须微醉间,就有周庄的梦蝶从壶嘴里飞出,睁眼寻去却只见七彩的羽翼正绕梁飘逝。追吧,是追不到的。也罢,抽了这最后一支烟,再闲扯一些人走茶凉的事,末了四散归去,不必问客从何来,又向何去?正应了门楣上那幅联语:山好好,水好好,开颜一笑无烦恼;来匆匆,去匆匆,饮茶几杯各西东。

我所居住的小城,随处可见许多被朴实地灌以“茶”名的处所。静坐茶馆悠悠品茗,怀想一些似乎遥远的事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怀呢?在这样一种心情的怂恿下,我和朋友走进了一扇仿古的门。

进去的一刻,心中骤然涌起一阵窃窃的惊喜:假山清泉竹林水车草篓木犁斗笠蓑衣……我们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寻觅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一张曾经十分熟悉的老唱片。然而令人遗憾的是,我们还未来得及细品这份喜悦,满屋的汗酸与烟味,隔桌的麻将临座的酒瓶却使我们的由衷感叹停滞在唇齿间,忐忑不安进退两难。灯光虚悬,气氛蠢蠢,面孔隐匿在虚虚实实间,一片艳媚的红唇,两线张扬的白齿,三五声飘浮暧昧附会迎和的语意,已使茶香莫辩。

我将视线投向朋友,朋友正捧着一杯热茶低头俯嗅,眼里风静水止,仿佛身边的一切都没有发生。我无法洞悉那双瞳仁深处甚或更深处究竟是什么。

喝完一壶茶,天色已暗过了茶色。沉默良久的朋友开腔了。朋友说她去过一间酒吧,那里的装修全部采用废铁做材料,铁桌子铁椅子以及随意堆放的铁块铁皮,锈迹斑斑犹如废墟,那里经营的全是中外名酒,消费很高但食客如云,相当一部分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设计者充分迎合了人们身处沉沦颓废边缘的心理,引领着他们一掷千金开怀畅饮。朋友讲述的时候两眼一直望着杯底,最后她抬起头,将目光投向虚空的墙壁,静静地不再出声。思绪仿佛静如茶叶,浮在茶色的水中,其实心中的汪洋早已凝成虚悬的水滴,挂在茶杯外壁。小小的杯口恰如一镜死湖,拘着一个无法延伸的梦境。

老唱片虽被我们所心爱,但已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再把它放到唱机上,我们听到的也只是一个变调的声音,在讲述一个没有具象的过去。你以为“壶中自有日月天”,可当你想藉着茶香爬梳心事,剔除废垢找回静谧时,却不料,直到杯中热茶变成冷井,也难以看清自己井底的容颜。

读过米兰・昆德拉后,记住了这样一句话:这个世纪赖以生存的基本点,就是回归的不存在。的确,回归是不存在的。暮鼓响过之后,晨钟会告诉我们一个新的开始。

可是有时候,我们总如盲人般看不清身外的世界,心底总是涌动着一种强烈的向光情节,向往一种能诗意居住的外在氛围,已经成为众多心灵的共同追求。面对所处的世俗环境和实在生活,我们能否找到一块精神的乡土,让自己居住其中,取一杯清茶,读几本好书,把自己混乱的心包裹起来?事实上,为了生存,我们更多的时候不得不取一种有悖心灵的方式去向生活祈求。

为了生活,我的朋友现在开了一间小店,兼营冷饮和茶饮,过着诗人渡也诗中写的“没有请假单天天要出席”的生活。无需懂得古来的茶道之境,但须深谙今世的送往迎来。

我要朋友说说心中的感触,她给我讲了一则出自佛典的故事:有人野行遇虎,被逼至悬崖,攀藤欲下,又发现另有一虎在崖下怒目,两难之间,所攀之藤又被两鼠啮咬,这时,他发现可及处有一枚鲜红的浆果,遂摘来放入口中,感叹:好甜啊!

生活中的某时某刻,即使是智者也无能为力。在生与死的边缘,面对浆果道一声“好甜”,是心灵深处超越生死的从容与潇洒。这样的人生态度,使我们在千山鸟绝冰雪封江的时候,还能手持那根探入冰河的钓杆,静候春潮带来的渔汛。

“尽管石头最终要滚下来,但还是得推上去。”藉着这种浪漫的西西弗斯神话意蕴,我们演绎出一幕幕曲膝弓背俯身向前奋力推石的坚忍场景。做为这个场景中必然存在的角色,我们无时不在展望峰顶的景象,无时不在想象一幅又一幅美丽,一种又一种壮观。回望脚下粗砺的陡坡,我们也许仍然清醒地看到自己依旧走在边缘,一只脚踏在现实的鼓点上,一只脚踩在岁月的阴影中。但是,耳畔响得越来越真切的,始终是不停的鼓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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