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岩松:怎么做一个既得利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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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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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十多天前就看到的一篇《人物》杂志采访白岩松的报道,因今天看到一个关于白岩松的帖子,就想起这篇采访报道来。里面谈及不少今年的热门话题,其中也不乏在CFC上有过热烈讨论的话题,有不少亮点。摘取部分来与众村民共赏。

http://news.ifeng.com/mainland/detail_2012_09/24/17860067_0.shtml
核心提示:白岩松在接受采访时谈到了自己新书,书中谈到,自己也是一个既得利益者。但如何做一个既得利益者?性质是不一样的。你能不能为年轻人铺路,你能不能有的时候牺牲自己所为的利益,你还没有没有勇气,你是当维持会会长,还是再继续往前冲,这都算。中国现在很大的问题,不就是要解决既得利益,还有动力向前走,并且敢于削减自己的利益。否则的话就很麻烦。改革为什么迟迟不推动,因为既得利益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谈奥运与体育
《人物》:北京是上一届奥运会的承办城市,你刚从伦敦奥运回来,两者相比,你有什么感触?

白岩松:我觉得我不太愿意去对比,我很反感说北京奥运好、伦敦奥运会不好这样的说法。我觉得伦敦是一届很正常的奥运会。北京太认真了,所以非常高水准,很难被超越。但我觉得这也很正常,大部分第一次都这样,中国第二次办的时候可能也正常了。

但我还是要说,伦敦给北京上了一课。无处不在的运动的人,无处不在的运动场地。我从我们的记者站楼上往下看,下面有一个不太干净的河道,我每天都能看到小孩在赛艇,哐当掉水里面,爬起来接着划,我才知道人家赛艇为什么那么厉害,请问在中国你见过一个小孩或者是大人划过赛艇吗,除了在运动会上。

在伦敦我忽然看到一种渴望已久的球场,5人制的,各个小区周边都有。底下是5人制的球门,横梁上一个篮球架子。我突然明白这是一个城市完全出于人的需求建设的,羡慕得我啊,让摄像赶紧拍,在节目上播出去。

最后那天下午,我们跑到伦敦的摄政公园踢了一场野球,太舒服了,草地一望无际。我们请的英国司机,车后备厢里就有球门,到那组装,踢到半场的时候,来了4个老外跟着我们一起踢,那天是最愉快的一天。我一直说我要是北京市长,就赶紧把公园的墙拆了,再在我的城市里建100个这样的球场。

《人物》:在伦敦还有什么收获?

白岩松:我在伦敦最大的一个收获,是我在伦敦发现一句话,“keep calm and carry on”。怎么满街,大街小巷全是这句话,各种纪念品,杯子,什么T恤衫,全是。

我开始一直没明白。直到有个哥们儿给我讲了背后的故事。二战时德军开始轰炸英国,英国已经做好了要沦陷的准备。沦陷了怎么办?怎么给民众鼓劲?政府私下印了300万张海报,就想一旦沦陷了之后人手相传,那种符合英国民族性格的含蓄,保持尊严,但是信念又在里面,保持冷静继续前行。由于没有沦陷,英国政府就把这些海报全部销毁,谁也不知道。但是前几年有一个出版商,在家里头莫名其妙翻到了一张海报,这哥们就不明白,这背后有什么故事,开始请历史学家钩沉,这个故事浮出水面。

这个故事一下子触动了我,我跟你说我现在手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震动,感动,太感动了。我在那儿买到了海报,挂在我办公室里,也送给朋友,太牛了。此时的中国和我自己,太需要这句话了。从我个人来说不用说了,我觉得中国现在也处在一个急速向前走阶段,问题、成绩似乎都很多,你不要天天在那儿说成绩,也不要就被问题击倒了。如果中国此刻能够拥有一种保持冷静、继续前行的定力,作为其中一员,你会比现在更有安全感。

《人物》:刘翔退赛这个事情,你怎么看?

白岩松:说白了,不就是一个比赛吗,回到体育。刘翔退赛那晚,我去安慰他爸妈,那个时候他们连刘翔都没见着。所以我去安慰,说是采访,但我30%是采访,70%是安慰,我想跟他们聊聊天,帮助他们缓解一下。看刘翔比赛的时候他妈妈号啕痛哭。他爸送走两个朋友之后在卫生间哭的。

我跟他爸爸抽了半天烟,聊很多事,包括我也受过伤,我给他看我骨折手术留下的痕迹,我说我这么一个非职业运动员副韧带撕裂,两条腿各半年,左腿骨折手术,我说我把所有专业运动员会受的伤都受遍了。再一个我跟他父母讲,我说你想过没有,每届奥运会110米栏冠军,第二届都摔倒在跑道上,2004年的时候刘翔的谦卑约翰逊摔了,眼镜都掉了,然后2004年的冠军刘翔2008年退赛了,2008年的冠军罗伯斯,这次摔了。我这么一说完,他父母说,哎,真是。所以他们就会好受一点。

刘翔受伤的消息早就公开了,看我不知道受伤的程度。网上关于刘翔退赛,有一种阴谋论。我不同意这种论点。我觉得在透明度上,将来也许会有更多的东西展现在大家面前。你觉得他不想好好比赛吗?哪个获得更大的利益?因为哪怕从利益的角度来说,人家也期待的是跑好。

《人物》:说说羽毛球队消极比赛的事吧,事后你第一时间发表了一些观点,也引起了很大争议。

白岩松:没有人说消极比赛是对的。但有多少人去了解规则问题?坏的规则激活了人内心不好的那一面。英国《泰晤士报》的标题是《因为想赢,所以必须输》,英国最主要的五份报纸,有两份认为运动员就该这么做,另外三份批评了消极比赛,但是接下来全转到抨击规则。

当时我就觉得非常不合理,你制造了荒唐规则,最后把棍子打在了个人的身上,我当时就认为中国应该申诉。中国开始不申诉,说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记得那届亚洲杯,在北京,决赛是中国对日本,日本进的第一个球是手球,但是我们运动员之前就被告之,因为中日对立情绪,尽量不要刺激观众,结果我们的球员非常冷静,没有申诉。如果那个手球不算,有可能中国夺冠了。

不要说我们是大国,要考虑大国形象,参加个奥运会,又不是选道德模范,跟人家比国大国小有什么道理。过去我们从来不申诉,结果这届奥运会后半程我们开始申诉了。金牌焦虑被2008年解决了,现在我们产生了一种巨大的道德焦虑,想在奥运赛场上也全部都是道德模范,不是,体育就是体育。

有好多人说李永波是一个只想赢的人。但在10年前,李永波接受采访时就公开对着镜头说,他不喜欢奥运会的羽毛球比赛,真正感动他的是他开车经过,看到路边有人打羽毛球,他会停下来看半天,他觉得这才是羽毛球最可爱的时候。
 
谈音乐与读书
......
《人物》:在你年轻时,中国的摇滚音乐,有崔健,有唐朝,有黑豹,为什么现在中国没有能与之匹敌的摇滚乐了?

白岩松:你说的这几个人,我恰恰都是某种见证人。崔健第一场音乐会1986年在工体,我是跟同班同学去买的票。唐朝录专辑的时候,我同宿舍哥们儿是副录音师,我跟他们天天滚在一起。我当时在北京交通台兼职,播他们的歌,在中国是最早的。我跟黑豹他们关系很好。当时在学校管广播站,我放了恨不得有一两个月的黑豹。

那个时候,中国的摇滚乐一片空白,在空白当中突然长出一棵树,会觉得非常打眼,就像你饿极了吃个包子,觉得好吃。当你饱了,给你吃什么都不会觉得好吃,但并不意味着现在的包子就不如你饿的时候吃的那么好。我也不认为现在就一定糟糕。我觉得现在我们越来越进入到一个正常的社会,完全多元化了,很难有谁的声音那么特别,全部被分化了,就像我始终在说,我也不过是万千声音当中的一个。你要有效地让自己汇入到这股力量中去,你怎么会愚蠢到去想自己会起多大多大影响,不会。

《人物》:你说过,如果有机会,你会做一档音乐类节目。对这个节目,你大概怎么设想?

白岩松:回到最本质的东西。音乐是什么,或者读书是什么。现在我们总在说读书节目活不下去了,我不认为是这样。我觉得中国人真正读书的时代还没来呢。现在大家都在读人民币这本书,读完了之后可能就要回来。

不是读书节目没有市场,而是我们读书节目做得不好。这在我看来和音乐节目是一模一样的,归根到底是人,是人的情感和感受。将来我岁数大了,真有去做音乐节目、度数节目,会牢牢地咬住人和情感这两个最关键的词,这才能真正触动观众。而不是我介绍一本书,这本书有什么,全是理念,这不对。

比如说今天我要介绍的是崔健,那我的重点不是介绍他的歌,而是不同的人曾经在不同的状态下听到他的歌后,拥有不同的感动和触动,在他的成长中留下的痕迹,我觉得这才是音乐的本质。

就像这回在伦敦做《奥运1+1》,我每天都在选歌,后来我们的编导说,白老师,我还跟你学会了怎么选歌。孙杨拿了男子第一块金牌,我就正好想到了16年前的1996年,我采访蒋承稷,那是那届奥运会第一个向奖牌发起冲击的中国运动员,拿了两个第四,然后2004年的银牌,然后到这次的金牌,然后我就选了张行的《一条路》,配得上这16年中国游泳队的路程。然后刘翔退赛,我选的一个小MV,《对你爱越深就越来越心痛》,回头看那个歌词,太贴切了。
......
 
谈官员和体制

《人物》:你最欣赏的官员是谁?讨厌的官员呢?

白岩松:朱镕基。中国有几个领导干部有幽默感?自信、从容。他会给人更多信心。朱镕基来视察央视,我逗他:你可是我们女编导的偶像。他很开心。在他与我之间,没有级别横亘,他题词,他写群众喉舌,我鼓掌。他一回头,说:还有。写完之后(1998年10月7日,朱镕基在与《焦点访谈》栏目主创人员座谈后题词:舆论监督,群众喉舌,政府镜鉴,改革尖兵),我问他,总理你是即兴的还是想了很久?他说:我一夜没睡着,今早起来,一量血压都高了。最后一节两会,他最后一次露面,我去送他,说辛苦。他叹口气,我辛什么苦?我说,政息人去后,人民会更多记住你。他说:不骂我就好了。(大笑)

还有龙永图。我视他为师长。他直率,语言有魅力,有个性,也不是传统官员那种1234、八股文。他对我影响很大。我对现代性的理解,对世界的理解,很多都是他教给我的。过去中国人谁接受双赢啊,革命下只有一方赢一方输;从龙永图开始,教会了中国人妥协。包括他最初跟我讲,为什么要入关?一定要让中国的革命不可逆啊。一个有理想的人。

我希望中国官员更外向、开心一点,多说人话。我还是喜欢有个性的领导干部,虽然他们在中国很难存活,但现在,越来越多,而且越是高层,反而觉得越容易打交道。我采访俞正声,他妙语连珠,跟我说,处理塌桥事件,总书记问我,赵州桥也是桥,怎么没塌啊。还有采访张百发,他说,都说我百发百中,奥运会我怎么没中啊。全是这样的,很多。从内心里,我觉得我和他们是平等的。

我讨厌的官员,我能跟你说名字吗?我不喜欢的官员多了。我最不喜欢的不是贪的,在坐在位置上不干事的人。我见过贪官但能干的,真有不少。我更讨厌好像也不贪,但从来不干事的官员。

《人物》:你怎么评价官员这个群体?

白岩松:整体在往前走。20年前的官员总体比现在糟糕吗?我觉得不如现在。20年前,人民的文化水平和受教育程度都不如现在。而且又了互联网。的确,现在有些官员不会跟老百姓打交道,不会和媒体打交道。中国官员一定有一天会意识到,他们错估了多少好的时机。

我现在更关注,我们究竟有没有继续改革的勇气。市场经济20年,可是我们看到了政府部门成为更加吃香的位置,国企在做大。20年前,刚市场经济的时候,要知道,政府部门的人往外走。现在考公务员被成为国考。这让我很担心。一场金融危机,让中国人得出结论:我们体质很好,比西方好。不会吧?我不希望得出这个结论。(笑)

我更担心,权力在市场经济过程中应该是被弱化,但实际上强化。说句良心话,这就涉及好多问题。“文化大革命”时,总理去广电部,没几个人知道,台里老员工在食堂碰见他,随便和他聊天。现在你靠近部长试试,处长进来恨不得集体站起来。我们现在是个人崇拜减少,权力崇拜增加。奇怪的是,这些东西也不一定是权力拥有者直接营造的,这个社会分为在发生变化,人人在骂,人人看到官员又都站起来,这太奇怪了。我看不懂。

......
 
(最精彩的来了:tx::tx::tx:

谈互联网与微博
......
《人物》:你怎么看待网上的左右派之争?

白岩松:我不关心这些。我看中的是方向,别人说我左?右?太不重要了,比人给我划线?中国这事儿,邓小平早就放在那里了,要警惕右,但主要是防止“左”。而且,你认为真的有左吗,真的有右吗?我们被划分的左右,是真的左右?还是利益的左右?有多少人是站在左能得到利益?多少人是站在右能得到利益?如果真左,反倒是很可爱了。

站队从来是危险的,而你去划分站队更危险,因为这里面存在太多误判。有时,你不会有这种感受吗?他怎么会说这番话啊,这番话可以给他带来利益啊。他在骨子里都不信。

那些公共知识分子,我非常担心,他们在利益面前,只公共,却不知识分子。我一致认为,公知或者新闻工作者应该是啄木鸟,应该是叼出害虫,维护整个森林的健康和安全,而不是把害虫当食物,只是为了寻找食物。我们的天职是,在寻找害虫时要保证树木的健康。可有些公知,只为寻找食物,而不断生成寻找食物的梦想,最后忘记作为知识分子的最初天职。有时,我看到他们那么说,只能一乐。哈哈哈,好吧。

《人物》:很多时候,互联网似乎成了中国人的战场,骂政府,骂这个,骂那个,相互攻伐,戾气十足。你怎么看待这种现象?

白岩松:要懂得妥协,双方妥协才会共同进步。妥协这个东西在当下太重要了,跳开说,社会上这种暴力事件,群体事件越来越多,将来怎么去解决?如果要是非理性的情绪遇到了非理性的政府,那好得了吗?谁先理性下来,政府要先理性下来,不能总是这么无厘头。

可是另一方面,我们总是觉得责任都是别人的,从来不反省自己。我这几年谨谨慎慎、颤颤巍巍地在小声提议,一边反抗一边自责,不一定所有人立即能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因为我们不缺乏反抗,我们缺乏自责。在这个团队内部,我已经明确了,要一边反抗,一边自责,我们也要自己约束自己。每个中国人既是原告也是被告,一样的。

《人物》:你如何看韩寒?

白岩松:韩寒很不错。他能发出声音,而且这些声音不仅仅跟自己有关。我们不是韩寒多,是太少了。他起码独立,不依附权力、利益和父母。很重要的一点,他也在成长。比你想象的成长速度要快,扮演着他该扮演的角色,这就够了。

《人物》:如何看木子美?

白岩松:木子美把社会容忍的幅度拓宽了,我自己喜欢不喜欢不重要,用自己的能力接着走人生的路,OK吧。没什么可做道德评价。

《人物》:那方舟子呢?

白岩松:(沉默5秒)我们可以换一个话题吗?
 

白岩松自己倒是承认是既得利益者,不过不晓得他算不算得上主流啊。:rolleyes:

哦,差点忘了,这里的主流是不看国内电视,只看CTV的,所以白岩松肯定不算渥村人眼里的华人界主流代表。:tx::tx::tx:
 
每次一看到他就感觉出什么大事了,虽然很喜欢,不过还是希望,他完了以后可以看到崔永元,哈哈

白岩松不如崔永元睿智,不过两人都属于不错的有良心的人。:cool:
 
白岩松不如崔永元睿智,不过两人都属于不错的有良心的人。:cool:

白岩松比较稳重,崔永元锐气更多一点,正如你所说,他们都属于不错的有良心的人。其实在当今中国,象他们一样有良心的人还是有的,而且会慢慢地越来越多。
总体来讲,白岩松在这篇采访里表达出的许多观点我都很赞成,特别是他说“我觉得现在我们越来越进入到一个正常的社会,完全多元化了”,现在的中国虽然并非如老飞等人所想的那样完美,但也不是CFC上的老右派们所想的那样专制到没有一丝光亮的地步。
 
:D:D:D原来白也是方黑。

你这是典型的方粉思维,凡是不旗帜鲜明支持教主的,都是方黑。:p:p:p

话说,老方可是为了这沉默的5秒钟在微博上使劲贬了白岩松的啊,只是他现在可能麻烦比较多也比较大,不能再集中火力打老白了。:D:D:D
 
你这是典型的方粉思维,凡是不旗帜鲜明支持教主的,都是方黑。:p:p:p

话说,老方可是为了这沉默的5秒钟在微博上使劲贬了白岩松的啊,只是他现在可能麻烦比较多也比较大,不能再集中火力打老白了。:D:D:D

咱即不是方粉也不是韩粉
既不是方黑也不是韩黑
咱是白粉
 
咱即不是方粉也不是韩粉
既不是方黑也不是韩黑
咱是白粉

白粉啊,你胆子很大的说。:cool::D:D

不过我也粉白岩松,我觉得他在这个采访里说的话,大部分都和我想的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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